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死宅的苦 文 / 復調之聲
「週六？」
晚飯結束後，嘴中叼著根牙籤的茶發女子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情，眼瞼似抬微抬：
「買吉他？」
「嗯，所以想問問看媽媽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由紀一邊洗碗一邊回答。
「誒……買吉他嗎——不，為什麼要去買吉他？」
先是支著腦袋開始思考，但女子很快便反應過來，察覺到了其中不對的地方。
「因為是幫社團裡的同學。」
把洗好的碗摞在池邊，由紀又拿著絲瓜刷洗盤子。
「社團？」
「嗯，輕音部。」
相對於女子的疑惑，由紀卻顯得十分淡定。
「輕音部……輕音部？」
控制牙齒的動作使得牙籤在齒間一翹一翹，女子緩緩地瞪大了雙眼：「什麼時候？」
「有一段時間了吧？」
由紀也沒有刻意去計算時間，所以只能給出這麼一個不確切的答案。
「等下，也就是說，我的女兒完全沒有和我商量過就決定進入一個社團了？」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為了這件事而格外認真的女子反問。
「我有問啊。」
將手中的盤子拿出來放下，由紀頭也不回。
女子把齒間的牙籤拿出來，輕輕一丟，牙籤便響應著她的動作，旋轉著進了垃圾桶：「我的記憶裡完全沒有與此有關聯的片段。」
「當時你不是很認真的在寫歌嗎？所以我問的時候你直接點頭同意了。」
「……以後能不能別選那種時間？」
拉下眼瞼，女子有些無奈。
於是由紀立刻回頭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有什麼困擾的地方嗎？」
「……沒有。」
女子仔細思考了一會，發展居然還真的編不出什麼好理由，工作時心無旁鶩一直是她的優點，卻也是缺點，至少當雙重身份應履行的職責產生矛盾時，這樣的特性明顯有其劣勢。
「孩子太懂事也是一種煩惱啊……」
所以她只能揉著眉頭喟歎：「一般人騙小孩時用的伎倆這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嗎？」
「那就不要騙小孩嘛。」
由紀將完全洗好的碗碟擺放整齊由紀回過頭，解下身上的圍裙：
「尤其是抽煙這種事情，戒煙雖說不簡單，但是也說不上是完全無法克制吧？」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管那麼多。」
女子兩隻手交叉，擺出一個「x」的圖案：
「剛才說是要關於買吉他的建議對吧？我去調一些相關資料給你吧。話說，打算買在什麼價位的？」
「二十萬以下。」
由紀微笑。
「二十萬……那基本上是不存在什麼價格限制了呢。」
倦怠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女子一邊考慮一邊說道，然後從座位上站起來：
「就這樣吧，回去了，你那有錢的同學有什麼要求我大概可以猜得到。」
「有錢？不是呀，錢是我出。」
趁著自家母親還沒有把自己關進房間，由紀及時否認。
「……你出錢？」
稍微頓了一下，女子頗有些疑惑地看向由紀：
「怎麼出？」
「當然是從你那裡收繳過來的煙錢啊，與其天天抽煙不如拿來成就夢想，不是嗎？」
「……我知道了，盡可能挑選價格最便宜的吉他對吧？」
「才不是，是要最有性價比！」
「由紀……那個，可是媽媽的煙錢哦？」
「嗯，有什麼問題嗎，媽媽？」
由紀眨著眼，好似真的在等待她的回答一樣。
「我應該說過，大人也是有大人的煩惱的，抽煙是因為要緩解一些情緒，畢竟這個社會無比殘酷。所以你在這裡應該原諒媽媽。」
「嗯，大部分時間我都是當做藏在抽屜裡的那些少女向戀愛養成遊戲一樣沒看見的。」
由紀立刻擺出一副乖巧的樣子回答。
女子的表情卻立刻變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
「兩年前，那個《戀！星之王子》開始。」
「那個抽屜不是有上鎖嗎？」
「全家各處的鑰匙我都有啊。」
由紀立刻拿出一串銀光閃閃的鑰匙。
「不，那個東西……是為了聽裡面的音樂尋找創作靈感所以才買的，沒有什麼別的目的。」
「我知道的啦，今年剛好三十的大齡女
女青年還蹲在家裡玩這種應該十年前玩的遊戲，實在是太沒面子了對吧？」
「由紀，你媽媽並不是那樣有少女情懷的人……」
「就算半夜裡抱著上面印有動畫帥哥的抱枕天天叨念『xx大人我愛你』也一樣嗎？」
由紀偏著頭問道。
「才沒有！明明喊的是『我喜歡你』！」
「……原來真的有喊啊。」
「糟糕！」
這才意識到自己貌似進了圈套的女子立刻閉上了嘴。
「媽媽。」
由紀突然嚴肅起來，認真地開口道。
「……什麼？」
「我覺得心態太年輕也不一定是好事。」
「有這麼說自己媽媽的孩子呢……」
女子偏開目光淡淡道。
「以及，我覺得一般來說一部遊戲的限定版雖說可能有很多額外附贈內容，但是音樂一般是不會有太大區別的，有必要一部遊戲把沒一部的通常版和限定半都買上嗎？」
「……拜託你一次性說完啦！」
終於惱羞成怒的女子直接大喊。
「媽媽。」
完全無視自家母親的情緒，由紀繼續問。
「……又怎麼回事？」
「拿本名『明日奈』當做小說主人公的話難道會比較開心嗎？」
一瞬間，氣氛幾乎完全凍結住了。
竹宮明日奈，身為人母十多年，第一次感覺到「當被孩子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死宅」時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她有些徒勞地張開嘴，然後又合上，想了半天以後，歎息一聲：
「誰知道呢？」
「我並不覺得那是好事。」
由紀繼續道：「媽媽應該不想像這樣一直呆在家裡吧？」
「由紀……」
稍微有些意外地小聲道，明日奈看著自己的女兒，一直到她說出這麼一句話：
「因為電視上都在呼籲啊，勸誘家裡蹲走向社會。」
由紀微笑。
——「砰！」
聽完這句話後，什麼都沒有說，明日奈面無表情地關上了房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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