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文 / 顏小言
第三十七章
宋宇護著衛如意滾下山坡,落到了坑洞裡。遊艇上他身中子彈的記憶鋪天蓋地席捲過來,血，傷口,艱難的呼吸，忐忑的心跳,衛如意像是回到了心被揪緊的時刻,她眼神驚慌,氣息凌亂，注視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嘴笨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宋宇喘均了氣說：「我說過，如果那天在遊艇是你有危險的話,我也會去奮不顧身替你擋子彈。」
她注視著他的眼睛,穩住氣息說：「你也說過,用心臟當子彈這樣的傻事你不會做。」
「因為我要為自己的另一半負責，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我面前挨子彈。」
他的話比子彈還有穿透力，擊中她的心，這一刻她願意相信那晚他說喜歡她的話是真心的，不是在利用她擺脫樂美林。酸楚的痛感在胸腔蔓延，害她無法開口，只能傻愣愣地看著他。
「我買了晚上6點鐘飛慕尼黑的機票，要不要跟我去，你自己考慮。」宋宇撂下話，離開她的身體，爬上地坑，大步朝著俱樂部方向走去。
衛如意後知後覺，人從地坑中上了的時候，宋宇已經走遠了。
宋宇先離開了俱樂部。黑色哈雷疾馳在蕭瑟的道路上，男人目光堅毅，自信且剛強，他要的愛情不是單方求索，是彼此共鳴，是兩廂情悅，更是天長地久。他拋出了橄欖枝，在等她的回應。
衛如意渾渾噩噩跟著大夥兒回到俱樂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回憶著對戰過程中的奇聞趣事，宋宇保護敵對犧牲自我的壯舉成為笑談，某位公子說：「阿宋不地道，關鍵時刻棄團隊利益不顧，非要自己逞英雄。」
另一位笑，「這你就不懂了，英雄救美可是阿宋的拿手好戲。」
「我看阿宋對衛小姐有意思，之前還嘴硬死不承認，你說是吧，沈時。」
問題丟給沈時，沈時說：「這你得當面問他啊，我又不是他哪裡知道。」宋宇對衛如意有沒有意思，沈時心裡明鏡的，那天在麥都，宋宇叫他替他送衛如意回家，已經說明了一切。
大家談論的話題全是宋宇跟衛如意，樂美林為此生氣不已，而話題的另一位主角坐在一邊獨自陷入深思，其他人的吵吵鬧鬧完全影響不到她。衛如意在想宋宇臨走時那句話——要不要跟我去，你自己考慮。
衛如意倏地站起來，對沈時說：「對不起，我有點急事，先走了。」丟下話風風火火往外走，沈時叫她，「喂……，說走就走。」
有人問：「是不是我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生氣了？」
「沒事，她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沈時應付著友人，暗自琢磨著。
摩托車在公路上疾馳，枯黃的樹葉被狂風捲起來，沿著他的軌跡前進。她要跟他一起去慕尼黑，這個認知另她熱血沸騰，車速不斷加快。
衛如意回到家中，康雅娟正與幾位姐妹聊天，聊著當季最新款的成衣時裝，見女兒風風火火衝進門，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說：「如意，出什麼事了嗎？你不是和沈時一起出去玩了嗎？」
「臨時有事回來了。」衛如意快步上樓，走到一半，腳步停下來，扭頭對眼巴巴瞧著自己的母親說：「我可能要出趟遠門。」
「去哪？多久？做什麼？」
「德國，幾天，辦重要的事。」
「女兒，你不會是想把跆拳道教到德國去吧？」康雅娟表情驚訝，也是個善於聯想的人。
衛如意只好說：「是，有個學員在那裡。」
她翻出了她的護照和去德國的簽證，小本子攥在手裡，她想，可能上次他叫她拿護照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要帶她一起去德國了。這樣想著，衛如意心底更加炙熱，迅猛的感情像岩漿幾乎要將她全部淹沒。
她加快速度在衣櫃裡挑了幾件衣服，剛找出行李箱，臥室的門被人推開，是衛北。小伙子滿面紅光，笑容掛在唇角邊，張開雙臂擁抱了衛如意，興奮地說：「老姐，你知道嗎，我今天談成了人生當中的第一筆生意。s市新建生產線訂購了一批電氣設備，進口貨，被我近乎壓到成本價，怎麼，你弟弟很了不起吧！」
「出息了，姐姐替你高興。」
「光說高興沒用，姐，你得請我吃飯，咱們一起出去慶祝去，現在就走。」
衛如意色變：「現在？」
「就是現在。」衛北不由分說拉著姐姐往門邊走，邊走邊說：「姐，這樣高興的事我只想跟你來分享。」
心底那份濃烈的愛情之火被弟弟一番說辭減滅不少，衛如意被動地任由弟弟帶出臥室，她很想打斷他，跟他說清楚自己有事，不能和他一起去慶祝，可看他高興的樣子，怎麼也不忍心打斷。她已經很久沒從弟弟臉上見過今天這樣發自心底的笑容了。
衛北停下來：「怎麼了，老姐，傻了？」
「沒什麼……走吧！」衛如意的手搭上弟弟的肩膀。家人的重視與鼓勵對現在的他來說很重要。
衛如意被弟弟帶到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餐館，年輕人總能發現城市中新奇館子，衛北給姐姐倒滿酒，說：「剛從拘留所裡出來那陣感覺自己要廢掉了，現在感覺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現在只是起步階段，你弟弟我的下個目標是什麼知道嗎？是大禹山那塊地，你想要的跆拳道館包在我身上了。」
商場上的新生牛犢，吹噓著誇下海口，衛如意抿了口酒，目光落到飯館牆壁上的掛鐘，時間臨近5點，宋宇已經動身前往機場了吧。
衛北滔滔不絕向姐姐講述自己如何拿下合約，衛如意聽的心不在焉，時不時瞧一眼掛鐘，如坐針氈。
時間走到5點20分，衛如意坐不住了，打斷弟弟的話，「姐姐為你感到驕傲，也非常願意看到你有這樣的成績，但是姐姐現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去辦，這件事對姐姐很重要，如果現在不去的，我會後悔的。」
在衛北錯愕的目光下，衛如意離開了飯館。
衛如意握著手機，在路邊等車，心情焦急，車來車往的街道中，一輛出租車在她面前停住，衛如意急忙坐上去：「師傅去機場。」報出目的地後，她撥了宋宇的號碼，她要告訴他，這次她可能去不了了，下次，她一定會跟他一起去。打好的腹稿尚未出口，電話裡冷硬的機器女聲告知：「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心急辦不成事，衛如意咬咬牙又撥了一遍，還是無法接通，她催促司機，「師傅，麻煩快點。」
司機是個愛說話的主，開車之際對著後座上的衛如意說：「自己趕飛機，還是急著送人？」
衛如意說：「送人。」
「男朋友？」
衛如意沒說話，司機說：「一看就是急著送男朋友。」
簡單的三個字讓衛如意心生甜蜜。
機場候機大廳中，宋宇坐在椅子上，長腿交疊，優雅從容，剛毅的臉孔看不出半點波瀾。機器女聲催促乘客安檢，宋宇瞧了瞧室外黑漆漆的天，心往下沉。
上下班高峰時段，道路擁堵的厲害，時間分秒流失，車子走走停停，衛如意心情焦急，坐立難安，不斷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出租車好不容易突出重圍一路殺到機場，衛如意丟給司機早已準備好的鈔票，推門下車大步奔跑，連司機找的零錢都沒來得及拿。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衛如意搜尋著熟悉的身影，神情慌忙，所有交集全部寫在臉上。準備通過安檢通道的旅客中，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衛如意欣喜，張口喊：「宋……宇……」末尾音節小得輕不可聞，她看到了樂美林的身影，就在宋宇身旁，揚著笑臉對他展現最美的姿態。
衛如意心裡咯登一下，皺著眉頭倏地轉身，緊緊握著手機。難以言喻的苦澀在心中蔓延，氣憤惱火，還有想哭的衝動。
在希望轉瞬間的當頭棒喝，如果他給的愛情是見異思遷的話，這樣的愛情她寧願不要。
抑鬱的氣息呼出來，衛如意吸吸鼻子，摸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手抄在衣兜裡，沿著來時的路，走出機場大廳。一邊走，一邊想，想自己幹嘛像個傻子一樣心急火燎地追過來，幹嘛像個傻子似的去喜歡一個不該喜歡的人，康雅娟說的對，他這個人真是太爛了……
室外，天已經黑透了，冷風嗖嗖往脖子裡灌，衛如意豎起了衣領子，抿了抿衣襟。路邊出租車鳴笛，引起她的注意，衛如意看過去，是來時自己坐的那輛車。她走過去，司機師傅探頭說：「你跑的也太快了，我還沒給你找錢呢，回去不？」
「回去。」衛如意拉開車門上了車，司機說：「見到男朋友了嗎？」
之前讓人心生甜蜜的稱呼，聽起來真是諷刺，衛如意隨便應了聲，「見到了。」
「那就好。」司機說。
手機在大衣口袋裡震動，衛如意掏出來看，是樂美林發來的信息：我和阿宇去慕尼黑了，希望這次能順順利利將他推倒，等我的好消息吧，姐姐。
文字下面配著照片，宋宇微皺眉頭的側面容顏。
死丫頭在向她炫耀是嗎？
衛如意磨牙，狠狠關閉信息。
……
李國瑞鎖上柔道教室的門，安靜的走廊裡擊打聲起伏，李國瑞側耳傾聽，聲音是從跆拳道館傳來的。今晚跆拳道館沒課，誰在裡面？李國瑞來到跆拳道館門前，已經從猛烈的擊打聲分辨出裡面是何人。
換上道服的衛如意猛踢沙袋，眼神發狠，出腿有力，劇烈運動讓鬢角額頭鼻尖滿是汗水，仍不知疲憊地擊打著。快速爆發力強的動作打的沙袋左搖右晃，不打到沙袋爆裂開來不罷休的姿態。
「如意。」李國瑞叫她，「這麼晚了還不走？」
衛如意沒理人。
李國瑞又說：「沒事吧？」
衛如意停下動作，深呼一口氣，「沒事，腿癢了，練練，你先走吧。」
李國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追求她的機會，「我陪你。」
「不用。」
「倆人打才有意思嘛，一個人多沒勁兒。」
衛如意冷冷哼聲：「我說不用。」
李國瑞察覺不對勁兒，「真不用我陪你？」
「沒事趕緊走，煩不煩。」衛如意心氣不順，口氣不好。
李國瑞被吼的不是心思，也沒面子，悻悻然說：「那我走了啊，有事打電話。」
人走後，衛如意再次擺好架勢，一次次擊打著沙袋，腦子裡想著宋宇在俱樂部說的話，想著樂美林那張笑臉。
她比好嗎？
女人暗自問著沙袋。
對，她比我年輕，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比我會討男人歡心。
你們男人都會喜歡她，而不會喜歡我這樣的男人婆。
宋宇，我會一拳打飛你的，將你打的遠遠的，下次出現在我面前時做好挨打的準備吧。
「彭——」重擊下沙袋晃出了好遠。
作者有話要說：對燈發誓，下章教練和宋宇會在一起，你們放心吧，妥妥地在一起。
星期二晚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