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定不負卿相思意 文 / 春城無宵夜
少卿像做錯事的孩子,低下頭將梨香凝丸放入口中,瞬時便感到後背不再那麼疼痛,扁著嘴說道:「我就是想出口氣,誰知道他下這麼重的手,還想對銀月動手!你也知道我定是能承受住他的廝打,可銀月的修為怎麼能;;;;;;」
說道激動時,她猛的抬起頭想要辯解,卻對上銀羽深邃如夜的雙眸,整個人又焉了下來,嘟囔道:「銀月和千月呢?他們沒事吧。」
銀羽扶著額頭,揉了揉雙眼,看著自己又可恨又好笑的師尊,無奈的說道:「銀月師兄被東華路過龍神水晶宮告了狀,昨天被龍神拉回去思過去了,至於千月見你一次哭一次,我讓她歇息去了。」
少卿不服氣的跳下了床,指著窗外,憤慨道:「銀月不過是用真身撞了一下他,說了些狂言,東華就去告狀了?」
銀羽見她白色的內襟背上還有殘留著將將傷口扯開的血跡,隨手拿起擺著床邊的長袍披在了少卿身上,寬慰道:「你魂遊二十天的時候,銀月師兄挨個把三十天前看你笑話的神君家裡掃蕩了,順帶每人給了一耳光。他們惹不起楓兮殿,自然是找惹得起楓兮殿的東華君上告狀。」
少卿有些乏累的往床上走,輕喚到:「銀羽。」
「嗯。」
待她躺在床上時,將錦被安好的蓋在自己身上,閉眼問道:「我們是不是太高調了?」
「嗯。」
少卿扭頭淡然的望著對面窗外的風景,蕭索的說道:「剛好你我應劫的日子也快到了,抓緊修煉吧,待我傷好了便給你打造應劫的法器。從今以後楓兮殿所有人深入簡出,萬不得已都不出門。」
銀羽愣了愣,向少卿行了跪拜之禮,凌然的說道:「但憑師尊吩咐!我定會交代妥當。」
少卿頓了頓,腦中回想著自己從冥界回來後做的一堆渾事,心裡一股子煩躁,與其說在找人算賬,不如說自己在宣洩心中淤積的怒火,找宣洩的出口,彷彿身體裡種著一顆隨時破土而出的禍根。
她將頭深埋在枕頭裡,悶悶的說道:「白清顧那邊;;;;;;你去打發了吧,免得我見了血氣翻湧的失了上古神君的臉面。」緊接著又強調道:「告訴他,聚魂燈被我三天前砸了!我也沒本事在做了!」
從少卿房裡走出的銀羽臉上卻是困惑迷茫的神情,望著潔淨素雅的梨花樹站立了許久,才挪動了腳步,似下定了什麼決心,步伐中透著堅定。
在大殿裡等候的白清顧,魂不守舍的望著楓兮殿外的楓樹葉在天空晝夜不停地紛飛飄落,落地之時沒入土地悄失不見,心想這魔神也夠風雅逍遙。
清顧卻不知飄落楓葉所散出的紅光,帶著魔性,誘發出人的心中所想所念。
三天前自己隨著銀羽神君來拜訪他的師尊少卿君上時,這裡還是一片狼藉,大殿門外蹲坐這一位抱頭哭泣紅髮少女,帶著哭腔斷斷續續的向銀羽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心裡一驚怎麼會有這樣巧的事?但又聽少女話裡之意,東華桑陽並未拿走聚魂燈,再次生出一絲希望。
清顧信手拈來空中的一片紅葉,葉面泛起淡淡的紅色的光暈,像是感知到他的神力瞬間紅光陡盛,恍惚中他看到自己在凡間身穿銀袍鎧甲得勝歸來的模樣,臉上絲毫沒有得勝的驕傲與喜悅,反倒像打了敗仗眼中一片死寂毫無生氣,失了心,丟了魂。
幻境消散轉換再次看著作為西顧將軍的他,提著敵國將領的頭顱為月顏祭典之後,決然的選擇了自刎在她的墳前的情景,彷彿讓清顧再次死去一遍。轉眼間飛昇成上神時,誰能懂他臉上的欣喜?那時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讓自己狂喜,月顏有救了!只要尋到她的魂魄,何愁讓她復生?
來世;;;;;;這便是月顏所說的若有來世,他奮力的撥開眼前的迷霧,看到月顏俏生生的站在眼前,她抿著嘴,雙眸閃爍如星,笑吟吟的瞅著自己,臉上的兩顆梨渦說不出的好看。
清顧嘴角泛起淺淺地笑容,輕喚道:「月顏,你的西顧來接你了。此生定不負你相思意。」
躲在大殿後面的千月和銀羽透過鏤空的屏風,隱約能瞧見這清顧神君臉上情迷的神色,千月正要抬腿走出去,忽然感到手腕被一股大力拉住。
千月驚詫的看著拉著自己的銀羽,低聲道:「師兄,我看著清顧神君定被殿外的楓樹魔障住了!」
銀羽輕微地鬆了鬆手中的力道,接著他微微淡笑道:「你沉不住事,我怕你一不小心,把師尊失蹤二十天的事說出去。如今看來,在明顯不過師尊就是這兩個神君瘋找的月顏。」
千月此時身體是靜止的,眼神也彷彿完全凝固。金色漂亮的眼眸閃著不可思議光亮,目光亦沒有片刻轉動。
銀羽肯定的點點頭,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向千月做了禁聲的手勢,揉了揉千月紅色的長髮,看了一會兒站在殿裡自言自語的白清顧,他才笑著歎口氣,朝清顧走去開口說道:「不知清顧神君在想些什麼如此入神?」
聲音,語調都沒破綻,帶著淺淺的歉意,以及些許悵然。
走到清顧身旁時,宛如離弦的利箭,迅速掐訣對清顧使出清心咒,見清顧迷離的雙目漸漸變得清明透徹,歎了口氣道:「清顧神君在楓兮殿莫要動魔樹靈的枝葉,會亂你心神,擾你清修。」
清顧將手中楓葉棄置在院中,身形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也不動地低頭凝視著沒入土地的楓葉。心裡有些不捨的想起方才看到月顏的情形,直到看到眼前搖晃的手時,才意識到是自己產生了妄念罷了。想到在楓兮殿等候的目的,忙開口問道:「不知少卿君上是否已經醒來?」
銀羽低頭,嘴角彎出歉意的笑,極為惋惜為難的說道:「三天前東華君上粗暴的討要這聚魂燈,著實氣壞了師尊,師尊不堪受辱,回了屋子便將神燈砸碎了。」說完銀羽頓了頓,將手搭在清顧的肩上,愧疚道:「此燈世間唯有一盞,不可複製。」
清顧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像是在發呆,卻又不是,他的精神彷彿在瀕臨崩潰的邊緣。
銀羽臉色凝重的望著清顧,不再言語,生怕再刺激到白清顧。情愛這種事他沒有過,也不懂,師尊少卿也是如此。
只見清顧輕輕地吐了口氣,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動,雙睫低垂,看不真切他眸中神色,緩慢啟唇,聲音微啞地道:「少卿君上的脾氣可謂真性情,是我求的太多了,如此也好。」
日光透過院中樹冠遮天的楓樹,照在他身上映著一層淡淡的紅光,明明是置身於暖意滿滿的大殿裡,包裹在清顧身上的卻是蕭索頹敗的冰冷,清顧低頭看著地面上自己的投影。
「如此也好。」他再一次重複了這句話,很是鄭重地,好像是在說服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