正文 0275、山頂怪人 文 / 苕面窩
在官場上混久了,那都會成精。
在現如今的大明官場**特行,而且還能活著,直接就成仙了。
張英就是一個**特行的人,竟敢和東林黨的人對著幹,而且現在還活著。
張英是一介武夫,竟然和東林黨這樣的文官集團掰手腕,不服都不行。
熊儲聽了劉國志的解釋以後,對張英那是真心佩服。
張英不是一個食古不化的人,他也有自己的堅持和算計。
「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張英手中的刀,絕對不殺無辜的國人。」
劉國志轉述張英的這句話,讓熊儲聽得肅然起敬。
讓熊儲產生敬意的,就是張英的這種大丈夫的堅持。
不是堅持了一天,而是在他整個二十餘年行伍生涯中一貫如此。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和韃子作戰,誰敢後退半步,老子就先砍了他!」
劉國志陳述張英帶兵的準則,聽得熊儲熱血沸騰。
「我張英是張遼的後裔,只要皇上一天不砍我的腦袋,我就是大明朝的馬前卒。」
劉國志轉述張英的這句話同樣擲地有聲,但是熊儲就知道必有下文。
「如果皇上真的把我的腦袋給砍了,你們就可以做尉遲敬德。」
聽到劉國志最後所說的這句話,熊儲才大吃一驚。
尉遲敬德,自然就是尉遲恭。
尉遲恭是朔州城善陽人,小時候是熊開山的同行,打鐵出身。
尉遲恭打鐵九年,其實就干了三件事情。
他給自己打造了一對十三節寶塔鋼鞭,單鞭重量三十六斤。
他給自己打造了一桿長槍,這就是後來縱橫天下的奪命飛龍槍。
然後就做了最後一件事,搶劫了一支突厥的馬隊,得到了萬里烏雲罩。
隋煬帝大業末年,在高陽參軍討伐暴亂兵眾一戰成名,一直提拔到朝散大夫。
尉遲敬德讓後人稱頌的,就是造反。
跟隨劉武周造反,立志推翻大隋朝。
然後投降秦王李世民征戰四方,功勞蓋世,號稱凌煙閣二十四賢臣之一。
尉遲敬德面如鍋底,長得像一尊黑鐵塔,而且他的心腸和他的臉一樣黑。第一時間更新
秦王李世民最後下決心發動玄武門之變,誅殺太子李建成、兄弟李元吉,就是尉遲恭帶頭逼迫李世民干的。
別人都勸說不動,尉遲恭出面找到李世民就說了三句話:「如果您現在動手,我就當先鋒。如果您不動手,我現在就叛變。不僅我叛變,還要帶著長孫無忌、侯君集他們一起叛變。」
鼓動自己的主子殺兄長、殺兄弟,還能夠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而且公開聲明自己馬上就要叛變了。歷史上除了尉遲恭以外,還真的很難找到別人。
熊儲終於明白,張英組建敬德山莊,原來早就做好了造反的準備。
「不,莊主理解錯了。」對於熊儲的結論,劉志國立即反對:「千總大人已經下過命令:如果他被下詔獄,任何人都不准救援。而是立即保護公子張承宗逃到敬德山莊,然後擇機起事自保。」
熊儲覺得不可思議:「張將軍既然早就有另外的心思,他為什麼一定要自己送死呢?」
劉國志的情緒有些低沉:「千總大人說過的,他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是不可能背叛大明的。但是他的後代沒有必要陪著自己一起死,而是應該竭力自保。只要不投降外敵,不管採用什麼方法都可以,當然就包括造反。」
點點頭,熊儲指了指劉國志右手邊的座位:「你上首的這個座位,應該就是張承宗張公子的對吧?」
劉國志給出的答案再次出了熊儲的預料之外:「不是!這裡面就沒有安排張公子的位置,而且敬德山莊和張家沒有關係,張公子根本就不知道敬德山莊是他父親弄出來的。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還有如此古怪的事情,熊儲覺得自己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那麼,你上首的這個位置究竟是誰的呢?敬德山莊總有一個發號司令的人吧?」
劉國志點點頭:「不錯,在莊主到來之前,這裡曾經坐著一個人。但是莊主來了,今後發號司令的人自然就是莊主,所以他沒有出來。」
「那怎麼可以呢?」熊儲當時就站起身來:「我不過是接受張將軍的委託,過來當槍棒教頭,他並沒有和我說什麼敬德山莊的事情,更沒有說什麼莊主的事情。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你趕緊去把那個發號施令的人找過來,我要問清楚。」
劉國志根本無動於衷:「那是一個非常倔強的人,脾氣很不好。如果小的去叫他,他肯定不會來的,不去也罷。」
熊儲不是傻子,劉國志的這句話也沒有藏著掖著,他當然聽出了毛病。
「此人現在何處,麻煩你陪我去一趟。」熊儲趕緊從帥案後面下來:「我這就親自去拜訪。」
攬月亭,在洪濤山的主峰之上,這裡已經不是敬德山莊的範圍。
敬德山莊需要保密,洪濤山周圍都沒有修路,所以一路上根本無路可走,熊儲跟著劉國志用了半個時辰才爬上來。
「莊主自己上吧,小的就在這裡等候。」距離攬月亭還有一百多丈遠,劉國志已經停下來了:「那個人叫萬練,今年二十四歲,偏關鎮的人。據說讀了好多書,一手劍法很厲害,就是脾氣不太好。」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熊儲苦笑一聲,只好一個人繼續登山。
之所以會苦笑,是因為熊儲覺得自己很可能又被人家給算計了。
自己本來是要北上尋找師傅,把有些事情詢問明白了,然後立即南下,到江南和自己的人會合再作打算。
沒想到剛一上路就陷入一連串的陰謀之中,到現在都還沒有走出山西。
自己的事情本來就忙不完,結果陰差陽錯又和這個張英攪合在一起,給自己惹出了另外的麻煩。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如果這個張英真的被東林黨陷害,然後朝廷砍了他的腦袋,難道自己就要在這裡扯旗造反嗎?
熊儲覺得現在的這些事情和自己半點關係都沒有,如果不是要追查汾河兩岸的殺人事件,從而洗脫自己罪名的話。
「站住!這裡是私人住所,外人一律免進!」
一聲輕喝突然傳來,熊儲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心裡想別的事情,已經距離山頂的攬月亭不到十丈。
不過,雖然聲音傳下來了,但是半個人影都沒看見。
「上面是萬先生嗎?北邙八郎前來拜訪!」
「什麼八郎九郎,我一概不認識。第一時間更新你從哪裡來就趕緊回哪裡去,少在這裡聒嗦。」
「據說萬先生也是一個讀書人,應該知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的道理。現在下面的敬德山莊一團亂麻,難道萬先生也能置身事外不成嗎?」
「我答應張英管兩年,上個月就已經到期了,什麼置身事外事內的?你算幹什麼的,也敢到此指手畫腳,簡直豈有此理!」
熊儲搓了搓雙手,開始在原地打轉:難怪劉國志不敢過來,這個人簡直油鹽不進,還真的很難纏。關鍵是說話難聽,一般人早就氣飽了。
放在以前的話,熊儲肯定一跺腳就直接下山:難道少了你這個葫蘆,大家就沒瓢用了嗎?
就像當初跟隨黃妍瑩和方千尋進入袁家寨,少寨主袁連志不陰不陽兩句話,熊儲立馬轉身走人,根本不會多呆一個呼吸的時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但是經過這麼多磨難,見過了太多的稀奇古怪之後,他也算是把稜角磨平不少,至少涵養功夫大有長進。
「咳咳,是這樣的,萬先生。」熊儲耐住性子說道:「張將軍是吧,算個好人。他委託我過來當幾天槍棒教頭,可是沒說什麼山莊和莊主的事情。聽下面的人說,萬先生原來在這裡發號司令,所以在下就想請教一番。」
山頭上的聲音很有些不屑於顧:「就憑你也能當教頭,開什麼玩笑?」
熊儲還是第一次當面聽到這種蔑視的語氣,差點就跳起來了。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小不忍則亂大謀。
熊儲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顯得很無所謂:「這個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大家朋友一場,張將軍既然開口了,在下也不好太駁他的面子。反正都是朋友之間的事情,如果萬先生能夠指點一二,當然就再好不過了。」
山頂上竟然還有高見:「朋友?這個世界上還有朋友嗎?再說了,朋友值幾錢銀子一斤,值得你跑到荒山野嶺?」
「朋友,當然不是論斤的。」
熊儲已經更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了,這樣的人惹不起,就只能躲著,所以他準備下山了。
沒想到山上傳來的一句話,又打消了他下山的意圖:「既然你也知道朋友不能論斤,就應該明白僅僅依靠朋友兩個字,那是什麼事情都幹不成的。既然明知道什麼事情都幹不成,你又過來幹什麼?」
熊儲一下子就愣在當場。
山頂上的這番話初聽起來很簡單,但是你只要往深層次想一下,這番話卻包含著非常深刻的內容。
是啊,僅僅是朋友這兩個字,能幹什麼呢?
這一瞬間,熊儲想到了很多。
有苗三冠說的,有李信說的,還有黃妍瑩、彭無影等人說的,甚至是嵐兒、嚴二娘平時所說的。
一句話,山頂上真實的意思一共兩個:
第一,名不正則言不順,凡事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名分,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是一個非常關鍵的要素。
秦王李世民下不了決心殺掉太子李建成、四王子李元吉,所以尉遲恭才敢說:「如果你不動手,我現在就反叛。」
事實很清楚,如果李世明不能殺掉太子李建成,李世民和他的軍事集團就變成了亂臣賊子,這就是名分的威力所在。
第二,朋友、江湖義氣,都不是辦成大事的基礎。
約束力,在做大事的時候才是最關鍵的因素。
朋友、江湖義氣,不過是一個人的道德準則而已。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標準,在利害關係上是沒有約束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