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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浴血瀾滄(下) 文 / 一往清川

    半個時辰後,又一批士兵風塵僕僕的狂奔著過來,還未打旗語,玉城就一掃愁容,歡顏盡露,揮著手大叫,「快,快……打開城門,是都尉大人回來了……」

    蘇長寧才進城,身後的龐即隨即而至,卻沒有攻城。蘇長寧接過玉城遞過來的一碗水,咕嚕嚕一口飲盡,抬頭見到烽火台上狼煙四起,立時將碗塞給了玉城,也不休息,策馬向著北門飛奔,身後,是無塵大師一騎尾隨絕塵而去。

    城外,是殺聲振天威震天下的北燕軍的破釜沉舟,城內,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蘇家軍的背水一戰,均關生死,須臾之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池晏鎮守戰場,身邊有士兵不時倒下,其中一人捂著胸口的箭矢跌倒在池晏身邊,這人咬著牙拔出箭,一股子鮮血噴薄而出,才走出兩步便轟然倒下,這時,有探子繞過來向池晏稟告說瀾山之中有異響,池晏急忙定晴去瞧,瀾山的方向,確實聲響強烈,只是一直被城中馬蹄聲和嘶殺吶喊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才未被察覺。第一時間更新這聲響,越來越強烈,就像山脈底下睡了一條巨龍,被這場戰爭驚醒,正睜著睡眼朦朧的雙眼搖搖晃晃著要起來。池晏正想去一探究竟,料不想突然之間從瀾山之中竄出幾百頭烈焰滾滾的火牛,向著北燕軍衝將過來,一時間整個落鳳谷都是轟隆隆巨響。

    這些牛牛角上縛著兵刃,尾巴上縛著浸油的葦葉,以火點燃,猛衝北燕軍。第一時間更新這時天已經暗下來,落鳳谷中,火之所及,哀嚎四野,刀鋒所向,光寒鐵甲,生死旦夕。就連城門下正在推動沖車撞擊城門的士兵一瞧情況不對,紛紛撒著手退去。蘇長寧的這只神兵以一抵十,踐踏敵人無數,將北燕軍逼得狼狽後退。

    這時城門大開,蘇家軍一路衝殺著出來。「逸風」嘶鳴一聲策蹄奔出,前路是層層阻截,狂風在耳邊呼嘯,蘇長寧孤身而入。一直在苦苦堅持戰鬥的雷點和商誼於北燕包圍圈中見到都尉回來了,不由欣喜若狂,狠狠宰了身邊幾個還來不及跑的北燕兵,掇過馬匹飛身而上,跟在蘇長寧身後一齊揮鞭飛奔,衝開了迎面而來的北燕騎兵挎著大刀保持的隊形,人頭紛紛被斬落,雷點在前面如殺神一般,浴血奮戰,戰斧如閃電般耀眼劃過,一蓬淒艷鮮血從當先的一個北燕兵脖子處噴射向半空,商誼在蘇長寧左側高舉雙戟,一圈掄掃,慘嚎四起,漫天的血雨在他的雙戟下飛舞,蘇長寧從沒有感覺到過如此艱澀的前進,層層的壓力壓抑著她呼吸都困難,突然右側衝過來個帶血彪壯大漢,拔出腹部還戳著的長刀,拎刀狂舞,鮮血崩飛的撲將過來,蘇長寧將長槍往地上一插,以長槍為支點,從馬背上一躍而起,雙腿一個側踢將其踢倒,又回到馬上順手勾過長槍,嗖的一下照著彪壯大漢那個流血傷口猛紮下去,一至洞穿他身體,血濺了長寧一手,她拔回長槍,頭也不回的在人群中嘶殺過去,啞狼緊隨其後,一片薄薄長劍虛虛晃動,對面北燕士兵著了啞狼的道兒,大駭之下急忙後退,然則嗤的一聲,胸口的皮甲冑被割破,衣衫盡裂,胸口肌肉也割得鮮紅之血直冒,一時驚恐萬分,銳氣大失,轉身便跑,啞狼順手拿過旁邊屍體上插著的長矛,嗖的一下飛過去,從背部直直插入北燕兵的身體裡。第一時間更新其後,雷點商誼無塵大師也一路撐著過來,踩著堆積了無數士兵的屍體,揮舞戰斧雙戟,殺紅了眼睛。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池晏突然策馬揚鞭,不退反進,迎著紛紛退卻的人流向著瀾滄城衝過去,一邊舞著長槍,擋了幾支暗箭,直到靠近城門時戰馬寸步難行,只能踩著屍體過去,星星點點的火苗照著路上橫七豎八插著的箭羽和長矛,有些屍體還掛在長矛上,有些人的指甲掐著泥土還在蠕動掙扎,周邊的樹木都燒光了,濃烈的煙霧熏得人睜不開眼,池晏摒住呼吸,周圍全是焦肉的味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池晏的長槍一連著挑了好幾個南陵兵士,抬頭之際他就看到了蘇長寧正一下子掀翻了十幾面大盾,長槍所到之處似無生還,然後她的臉上全是殷殷血跡,頭盔不知去了哪裡,她的長髮正和她身後的戰旗一樣在風中躍動,在人群中是如此明顯,那個曾被其嗤笑不足為懼的女子,此刻在戰場上的熱血嘶殺不由讓他歎息,一般的女子大概見了屍體還會膽戰心驚,而這個蘇長寧,內裡該是有何種強大支撐,才會在男人堆裡獨樹一幟,死生無畏?

    池晏知道,但凡武將世家出身的子弟,包括他自己,在上戰場前都會用死刑犯來試煉,殺過人了,膽魄和氣質才會不一樣。第一時間更新可他想像不出當年蘇秦是如何捨得讓一個幾歲的女孩子去殺人,這是一個多麼殘酷的過程,甚至於他想起來都覺得是惡夢。

    這時混亂人群中的蘇長寧抬起了頭,就見到了騎著高頭大馬,乾乾淨淨,身穿銀色戰袍的池晏,他正作出撤退的動作,身後跟過來的傳令兵敲鑼鳴金收兵,其後又緊跟著幾頭火牛耀武揚威,一路跟著衝殺而去。第一時間更新蘇長寧猜出了七八分此人便為池晏,敵方主將,但是即便知道,她蘇長寧也沒有力氣再去追了,她一直倔強著站立的腿部突然一個痙攣,硬生生的跪了下來,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過來時,是雷點用右手扶著她從屍體堆上站起來,此時狂野的火牛已經過去,熱烈的戰勢也得到了緩解,由於受了火牛重創,敵方暫時收兵。蘇長寧朝著雷點看了看,這個人原本白淨的臉現在烏黑一片,二十幾歲的年紀也看起來老了十歲,原本受傷的左臂正有鮮血滲出盔甲,此次傷上加傷,怕是左臂保不住了。

    「雷點,你的手臂……」長寧伸過手,雷點卻移過身子不讓她碰,「沒事。」雷點說這話時話裡有點酸,長寧是知道的,雷點這人平時話多,也沒個正經,和長寧說話從來沒有二個字一蹦的情況,他喜歡長篇大論,喜歡逗長寧說話,說她長得像自己家裡的妹妹,說自己從軍已經快有十個年頭,從沒有回過家,說能在軍營裡有個妹妹,是上輩子積了大德的事。

    「哥。」長寧喚他,帶著兄妹間的親膩,其實長寧知道,雷點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的妹妹了,她的手裡握著從雷點老家過來的遙遙走了幾個月的家信,他的妹妹被家人為了幾擔米,賣給了一個小吏作妾,最後不堪小吏妻母的折磨,跳河自盡了。

    「波斯貓,你總算承認我是你哥啦。」雷點高興的用右手拉起地上的長寧,有些得意的笑。笑著笑著,四周觸目驚心的焦火殘骸狼藉一片,一時又不知該如何說話。沉默許久,長寧問雷點,「哥,你這輩子有什麼願望?」

    「願望?」雷點有點迷失,看著身邊一具具堆積如山的屍體,聲音像做夢一般飄渺:「能和家人在一起,能有一片安樂之地,能娶個妻生個娃。」

    大概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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