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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5章 現實 文 / 鬼鬼夢遊

    這樣的天氣,皇帝身上還是蓋著薄被。

    他現在每天會下床走走了,但是大多的時間還是在床上。

    將被子往上扯了扯,皇帝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朕已許久不管事,既然放權就要放得徹底,這時候插手才是對書晴的質疑,隨她去處理吧,你將隱衛給她用。」

    「是。」

    長歎一口氣,皇帝很是感慨,別人家是子息不爭氣,到了她那裡卻是父親不爭氣,真不知道比起來是誰更可憐一點。

    京都不安生,小小的溪水鎮同樣也已經失了原來的平靜。

    自從莊書晴監國的消息傳至這裡後,莊家就成了注目的焦點,攀關係的多了,平時裡求見都無門的縣老爺也親自來了不止一回,更不用說圍繞莊家興建的宅子有多少,現在想要在溪水鎮建宅子可不易。

    最開始的時候,莊家走路也有些打飄了,沉不住氣的幾個子侄甚至丟了書香之家該有的儀態,喝酒鬧事很是讓人看了笑話。

    好在莊家有一個,或者說有幾個頭腦清醒,沒有被沖昏頭腦的長者。

    老族長莊平志親自動了家法,那幾人現在都還在祖祠關著,每天就送三個窩窩頭和兩碗清水進去,筆墨紙張不缺,家法天天抄,從早起抄到晚上睡覺前,沒人敢求情。

    莊澤民手裡緊緊攢著一封信來到父親院子,「父親,書晴來信了。」

    莊平志忙放下茶盞接過來,一目十行的看了後又細細看了兩遍。

    「父親,書晴說什麼了?」等了等,莊澤民沒有耐住問出了口。

    莊平志將信遞給兒子,眉目舒展。「我之前還擔心她會穩不住,看樣了是我白擔心了,她要是和其他人一樣得點好處就找不著北。也得不著這監國之權。」

    莊澤民仔細看了信就明白父親為什麼這麼說了。

    誰都想把權,想要富貴。想要家族長盛不衰,他自然也不例外。

    在確定那個傳言是真的後,他不是沒有過其他想法,涼山縣縣令親自登門許下各種好處,那樣子只恨不能將涼山縣的權力分他一半。

    後來會元府的府主也派了親信前來,只要點一下頭,莊家的子弟不用辛苦去參加科考也能有個很好的出路,還是得實權的那種。

    他當然心動。

    若非父親及時將他點醒……

    後來一直沒有得到書晴的准信。他心裡也不是沒有芥蒂,覺得她忘本,不為家族計。

    可這封來得不算及時的信裡,她很清楚的解釋了不起用莊家的原因。

    也是,能以女子之身,以這樣的年紀掌一國之事,又豈會這點考量都沒有。

    她可以給莊家一個相對高的起點,讓莊家不再默默無聞,可她不能給莊家實權,不能讓莊家人無功而身居高位。沒有那個本事卻得到那一切,從高處摔下來時只會更加慘不忍睹。

    莊家想要走得遠,就必須走得穩。只要莊家掌舵之人穩住了,再有她托著,不愁莊家無出頭之日。

    莊家最佔優勢的是,書晴還那般年輕,還有長長久久的以後能相助莊家,而非垂垂老矣,可能一覺就再醒不來。

    她姓莊,雖說和外祖家親近,可至今為止。董家也只有一人在朝中,這方面。她謹慎,慎重得像個思慮萬千的老人。

    驕傲實在有些掩藏不住。莊澤民眉眼都是飛揚的,「父親,我去給書晴回信,告訴她她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

    莊平志想了想,搖頭,「信我來回,你收拾收拾,和你媳婦去一趟會元府,看看敏丫頭那裡有沒有事,小小一個涼山縣都不得消停,我擔心她那裡會出什麼岔子。」

    「父親是說……」

    老人這幾天身上不爽利,但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除了咳個幾聲,倒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妥來,「晴丫頭是女人,這就是她的死穴,中原人自古以來就有一個毛病,有外事時會握緊拳頭團結對外,可一旦國泰民安,人就不會安份,就當是防患於未然吧,防著些總沒錯。」

    莊澤民心頭一凜,低頭應是,將信放下,垂首退了出去。

    打發了兒子,莊平志又打了信看了多遍。

    要說不驕傲那是假的,周國多少人,偏偏最有出息的就出在他家裡。

    可他同樣膽顫心驚,和皇權沾邊的事,從來都是伴隨著禍端的。

    他一直都知道那對姐弟會有出息,只是他一直以為以後揚名,或者說有機會當大官榮一族的是書寒,沒想到書寒還沒長大,倒是晴丫頭走到了這個程度。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也不知道她經歷了多少,承受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可他知道,天上不會有掉餡餅的事,莊家幫不上他什麼,只能最大程度的不給她添亂。

    就像董家一樣。

    莊平志拿出一個長方形的匣子,裡面靜靜躺著另一封信。

    這是早前董家老爺子派人送來的,都是點到為止的話,但是字字句句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不要扯書晴後腿,不要給她添麻煩。

    在這件事上,兩家的態度是一樣的。

    他只是無法不擔心,走在懸崖邊的晴丫頭會一個沒穩住栽下去。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是踩她的人多還是拉她的人多,也不知道莊家會如何。

    莊書晴和莊家,始終是一條船上的,打斷骨頭連著筋的。

    這時候,新的傳言還沒有傳到這裡來,老人還不知道,給莊書晴最大傷害的,就是他認為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莊家人。

    傳言越傳越真。

    不管哪朝哪代,百姓都是最容易煽動的,哪怕絕大多數的人心裡都是相信莊小姐的,可當傳言越傳越像那麼回事的時候,這份信任也打了折扣。

    真正讓這個傳言坐實的,是來自前線傳回來的消息。

    出征的將領,包括觀戰團裡的人都不是出自默默無聞的家族,他們自有他們傳遞消息的渠道,莊書晴的父親莊澤良確實成了敵國候爺的消息在他們那裡得到確認後,京都沉寂下來。

    氛圍再無之前的熱烈,提起莊小姐時也不再熱切。

    人,就是這麼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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