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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99章 心動已久 文 / 塵飛星

    方籬笙呼吸一滯,轉而若無其事地咳了兩聲道:「那就不必了,我只對你送的香囊感興趣。」

    這等話實在讓人難以接口,花著雨傷也不看了,起身顧左右而言他道:「不知道哪裡有水洗臉,我去找找。」

    她有些落荒而逃的往右邊走去,方籬笙無力地靠在山石上笑了笑,喃喃道:「我怕我沒時間了,你到底還要讓我等到什麼時候?」

    花著雨走出沒多遠就聽到了淙淙流水聲,她先洗了把臉,把頭髮用五指稍事梳理了一下,就想回轉。忽然又想起方籬笙被摔傷的手臂,又在附近採了一些草藥,順便砍了一截竹子裝水,才回到來時的地方。

    一抬頭她就看到方籬笙無精打采的靠在山石上,閉著眼,濃密的長睫微微顫抖著,令人無由感覺他的一絲脆弱。

    從來不知道閉上眼睛的他關住了那鎖在眼眸裡的紛雜,在天光下竟乾淨得像山顛的一捧白雪,恍若只要一眨眼,他便會隨風化去不見。

    花著雨心底裡猛然一陣急跳,忙搖了搖頭,他是優雅閒適的君子,嬉笑耍狠裝無賴卻是他的本性,這種心性堅定強大的人,怎麼可能會不見?

    她放下竹筒和藥草,想去看他傷處,結果卻瞥到他放在旁邊的淡藍長衫的下幅已被撕了一大塊,甚至長衫已被掛得七零八落,左袖邊還印滿了血跡。

    她慌忙去看他的左手,才注意到他左邊白色衣袖上也染上了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左手掌上纏的就是從外衫上扯下來的布,原來昨晚他不讓她點火折子,根本不是擔心什麼不明物,而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的傷,直到他自己整理好,才再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她面前。

    這個人,到底有多驕傲?

    「我的手上有金子嗎?讓你看得如此入神?」

    不知何時,方籬笙已睜開眼,看著她,似笑非笑。

    花著雨看了他一眼,「你的手上沒有金子,卻有不少的血跡。好吧,就算你要逞強,也請等我幫你把傷處仔細處理後再裝硬漢。」

    她把他的手捧起,逕直將他的衣袖挽上去,果然看到他手臂上有不知多少個血口子,全是尖細之物所刺,而且刺得相當深。

    她仔細看了看,道:「是雨金剛上的傘骨所刺麼?」

    方籬笙沒有抽手,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我們下墜之勢太猛,幸好有你的雨金剛緩衝,不然我們兩人肯定都要受內傷。」

    看來昨晚他肯定是一個人將那些骨刺一根根取了出來,花著雨心裡不是滋味,當他一個人清理傷口的時候,她卻睡在雲裡霧裡,真的好像是一件讓人容易傷心的事。

    她將那些傷口一一由搗碎了的草藥敷好,撕了藍外衫綁上,再要去拆他手掌上的布,他卻收了手,沉痛道:「你還是給我留在點面子,被你設計的鐵傘傷成那樣,說出去都要笑掉人的大牙。」

    花著雨微笑,「到底是面子重要,還是手掌重要?」

    方籬笙亦微笑,「都重要。」

    花著雨無奈,「但是二者不可兼得。」

    「誰說不可以兼得?」他笑吟吟地道:「手掌我已經包紮好,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拿自己修長如玉的手掌開玩笑,以後我若是成了殘疾,豈非要連老婆都娶不到?」

    花著雨不敢看他明亮如星的眼睛,轉身把竹筒端到他面前,「既然你有把握,我也就不勉強了。喝水吧。」

    「這就對了,我手不方便,你餵我吃喝我倒是樂意的。」

    方籬笙就著她的手勢喝了幾口水,便示意她拿開道:「我現在受傷,如果我們想出去,恐怕還要熬到我的傷癒。但是我估計太子他們會派人過來找,這兩天你就是辛苦一點,負責我的飲食。」

    花著雨輕笑出聲,「這個還用你交待麼?你在這裡等等吧,我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野味打,萬一不行,我就只好下水去摸魚了。」

    「一個人坐在這裡等多無聊,我要看你如何打野味抓魚。」方籬笙從山石上站起來,花著雨情不自禁去扶他,才一挨近他,方覺不妥,因為他只是左臂受傷,與腿腳無關。

    可是要放開又覺得太過明顯,只能有些不自然地依然將手挽在他手臂間。

    方籬笙看得舒心一笑,半天玩笑道:「你上次不是問我為什麼要騙你當我的弟子嗎?」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花著雨心頭,「為什麼?」

    「因為……」方籬笙看了她挽在他臂上的手了一下,促狹道:「就是為了你像現在一樣與我攜手相扶。」

    這廝真的沒有一句正經話。花著雨決定不能老被他牽著鼻子走,乾脆緊緊挽住他的手臂,真的像對著長輩一般笑嘻嘻道:「也是,哪一個老人家不希望年紀大了有個好徒弟攙扶著?以後我一定做好師父的好弟子,讓師父再無後顧之憂。」

    方籬笙慢悠悠掃了她一眼,仰頭望天:「我還沒老到那個程度,而且我老的時候,自有你師娘相扶,你這個好徒弟就免了。」

    花著雨臉暗黑,師娘?師娘是什麼玩意兒?

    這條峽谷並不是花草繁茂的那種,除了一條直貫南北的小溪流外,就是崎嶇的山地,只是溪流邊長了不少青草,看上去青綠一片,與淙淙流水相襯,倒也相得益彰。

    花著雨和方籬笙走了一圈,也沒見一隻小動物,就連山鼠也不曾見到。到最後,她只得脫了鞋子下河摸魚。好在她的郎王劍還在,只要能看見魚游過,動作快的話,基本上能一刺一個准。

    看到花著雨卷膝在水中撲騰的樣子,靠坐在岸邊樹下的方籬笙更是笑得舒緩。如果這便是他和她相處的方式,他願意時間就這樣延續下去。如果她能永遠這般無憂的笑下去,他願意陪她到最後。只是……

    想到昨晚的殺手,和那些要活捉她的話語,已經讓他意識到危險即將來臨,那將是顛覆她現有世界的一顆爆炸物,誰都沒有把握能將她拯救。

    花著雨轉眼就抓到了三條魚,她去鱗挖腮開腸剖肚,架了火,就用樹枝叉住烤起來。

    轉眼就聞到香味四益的魚香,不由閉眼深吸道:「嗯,真好聞,這可是原生態野味的鮮魚,味道一定肥美可口。」

    方籬笙一手轉動著烤魚,一臉正色道:「你並不是衝動之輩,昨晚為什麼要和舒娟起衝突跑到外圍去?」

    花著雨一怔,想了想道:「這個自然與舒娟的挑釁有關。但是我昨晚就有一個奇怪的感覺,我們跑那麼遠,為什麼沒有見到御林軍的攔阻?難道是舒娟故意引我們去那裡好讓人襲擊我們?可是又不像,明明她自己也受到了襲擊,這事恐怕就是一個巧合。」

    「我出獵場的時候,看到不少外圍的御林軍已被人殺了。」方籬笙輕描淡寫道:「再有,舒娟是陳太后安排的太子妃人選,而太子喜歡你,把你內定為奉儀的事,不知道是誰傳出來。但是這裡面和肯定有目的。你看你才一到獵場就被舒娟視為敵人,一再被她挑釁。依我看,恐怕是有人想讓你們相鬥,他們好坐收漁

    人之利。」

    花著雨一聽,他分析得相當有道理,不由尋思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昨晚舒娟和我以及睿郡主遇險,就是已經有人動手了,而且那些殺手不可能那般輕易就能殺御林軍而不傳出任何動靜,難道是有內應?」

    「可以這麼想。」

    花著雨不由又想到一層,「昨晚我們遇險後,會不會有人對太子下手?」

    「既有可能。」方籬笙望著她,「希望是我最想看到的那種下手。」

    花著雨也對望著他,微皺眉,「你最想看到的那種下手是什麼樣的下手?」

    「此乃天機,不可洩。」

    花著雨哼了一聲,「你以為有人會趁著我和舒娟不在,太子又醉酒之機對太子實行媚惑之術?你也太把太子小瞧了。」

    方籬笙不動聲色,「我又怎麼個小瞧了?」

    花著雨瞇眼一笑,「照你這麼分析來,有人想趁機奪得太子妃之位。而我之前在獵場的時候,顧相一再警告我不准壞了他的好事,再觀我三姐自到獵場後,一直都呆在明妃身邊,她們可是無利不起早的人。那麼這幾廂一結合起來,就可以想見恐怕是我三姐要對太子實行媚惑之術,你是不是就是這麼個意思?」

    方籬笙微笑,「我確實是這麼個想法。」

    「可是你忘了一個人。」

    「誰?」

    「顧其忠。」

    這下論到花著雨賣關子了,「那天你到如意坊的時候,正是我讓太子把他從楚明秋的幽冥院救出來的時候。經過我一番說道,他已經認為他所有的障礙都在於顧正涼,所以從他回顧家後,他便一直將顧正涼一天十二個時辰的緊盯著。而幫他出盯梢高手的人,正是由我的名義推出的我們尊敬又英明的太子殿下的手下。」

    這件事還真是頭一次聽到,方籬笙也略有動容,隨即挑眉道:「原來你和太子暗地裡干了如此多上不得檯面的事。可是這又如何?盯著顧正涼,就不見得太子能躲過這次之災。」

    花著雨不屑一笑,「若是別的人想對太子使計,或許還會成功。如果這次是花若芸,我敢保證,這次不僅花若芸,恐怕是連顧家一個都別想跑掉。至於為什麼,請師父您老人家拭目以待。」

    方籬笙微皺了眉,細細想著她的話。

    花著雨最怕他這種神情,因為這個人的腦子簡直不是人做的,他往往能從別人無意間的幾句話就可以判斷推測事情的經過和結果,如果他現在是在想她和太子發現了什麼讓她如此有把握的事,若是讓他想出來,那豈非也太失敗了?

    她趕緊轉移話題道:「如果昨晚的殺手是有人裡應外合,不知道以您老人家的眼力,能不能看出他們是哪方高手?」

    方籬笙的神色迅速清淡了下來,「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在烏七抹黑的地方判斷別人的來歷?」

    花著雨半信半疑,也知道他若是不願說的事,你就是撬開他的嘴,他也不會說,乾脆作罷。

    「對了,昨天白天的時候我明明可以徒手擲物傷人,可是到了晚上,為什麼那種能力沒有了?是不是你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就你說得不好聽,什麼叫動了手腳?」方籬笙把一條烤好的魚遞給她,「也算是吧,我把真氣傳給你,因為不是你自身的,只能聚集在你四肢最多五個時辰。時間一過就消失了。」

    花著雨大失所望,接過魚咬了一口,「如果我永久擁有那種能力就好了。」

    「有些人就想不勞而獲,世間哪裡有那麼好的事?」

    幾條魚雖然鮮,卻淡而無味,這些日子來已經把嘴吃叼的花著雨根本就難以下嚥,但是她知道要保持體力等人來救,只能閉眼勉強吃了半條,便一口也不肯再多吃。

    **

    賀蘭晴被楚明秋一手緊拉著半吊在崖壁上,腳踝上還扯著一個舒娟,她覺得若是這樣下去,都要免不了一個死字。

    她朝下面的舒娟喊話道:「舒娟,你這個倒霉鬼,今日若不是你,姑奶奶也不會遇到這等事,為了不給你自己再多造孽,請你馬上放了我的腳踝。」

    舒娟在下面大笑,「賀蘭晴,你想得真美。說什麼我是倒霉鬼,依我看你才是倒霉鬼。我本來是要收拾花著雨的,結果你卻要好死不死撞上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帶你們來這麼遠的地方,我也不會遇到這些天殺的殺手。我是跟著你倒霉的,所以無論我到哪裡去,都應該帶著你才對。」

    賀蘭晴聽得氣極,「花著雨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收拾她?不就是一個太子妃的名份麼?你想要就自己去拿,我看她還稀罕要呢。」

    「呸!她勾引了太子,太子一心都在她的身上,她當然不稀罕了。反正你別和我說這些,我是無論如何不會鬆手的。」

    兩人在下面鬥嘴,一直在想辦法的楚明秋被她們吵得心神不寧,忽然道:「你們兩個都閉嘴!」

    舒娟和賀蘭晴同時住聲。

    楚明秋冷聲道:「賀蘭晴,你聽著,我的腰上掛著一把劍,你把劍取下來,如果有人一定要抓住你的腳,就給我用劍把她刺個血窟窿。」

    賀蘭晴聽了嚇得大叫,「四皇子,你怎麼能如此卑鄙無恥,你們敢合謀整我,我就讓你們都不好過……」

    她說著就在下面拚命的搖晃起來,那把承受了三人之力的草籐如何還受得住,只聽得嘶啦一聲,三個人再次失重往下墜去……

    「砰!」

    舒娟以為這次要摔成肉餅,尖叫著,結果一聲尖叫還沒收聲,人就落了實地,然後她的身體又被人壓上,滾過,疼得她差點暈過去。

    賀蘭晴被楚明秋拉著同時滾落,好在有舒娟墊底,兩人都沒受什麼傷。一落地,楚明秋就站了起來,吹燃火折子,就打量所處的地方。

    他們所落之處並不是高懸之地,最多距地面不過十幾米,但是兩邊陡峭,想要爬上去,非要很好的輕功不可。他往前照了照,看到一個山壁凹陷之處,就對賀蘭晴道:「先到那裡去避避,一切都明天天亮了之後再說。」

    賀蘭晴也不推拒,待爬上去,回頭看楚明秋只是盤膝坐在外面,問道:「你不進來麼?」

    楚明秋淡道:「地方小,你就在裡面休息吧,我在這裡擋著,以免有野獸過來。」

    賀蘭晴皺了下眉,從裙子上撕下一塊布,「我剛才看到你的手被草籐上的刺劃得血肉模糊,我先給你簡單包紮一下。」

    她爬出來,拉過楚明秋的手放在腿上,然後就著火折子微弱的光幫他把傷處包上。

    楚明秋看著她低垂的眉眼,抿了下唇,沒有說話。而那一邊,已經回過神來的舒娟正大聲叫喚著,卻又沒看見他們,沒聽到他們的任何聲響,便開始大聲咒罵。

    兩人都充耳不聞,賀蘭晴半倚在淺洞內,一直擔心花著雨,不知道她有沒有被那些人抓住。

    她和楚明秋各自沉默到天明,直到陽光射下來

    的時候,兩人才下去找溪水各自洗了一把。然後想找出路,結果半路看到舒娟拄著棍子,在咬牙艱難的前行。

    她看到他們兩人,頓時冷笑,「一個是皇子,一個是郡主,孤男寡女獨處一夜,也不知你們幹下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此下出去,一定要將你們的好事公諸天下。」

    賀蘭晴臉色一變,就要罵過去,楚明秋已伸手一把捏住舒娟的喉嚨,一字一字道:「沒想到舒大將軍的女兒會如此無德,如果你出去敢胡亂造謠,不如我現在就殺了你,只當是被那些殺手所殺!」

    舒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艱難道:「我只是說說而已,四皇子又何必認真?昨晚你們兩個把我扔在一邊,難道都不准我圖個嘴巴痛快嗎?」

    楚明秋一把將她推到地上,警告道:「你最好嘴巴痛快都不要圖,不然不要以為我會怕你們舒家!」

    他轉身將賀蘭晴拉走,「走,我好像聽到人聲了,應該是救我們的人已經來了,我們去那邊看看。」

    看著他們兩人相繼離去,氣得舒娟直蹬地,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楚明秋,算你狠,你給我等著!」

    **

    楚霸是在頭痛無比中醒來,坐起來一看到凌亂的睡鋪,忽然隱約憶起昨晚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面,也不知是夢還是真。便喚道:「阿信,昨晚七小姐是不是過來了?」

    阿信端著一盆水進來,一臉不愉,「回殿下,昨晚七小姐沒來,不過她的姐姐三小姐倒是來了。」

    「她來幹什麼?」

    阿信幽怨地看著他,「難道殿下不記得昨晚幹下的事?」

    楚霸莫名其妙,「什麼事?」

    「昨晚奴婢被皇上叫去問許的時候,殿下就出去拉了花三小姐回來,等奴婢回來的時候,殿下已經寵幸了花三小姐,還把紫玉戒指都送給了她。」

    「什麼?我把紫玉戒指送給了她?」楚霸差點跳起來,「你為什麼就不拉著點兒,我怎麼可能把紫玉戒指送給她?」

    「奴婢也想拉著,可是當時皇上和明妃娘娘都在帳外,奴婢怎麼拉?」

    「等等……你說我父皇和明妃娘娘都在帳外?」

    「是的。」

    楚霸眼珠轉了轉,什麼事在他腦海飛速轉過,「你昨天離開後,我帳外難道就沒有值守?」

    阿信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這樣問,「有的,就是來請奴婢過去的皇上身邊的貼身侍衛鄭勇。奴婢回來的時候,他還在帳外。」

    楚霸又問,「那你昨天到行宮去,是我父皇一個人在嗎?」

    阿信搖頭,「不是,依然由明妃娘娘陪著。」

    聽到這裡,楚霸拍了拍頭,他敢確定,昨晚他明明看見的是花著雨,又怎麼可能是花若芸?而且,自花著雨拒絕他後,為了不傷她的心,為了她不被他嚇得遠離連朋友都當不成,他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對她抱非分之想,就算他昨晚眼花看錯了人,也不可能去抱著她亂性。這是個原則問題。那麼明妃一再陪著他父皇……

    他嘴角竟然露出一笑,忽然又問道:「那花七小姐現在在哪裡?」

    阿信這時才記起來,「昨晚殿下是睡死了不知道,昨晚皇上行宮有人行刺殺之事,幸好四皇子察覺得早,讓他的手下救了聖駕。不過花七小姐和睿郡主還有舒大小姐一起失蹤了,包括去營救的四皇子和方籬笙,到現在都還在搜尋,皇上說今日的狩獵大會也不用進行了,一定要把他們找到。」

    一聽昨晚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楚霸再也坐不住了,「你去讓阿安把消息傳到外面,讓他們把這個鄭勇從他們祖宗十八代起給我查查,然後不管用什麼方法,馬上給他們家的人給安個罪名,越快越好,我今晚要提人大審。不然,有些人恐怕也把我當成了個軟腳蝦!」

    「是,奴婢馬上去。」阿信雖然不知道他下此令的意圖,但是她絕對不會違抗他下的任何命令。

    楚霸走到外面,才知道寶興帝龍顏大怒,不少御林軍都被調集到他周圍,一心等待人將失蹤的幾人找回來。

    寶興帝看到楚霸出來,朝他冷哼了一聲,「你昨夜幹的好事!」

    楚霸一揖,「兒臣自知昨晚沒幹好事,因為酒醉而沒能發現有人要對父皇行刺殺之事,實是兒臣的過錯。」

    坐在寶興帝旁邊的明妃道:「喝酒確實誤事,昨晚你怎能把我們若芸給……」

    她當著眾多人的面這樣說,分明是生恐別人不知道太子已把花若芸變成他的人的事。

    楚霸不動聲色道:「昨晚的事真的很巧,想不到是娘娘陪在父皇身邊的時候就發生了這種事,還把紫玉戒指也送了出去,人證物證俱在,我就算想狡辯也是不可能的了。」

    明妃臉色微變,「太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霸一本正經對寶興帝道:「父皇,兒臣沒有任何意思,只是概述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

    寶興帝目光深邃幽深,神色莫測,良久才道:「剛才找尋的人來報,說已經找到你四皇弟睿郡主和舒大小姐的失蹤之地,馬上就可以派人下山去救。可是花七小姐和方籬笙的下落還不明,你看有什麼要協助的地方,馬上去把花七小姐找回來!」

    四周的大臣包括顧銳城臉色暗變,皇上如此著重提名花七小姐是什麼意思?皇上是想讓人明白他對花七小姐的看重嗎?

    早想去找人的楚霸得令,趕緊大謝,稍事瞭解後,隨後又重新帶了一路人馬朝花著雨失蹤的地段尋去。

    坐在一旁的明妃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

    花著雨沒想到下午的時候方籬笙竟有些發起燒來,發燒肯定是因為體內有感染或者病毒侵襲,而她檢查他手臂上的傷口,不應該是引起發燒的根源。再一摸他手掌,卻發現那裡滾燙一片,就知恐怕是那裡的傷口引發的。

    查清病源,到傍晚的時候她趕緊出去尋草藥,但是尋遍了整個她能踏足的地方,都沒有找她想要的,只勉強扯了點能代替的藥草便回去了。

    方籬笙依然倚在石壁上,花著雨把晚上需要的木柴架好,又在地上鋪了乾草,才對他小心翼翼道:「把手給我看看傷口,如果現在還不好好處理,你的手掌恐怕真的就要廢了。」

    方籬笙睜開眼,笑笑,「我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不用看了。」

    花著雨生氣道:「現在都因為手上傷口開始發燒了,怎麼會沒關係?你又不是小孩子,怎能這般不知輕重?」

    方籬笙別開臉,望著火堆道:「我肚子餓了,去給我烤一條魚來。」

    「不看傷口,沒有魚吃。」花著雨微怒地盯著他。

    方籬笙定定看著她,良久,竟閉了眼,不再說話。

    這般不聽勸,發燒了還堅持已見,花著雨真的怒了,憤然起身,也不理他,自己坐到火堆前,一言不發。

    看著木柴不斷燃燒,捲起火舌,然後成炭,成灰,最後被別的木柴所取代,散發出新的光焰。花著雨一根根將

    木柴加上去,又見木柴一根根被燒得灰燼,週而復始,而身後根本沒有一點聲息。

    她實在不知他在想什麼,不過是治傷,有必要跟她一抗到底嗎?

    以前她不是一生氣,他就會來哄的嗎?為什麼這次一定要跟她抗著?

    始終覺得無法理解,卻還是不能放任他自生自滅,她微歎了口氣,還是起身,輕手輕腳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已躺在草蓆上微紅的容顏,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的呼吸略比平日要粗一些,恐怕是真的睡著了。

    花著雨半跪在他身前,彎過身子輕輕去拆他手掌上的布條,才解開一半,一隻手忽然勾上她的腰,收力一按,她已不受力地趴在了他的胸前。

    她吃驚地抬頭看他,方籬笙已是微微睜開了眼。他定定地看著她,良久,他竟是笑了,清朗的眉眼,笑起來像春風一樣。

    「知道我為什麼要收你為弟子嗎?」

    這種氣氛……花著雨搖頭,心跳卻在慢慢加快速度。

    「因為我想光明堂皇的和你在一起。」他手臂堅定地壓在她腰上,「你與北冥王的婚約,是兩國的決定,要想破除你們的婚約,非要等北冥王進京之後才能做到。可是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我想每天都看到你。」

    花著雨的心跳更快了,開始像打鼓一樣,可是她一時實在無法消化他所說的話。

    「你好像在聽什麼謬論一樣,可是這就是我的心意。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麼想看到你,你可以把它當成我對你的一見鍾情。那日我在茶樓看到你為活命時的機智反應,已讓我一發不可收拾的喜歡上你。」

    他的兩顆眼珠像黑寶石似的,熠熠生輝,「所以我一直想對你說,其實我對你心動已久。」

    花著雨的心終於狂跳起來,她覺得所有的血都在往腦門上衝,說話也跟著結結巴巴,「你你你說什麼,我我是你徒弟,這……這在世俗中是**……」

    「為什麼要看那些世俗人眼光?我當初敢那麼做,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裡。」方籬笙的嗓音低沉而柔緩,「我只想知道你的感覺,你有沒有喜歡過我?或者是一點點也行?」

    他希冀地望住她,花著雨連吞著口水,一時只覺手腳放的位置都不對,就想掙脫他的束搏找個地方好好呼吸。

    然而方籬笙根本不容她逃避,低笑,「你不出聲,我就當你默認了……」

    緊跟著,他的手臂在她後腦勺一壓,他已吻上了她的唇。

    花著雨身體一震,猛然瞪大了眼,他卻更是吻得用力,不容她有一絲退卻。

    花著雨被動的感受到他溫潤的唇,青桂般幽黯的氣息,還有那似乎要將她融化的吮吸與摩挲,她感覺她的腦子瞬間被炸成空白,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方籬笙吻她了,他說他喜歡她了,可是為什麼花碧媛之前惡毒的詛咒似乎還在耳畔迴響:你們師徒幹出如此喪倫敗德的事,會遭天譴的,我咒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她驚得猛力推他,方籬笙卻單臂抱她一滾,已讓她躺在下面,他放開她的唇,低低道:「不要拒絕我,不然,這一隻手掌,我會真的讓它廢了。」

    花著雨微喘口氣,「那是你的手掌,治不治與我有什麼關係?」

    「可是這隻手掌是因為救你而受傷,如果廢了,你會愧悔終身。」

    花著雨不知該怎麼說他,這不是無賴行徑?

    方籬笙撥開她額際的髮絲,低柔道:「所以說,我喜歡你了,你就必須要喜歡我。這是命令。」

    說完,他又是俯身吻了下去。臉已通紅的花著雨頭一偏,方籬笙卻驀然低呼,花著雨以為把他哪裡碰疼了,忙回頭道:「怎麼了?」

    而她的那個「了」字早已淹沒在方籬笙的唇齒間。

    這一次他的吻不再輕柔,他撬開她的齒,帶著侵略性的席捲她的每一個角落,吮吸,輕咬,狂亂,好像他等這一刻已很久很久,所以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狂熱,狠狠地要侵進她所有的芬芳。

    花著雨感覺幾乎要窒息,甚至暈厥,可是這是一種她無法抗拒的狂熱,雖然她生澀,但是她的內心在欣喜,她不想拒絕,只想就這樣慢慢承受他傳遞給她的情意。

    當她感覺真要無法呼吸的時候,他終於放開了她,他的眼眸終於不再如雲月玉珠,那裡蘊藏了不知幾多**。

    他輕喘著,低笑著,用鼻尖頂了頂她的鼻尖,「在我有生之年,我終於得嘗所願。花著雨,小雨,你剛才是不是也在告訴我,你也喜歡我,並不討厭我?」

    花著雨一雙眼睛都不知往哪裡看,臉上脹得通紅,在火光映照下,果然比天邊的彩霞還要紅上幾分。

    她聲中蚊吶道:「是你自己想當然,如果不是你拿手掌的傷在要脅我,我就要大呼救命。」

    方籬笙定住,緊緊盯著她,良久,才自嘲一笑,「也是。我也就只能拿這個來要脅你,因為你的心並不在我這裡。可是如果我不厚著臉皮趁現在說,又怕沒時間了,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

    花著雨微怔,「沒時間了,為什麼會沒時間了。」

    方籬笙牢牢望住她,似乎有很多話要說,結果卻是輕道:「因為我到大澤的糧已經收完了,現在必須要押著米糧去南胡幫大澤換鐵石。」

    花著雨沉默,這本來就是他來京城的目的。

    方籬笙輕歎,也慢慢躺在她身邊,右手臂仍枕在她頭下,緩緩道:「不管你的心在不在我這裡,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可是我希望你能考慮,到時候你能跟我一起走,我不想看到你深陷大澤京城這個泥沼裡。只等我把我的事一辦完,我願意陪你遊歷天下,我們這一生,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好不好?」

    花著雨聽得心神具動,這種生活,不正是她所嚮往的嗎?何況眼前的人,並不討厭,若能與他平淡度過接下來的生活,她願意跟著他走。

    她側頭望著他,「如果你能待我還完一個人情債,我會考慮。」

    方籬笙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他亦側頭與她對望,良久,忽然將她攏過來,輕輕在她額頭一吻,笑得雲開月明,「這恐怕是我聽到最動聽的話,我想我今晚又無法入睡了。」

    花著雨心裡微甜,坐起來,眼眸如琉璃般流轉,「所以,你的手掌是不是該給我看了?」

    方籬笙二話不說,就將左手伸到了她面前。

    花著雨把他的手上布巾取下,頓時被他的傷驚得倒抽了兩口氣,手掌已被三根鐵骨徹底貫穿,雖然鐵骨已被取出,但是分明有被倒骨將傷口劃得更大,整個掌心幾乎全是血肉倒翻,簡直是慘不忍睹。

    縱然這樣,她還是必須要給他重新清洗傷口,好在身上還帶有自製的消毒水,雖然不多,但是起碼可以讓他的傷口不再被感染下去,加重病情。等她幫他把消毒水抹上,趕緊又把搗碎了的藥草給敷了上去,最後撕了布條,小心幫他綁好。

    等她一陣忙完,方籬笙已額頭泛汗的睡了過去,可能是因為兩夜未睡,也可能是

    因為發燒,亦可能因為別的,這一次,他睡得非常沉,鼻息沉穩,眉頭舒展,真的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一般。

    此時天地間風也清清,雲也靜靜,野草間偶爾還有流螢在飛舞。

    想到他連守她兩夜,花著雨心裡發酸,只願他在這風清雲靜的河岸邊,睡得像她之前一樣滿足。

    她未合眼,一直守在他身邊,直到天亮的時候,他的燒退了下去。

    **

    當楚霸把賀蘭晴、楚明秋和舒娟救起來的時候,他才知道花著雨是一個人騎馬逃走的。立即又帶人往更深處搜尋去。

    又往裡深入了一段路,眾人終於發現了一匹死馬,然後在死馬的不遠處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洞。楚霸仔細研究了那洞口,不僅發現四周有打鬥的痕跡,那洞口的枯枝分明是斷裂的痕跡。

    再加上賀蘭晴用了一個小法術往裡探了探,確定花著雨是從此處掉落,楚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讓人放繩往洞裡探。

    想不到那些御林軍帶來的繩子不夠用,把繩放完還沒放到底,又趕緊著人去拿繩,這一來二去,時間已到晚上。

    本來是不知底細的深洞,又是大晚上,可是楚霸著急花著雨的安危,硬是命令人繼續下洞往裡探。

    那探洞的人的繩子是加了一次又一次,而且由於中間有轉折的地方,繩子還差點被尖石挫斷,整整折騰了一個晚上,終於有人身繫長繩沿著洞口滾到了花著雨和方籬笙墜落的地方。

    睜目就看到一對年輕男女微笑著看著他,那御林軍驚喜道:「二位可是方公子和花七小姐?」

    花著雨抱胸,「是誰讓你下來找我們的?」

    一聽此言,那御林軍欣喜的按事先商量好的次數直拉繩子,隨即一禮道:「回七小姐,這次營救是太子殿下主持。太子殿下就在上面,如果不介意,等下你們就可以繫著這根繩子上去了。」

    「那睿郡主呢?她還好嗎?」

    「回七小姐,睿郡主昨天就找到了,是四皇子救了她和舒大小姐。不過聽說謝大人接到他母親發病的消息,讓人催謝大人馬上回去,熬了一夜的謝大人一找到睿郡主就讓郡主隨他回去,可是郡主說七小姐還未找來,讓謝大人一個人走了,郡主現在正在上面,和太子在一起找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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