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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8章 古怪血案 文 / 塵飛星

    這分明是花碧媛的聲音,她已經推門進來了。

    花著雨眼一閉,暗咬牙,看來她只有跟她正面相對了,倒可以理直氣壯一點,挺直了腰板大問她半夜到此有何居心?一般人都會做賊心虛,看她還不調頭就跑?

    然而劇本好像並不按著她的套路去寫,還沒待她睜眼,只聽得門口「骨碌」一聲,就似有重物落地,她迅急睜眼,卻見打扮得花枝招展渾身香氣四溢的花碧媛居然一頭栽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顯然已是人事不醒。

    她不由低笑,難道是她興奮過頭所致?

    「你這是幹什麼?」

    醇酒般濃厚的男聲在耳邊忽然響起,花著雨側過頭,一下就撞進一雙清亮驚人的眼眸裡,似乎從他的眼瞳裡還能看到她的倒影。

    方籬笙居然在這麼尷尬的時刻醒了?

    考慮到現在的姿勢確實太過無法解釋,她乾笑了兩聲,把半邊腿從他身上從容不迫地跨下來,又給他慇勤地掖了掖被子,「還能幹什麼?當然是給師父您老人家蓋被子了。」

    「蓋被子?」她把被子蓋得絲風不透,方籬笙皺眉嗯了聲,又掀開被子按著太陽穴,咕嘟道:「好難受,難道我又喝酒了?」

    花著雨翻了個白眼,自己有沒有喝酒還不知道麼?

    人已醒,她根本不願再多事,拍拍屁股,轉身就走。

    「哎呀,二小姐怎麼倒在了門口?這可不得了,快去通知二夫人……」

    之前守在門口的兩個婆子後知後覺的這時候才發現花碧媛倒地,忙驚呼著一個來扶人,一個去找人。

    緊跟著只見一個白影從身旁一閃而過,然後又是相繼兩聲「呯呯」聲,兩個婆子恐怕是還來不及驚呼出聲,在被踢向半空中時就已暈了過來,她們兩人的身體一東一西重重撞在牆壁上,隨後落地,沒有了一丁點聲息。

    「這麼狠?」花著雨吃驚地看著罪魁禍首,他依然帶著七分醉意,不屑地拍了拍腿上的灰,又一步一步走上來,咧著嘴笑得像個傻子,「誰不知道我喝酒了喜歡亂來?居然還有人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喚來喚去的,不想活了麼?」

    他走到門口,好像沒有看到倒地的花碧媛一般,直接一腳就踏了上去,自然被絆了一跤,差點兒摔到地上。他轉身一腳就把人事不省的花碧媛踢得老遠,像個土匪一樣叫道:「好狗不擋道,什麼玩意兒?不見我家大黃都乖乖躲到了一邊去?」

    轉眼之間就有三人慘遭他的無影腳之禍,花著雨不得不相信這廝是在耍酒瘋。

    平日明明一派聖潔高雅笑容可掬的謙謙君子,怎的一喝酒了就成了這副德性?難道是他本性如此?那些看著養眼的言行舉止都是裝給別人看的?

    她縮了縮身子,一般耍酒瘋的人都會六親不認,她低下頭當自己不存在地悄悄往床側慢慢蹭過去,不料方籬笙忽然一扭頭,向她勾了勾手指,笑得好不詭異道:「大黃?過來,過來,我們去偷老乾婆家的雞,等一下給你弄叫花雞吃。」

    花著雨滿臉黑線,她像一條大黃狗嗎?

    她不動,方籬笙完全不耐煩,三兩步過來擰了她就走,花著雨哪裡跟得上他的步子?腳下連連踉蹌,暗呼今晚怎麼這麼倒霉,一番好心來的,結果是被人當成了狗扯著跑。

    她以為他會扯著她滿宅子亂躥,這下花府都要被他鬧得雞犬不寧了,料不到只是一出屋子,他就摟著她的纖腰驀然騰空而起。待落到屋頂,低頭笑吟吟道:「你有沒有聽到哪裡有雞叫聲?我記得以前東邊是盧大人的家,盧大人最愛吃雞,他們家的廚子就買很多雞圈養在一起,可是圈養的雞的味道最差,不好吃。西邊是沈暴發戶的家,他們家雖然也吃雞,可是他們平日吃得最多的卻是大黃牛,雞是有一頓沒一頓的,我們去的話常常會撲個空。」

    他醉態可掬地摸了摸她的頭,「其實你最喜歡吃的是老乾婆家的雞。老乾婆自家放養的雞,一隻隻又肥又大,咬起來又嫩又滑又可口,只要去,沒一次落空過,我們這次也去老乾婆家偷雞好了。」

    他不由分說扯了她就往北面掠去,眼看一座又一座的屋宇在他的飛掠之間從腳底快速後退,花著雨完全被這種從未有過的驚險鏡頭嚇得眼也不敢睜,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兩手死死地抱緊他的腰。

    過得一會,終於感覺兩腳腳踏實地,頭頂已傳來方籬笙失望的聲音,「怎麼繞了這麼久都沒看到老乾婆的三間茅草屋子?難道她被我們偷吃怕了搬了家?」

    花著雨睜眼一看,他們現在分明還站在國公府後院的一座屋頂上,院牆外除了馬路就是馬路,而且能住在國公府四周的,怎麼可能有茅草屋?看來他果然是醉得厲害。她歎了口氣道:「遇到你這種偷雞賊,什麼婆都會搬得遠遠的。」

    「呵,原來是這樣。」方籬笙也不再找了,打了個哈欠,順勢就坐了下去,花著雨怕他睡在這裡,忙拉他道:「起來,我們回去。」

    方籬笙卻一把將她拉得坐下,然後逕自把身子一歪,頭就枕在她的腿上,悠然自得道:「清風明月,點點繁星,又有美相伴,多好的夜晚,為什麼要回去?」

    花著雨瞪著他,「為什麼不回去?你現在把人打傷了,府裡頭肯定已經亂了,你怎麼能一個人在這裡跟無事人一樣睡大頭覺?」

    「好吵,別打擾我睡覺。」方籬笙把眼一閉,渾然不管的樣子,一派老賴行徑。

    花著雨實在拿他沒辦法,只得停了手,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好笑。望了望出事的客房,那邊依然黑燈瞎火,估計花碧媛昏倒還沒被人發現。其實就算發現了又怎麼樣?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何況花府越亂她越歡喜,而人生能頭一遭坐在屋頂上以天為被過一夜也不錯。

    她低頭看著熟睡在腿上的男子,他烏黑的發依然披散在肩,半是敞開的衣襟裡露出他平直誘人的鎖骨,似有情似無情,簡直就是無聲的誘惑。再觀他容顏清透,只覺頭頂這片星光燦爛的銀河都難以奪走一分他清絕的顏色。

    而這個人,他明明是醉著的,明明是偷雞摸狗失敗的,明明還幹了不知如何收場的壞事,卻依然能悠然自得的仰臥於這天地之間,沒有一絲狼狽或遺憾,她一個外來客,又何必太拘謹?

    她不禁微微一笑,道:「你去曲靖查北冥使團受刺之事,可有什麼結果?」

    「沒什麼結果。」方籬笙半晌才有一句沒一句道:「開始以為是太子對他們下的手,可是到了那裡一看,所有使臣的死狀極慘。」

    「怎麼個慘法?」

    「沒有殘肢斷臂,而是被割斷了頸部血管,然後他們身上的所有血液都像是被什麼東西抽走一樣,被吸了個乾乾淨淨。屍體大片躺在那裡,就跟乾屍一樣,這種死狀,以太子的心性,絕非他幹得出來的。」

    花著雨倒抽了口冷氣,「一個使團並非十人二十人,一般都是百人以上,而刺殺案是發生在清晨時分,是什麼人什麼樣的手法才能

    在不被路人看到的情況下將所有人以這種奇怪的手法殺死?」

    「我也不知道,」方籬笙悶聲道:「這件事很是匪夷所思。」

    感覺他都說匪夷所思,那麼這件血案就真的很離奇。之前以為長公主會動手,可是她也敢斷定,長公主手裡若有這等殺百人於眨眼間的高手,她又何必苦苦活在皇太后的一再威逼之下呢?所以看來此事與長公主無關。

    她尋思道:「如果北冥王不在死亡之列,你認為他是被人擄走了,還是自己逃了?」

    方籬笙皺了一下眉,「我也有兩年不曾見過他,如今也不太清楚他的功底,不過以北冥王族歷來精於佈陣和暗器的情況來看,北冥王定然是在眾多使臣的拚死掩護下逃走了。」

    北冥王族精於佈陣和暗器?這倒是花著雨第一次聽說,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倒願意與北冥王切磋一番。

    她又問道:「現在在大澤境內出了這等大血案,而且還死狀如此之慘,不知道皇上會怎樣向北冥那邊交待?如果找不到北冥王,又找不到真兇,你說兩國會不會開戰?」

    方籬笙哼道:「大澤的皇帝卑鄙得很。人家使團全軍覆沒,他居然是封鎖住消息不準備發往北冥,恐怕是打著把北冥王找到之後再通報的主意。就怕這期間他們若是找不到北冥王,太后的病無藥可醫,豈不是又要枉送一條人命?」

    花著雨好奇問,「那你是希望找到北冥王把還魂草給太后治病呢,還是希望找不到他讓太后一命嗚呼?」

    「你還真是敢說。」方籬笙低笑出聲,「不過這個問題還真難,我既希望北冥王沒事,又希望太后無藥可治……」

    他這才大逆不道呢。花著雨鄙視了他一下,忽然心裡一動,不著痕跡地問道:「不知道北冥王年紀多大?叫什麼名字?」

    方籬笙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笑得可惡道:「人家都出了這等禍事,難道你對他還不死心?」

    花著雨啐了他一口,「你是被酒灌成個老糊塗了麼?你以為所有人問人年齡和姓名就是想嫁人?天下恐怕也只有你這等奇葩才有這種古怪想法。」

    「好,我是奇葩,你別再找我問東問西。」方籬笙把眼一閉,馬上呼吸勻稱,像是真的睡著了一般。

    花著雨無語,也懶得再搭理他,乾脆挪出一條腿來半屈著,以手撐住頭面,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跟著打起盹來。

    而她卻沒看到,緊閉雙眼的方籬笙此時嘴角緩緩勾出一抹溫情的笑容,越來越深……

    花碧媛和兩個老夫人的心腹婆子被人發現昏死在客房前的時候,已是天麻麻亮的時候。

    因為二夫人估計這個時候什麼事都應該成了,而且選這個時候去的話,既可以免了驚動太多不必要的人,又可以趁著方籬笙酒未全醒之時逼著他許下承諾。若是他敢不同意,此事立即就可讓花不缺進宮稟報皇上,說他以酒亂性壞了花家女兒的名節。皇上自會向方籬笙施壓,那麼這門婚事他想推都不成了……

    可惜二夫人以及花家所有人的算盤全是打錯了,當他們看到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人,再看看客房內像被龍捲風捲過一般一片狼藉,根本不見方籬笙的蹤影,頓時大驚,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陣慌亂之後,好不容易把花碧媛弄醒,問是不是她已經被方籬笙那個了?花碧媛摀住斷了的兩根肋骨直是嚎啕大哭,因為她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昨晚她連方籬笙的影子都沒見到。

    二老爺看女兒受傷,再加兩個受了重傷的婆子,只覺事情蹊蹺,就怕方籬笙是被什麼歹人給綁走了,豈不是叫他們蛋打雞飛?

    於是趕緊暗地叫人四下去找,財神爺若是不見了,這花家也怕是要完了。

    花著雨是做了一個大大的美夢後醒來。夢境中,她好像又回到二十一世紀,她的心臟病已經徹底好了,然後有一個長得非常俊俏的王子愛上了她,而且爺爺對他也很滿意,再然後,兩人結了婚,生了一雙可愛的小寶寶……

    可是畢竟是夢境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她潛意識裡很快就記起還在屋頂上的事,迅速睜開眼,就見到了她所熟悉的床頂,錦被,軟枕。然後,還有一個不該出現在她床上的人——熟睡得像個毫無防備少年的方籬笙。

    她直接僵在那裡,他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一般隨時出現在她面前?

    方籬笙「嗯」了一聲,睜開眼,慢慢看看面前的人,懶洋洋道:「你怎會在我的床上?」

    花著雨瞪他,「這是我的床。」

    方籬笙四下看了看,』再看看花著雨還搭在他腰間的手,花著雨像被蟲子蜇了一下一般趕緊收回自己的手。

    他臉不紅心不跳,很坦然無辜地思索,「難道是我飲酒過多所致?」

    他也不需要人回答,就悠然地下了床,稍事整理道:「我向來不願把酒喝醉了,因為我自知後果一般都會很嚴重,不知道昨晚有沒有傷人?」

    花著雨迅速跳下床,有些幸災樂禍道:「你沒有傷人,只是把人都踢得昏死過去。今天就等著別人來索賠吧。」

    「小姐是不是醒了?快起來看看吧,聽說你師父不見了。」門外,芍葯在敲著門。

    花著雨本能想應,忽然想起屋裡多了個男人,若是被芍葯看到,不知要引起多大的誤會。忙示意方籬笙躲起來。

    方籬笙當沒看見,逕自把門拉開,毫無心理準備的芍葯看到是他,目瞪口呆。

    「和你家小姐下了大半夜棋,可真累,有沒有準備早飯?」

    芍葯好半晌才把下巴收回去,結結巴巴道:「有……有……不知道師父要吃吃吃什麼?」

    「有什麼吃什麼。如果有水煮活魚更好。」方籬笙微笑,臉皮果然比城牆還厚,「不過要先給我打水來洗漱。」

    已經完全受到驚嚇的芍葯踉蹌而去。

    花著雨直搖頭,她發現經過不斷的深入瞭解,完全可以斷定方籬笙就一瞧著養眼不知臉紅為何物的厚臉皮。

    芍葯當然會盡心盡力讓廚房準備水煮活魚,可惜還沒待魚端上桌,方籬笙就被突然發現他行蹤的二老爺給請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後,端著一大缽魚的芍葯愣住了,「小姐,你師父不吃早飯了嗎?」

    花著雨自己把魚端過來,「管他呢?我們自己吃更好。」

    「可是小姐……」芍葯一臉迷茫,「你不是不會下棋麼?怎會陪你師父下了大半夜?」

    花著雨暗自抹了把汗,「我陪他亂下一通,他喝醉酒的人,竟然也下得不亦樂乎。」

    「哦……」芍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到琴兒進來,便不再問。

    而琴兒的身後,卻跟進了一人,正是幾日不見的太子楚霸。

    「我老遠就聞到魚香,是不是也有口福討得一碗鮮美的魚湯喝?」他負手走進來,身後跟著阿信和阿安。

    花著雨也不起身,逕直擺放著本是給方籬笙準備的碗筷,「來者是客

    ,就算我再窮,也一定不能怠慢了貴客才是。殿下請坐。」

    楚霸哈哈大笑,「那我就不客氣。」

    花著雨親自為他舀了大碗湯,又盛了一碗飯放在他面前後,才笑著道:「殿下是從大門進來的嗎?」

    「那是自然。」楚霸喝了一口湯,直讚好味道,然後道:「你以為我是從狗洞裡鑽進來的?」

    芍葯和琴兒在一旁悶聲直笑,想不到這位太子殿下也蠻有趣。

    「我沒說你從狗洞裡鑽出來。但是以我們國公府的規矩,你堂堂太子想進我這院子,恐怕沒那麼容易。」

    「誰說不容易?」楚霸想起剛才的所見所聞,便忍不住心情大好的笑了起來,「現在你們府上所有人都在圍著方籬笙打轉,個個都情緒激動的,哪有空管我?我要來就來,也沒見半個人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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