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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十章 誘餌你吃不吃? 文 / 鬼鬼夢遊

    莊澤良看著這對不孝的兒女就要發作,莊書婷忙在後面扯了扯他的衣服,他回過神來,忍下滿腔教訓的話向上首長輩見禮。

    莊書晴站起身來,淡淡的看著,那神情落在莊澤良眼裡不由怔了怔,在他心思漸露後,婉如便常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太像了,太像了。

    可正因為像,他火氣才更大,董婉如看不起他還說得過去,莊書晴做為他的女兒,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他?

    「都到了該許人的年紀還到處亂跑,你不要臉不要帶累了你妹妹。」

    「許人?」莊書晴眼神咄咄逼人,「不知父親是想將我許給城東那賴子,還是城西那瘸子?」

    「荒謬,我莊家的女兒怎能許給那樣的人家?」

    要是不知情的人聽了,怕是會覺得這父親實在寵愛女兒,莊書晴卻知道,他只是丟不起那個臉,也罷,她的重點反正也不在這,「哦?這麼說是姨娘擅自做主了?」

    莊澤良看向楊氏,滿眼的不可思議,這真是向來體貼識大體的楊氏說的?

    楊嬌娘眼裡閃過慌亂,可一想當時並沒有其他人在場,頓時心就定了,「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休得往我身上潑髒水!」

    莊書晴都懶得和她爭辯,看父親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連話都懶得說了。

    莊平志輕咳一聲,「叫你回來是應晴丫頭之懇,她道不願再做你的女兒,請求宗族做主,允她和書寒自逐門牆,你怎麼說?」

    「這不可能,世上沒有這樣的事!」莊澤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要是讓這對不孝子女如了意,他還要不要做人了?

    這絕不可能!

    「晴兒向來膽小,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說,是誰攛掇你的?」

    「之前的莊書晴已經死了,被你一個硯台砸在頭上砸死了。」莊書晴冷冷的笑,「現在活著的,是要活下去的一個孤魂野鬼,身為父親,任受傷的女兒在床上躺著高燒不退,不請大夫,不來看一眼,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做你的女兒?」

    眼神掃過幾人身上,莊書晴笑得更冷,「父親是不是忘了母親過世尚不足一年,按大周朝律,一年內你內裡需著麻衣,外著素衣,妾室一年內不許披金戴銀,不許著紅,庶子庶女和嫡子女同,需服孝三年,你們,有誰做到了?」

    屋裡寂靜無聲,老人重規矩,被莊書晴一提醒心下更是大增不滿,心裡的天平毫不意外的更往莊書晴那裡傾斜。

    大周朝以孝治天下,這方面的律法格外嚴格,這幾日莊書晴也沒閒著,和莊澤民借了大周律法好好琢磨了一番,莊澤良這樣的人,要在他身上做文章實在太容易了。

    「老七,你確實做得過了。」莊平志神情嚴厲的看著幾人,尤其在楊氏頭上多看了幾眼,楊氏心下升起懼意,往莊澤良身後躲去。

    莊書晴卻不想就此罷休,「父親可知道,伯娘在給我和書寒準備換洗衣衫的時候都知道敬著死者給我們挑素淡的,避免壞了規矩,伯娘和娘親少有往來尚記著,父親是娘親的枕邊人,為何卻連這點都能拋之腦後?父親,可還記得娘親為父親付出了多少?父親可還記得,當年那個拋棄一切隨您出走的女子只剩您可以依靠,父親可知道,一個女子得有多大的勇氣,得有多愛一個人才可以犧牲至此?您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娘親帶來的一切,卻將她糟蹋至此,鬱鬱而終,不知您半夜驚醒,可有片刻愧疚?您這樣的父親,我不需要,書寒也不需要,娘不在了,我護著他,我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定不讓他成為您那樣的人,人活一世,若連情義二字都能背棄,活著倒不如死了乾淨!」

    莊澤良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反應過來馬上站定,瞪圓了眼睛彷彿看到鬼了。

    這是他的女兒,他不應該怕的,可這會他竟然心生懼意!

    那個膽小的都不知道反抗為何物的女兒,怎麼一覺醒來變得這般膽大了?

    莫非真是被孤魂野鬼佔了身不成?

    搖了搖頭,把那點想法甩走,他真是瘋魔了才會這麼想!眼下是瞎想這些的時候嗎?

    他父親的威嚴,都被這個不孝女給敗盡了!

    「莊書晴,天底下哪個做兒女的會這般指責自己的父親?你要拿大周律法說事,大周律法上可有說子女可以忤逆父親?」

    「我不想犯律,所以不要再做你的女兒。」莊書晴眼裡滿是悲涼,那不是她的情緒,是這具身體本身的反應,也許她的魂魄還沒有消散,也許,她尚有不甘,「便是賠上這一輩子,我也願意,死後見著娘親,我才能無愧。」

    莊澤良心裡又驚又懼,視線一轉看到嫡子,不經思考的話噴湧而出,「書寒還小,你怎能替他做出這種決定?你可有想過你這般做會毀了他的前途?一個連父親都不要了的人,便是借董家之力踏入仕途也會被人小看,當今聖上乃重孝之人,絕容不下這樣的人。」

    莊書晴打定主意要狠狠撕了莊澤良的臉皮,也許是這具身體本身的情緒,也許,是她將上輩子對拋棄了她的父母的恨也帶了過來。

    拉住要上前的弟弟,將他護在身後,字字如箭,「書寒四歲由母親啟蒙,他會的每一個字都是母親教的,他會的禮儀,懂得的每一個道理都是來自娘的教導,便是娘纏綿病榻時也不曾放鬆半分,你可知書寒六歲便認全了字,七歲能出口成章,八歲能看懂那些晦澀的八股文,到母親過世時,他已經會自己破題了?你可知便是在吃喝都成問題的這一年裡他也沒有放鬆?」

    抬手摸上自己的傷口,莊書晴當沒看到一屋子人的目瞪口呆,臉上全是冷意,「你當那天他為何會進你的書房?因為娘親過世,再沒有人為他買書,他不得不去書房裡找,你都多久未進書房了?若非有人從中挑事,毀了書房裡價格不菲的擺設嫁禍於他,又故意將你引了來,他就是拿了再多的書你也不會知曉,你是怎麼處理的?問也不問就一個硯台砸過來,當時你心裡可還記得他是你兒子?你可能說出一件你曾為他做過的事?便是聖上以孝治天下,也是因為他認為長者為小輩操心一輩子,值得小輩孝敬,你捫心自問,你可值得?」

    莊書婷眼看著族老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看著他們一家就落在下風翻不了身,莊書婷泫然欲泣的站出來一步,想將話題拐一個彎,「不管怎麼說姐姐你都是父親的女兒,怎能這般說父親……」

    「對你們姐弟來說他是個稱職的父親,非常稱職,親自給庶子啟蒙,送他去有名的學堂讀書,為他操盡了心,便是你,哪一個生日父親沒有送你禮物?看到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不給你買回來?你這一身派頭走出去,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才是莊七爺家的莊大小姐吧,誰又能想到在莊七爺家,嫡庶是反著來的!」

    「你,你這是嫉妒……」

    「以前是曾嫉妒過,可是現在,我只想脫離有你們的一切。」莊書晴回過身去,給抿緊了嘴的弟弟一個安慰的笑,怡然自若的給他理了理衣領,神情漸漸平緩下來,「我有書寒就夠了,我們便看看,以後是你們姐弟過得好還是我們姐弟過得好,是你們有出息還是我們有出息,莊書婷,你不想以後被我鬧得嫁不出去就把心思用到別的地方去,比如說讓這事成了,為表謝意,我會將我娘給我攢下的那些嫁妝都留給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嗎?如你所願,如何?」

    莊書婷臉色頓時白了,她是真沒想到莊書晴會突然變得這麼膽大,將一切都攤開在明面上來說,可她還不能反駁,她是想要那些嫁妝,大娘有本事,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是給莊書晴攢下了不菲的嫁妝,只要將這些拿到手,她以後在婆家一定能過得很好。(http://)。

    要是她反駁了,莊書晴改口收回這些話,她就別想再光明正大將這些東西拿到手。

    她算是看出來了,莊書晴這回是真打算徹底撕破臉了,事情鬧成這樣,不可能有迴旋的餘地。

    看夠了好戲的莊澤民這時終於站起身來,「七弟,這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時辰也不早了,今天就先歇了吧,此事明天再議,如何?」

    被莊書晴一番話擠兌到牆角的莊澤良巴不得有個台階給他下,連連點頭,連和長輩告罪一聲都沒有就急急轉身離開,腦子裡亂糟糟的,全是女兒說的那番話。

    楊嬌娘趕緊帶著一雙兒女跟上去。

    莊平志用力頓了頓枴杖表達他的不滿,嫡不嫡庶不庶,真是荒唐,老七這些年是越發的不著調了。

    再一思及晴丫頭剛才那番話,眼裡頓時亮起來,「書寒真的會破題了?」

    這才多大就會破題,說是神童絕不為過。

    莊書晴嘗盡人情冷暖,哪會看不出老人心裡所想,裝出一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哪裡真有那般厲害,我只是心裡不忿父親對書寒從不關心,存心刺一刺他,不過書寒確實是娘親一手教出來的,娘親出自那樣的人家,書寒又上進,學的自是不差。」

    這倒也是,莊平志瞭然的點頭,也就不再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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