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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三零章 禍起 文 / 璟策客

    因果太多,並不全是以對錯定奪。

    含之翻著賬冊,看得仔細,不時與手邊放著的每月的分賬冊核對。

    七雲坊掌櫃輕輕走進來的時候,含之剛巧才看完一大半,她揉著有些僵硬的肩膀,笑著說道:「咱們這鋪子今年盈利不少,你辛苦了。」

    「東家主意拿的好,我可不敢居功。」掌櫃的拱手說道,「天早些時候開始落雪,因東家說不讓人打擾,所以青落姑娘讓老奴跟東家說一聲,她回去喊輛車會盡快回來。」

    含之沒防著今天下雪,想著就是來查看賬本,所以就帶了青落出來,現在青落回去謝府,身邊倒沒人跟著了,不過這裡左不過是倒杯茶的事,自己動手也不累,含之應了聲也沒在意,倒是掌櫃的說落雪引起她的注意。

    「下雪了?出來的時候還晴著天呢,怎麼好好的又下起雪來?」含之走到窗前,稍微打開個縫往外看,果然飄著鵝毛的大雪,往地面一瞧,已經有半指厚度了,她出來也不過兩個時辰,看來這雪下的還挺急,「這雪夠大的。」

    掌櫃的也笑道:「可不是。往年冬天雖也下雪,都沒今年這麼大,也不比今年下雪頻繁,整個冬天都沒斷過雪白。看這場雪架勢,像要給整個宛京披件厚衣裳似的。眼見到年底了,也不知大年下能不能得個好天兒。」

    含之憑窗看了會子,覺出有些冷了,關了窗子走到炭盆前烤手。同時說道:「雪大路不好走,看來得早些回去。這賬本今兒是看不完了。我也不方便拿回家裡看,等天晴了我再來看。原想著今天帶些好的衣料回去。也懶得拿了,等等我給你寫下來幾樣,過兩天你找人直接送到謝府吧。」

    「我記下了。」掌櫃的上前,將含之看過的賬本子另放,看到一半的那個也做好標記。

    含之捧了杯茶,吩咐道:「從今兒起,鋪子裡只賣現貨,就別再接預訂的單子了,這幾天也盡量緊著早先的訂單來。」

    掌櫃的有些奇怪。年下這段時間是生意最好的時候,過年了,誰家裡不備些衣料做衣或當做禮物,尤其是七雲坊這種極有名的鋪子,更是受人青睞,怎麼聽東家的意思反而是放緩年關前這些天的生意?

    「很多人都是衝著七雲坊的牌子來了,很多官家夫人小姐更是喜歡在這時候光顧,恐怕不好說……」

    含之見掌櫃的很是疑惑,笑著解釋道:「你別擔心。也不是今天就關門。今天臘月十二,等臘月二十咱們放假。你記得提前將事情安排好,也將早說好的單子趕出來,若是定在二十以後的。能提前送的盡量提前。咱們鋪子裡都是老夥計了,每年過年的時候都忙得團團轉,我很感激大傢伙兒。就想著今年賺錢已經比預期還要多了,乾脆提前讓大傢伙兒回家準備過年。夥計的紅包照舊。每人再多加兩件新衣裳。對了,預備送到白家和寧王府的東西。先送到謝府我住的地方,我自有打算。」

    「我記下了。」掌櫃的說道,正有些吃驚含之做出如此決定,還未回過神來,見含之整理好衣袖就往要下樓,忙問道,「東家,下面冷,您還是這屋裡等吧,青落姑娘約莫也快回來了。」

    含之擺手道:「我就站在門口看看,無妨的。」

    掌櫃的勸了幾句沒勸下,也不便自己去拿含之的披風,忙道:「既如此,青落姑娘臨走時特意將披風留了下來,東家披上吧,門口最是風大,東家不如坐窗戶那裡,免得凍著了。」

    含之伸手拿過披風披上,又套上暖袖,到樓下後先湊到門邊瞧了一眼外面,大雪搓棉扯絮一般正下得起勁,路上行人漸漸稀了,偶爾有幾個也是匆匆走過,她也懶得動了,就這麼挑著簾子往外看。

    看著看著,含之一愣,剛才走過的那人有些眼熟,又一時記不起是誰,她忙走出,定眼瞧了瞧,頭也不回對掌櫃的說道:「幫我拿把傘來。」

    掌櫃的不明情況,忙取了傘過來,又聽含之說道:「我有事出去一會兒,等青落回來你讓她在鋪子裡等就成,我馬上就回來。」說著,她不等掌櫃反應,就走出去了。

    含之跟了兩步,試探著叫道:「常姨娘?」

    那人似是沒有聽到,仍舊往前走,步子雖快,看上去卻有種安適在裡面。

    含之聲音稍微大了些:「我是含之,輕問你是常姨娘嗎?」

    前面走著的人停下腳步,有些訝異地回頭,看見身後的人是誰,更吃驚了,不過她那種寧靜的感覺還是沒改變:「小姐,怎麼是你?」

    含之笑了:「我瞧著身影像,又怕認錯,就想著過來問問,沒想到真的是你。你,怎麼這身打扮?」

    常姨娘拉著含之到了一個茶樓屋簷下避雪,笑著說道:「幸虧小姐當初那封信,我見到了靜塵師傅,如今是跟了靜塵師傅帶髮修行。靜塵師傅有事往其他地方去了,讓我送一封信給點微山的靜虛師太,沒想到今天一到就碰上大雪,就耽擱在城裡了。」

    「可有住的地方?」

    「小姐不必擔心,有住的地方。我聽說小姐嫁到謝府,很替小姐高興,我不便去白府,不能向夫人道謝,麻煩小姐幫我問候夫人。」

    「你如今過得可好?」看常姨娘點頭,含之笑道:「今天不過是剛巧看見你,才過來問一句,你不曾後悔當初選擇就好。不過,你既已離了白家,就不是白家的人了,以後只要自己過得好就成,無論是恩是怨,白家的一切都不要再去想了。這雪越下越大,我也不留你說話了。」

    常姨娘一愣,笑了,她合掌對含之一拜,轉身離開。

    含之靜靜看著她離去,慢慢笑了,娘不想再理會那些煩瑣事選擇離開

    ,如今的常姨娘也活回了自己,白家現在,只剩下用各種心計爭來爭去的人了,只是不知道,達到目的的她們是就此圓滿了,還是自己窩裡又鬥開了。

    「一個人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和這漫天大雪笑,你不覺有些傻嗎?」

    一個聲音忽然想起,含之下意識扭頭去看,一個人舉著傘站在兩步之外,一身黑色衣衫很是顯眼。含之看清楚那人的臉卻是下了一跳,她連忙低頭行禮:「皇上……」

    來人卻是夏元琛,旁邊也沒人跟著,就這麼一個人站在雪茫茫街道,最奇怪的是他臉上帶著的愜意,仔細看去還有些像孩子偷跑出來後的小得意,他心情很是不錯地說道:「好了,好了,我好容易出來透氣,你別一個禮一個稱呼將人引來讓我丟了這難得的自在。」

    含之低頭有些無語的想,感情這九五之尊的帝王還真是逃家出來的,只是這到底與她無關:「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皇……公子了。」

    「急什麼,我能吃了你?」夏元琛好笑地看著她,「我沒記得得罪過你啊,還是說你有急事?」

    「確實有事,要不然這大雪天我也不會出來。」含之低聲回道,縱然知道這樣說很不敬,也顧不得許多了,她總不能說無事然後陪他在這裡聊天吧,同時心中還想著要知道就呆在鋪子裡不出門了。

    夏元琛斜含之一眼,瞧她平靜清疏有禮,不過若是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他也太不濟了。閒閒兩步在含之身邊立定,他也不說話,沒事人一樣看著眼前的雪花,在含之想要請罪離開的時候,施施然說道:「這情景好,頗有詩意,讓我想起一句詩來……」

    含之低頭不語,卻在找機會開口先離開了這裡。

    夏元琛也不理會她,自顧自說著:「砌下梨花一堆雪……這飄灑的雪確實挺像那隨風飄落的梨花的。說起來,我曾給賞你一支梨花樣式的簪子,我猜的沒錯的話,你肯定沒有戴過。不過一個尋常小玩意兒,本沒什麼特殊意義,也不知你小心什麼。」

    「皇上賞賜,含之不敢亂動。」含之輕施一禮,「皇上,含之出來已久,恐家人擔心,先行告退了。」

    這麼正兒八經,讓夏元琛也不再逗她了,他揮手道:「走吧。」

    含之離開沒多久,夏元琛自己又站了一會兒,本想著去寧王府散心,此時也沒什麼興趣了,正想著是另找個放鬆的地兒,還是就此回宮,竟看到夏允桓匆匆朝這個方向走來,臨近了看見他懷中鼓鼓的,還沒等開口叫他就見他目不斜視的直進茶樓了。夏元琛也懶得喊他,自己打了傘,閒庭信步一般慵慵懶懶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夏允桓疾步走近茶樓,正欲上樓,看見白珺瑤正坐在樓下臨窗的位子上,托著臉頰不知再想什麼。他走過去問道:「怎麼到下面來了?樓下人本就空闊又沒人,越發顯得冷了,你也不怕凍著,絮兒呢,怎麼沒跟著你?」

    「絮兒在間等著呢。我見你左右不來,在上面等的有些悶,乾脆到下面等你,誰知剛做到這兒你就回來了。」白珺瑤淺笑嫣然。

    夏元琛笑著解釋:「風雪太大,那間鋪子關了門,我又跑了另一家賣栗子的地兒。你嫌在府裡悶,偏要出來看雪,還不好好呆在上面,萬一凍著了怎麼辦……」夏允桓說著牽起白珺瑤的手往樓上走,一邊還絮絮叨叨說著話。

    白珺瑤含著笑聽著,眼神卻不經意掃過那扇閉合的窗,想起剛才聽來的話,她不禁嗤笑,白含之,你比我想的還要虛偽還要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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