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0章 暗中風雲 文 / 塵飛星
方籬笙和花著雨對視一眼,既然連德公公都認為不是楚霸動手,那就絕對不會是楚霸干的。可是陳太后卻一口咬定是他,難道這件事是陳太后一手策劃?想到楚霸是奉她之命到御書房請人,這完全可以交給一個宮人幹的事,特意讓楚霸干,分明有鬼。再者,舒娟過來催,這裡面肯定是得了太后的授意,如果不是她,楚霸已經離開了御書房,相當來說,中間若再進去個什麼人,他的嫌疑就要小得多。
這麼一想,看來就是陳太后已經等不及寶興帝把皇位讓太子繼位,便搶先下手,意圖把寶興帝先殺了,再把罪名栽給楚霸,這一箭雙鵰之計,堪稱完美。
可是這個計劃是如何完成的?明明寶興帝之前還起身送了秦惑,緣何不久後就發現他中刀躺在了床榻上?中間沒聽到任何異響,總不會是寶興帝自己自殺。
幾個人都想不出其中的緣由,方籬笙道:「這裡面的疑點太多,一切都要等陛下醒後才能知道,不然,不僅太子獲罪,事情也難以得到真像。」
德公公含淚道:「還請方公子和七小姐盡力救治,現在朝中局勢複雜,這個當口,皇上和太子絕對不能出任何事,不然,單憑皇后娘娘一人,是穩不住朝中局勢的,勢必大亂……」
花著雨歎道:「我們現在只能盡力救治,而且皇上現在的傷口雖然被我包紮,那般痛楚他都沒醒來,我已經看出來,他不僅有刀傷,還中了蠱。但是我對蠱毒並不精通,所以還要等睿郡主來後才能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中蠱?」德公公愕然,「這皇宮裡禁止用這等東西,皇上又怎麼可能會中蠱?」
花著雨搖頭,「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正說著,賀蘭晴就推門進來了。在門外早聽皇后說了裡面的情況,一臉擔心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花著雨把大致情況給她說了一下,賀蘭晴皺眉走到床榻前,翻了翻寶興帝的眼皮,又看了看他的牙齒,然後腳心、手心以及頭頂都看了一遍,好半晌才擰著眉有些不可思議道:「儘管我自詡蠱術通博,但是像皇上中的這種蠱毒我還真是初次見識。」
德公公急道:「難道皇上就此沒救了嗎?」
「也不至於如此。」賀蘭晴沉吟道:「皇上這種蠱毒是從掌心逼進去的,與我們這一脈手法截然不同。在我所看過的《通古幽蠱》一書中曾寫到過有一族的蠱毒不僅可從七孔中逼進,同時可以從四肢逼進。而施這種術的人勢必要功力高深,才能讓人無法察覺。」
方籬笙問,「你所說的那一脈,是否是指曾經與天玄宗同時齊名的山陰派?」
賀蘭晴一怔,詫異地看著他,「難道方公子也聽說過山陰派?山陰派已經消聲匿跡了上百年,知道這一派的人可不多。」
花著雨卻是毫不驚異,因為方籬笙既然有李虛子的記憶,那麼李虛子作為天玄宗的上一任宗主,他沒道理不瞭解曾與之齊名的山陰派。
方籬笙淡淡道:「偶有耳聞。聽說山陰派最是精通巫蠱之術,你們苗疆這一脈當年根本是難望其項背。百年前,山陰派因為一個變故,後來一分為二,成為兩個派別。一個是陰玄派,一個是陰癸派。據我所知,多年前的五毒教教主就屬陰癸派這一脈的,其實他不僅毒術獨步天下,他的巫蠱之術更是一絕。如果不是經過這麼多年,陰癸派的秘術又失傳了不少,估計二十多年前,李虛子都極難收拾他。」
這其中有一段可是賀蘭晴聞所未聞的,她不禁對他肅然起敬,「原來方公子還如此博學多聞,比我們家的那本家傳古書還說得清楚。只是那五毒教教主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李虛子宗主打得失了蹤跡,現在皇上中的蠱毒正屬山陰派一脈,真的不知道這蠱毒從何而來?難道是五毒教教主沒死?亦或是他又有了新的傳人?」
「不然。」方籬笙目光深遠,「五毒教教主在李虛子手裡敗得極慘,估計他想再施如此高深的蠱毒是不成的。就算他有傳人,如果稍微年輕一些,這種從掌心無形無質讓人無法察覺的下蠱手法也難以做到。唯一的,能給皇上下蠱毒的,就是從未有過傳聞的陰玄派的傳人。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要害陛下?」
德公公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傳聞,只覺是玄之又玄,心下更是急了,「皇上到底有沒有救?要不要請國師過來?」
「不可!」花著雨和方籬笙同時出聲,兩人又同時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眸裡,分明看到了對秦惑的懷疑。
花著雨道:「現在還不急,說不定郡主有辦法救皇上。」
賀蘭晴眸色黯淡,「如果我不是曾經立了誓言,我說不定會試一試……」
這句話,讓在場的三個人都靜默了下來。至此,花著雨更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似乎暗中一直都有一雙看不到的手在操控著一切。賀蘭晴立下終身不再施蠱的誓言,好像就是為了今天這件事截斷後路。可能施蠱之人早就策劃好了一箭雙鵰的計謀,但是最擔心的,卻是忽然從嶺南嫁來京城的賀蘭晴壞事,於是就先發制人,讓賀蘭晴不能再沾與蠱相關的任何物事。
「如果你要試,會怎樣動手試?」方籬笙突然問。
不知道為何,當他問出這句話後,讓在場的另外三人同時感覺到他目光不再那般清澈,那是像幽潭一般的深不可測,讓人感覺神秘而蠱惑。
德公公定定看著他,他忽然覺得皇上或許對眼前這個舉止優雅的年輕人看走了眼。
賀蘭晴不由自主道:「首先要追蹤到蠱蟲究竟在哪裡。而我對蠱蟲天生有一種直覺,只要找到蠱蟲所藏的位置,再用我家傳的咒語就可以將蠱蟲逼出來。雖然沒有十分把握,卻是可以一試的。」
「除這種以外呢?」
賀蘭晴微歎,「另一種法子要難得多。除非有一個和施蠱人內功心法相同的人出現,並且內功還要高於施蠱人,對皇上進行全身經脈搜索,大概會有機會查到蠱蟲的藏處。然後花著雨可以用針將蠱蟲封住,我再把我的家傳咒語傳給她,讓她唸咒,此蠱八成可以逼出來。」
德公公呆住,「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第一,我們不知道是誰施了蠱,要找一個內功心法相同的人,簡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第二,施蠱人功力高,又到哪裡找個比他功力更高的人?」
這要放在平時,這種能救人的機率實在太低。可是花著雨卻直直地望著方籬笙,如果施蠱的人真的是秦惑的話,恰好他的內功心法與秦惑同出一脈,功力也肯定要比秦惑高。
但是,他畢竟是東臨的皇子,他沒有必要費力去救大澤的皇帝。甚至站到他的角度,他應該更希望大澤的皇帝死掉才對。那樣,大澤將亂,於他們東臨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方籬笙卻看向德公公,「不知道外面的防守怎麼樣?」
德公公一愣,不過他也是見過風浪的人,立即就明白了方籬笙的意思,趕緊道:「有蔣統領在,再加十六親衛軍,御書房的安全部分不會出任何問題。」
方籬笙道:「儘管這樣,還希望公公能再去慎重安排。再說現在太子被陳太傅羈押,現在必須保證在皇上清醒之前太子的安全!」
德公公覺得他的顧慮不無道理,深深一揖道:「老奴現在就去安排,還請幾位務必盡力救治皇上。」
他出門後,聽到外面不少的詢問聲,方籬笙才對賀蘭晴道:「你將咒語告訴小雨,待我來試試。」
他說著坐到了榻沿,就朝寶興帝掌心探去。
看見賀蘭晴一臉吃驚的樣子,花著雨輕道:「這件事就我們三人知道,千萬不要向人提起。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御書房外,陳太后、婧皇后、凝華長公主都在焦急地等待,德公公並未說寶興帝中蠱的事,只說花著雨還在救治,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待德公公走後,陳太后臉色陰沉,坐在那裡,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半個時辰後,德公公安排好事宜,又重新進了御書房,賀蘭晴卻若無其事的出來了。
眾人直等到掌燈時分,才見御書房的門打開,最心焦的莫過於陳太后,看到花著雨一臉蒼白的被方籬笙扶出來,沉聲道:「皇上怎麼樣了?」
方籬笙的目光淡淡掃過眾人,「皇上已經清醒過來了,不過雙腿似乎已經廢了。」
「什麼?」陳太后腿一軟,如果不是何公公扶得及時,恐怕就軟倒在了地上。不待人有反應,她立即怒喝花著雨,「既然能救醒,為何不能救治皇上的腿?難道是你不想盡力?」
凝華長公主不悅道:「母后是否太強人所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人給救治醒了,怎能還說花著雨沒有盡力?沒看到她現在已經快虛脫了麼?」
婧皇后也冷聲道:「現在該是問皇上,究竟是誰動手殺他?是否真與太子有關才對。糾結於治了人的神醫,豈非給人恩將仇報的感覺?」
她說話向來溫婉大氣,平日對陳太后也恭敬得無可挑剔,此下這一沉臉,陳太后不禁也虛了兩分。
她徑直走進御書房,看得一直都站在她身後的楚明秋目光暗自陰鬱不已。
婧皇后走到榻前,果然看到在德公公服侍下的寶興帝睜開了眼,不禁含淚道:「皇上……」
寶興帝虛弱地側目看著她,目光深邃,「皇后……朕雙腿廢了……」
凝華長公主上前,「皇兄,快告訴我們,到底是誰對你下的手?他們都說是太子,現在太子已經被抓了,可是我絕不相信是太子干的,現在就只等皇兄一句話。」
寶興帝眼裡閃過無盡痛楚,「……此次的事確實是太子趁朕熟睡時下的手……德公公……」
「奴才在!」
「傳朕旨意,即日起,廢黜太子東宮之位……在朕身體康復之前,暫且先把他押到浮塵宮,待朕能理朝政後,朕一定要重重懲罰這個逆子。」
屋內所有人大驚,陳太后亦是一怔,轉而道:「如果現在廢黜了太子,那皇帝準備立誰為儲君?」
寶興帝閉了閉眼,「朕現在還沒死,太子,還要待朕慢慢觀察之後再立不遲。」
說完,他已暗中緊握婧皇后的手,婧皇后與他心意相通,不顧身後神色各異的臉,以皇上需要休息為由,將喧鬧的人群都清理了出去。
花著雨和方籬笙直接回了方宅,聞聽到他們已經回轉的花不缺和花老夫人立即趕了過來。
花著雨正在喝高山讓人準備的老人參湯,花不缺就急急進來問道:「皇上怎麼樣了?有沒有救醒?究竟是不是太子動的手?」
由於婧皇后怕人多嘴雜,先就把這一干大臣給放了回來,並且交待不准在外亂說,所以他並不知道後續發展。
方籬笙道:「在小雨的醫治下,皇上的刀傷沒事了,人也清醒了,可是雙腿以後恐怕是廢了。至於是不是太子動的手,估計現在整個京城都已經傳遍太子被皇上下旨廢黜的事。」
「什麼?被廢黜了?難道真是太子下的手?」花老夫人吃驚道。
花不缺歎道:「事情已經很明顯。想不到太子還是這等人,今日明明還是他選妃的日子,皇上一直也待他不薄,為何要這般心急登那皇位呢?」
花老夫人沒有回答他,只是緊緊盯著花著雨,「你只是救治皇上而已,緣何成了這般模樣?」
花著雨放下湯碗,淡淡道:「一個幾乎難以救活的人,沒有高度集中的精神力和體力如何能救?」
花老夫人哼了一聲,「你如今倒是有些本事了,可是也別驕,此次的事情弄得不好你也要卷於利益之爭。你現在強自出頭,說不得到時候我們花家又要受你牽累。」
方籬笙挑眉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應該不救了?既然老夫人如此害怕,以後小雨就由我養著了。」
花不缺臉色一沉,「方公子這是什麼意思?」如今寧城方家已不負存在,他如今家破人亡,憑什麼管別人家的事?還以為他是那個他花不缺求著他的時候?
「我能是什麼意思?」方籬笙淡道:「你們此生也不會讓她再嫁人,免得她日後在京城還牽累你們,過幾天我就會把她送出京城,到時候有什麼事,也和你們花家沾不上邊了。」
眼下出了這等事,稍微有點嗅覺的人都能聞出來,今日皇帝被太子殺,恐怕裡面不知暗藏了多少陰謀。現在將皇帝救好的花著雨估計就要成為被人打擊的對象,如果方籬笙真能把她送出京城,分明是幫花家減了負擔。花不缺聽得有些訕訕,花老夫人看著病軟軟的花著雨,半晌,才道:「不是我們嫌棄你,實在是你今日惹了不該惹的事,不過我相信過得一段時間皇上會嘉獎你,到時候你再回來吧。」
花著雨眉目上無喜無悲,只道:「我已經很累了,不知道師父這裡有沒有多餘的房間讓我休息了一下?」
花不缺剛要說她,花老夫人已起身道:「我會讓芍葯給你送換洗衣物來,相信你師父一定會好好照顧你。我們就先回去了。」
高山把他們送了出去。
一回花府,花不缺就忍不住微怒道:「把一個女孩子留在一個男人的屋裡像什麼話?不怕被人說了閒話?」
花老夫人冷笑,「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說不得今晚就有人會要了她的命,與其讓她死在花家牽累我們,不如讓她死在別處,一切皆與我們無干!」
花不缺怔愣,好半晌,才長歎一聲,現在連太子都被廢黜,說明已經沒有人再當她的靠山了,為了整個花家大大小小的人命,這麼做,雖然陰損,卻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怪只怪花著雨今日多了不該多的事。
待高山送客欲回的時候,北冥的兩個使臣莫巴斯和北夜同時來訪,他知道他們與方籬笙的關係,便毫不猶豫地把他們帶進了內院。他進到屋裡通報的時候,竟然發現倚在榻上的是方籬笙,花著雨正在給他擦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