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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良辰美景 文 / 緋公子

    弘歷一行人在四方城待了五日,便動身去了下一個地方。

    吳書來望了望頭頂的日頭,見已到午時便示意停了馬車,走到皇帝坐的車前,躬身說道:「主子,已經午時了。要不在這兒歇息會兒吧?」

    車裡傳來一聲低低地聲音:「也好。」

    吳書來忙令停了馬車,便吩咐著御膳房隨行的廚子去準備吃的。

    素依與秋若下了馬車,見秦漢與御膳房的幾人正預備吃的,便想去幫忙,秋若自告奮勇地去打水,素依也便跟著去了。

    陽光明媚照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上灩灩生光,湖水甚是清澈,隱約便可看見湖底搖曳擺動的小魚。

    素依提著水桶俯身舀了大半桶的水提起來卻見裡面不知何時游進了一條十寸長的小魚,當下便想倒進湖裡,秋若見了忙奪了去,嚷道,「今兒可以吃烤魚啊,秦大哥手藝那樣好,味道一定十分鮮美。」

    素依無奈地搖了搖頭便接過秋若的木桶又舀了一些水提了回去,剛把水放下就見吳書來走了過來,急聲道,「你去了哪裡?快去接雪焉的差。」

    素依急急忙忙便去了弘歷車上伺候。見雪焉從車上下來便打了個照面,素依在車外請了安便掀開翠玉竹簾走了進去。因為是微服私巡,所以一切行頭並未裝飾多華麗。

    弘歷坐的車是一輛朱紅雕鏤鎏金頂的馬車,馬車從外看並未有何異常,可裡面的東西卻是極好的,車內空間極大,裡面是一個長長的軟榻,榻上鋪了猩紅的貂皮氈子,覆了層胭脂羽緞的錦被,軟榻兩步之遙是一個精緻小巧的炕桌,桌上放了一個香爐,兩側各有軟墊,素依見弘歷正瞇著眼睛側躺在軟榻上假寐便輕輕地跪在了那軟墊上,突然聽到一個低沉響起,「你跪在那裡做什麼?」

    素依大驚忙向皇帝望去,見他並未睜開眼睛不免覺得疑惑,遲疑著並未作答,弘歷卻猛然坐了起來,素依驚慌失措忙欲起身腳卻絆在了那墊子上一個趔趄便向前跌去,恍然間一隻手擋在她胸前握住了她的肩頭,素依望著相距一寸之際的桌角心有餘悸,過了半響方回過神低頭瞅見擱在自己胸前的那隻手只覺面紅耳赤,羞窘不堪,忙退了開來。

    弘歷的手卻還直直地伸著保持著那個姿勢未動,他方才只微微地拖了她一下卻覺得溫香軟玉,細膩潤心,不捨放手,此時見她素面嫣紅,又羞又窘,心突地跳了兩下,尷尬地收了手放在唇邊乾咳了咳,溫聲說道:「我是微服私巡,在外頭你不用這般拘謹,這些繁文縟節在宮外盡可免了。」

    素依輕聲道,「是,謝主子。」

    弘歷笑了笑,道:「在車裡也忒悶的慌,出去走走。」素依忙轉身下了車,掀開簾子。車外伺候的人見皇帝要下車忙去扶著,可弘歷卻並未付著任何人只輕輕一縱便下了車來。

    陽光格外的好,透過綠意盈盈地樹葉落在地上,弘歷見秦漢他們正在烤魚,頓時心血來潮,道,「怎麼只有一條魚?咱們那樣多的人,怎麼夠分?」

    秋若與秦漢面面相覷,這魚本就是無意之間游到素依木桶裡的,她不過嘴饞就讓秦漢幫著烤烤,原就沒打算與別人分,可此時卻不知如何回話,秦漢臉色也有些尷尬,正為難之際,弘歷突然道,「景寒,尚佐,你們陪我再去抓幾條來!」

    說著便走到湖邊,脫了鞋子朝後一甩,吳書來眼明手快的接在手裡,急忙上前說道,「爺,您要吃魚,讓奴才們去抓,何用親自動手啊?」

    弘歷卻只笑了笑,蹚進水裡,見顧諺昭與嵇璜還杵在那兒未動,又道,「趕緊下來啊!你們不動手,待會兒可沒有你們的魚吃。」

    顧諺昭與嵇璜對視了一下,便脫了鞋子隨著下水了,各人手裡執了一個御膳房備的網兜俯身抓起魚來,素依雖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不過眼下所有人都在瞧著水裡的三個人,能這樣明目張膽地望著他,也是好的。

    三個人在水裡來回轉動,最先撈到魚的卻是顧諺昭,素依見他網兜裡的小魚頓時便開心起來,露出一抹歡喜的笑容,顧諺昭溫柔地望著她的笑顏,也覺得十分欣喜,弘歷見素依眸子晶亮的望著顧諺昭網兜裡的魚臉色微微一沉,強烈的好勝心頓時便湧了上來,一連撈了好幾條小魚,嵇璜早發覺了皇帝的變化,悄悄地向顧諺昭使了個眼色,顧諺昭心思聰慧,本就沒打算贏,只是看到素依的笑容就有些喜不自禁,現在見皇帝面色不悅再不敢拚力去撈,只含含糊糊地捉了幾條,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皇帝撈的魚最多。

    隨行的眾人也因此得了殊榮,成為大清朝屈指可數的吃上皇帝親手撈魚的幾個人。

    傍晚時分,一行人便歇在了一個名曰「明棠鎮」的小鎮子上。

    鎮子不大,卻是每家每戶門前都有海棠玉立而生,花香馥郁,醉人心間,想來也是這明棠鎮名字的由來。

    自從弘歷囑咐過在外免去宮中繁文縟節的話之後,眾人都輕鬆了許多,原是小心謹慎的行事,漠然相對,現在卻都熟稔了許多,變得親密起來。

    吃了晚飯,弘歷便吩咐眾人早早歇著了,素依卻毫無倦意,本想與秋若去院子裡走走,可自吃了晚飯便沒見著秋若,素依只得一個人去院子裡散步,誰曾想竟碰上了孤身在院子中閒坐的雪焉。

    雪焉見到素依顯然有些吃驚,道,「我以為你跟秋若睡下了。」

    素依笑了笑,坐在了石凳上,說道:「你怎麼沒睡?」

    雪焉搖了搖頭,「這裡的花香太濃了,我睡不著。」

    素依撲哧一聲便笑了起來,「還沒聽過這個理,竟有人會因為花香而失眠的。」

    雪焉也莞爾一笑,「我從未見過你笑的這樣開心,我一直以為你不會笑呢。」

    素依一愣,繼而淡淡說道,「怎麼會呢?只是沒什麼可開心的事罷了。」

    雪焉握住了素依的手,柔聲道,「這世間令人開心的事有許多,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有許多時候,美好的東西就在我們身邊,我們卻又朝著遠處去尋,自然是尋不到的。」

    素依怔怔地望著她,思索著她這句話的意思,卻聽雪焉突然道,「這裡的海棠花開的真旺,真美。」

    素依點了點頭,雪焉又道,「你喜歡什麼花兒?」

    「蘭花。」

    雪焉笑了起來,說:「蘭花素雅清淡,倒適合你的性子。」

    素依淺淺一笑,不經意抬眸笑容卻僵在了唇邊。

    幾丈開外的地方便是一處拱形門,此時那門側正立著兩個身姿挺拔的男子,一個著了件素淨艾綠袍子,眉目俊朗,正是顧諺昭。月光緩緩地流淌下來,穿過盛開的垂絲海棠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容被樹影隱匿,只留下一雙璀璨如星的眸子,熠熠生輝。

    雪焉發覺素依的異樣便向著那拱形門望去,見到顧諺昭與嵇璜,笑了笑,隨即站了起來道:「原來是兩位大人,見過兩位大人。」

    素依見雪焉行禮也跟著起身行了個禮,顧諺昭無聲地望著素依,嵇璜走近兩步,尷尬地說道,「兩位姑娘快別這樣,我們可不敢當,主子都說了在宮外這些繁文縟節盡可免去,姑娘莫要打趣我們。」

    雪焉只笑了笑,道,「嵇公子說笑了,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婢女,身份有別,該守的禮節還是該守的。」

    嵇璜見顧諺昭一言不發,也不好再推搡,只說道,「你們怎麼有這閒情逸致在這兒賞月?」

    雪焉只望著素依並沒有回話,素依只得說道:「不過是四下無眠,在這兒閒坐一會兒子而已。」

    「你總是難以成眠嗎?」顧諺昭突然問道,聲音裡有些許的擔憂。

    素依垂了垂眼眸,隨即說道,「也不是,偶爾有時。」

    「既然大家都睡不著,那我們不如在此小坐一會兒?喝茶聊天如何?」嵇璜見滿庭海棠崢嶸,月光如水,突然便來了興致,笑著說道。

    顧諺昭只望著素依,等著她的回答。素依見雪焉並無意見,也點了點頭。

    嵇璜讓店小二送了壺龍井,四個人便坐在庭院中對月飲茶,月下,庭中,花間,如此良辰美景著實使人忘憂,嵇璜突然想到顧諺昭的簫吹的頗好,便道,「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如此良辰美景,若能有美妙簫音相伴方不負這溫柔月色,景寒兄,你來吹奏一曲如何?」

    顧諺昭望了望素依,素依微微垂了垂首,低頭抿了口茶水,狀似毫不在意,可那耳廓卻明明變得嫣紅起來,顧諺昭幾乎就要答應了,卻聽雪焉突然道,「主子已經歇著了,若是吵醒他就不好了。」

    嵇璜無不失望地說,「也是,唉,可惜了如此美的夜晚。」

    素依並沒有說什麼,因為那樣美妙的簫聲她聽過。

    顧諺昭淡淡地一笑,他知道這樣美的夜晚一點也不可惜,因為身邊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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