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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二章 各有心思 文 / 璟策客

    你心思縝密,也得看老天給你幾分運氣。

    「你說呢?」含之氣定神閒反問一句。

    連姨娘看一眼週遭不敢抬頭的人,手一甩劃出一個弧度,嘴角上挑眼神笑裡帶霜:「我當時是和蓉姨娘一起坐沒錯,不過月亮再明,終究是遜陽光許多,我又再聽老太太說話,哪裡還有多餘精神眼觀六路?含之若想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怕真是要失望了。」

    「怎麼會失望?姨娘不回答的好好的麼。」含之越發沉靜了,無波無緒的模樣也讓更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了,她看連姨娘以笑面對,瞇著眼睛走到連姨娘跟前,踮著腳尖湊到其耳邊:「姨娘深諳某些手段,那一定知道,與人對質時,答非所問是很危險的。我記得,剛才並沒有隻言片語說懷疑姨娘動了手腳吧,姨娘急著辯解什麼呢這是?」

    連姨娘眼神閃了一閃,卻已經能做到不被含之一言一行就給打亂帶溝裡了,她輕笑一聲:「含之說笑,不過是看天晚了,我將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而已,省的讓含之費精神多問,耽誤了休息,還拖著這麼多丫鬟緊繃著精神應對,這樣不好。」

    含之看她幾眼,笑著點頭,說道:「既然姨娘如此爽快,接下來我就用不著顧忌姨娘心裡會覺得不舒服了。姨娘菩薩心腸,這會子還不忘體恤下人,怪不得能讓下人們言聽計從罔顧府裡規矩呢。如此,等等我若問的話不中聽,姨娘千萬莫怪。」

    看連姨娘腮幫處緊抽動幾下,含之重又坐回椅子,你跟我玩太極,我還真不願陪你玩。

    「你,前來說話。」含之指著蓉姨娘身後站著的一個青衣丫鬟說道。

    丫鬟幾個小步站出來,垂首不語。

    「姨娘讓你準備的墮胎藥你可用上了?」含之淡淡問了一句,語氣似在閒聊家常。

    這話聽在本就緊張的青衣丫鬟耳中,卻如驚雷耳邊炸響,她膝蓋一顫,一個不穩,撲通跪倒在地,秋夜裡竟一會子就讓汗打濕了衣裳,身子還顫的厲害,看得出她起先也預備鎮定下來,不知是含之篤定的語氣讓她心裡沒底兒,還是真的就是個膽小的,最終還是沒能穩下心神,整個人抖成一團。

    連姨娘卻是眉頭一皺,語氣頗為著惱:「含之,你剛才的話也就罷了,這會子怎麼愈發過分了?那日的飯菜你不都拿去讓人檢查了麼,當時查出的不是飯菜正常?你如此點名說,是有意將污水往我身上潑嗎?」

    含之搖頭,似笑非笑:「我哪會兒說是連姨娘你準備墮胎藥了?」

    「難不成你說是蓉姨娘自己動手的不成?」連姨娘說話也帶了嘲諷,「還是說這裡另有一個姨娘?」

    「姨娘急什麼,我有說這個姨娘就是姓連?我可就奇了,府中上下,誰人不知連姨娘是個寵辱不驚處事穩重的,怎麼這會子總能將事情想到你那處呢?難道說姨娘那裡真有我不知道的隱情?」含之挑著眼皮看向她,認真勁兒似在等一個答案。

    連姨娘深吸一口氣,只顧著惱怒看著含之,等她稍微冷靜仔細想了想含之的話,有些驚訝地看向蓉姨娘,見蓉姨娘不見了瘋狂,這會兒正低著頭,手絞得緊緊的,那麼暗的燭火,也能看出她的臉色發白。

    含之這邊問了:「蓉姨娘,那墮胎藥真用在自己身上,效果可好?」

    蓉姨娘抽泣兩聲,猛地抬頭大喊:「我不會害自己的骨肉。」

    含之笑:「你自然不捨得害自己的骨肉,那可是你將來的依仗。我只是好奇,還看不見的虛名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值得你耍這種狠手段?」

    看蓉姨娘淚水爬了一臉,含之輕歎一口氣,心中有可憐,卻生不起同情,她只能說,貪心不足,卻打錯了算盤,石頭搬起來落在了自己腳上。

    連姨娘心思本就通透,聽著一來一往的對話,猜出是蓉姨娘自備了墮胎藥,原本想借此得到好處,沒想到不慎自食了惡果,而且聽含之的話,直覺更有一層深意在,一時又聯繫不起來,直到聽蓉姨娘口中喃喃說「為什麼我有了孩子還得不到重視,整日將我困在這院子裡」,心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中秋閤家聚在一起的時候,又是林意寧主事白含之親自帶人設置的場地準備的食物,難不成平時低眉順眼的蓉姨娘,竟將主意打到了林意寧身上?

    連姨娘看向含之,果然從她眉宇間瞧出幾分肅殺,也印證了自己的猜測,頓時生起幾分看熱鬧的心思,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是間接得利的那一個,林意寧蓉姨娘,哪個不好她都樂意見到。只是可惜林意寧反應太迅速,結果只在混亂中傷了一隻胳膊。

    含之轉身對伺候蓉姨娘的嬤嬤說:「嬤嬤,你負責蓉姨娘日常飲食,為什麼那日姨娘讓人出府買藥你卻只過問而不細查?」

    「那日……」嬤嬤遲疑片刻,還是回答道,「是老奴大意了,只想著蓉姨娘珍重自己的孩子,沒往別處想。」

    含之冷笑:「我看嬤嬤不是大意了,是心大了。我且問你,蓉姨娘日常起居飲食,你不去向夫人回稟,去連姨娘處說什麼?蓉姨娘出事那天早晨,你也是頭一個去找了連姨娘,是為哪般?蓉姨娘情緒激動,還動手傷了夫人,為何你卻不見蹤影?」

    嬤嬤是林意寧後派到蓉姨娘這裡的,林意寧是沒想過靠拿捏一個妾的短處將其壓制住,就挑了她來,本也是看她還算忠厚,做事也利落,誰知道人心終不可測,面上忠厚始終是一層外皮,不能完全窺其內在。

    嬤嬤被問的冷汗直流,慌張之下,她對著連姨娘開口:「姨娘,替奴婢說句話……」

    含之也看向連姨娘,聽見她有些驚詫搖頭道:「你做的這些事我一點不明瞭,能替你說什麼?」連姨娘頓了頓,笑著對含之說:「老太太心

    中掂著蓉姨娘肚子裡的孩子,總囑咐我多問問蓉姨娘情況,少不得要問問嬤嬤了。」這話將自己摘的乾淨。

    靜默了半晌的蓉姨娘突然插話:「我讓人買的藥我承認,但我清楚那藥的份量,絕對不會對胎兒產生影響,何況我並沒有真的實用。」

    從未聽過蓉姨娘這麼冷靜大聲的說話,含之和連姨娘望去,見她推開攙扶她的人,背挺得很直,眼睛紅腫,說話間帶著一絲恨意:「小姐既然要查,我承認我使了手段想要讓夫人在老太太那裡挨罵認錯,也想借此機會得到重視為孩子討一個好的條件,正因為如此,我更不會以身犯險。所以,我的孩子一定是被人謀害的。」

    一個女人,可以是最軟弱可欺的,也能是最堅韌不被打到的,她能忍辱負重低眉順眼一輩子,也會在不想退時賭上一切反擊。此時的蓉姨娘,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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