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49、怪事連連 文 / 苕面窩
張承宗帶領二十多名家將跑到南山口,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他是一路上追蹤過來,準備抓盜馬賊。
馬邑城境內方圓數十里,就沒有不知道老張家馬場的,過去二十餘年也沒有聽說過有人動張家馬場。這一次真是奇了怪了,一口氣盜走了十二匹好馬。
張承宗出生以來,就沒聽說這附近有不開眼的傢伙,而且是直接對張家馬場下手,所以他非常生氣。
結果渡過桑干河以後,看見三個傢伙在河邊上指指點點,張承宗二話不說,挺槍就殺上來,結果霍連山差點兒就吃大虧,如果熊開山晚來一步的話。
熊儲隨後趕過來雖然分開了張承宗和熊開山的爭鬥,但是並沒有讓張承宗平靜下來。
張承宗最後確定怪錯人的時候,那還是嚴二娘帶著四員女將過來之後。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如果僅僅是五員女將過來,事情當然還需要解釋一番,關鍵是她們還帶著一個人和一群馬。
「周老四,真沒想到是你!」
對於自己馬場的上等好馬,張承宗自然認識,嚴二娘她們押送過來的十二匹好馬,正是張家馬場丟失的好馬。
認識自己的馬還是次要的,關鍵是張承宗認識嚴二娘他們押送過來的那個傢伙。
這是一個長得精瘦精瘦的小個子,怎麼看都不像北方大漢。戴著一頂北方草原常見的狐皮帽,穿著羊皮坎肩端坐在馬背上,而且他的馬鞍橋旁掛著一根狼牙棒。
很明顯,這個周老四已經被點了穴道,因為他和張承宗說話的時候,只有嘴巴能動:「張少爺,張大公子,你說的不錯,馬匹都是我偷的。」
張承宗氣得渾身直哆嗦:「好你個周老四,虧我還把你當朋友,沒想到你竟然下手偷我家的馬!」
周老四似乎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感覺:「張公子,真要說起來應該叫借。我不過是暫時借幾匹馬用一下,等我賺錢了,絕對親自到壩上那邊給你們老張家物色一批好馬,你應該相信我的眼光。」
張承宗餘怒未息:「周老四,你把我們老張家看成什麼人了?如果你手頭緊了,隨便和我吱一聲兒,難道我張承宗還會駁了朋友們的面子嗎?你也知道,我們老張家的馬場都是軍馬。現在邊關隨時告急,隨時都要等著馬用的!」
熊儲終於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才向後揮揮手。
嚴二娘雙手一按馬鞍橋身子就已經飛了起來,在半空中雙腳連踢,周老四的左右肩井穴已經被解開。
嚴二娘藉著雙腳點出去的反彈之力,凌空一扭腰肢,又回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沒有絲毫勉強。更難得的是姿態優美,毫不勉強,沒有十幾年的艱苦磨練絕對使不出來。
這一手漂亮至極的輕身功夫,不僅僅讓張承宗身後的二十多個家將齊聲叫好,就連黃妍瑩、夏芸、嵐兒和方千尋這幾個天之驕女都不得不叫聲好。
周老四重獲自由,趕緊跳下馬背對著嚴二娘一抱拳:「這位女俠好厲害的功夫,周老四輸得不冤。多謝您大人大量,周老四拜謝了。」
嚴二娘微笑著擺擺手:「我這幾手三腳貓算什麼?不要說我家相公了,就是我身邊的這幾位妹妹,哪一個都比我厲害。再說了,我家相公讓我放了你,你就應該感謝我家相公才對。」
「哎呀,看我這個毛脾氣!」張承宗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冤枉好人,因此飛身下馬給熊儲見禮:「這位大俠在上,剛才都怪我有眼無珠,這裡給您賠罪了!」
既然對方下馬了,熊儲他們也不能繼續在馬背上呆著。
熊儲把韁繩扔給霍連山,這才抱拳對張承宗說道:「在下不是什麼大俠,不過是北邙八郎,名不見經傳。倒是張公子槍法如神,今天真是開了眼界!」
「北邙八郎?」周老四突然大吼一聲:「原來是鎖喉劍八郎大俠大駕光臨,在下真是有眼無珠!」
熊儲只好繼續行禮:「甚麼大俠不大俠啊,應該感謝周兄看中了我的馬匹,這才不打不相識啊。哈哈哈哈——」
原來,熊儲等人從崞縣出來,剛進入南山就碰到周老四帶著一群馬迎面而來。
雙方交叉而過本來平安無事,但是周老四帶著馬匹走了一段路之後,竟然拍馬返回大聲叫道:「兀那白臉漢子不要走,敢不敢和我賭一把?」
熊儲最近心情很不好,今天又碰到無事找茬的混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乾脆勒住馬匹頭也不回地叫道:「這位兄台想賭什麼?」
周老四似乎智珠在握,說起話來都不眨眼睛:「如果你能夠接我三棍,我就把這群馬送給你。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如果你輸了,就把你的馬送給我。以一搏十二,讓你佔個便宜,敢不敢?」
沒想到熊開山催馬上來吼了一嗓子:「放屁!如果你能夠接得住你家小爺一錘,小爺今天就破例饒你不死!休走,看錘!」
因為熊開山已經把話說在頭裡了,肯定沒有第二招,所以出手第一招就是殺著「流星趕月」。
事情沒有意外,周老四橫過狼牙棒凌空一架,啪嚓一聲,狼牙棒就已經脫手飛出。
嚴二娘飛身而起,使用雙腳點了周老四的左右肩井穴。
熊開山翻身下馬撿起狼牙棒掂量了一下:「好小子,難怪你口出狂言,竟敢和我爹爹打賭。原來你手底下還有一把子力氣,這根棍子竟然有六十多斤。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雙方把事情說開了,大家不過是呵呵一笑。
張承宗雖然年輕,但的確就是一個很熱情的主人,於是熊儲等人和周老四就到了老張家。
大戶人家諸事便捷,一杯熱茶還沒喝完,兩桌酒菜眨眼功夫就已經上齊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張承宗這才找到工夫重新詢問周老四「借」馬匹的事情。
畢竟周老四並不是馬賊,在這一方的名聲並不壞,所以要問個清楚。
「張公子,說實話我就是氣不過啊!去年不是嗎?我和兄弟們在孤山堡北面馬場給人家養馬,可是北蒙韃子突然南下搶劫。總兵官曹文韶手下兩千六百多人,竟然見死不救。第一時間更新」
周老四又喝了一杯酒,把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頓:「湯引績參將看到數百鄉親被抓走,只能率領自己的親兵衛隊獨自追了上去。結果鄉親們得救了,但是湯引績參將手下的一百多親兵全部戰死。你們是沒有看到,那真是慘啊!」
「一支狼牙箭從湯引績參將的左腮射進去,又從右腮穿出來。即便如此,湯引績參將還是拚死斬殺了韃子兵的那個百夫長。然後孤身一人站在孤山堡城門外,一到第二天清晨。我們看到他的時候,其實早就死了。」
「但是他手握大刀,雙目圓睜。就那樣怒視北方,始終沒有倒下。身後的城牆上還留下了他用鮮血寫的一首詩:『手持長劍斬渠魁,一箭哪知中兩腮。戎馬踏來頭似粉,烏鴉啄處骨如柴。第一時間更新交流有義空揮淚,弟侄無情不舉哀。血染遊魂歸未得,幽冥空築望鄉台。』」
啪的一聲,熊儲虎目含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壯哉,湯引績!曹文韶論罪當斬!」
「誰說不是啊?」周老四又灌下一杯酒:「我東家的馬場被搶光了,全家都被殺了。我和兄弟們奮力衝殺一整夜,結果就看見湯引績參將最後的遭遇。我們沒有了生活來路,只能四處飄蕩。」
「好不容易來到了大同關外的馬市給人家養馬,最近韃靼又開始過來鬧事。關內所有的官軍都噤如寒蟬,根本不敢出面替老百姓做主啊。馬市的生意沒得做了,我們兄弟只能為吃飯發愁。」
「後來碰到張公子管飯,但馬場裡面本來就有很多人養馬,我尋思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說實話,我偷走十二匹馬,就是給兄弟們準備的。如果官軍繼續這樣窩囊下去,反正都是個死,老子就要造反了!就算不造反,我們也要殺出關去搶韃靼的馬匹。」
張承宗拍了拍周老四的肩膀,有些無奈的說道:「兄弟啊,你真的冤枉了那些武將。你沒有在軍隊中,也沒有在官場上,根本不知道軍隊裡面有監軍。只要監軍沒有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調動一兵一卒。」
「去年延安府、黃花峪那邊遭兵禍,家父就曾經上書請戰。可結果如何?被監軍當面痛罵一頓,還被朝廷下旨罰了一年俸祿。邊關的將領並不都是怕死鬼,實在是身不由己,無何奈何啊!」
熊儲有些不明白:「張公子,為什麼會這樣呢?」
張承宗搖搖頭:「八郎大俠應該知道朝廷對外用兵分為九鎮,最開始是為了抵擋北元,防止它們死灰復燃。後來主要是抵擋瓦剌和韃靼,現在主要是抵擋努爾哈赤的後金,所以朝廷的主要用兵方向都集中在薊、遼方向。」
「糟糕的是,去年遼東鎮崩潰,現在被迫將遼東鎮和薊州鎮合併,再加上宣府鎮就成為朝廷的重中之重。大同鎮緊隨其後,主要是防禦。至於山西鎮、延綏鎮、寧夏鎮、固原鎮、甘肅鎮,朝廷基本上已經放棄了。」
熊儲雖然對於軍國大事所知不多,但是苗三冠卻和他說過很多有關九邊重鎮的問題。
苗三冠和熊儲談論九邊重鎮,並不是為朝廷謀劃對策。而是根據朝廷的軍事動態,分析出一個結論。
這個結論就是:朝廷放棄整個河西走廊,等於把自己的後院送給敵人了。
苗三冠、彭無影綜合分析以後認為:按照朝廷目前的兵力部署,如果繼續無視天災**造成的巨大破壞力,仍然一如既往地壓搾老百姓的血汗,三五年之內三秦之地必反。
三秦之地一旦發生叛亂,對大明朝的江山就必定是災難性的後果。
因為三秦之地一旦反叛,長安和潼關必然陷落,洛陽開封必定不保,中原陷落就是遲早的事情。
中原一旦陷落,京師和陪都南京就會被攔腰一刀兩斷,從此一分為二首尾難顧,大明朝也就無疾而終了。
正因為如此,彭無影和苗三冠才極力主張把老巢南移,建立新的根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