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爭吵 文 / 白鳳凰
他說的沒錯，他和孩子都在她的身邊，而她，亦是感覺很幸福。
可是，這並不代表她願意一直這樣被限制自由，雖然，她心裡也明白，凌穆陽是因為擔心她，才這樣做的。
「穆陽，其實，你若是有事要忙，可以不用管我的，這裡有這麼多保鏢，我不會出事，也絕對不會離開你的身邊的。」可是，她不願意凌穆陽一直這樣守在她身邊什麼事啊。
他是凌氏的總裁，旗下有幾萬的員工需要他。他需要去的地方是凌氏的總裁辦公室，而不是一直守在她的這方小天裡。
然而夏以沫不知道的是，回來後，因為凌穆陽將濱海市的一切消息都封鎖，所以，她並不知道凌氏早在她失蹤後的第二天，就已經被收購，而他也不再是凌氏的總裁……
「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陪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凌穆陽看著被她拍掉的手，心底一痛，他收攏手指，故作無事的收回。
「可是，我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你啊！」夏以沫有些不悅的反駁，她討厭這樣，討厭一舉一動都被限制。這樣的場景，彷彿又回到了越南城堡的時候，在那裡，她也是被人監視著，所以，她反感，她厭惡……
「穆陽，你這樣每天跟著我，看著你將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我的身上，我心裡也不好受，也會痛苦啊。」夏以沫苦心勸道。
「沫沫，你錯了。」凌穆陽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深邃的眸，直視她，「只要對象是你，那就不叫浪費，我的這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夏以沫心頭震了震，方才升起的怒氣，也因為他的這句話，慢慢地平息了下來。
她不自在的別開臉，有些不敢面對他，「穆陽，我只是不希望你後悔。」
他是個有野心的男人，不應該這麼早就將時間浪費在她的身上，雖然在他眼裡不算浪費，可是，她的心還是會難受，會覺得可惜啊。
「沒有能陪伴在你的身邊，這才是讓我最大的遺憾。」凌穆陽微微一笑，帶著薄繭的指腹，細細的摩挲著她的臉頰。
在你記憶空缺的那十幾年裡沒能陪伴你，沒能在你出事的第一時間找到你，安慰你，沒能在懷孕的最初期陪伴你和孩子，這才是我這輩子遺憾。
所以，未來，哪怕是一個小時，一分鐘，我都不願意錯過，只想，這樣一直守候在你的身邊，一直這樣守候下去……
「隨便你。」夏以沫低下頭，心底亦是難受不已，為他的自責而難受，為他的自我折磨而心痛啊。
「可是煩躁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她這幾天總是毫無徵兆的煩躁，這讓他想到了網上和醫生說的話，懷孕期間情緒變化是正常的事，因為之前沒有體現出來，所以就一直沒太在意。
現在她慢慢地表現出來了，所以，凌穆陽就想著帶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用了，不想出去。」夏以沫在躺椅上躺下，悶悶說道。
「那有什麼想要吃的，或者是想要的東西？」凌穆陽繼續問道，只要她不趕他走，她要什麼，都會給她弄來的。
聞言，夏以沫睜開了眼，「我想要去看看布魯斯可以嗎？」
自從回來的第一天見過布魯斯，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甚至是連他的近況，凌穆陽也很少跟她說，只是告訴她布魯斯現在在養身體，找家人的事已經交給韓楓了。
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會想念他啊。布魯斯原本就是她自作主張要韓楓帶回來的，如果她不這樣要求，或者是拜託韓楓將布魯斯送到當地政府去，找政府幫忙，或許他就不會遭受這種遺忘的待遇了。
而如今，布魯斯是帶回來了，可她這個當事人卻一直沒去看過他，這讓夏以沫很是自責。
「不可以。」卻不想，凌穆陽在聽到了她的這個要求後，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了。
夏以沫失望的垂下眼，果然的，他還是拒絕了她的這個要求。
「沫沫，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答應你。」察覺自己的態度傷害到了她，凌穆陽深深的呼吸了下，將內心的躁動壓下去，他伸出手握住她的。
「可我就想要去看看布魯斯。」夏以沫抽出手，倔強說道。
他都斷絕了莫夜和徐克他們來看她，韓楓更是不准接近，她的身邊，除了凌穆陽，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種半囚禁的生活，本來就讓她很是不高興了，可他竟然還不准她去看她的客人。
「沫沫，我說了……」見她堅持要去看布魯斯，凌穆陽竟忘記了先前好不容易壓下來的不安，不由提高了聲音。
「那算了，就當我沒說。」不想，他的話還沒說完，便是被夏以沫打斷。
夏以沫故作沒看到他的悲痛，起身往屋裡走去。她雖然也是想要去看看布魯斯，但卻也沒有到了一定要與他對著幹也要過去看他的地步。
但是，他的反應，和態度，讓夏以沫多少心裡有些不安，總感覺，他好像在瞞著她什麼似的，加上最近她情緒本就不太穩定，被凌穆陽這樣的語氣一激，心底的叛逆因子也就開始鬧騰了。
「沫沫……」望著夏以沫決然離開的背影，凌穆陽惱怒的攥緊了拳頭，揮手想要砸下，最後卻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沫沫不喜歡，她不喜歡看到他暴戾的脾氣，而他，亦是不能讓她看到自己的不安。
夏以沫去書房找了本書，然後又回到房間的陽台上獨自一人打發時間。
可是，自提起了布魯斯這件事之後，她的心裡，就沒辦法做到像之前那樣，聽從凌穆陽的話，真正的放下布魯斯的事。
心裡，不免想到，一個月沒見，他的身體可是恢復好了，韓楓可幫他找到家人？若是找到了，他會就這樣離開嗎？
可是，她還沒能來得及與他道別啊。
這樣想著布魯斯，於是，她也就沒有心思看書了。她想要知道布魯斯的情況，想要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可是，每次她提到這個問題的是，凌穆陽總是能巧妙地避開，甚至是不高興。
她煩躁的扔下書，悶悶的躺在床上。為什麼，會覺得越來越累了呢，不應該是這樣啊，她和凌穆陽是相愛的，他們應該會更加幸福才對啊……
而夏以沫不知道的是，被她一直關心著的布魯斯，韓楓並沒有幫助他找到家人。
或者說，根本就無從下手。
自從那天夏以沫看過他離開之後，他整個人就彷彿是被奪走了靈魂似的，每天，總是傻傻的看著門口，一看就能看上一整天，只要是醒著，他的目光，就永遠是停留在門口的方向。
韓楓也曾試著多次跟他溝通，希望他能提供自己更詳細的名字，以及以前的家庭住址之類的，可是，不管他去問幾次，布魯斯都沒有再開口說過話。
若不是第一天聽他說過，大家都會以為他是啞巴，可是他卻不是，他只是在等待某個人而已。
韓楓知道他等的那個人是誰，凌穆陽也知道，可是，卻真的再也沒有讓他們再見面過。
一個多月的照顧，調養，布魯斯的身子，也慢慢的恢復，臉色也慢慢地長了點肉。只是，因為他拒絕接受康復，所以雙腿依舊是無法走路。
恢復氣色的他，臉部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凌穆陽才更加要禁止夏以沫與他見面……
雖然他知道，這是一件殘忍的事，可他卻又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不能讓夏以沫發現布魯斯的身份，最起碼，暫時還不想讓她發現的那麼早……
但是，他的這個想法，在夏以沫一次又一次的抗議下，最終還是屈服了……
這天晚上，凌穆陽親自下廚做好營養晚餐，然後再上樓去叫夏以沫。
「沫沫，晚餐做好了。」
彼時，夏以沫正在聽鋼琴曲，外加，發呆……
聽到凌穆陽的聲音，她連頭也沒有抬一下，默默地起身，然後幾近木然的越過他。
凌穆陽眸光黯淡，心裡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很想要叫住她，可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間，他強忍下所有的不愉快，轉身跟隨在夏以沫身後，默默地守候著。
下樓，洗手，在餐廳坐下，默默地進餐。
這期間，凌穆陽給他夾什麼菜，她都全數接收，然後默默地吃下去，而不是像以往那樣低聲嘀咕說不想吃什麼的。他給什麼，她就吃什麼，給多少就吃多少，好像一個不懂得自理的孩子……
最後，在夏以沫飯後要喝下第二碗湯的時候，凌穆陽終於是忍不住伸手奪了過來了。
「夠了，沫沫，不要再喝了。」
今天的她，進食已經夠多，已經足夠了。
看著這樣的她，凌穆陽心底難受的很，可是，在看到她木然的神態，他心底所有斥責的話，卻怎麼也無法說出口了……
他放下碗，走到對面，將夏以沫抱在懷裡，「沫沫，不要這樣懲罰我，不要不愛惜自己。」
她不愛惜自己，折磨自己，就等於在折磨他。她痛苦，他亦是十倍，甚至是百倍的痛苦啊。
「告訴我，要怎麼才能不生氣，要怎麼才能原諒我？」只要她說，他就一定會滿足她，只要她快樂，只要他的默默快樂啊……
「我要見布魯斯。」聞言，夏以沫說道，堅定的聲音，從男人的胸膛處傳來。
意料之中的回答，卻還是讓凌穆陽胸膛狠狠地震了下，心口處彷彿被什麼重物壓到了似的，有些喘息不過來了。
他緊了緊手臂，卻又不敢在她腹部用太大的力，「不行，沫沫，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不行啊，他還不想這麼早就讓他們見面啊。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夏以沫緩緩地推開他，從他懷裡抬起頭來。
原本，下午只是一個猜測，可如今，他毫不猶豫的拒絕，已然是證實了她心底的猜測，凌穆陽，他將布魯斯的事瞞著了她。
「沒有，我不會瞞著你的。」最起碼，不會永遠瞞著你的，沫沫，他在心底說道。
夏以沫不語，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就在凌穆陽心底越發沒底氣的時候，她卻突然別開了目光，起身，「那就算了，我現在就這麼一個要求，既然沒辦法實現，那就不要再提起了。」
「穆陽，我們不應該是這樣的。」上樓前，夏以沫突然停下了腳步，背對著他說道。
凌穆陽閉上眼，垂在身側的手，更是緊緊的攥緊，是啊，他們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會為了這麼一點點小事就爭吵的啊。
這是結婚後，他們第一次爭吵，其實也不算是爭吵，只是，彼此都太過固執，太過在意，以至於，失去了平時的冷靜。
若是在之前，凌穆陽不會如此失去了理智的強求她一件事，就算是他不願意，他也不會用這種方式將她強留在身邊，防止著事情的發生。
可這一次，他卻做了最愚蠢的事，他，竟然用這種方式，用沫沫最討厭的他的方式將她強留在身邊，以至於，讓沫沫反感，討厭自己。
這一切，都只因為，他太過緊張，太過在意了啊。
其實，布魯斯的身份，早在兩天前，他就已經調查清楚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害怕沫沫與他見面啊……
他的沫沫，剛剛才從那種危險的地方脫險，他是絕對不會允許她再次去涉險，也不會讓她和孩子受到一點點的刺激的。
而如果她和布魯斯見面後，事情必定會敗露，以她的性子，必定會難受，分心在那件事上。所以，即便明知道她會因為這件事不高興，他也還是不願意讓她這麼早知道啊。
可是。凌穆陽抬起手，覆在眼睛上，可怎麼辦呢，即便早已下定了決心，他卻還是不能看著沫沫難過啊……
回到房間時，夏以沫已經洗好澡，正從浴室出來。見此，凌穆陽的心不免一跳，自她懷孕後，每次洗澡都是由他陪著，就算偶爾沒進去，也是守在門口。
最開始夏以沫會拒絕，可他有他的堅持，慢慢地，她也就習慣了，沒有再拒絕他，每次洗澡也會主動等他在身邊了才進去。
可今天，她卻……
凌穆陽大步走到她面前，順手接過毛巾，然後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拿過吹風機，動作自然的幫她吹乾頭髮。
原本，這些事都可以讓傭人來做的，可凌穆陽卻不肯，非要自己親力親為，於是，從最開始的笨手笨腳，到現在動作嫻熟自然。
他做這一系列動作時，夏以沫也沒有出聲，一切都由著他。
但，她心底的真正感受，也只有她自己明白。上樓時，她說出的那句話之後，其實自己心底也是在後悔。
一段感情，一段婚姻，都是需要靠兩個人來經營的，如果出現了爭吵，矛盾，那麼，也不完全是一個人的錯。
如果在發生這種情況的時候，兩人都一味的緊繃著情緒，那麼，事情非但得不到解決，反而會越來越糟糕。
就如同此刻的凌穆陽和夏以沫。
因為之前夏以沫的失蹤，凌穆陽彷彿置身於地獄，那種痛苦，讓他不敢大意，所以，對夏以沫一直小心翼翼的，凡是有一點點的可疑，他都全數排除。
而他的小心，他的關心的愛，對夏以沫來說，是一種變相的囚禁。
於是，她從心底反抗了，情緒變得越來越不安。當事情發展到某一點的時候，就如同火山一樣，突然就爆發了。
而這個導火線，就是布魯斯。
夏以沫關心布魯斯，如同長輩一樣的關心，所以，她想要見布魯斯。而凌穆陽，卻因為布魯斯身份的問題，一直小心翼翼阻止他們見面，最後卻不想起了反效果……
「穆陽。」當吹風機停下來時，夏以沫突然叫道。
凌穆陽身子一頓，輕輕地應了聲，然後將吹風機放回原地，當他再次過來時，卻見夏以沫撲到他的懷裡。
「對不起，今天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該讓你生氣的。」她率先道歉著。
她的道歉，令男人的身子猛地一震，他收緊手臂，將夏以沫緊緊的抱在懷裡，「不，不是你的錯。」
這本來就不是她的錯啊，是他太過緊張了，是他忽略了沫沫的感受啊。
想都這，他微微的閉上眼，在心底下定了某個決心，「明天，明天我帶你去見布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