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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0章 草木皆兵 文 / 塵飛星

    花著雨在馬車裡抓緊時間睡了半日,人也精神了不少,打了個哈欠道:「我自己有帶茶水吃食,不過在車上顛簸了大半日,身子又酸又軟又悶。四姑,毛姑,把盒子裡的吃食拿下來擺到桌上吃吧。」

    四姑和毛姑就是花不缺給她安排的那兩個婆子,稍胖的是四姑,面目較端正的是毛姑。毛姑下了馬車,先用巾子將小二騰出來的單獨的方桌擦了又擦,繼而又在板凳上鋪了軟墊,才過去把花著雨扶下來。

    花著雨不是一個講排場的人,毛姑如此誇張,她看了看,也並未說話。毛姑把她扶下馬車,四姑提出小巧的食盒給擺上一個冷盤滷牛肉,一個涼拌海帶絲,菜色雖少,但是做工精緻,再加上一碗白米飯,自比那些嚼乾糧的吃起來舒服得多。

    花著雨本就五官長得秀美,再加上這些日子的將養,更是膚如凝脂,芳澤無加,一身繡著白梅落英紋的紫裙,發上斜斜插了一支流蘇掛珠釵,簡單輕挽的髻上點綴了幾顆南珠,一身素淡的裝束讓她更顯出水芙蓉的清絕雅致。

    京城從上到下一些人沒少聽聞過她的各種事跡,最近風頭又甚,那些已坐下啃乾糧的鐵騎兵先還沒以為然,現在陡然一睹她容顏,頓時眼前亮了一亮,情不自禁都停了口,齊齊朝她看過來。

    毛姑和四姑看得直皺眉,楚明秋也抿緊了嘴角,「現在雨勢頗大,也起了風,你確定要坐在這裡?」

    花著雨坐在軟墊上,抬頭微笑,「殿下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

    楚明秋瞪了她一眼,「現在的任務可不是吃,以為還跟在京城裡一樣嗎?」

    「不吃就算了。」花著雨笑了笑,朝周圍望著她的騎兵看了看,抿嘴道:「大家都啃乾糧,怎好意思我一人獨食?」她轉頭對毛姑道:「把車廂裡之前的那個木桶提出來,裡面是我昨晚準備的滷味,全部端出來分給大家吃吧,一路趕路都很辛苦,可不能因為這一場雨就讓各位兄弟啃硬餅。」

    她溫言軟語,話又中聽,聽得那些騎兵心裡直是感歎,這位花七小姐可真是體恤人,比那些高傲的貴族小姐要親和得多。可惜卻要嫁給北冥王那個變態。

    毛姑果然從車廂裡提出了一個小木桶,裡面用油紙包分包了香氣四溢的滷牛肉,正要按吩咐分放到六張大桌上,楚明秋喝道:「慢著!」

    毛姑一愣,楚明秋身後的李虎已上前將那桶牛肉提到楚明秋面前,花著雨也不惱,只輕歎氣道:「難道殿下是擔心我會下毒?豈不是也太看低我了?」

    恐怕她的這些舉動都是在拉攏騎兵的心,此句話更是把她放在了弱者層面。楚明秋面色沉了沉,依然故我的拿出一塊咬了一口,牛肉在舌尖品了品,沒有任何異樣,才揮了揮手,讓人分發下去。

    此時的雨下得瓢潑一般大,健馬被集中在涼棚外面,為免裡面的人被風雨侵襲,店小二還在兩側拉上了草蓆簾子。那六個侃天侃地的小商販亦朝裡面挪了挪桌子,其中一個瘦高個嫌棄地看了看碟子裡被雨水澆濕的花生米,大聲喚道:「小二,還有沒有花生米,再換一盤來。」

    繫好草蓆的小二哈著腰過去,「客倌,今天來的人多,花生米已經沒了,要不小的幫您把這盤花生米下鍋再炒炒?」

    那瘦高個不耐地揮手,「水泡過再炒還有個屁用。我這裡有些干豌豆,你加些鹽巴後給我們爆一大碗來,路上也可以包著吃。」

    說完,他就從旁邊的一隻麻袋裡舀出一碗豌豆遞給小二,小二接過,就跑去門口邊把一個隨處可見的老式爆花機豎起來,再從灶堂裡把火移過來,加上木炭,等火旺起來時就準備爆豆子。

    楚明秋的目光自那幾個小商販的身上掠過,再看那忙碌的小二,並沒看出什麼異樣。陳虎亦小聲道:「這個小二在此開茶棚很多年,沒問題。這幾個行腳商我們剛才悄悄摸過他們的包裹,除了販賣之物,沒有兵器。殿下不必擔心。」

    楚明秋嘴角緊抿,「不要吊以輕心,你最好多關注七小姐那邊。」

    陳虎應了是,便朝花著雨那桌又攏了攏,把注意力都放在她那裡。

    「格老子的,你們知道嗎?昨晚我歇在和平客棧的時候差點就沒命了,這次你們進京賣貨,可要著緊點,別也無故把這條小命就交待在了外面。」似乎發現這邊提高了警惕,那幾個小商販也壓低了說話的聲音,其中一個牙爆得都合不攏嘴的人忽然小聲道。

    「這種事在外面看得多了,你別大驚小怪。」旁邊一人不屑道。

    大爆牙不悅道:「你知道什麼,這次看到的人可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

    大爆牙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我昨晚看到一夥黑衣人在劫同一家客棧鏢行的鏢,當時一個鏢頭和幾個鏢師拚死抵抗,可惜那伙黑衣人武功高強,心狠手辣,轉眼就把那些鏢師殺了個精光。連客棧的老闆也被滅了口,如果當時我不是躺在一堆死人當中,恐怕已經一命嗚呼了。」

    如此殺人越貨,倒也讓人吃驚。旁邊立即有人附和道:「確實,這夥人心太狠,一般匪徒劫鏢,掩了行藏便不會殺老闆,想不到他們連店老闆都殺,果然是些殺人不眨眼的惡徒,如是遇上,最好是躲著路走。」

    「可是我們又如何識得?就算當面見著了,也說不定也認為對方是個好人呢。」

    耳力極好的楚明秋聽到這裡,頓時凝神,畢竟和平客棧距這裡並不遠,如果有這麼一夥武功高強的劫匪往這邊來惹事,雖然不怕,但是也恐不利。

    「這個極好認。」大爆牙左右看了看,見旁邊並沒有人關注他們那桌,才低聲道:「那夥人衣雖然是黑的,但是我躺在地上時觀察到,他們的靴子後跟全都有個半月標誌,如果不是我眼力好,放誰都不會注意到這一點。所以以後大家見到鞋後跟有這標誌的人,就有多遠躲多遠,不然被他們殺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人家還認為跟踩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

    眾商販吸氣,同時都不約而同微低了頭朝對方的後腳跟看去。

    這麼一會時間,花著雨已經吃得差不多,觀察到楚明秋的神色在那幾個商販住嘴之後變得陰雲密佈,心裡已是有數,恐怕花若芸與顧正涼的殺著已經開始啟動。只是如此涼棚之中,卻實難讓人猜測到殺機在哪裡。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濺起的煙霧幾乎迷濛了人的眼睛,涼棚門口的爐子上炭火正旺,而不知何時,店小二已起身離開,架在炭火上的古老的爆米花機還在轉動著,似乎才脫手,店小二隻是進去拿袋子而已。

    一個念頭忽然在腦海閃過,來不及多想,花著雨驀然一喝,「大家小心!」

    她將桌面一掀,兩手扶著桌腿迅速蹲下。

    「各找掩護!」已有所覺的楚明秋同樣掀桌而起。

    「呯!」

    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剎那間天地都似在這轟然驚心的爆烈聲中變得暗沉。

    殺器出,風喧囂

    無數個閃著寒光的細小刀片如流星般疾勁四散迸射而出,如一片青黑色的雲直射入骨,慘呼響起,有人奔逃,有人當場斃命,有人滾倒於地。

    一陣狂風急雨的迸射後,火爐已翻上半空,爆米花機也不知落向何方。

    六個小商販全部倒斃於地,身上無數個血洞,有鮮血汩汩而出。

    靜默,四周樹木蕭蕭。

    「小姐有沒有受傷?」一同躲在桌面後的毛姑四姑第一時間拉住花著雨驚問。

    花著雨白著臉站起來,「我沒事,上車。」就算心裡早有準備,但是這種借助高壓爆破刺殺的手段,如果她不是多一世記憶,如何能躲得過這場殺戮?在這個冷兵器時代,很難想像竟然有人可以研製出這種恐怖令人難防的殺人手法,這一路去,她真的能躲過暗中那只黑手的掠殺?

    「真的沒事?」楚明秋走過來,目光冷凝。

    花著雨冷笑,「這一路看來都不會太平,當初被劫殿下暗指東宮,希望這次殿下不僅能順利接到北冥王,還能借此機會一舉擒住幕後黑手,不然,相信殿下回宮之後怕是也不好交待。」

    楚明秋目送她登上馬車,默不出聲,因為他也覺出此次的殺招非比尋常。

    躲過刀雨的陳虎一看瞬間就傷亡十幾人,眼底忽然湧上一絲驚懼,這次能帶出來的人身手如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拔刀喝道:「是那個店小二,去裡面看看!」

    沒受傷的騎兵立即朝涼棚裡奔去,轉而又奔了出來,「沒人,跑了!」

    陳虎怒瞪,「四下搜!看是何人敢對我們下手!」

    「慢著!」楚明秋注視著地上倒斃的騎兵,從他們的傷口拔出一個半月形拇指大小的刀片,寒光閃爍,有人失聲驚呼,「半月殺!」

    眾人臉色都變了。

    沉鬱之色在楚明秋眼底流轉,半晌吐出兩字:「西齊!」

    這兩字更是讓所有人驚懼,西齊人由於地理原因,最擅游擊戰。而且其中一股不知謫屬於誰的暗勢力,他們精於暗殺,刀法狠辣,所用標誌正是半月形,被人俗稱半月殺。幾年前太子楚霸拼了命在那裡建立了天然屏障以抵擋西齊流匪的進襲,就曾與半月殺交戰過無數回。現在大澤幾年安寧,不知他們如何又進了關,如今還潛進了這離京不遠之地,是盯上了他們這支迎使隊伍,還是只是偶爾遇上?

    陳虎倒抽口冷氣,「如果真是西齊,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的行程不能中斷,現在人員減少,更不能分散被他們各個擊破。只能往前走,今晚就落在上青城,讓那裡的知府給我們加派人手,同時通知京城和前方,讓他們注意西齊兇徒。等明天中午再到曲靖等北冥王一行。」楚明秋並不因這次刺殺而慌亂,冷靜吩咐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只是稍一出手,便傷亡慘重,不得不讓人驚懼於西齊人的招殺狠厲難防。

    此時雨勢漸小,烏雲散去,傷者被留下,被震懾住的餘眾跨上馬背,緊緊護於馬車四周。

    花著雨閉目坐在馬車內,車聲轆轆,她的思緒同樣飛速運轉。這次明明是顧正涼安排的人,為何會變成西齊的半月殺?是他故意藉著半月殺的名頭下手,還是真有西齊人?

    而這次的殺著,對方把爆炸點設在眾多騎兵圍坐的門口,那裡正是楚明秋坐的地方,如果是要殺她,完全可以把爐子移到外面一點。當時就算她反應過,說不定也會中了暗器,這麼一想,不得不讓她認為對方是衝著楚明秋而去。

    她漸有迷惑。

    眾騎行程緩慢,而才到傍晚時分,騎隊就早早落在了上青城。上青城知府早已迎出城門,將這支懷有特殊任務的騎隊迎進城中驛站。

    經過楚明秋與知府大人的協商,上青城勉強派出了一百人左右的官兵護在驛館周圍,花著雨被安排在西邊小院,楚明秋在東院。李虎帶十五人守在西院外,另有十五人守在東院,剩下幾人兩邊巡守。

    申時時分,知府大人備了酒席隆重招待,被楚明秋婉然拒絕,只要求在前廳隨便擺上四席用餐。

    「殿下,張知府已把飯菜擺好,是不是現在就過去?」李虎進到東邊廂房問道。

    楚明秋將一封已干墨跡的信封好,「通知七小姐沒有?」

    「屬下從西院過來,已通知了。」

    楚明秋嗯了一聲,看著他道:「你對這次的半月殺怎麼看?」

    李虎沉吟了一下,「在未知是半月殺之前,屬下認為是朝中有人不想殿下順利完成任務而使的絆子。可是現在是西齊的人出現,屬下的這個念頭便被打消,就怕是西齊不知何故有亂我大澤之心,這次回京之後一定要加強城防,不能讓殿下的轄區再出任何差錯了。」

    楚明秋卻搖頭,「我不認為那些人真的是西齊人。」

    李虎一怔,「何以見得?」

    「聽那幾個商販說,昨晚在和平客棧他就看見鞋跟後面印有半月標記的黑衣人劫了鏢局的鏢,又殺了客棧的老闆,如此大動靜的血案,西齊人在我們大澤真敢嗎?」

    「不是說全部滅口了嗎?」

    楚明秋眼裡是濃濃的怒意:「想必你也聽聞過半月殺暗殺的手段,他們來去無蹤,而且殺人不留活口,之前那商販不過平庸之輩,以他們的身手,會察覺不了一個裝死普通人的氣息?分明是有人想借他之口造勢,讓人以為真的是半月殺來了我們大澤。」

    李虎迷惑,「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目的?」楚明秋冷笑,「你不見今日的殺著離我極近?依我想來,恐怕是有人想趁著我出京之機借用西齊人的名頭來殺我,免得我擋了他的前途?」

    「殿下是指……」李虎欲言又止,分明心中已知道是誰。

    「沒錯,上次他半路攔劫七小姐和親,欲殺她而阻止太后換藥,後來不知他怎麼取得了花七小姐的信任,花七小姐寧願被劫也不願舉報他。所以這次你也看到了,殺招就乾脆衝我來,分明是他與花七小姐已經商量好,務必要將我截殺於曲靖的路上栽給西齊,從而讓他多掌兵權再征西,如此一舉兩得的事,他如何又不為之?」

    李虎一想甚有道理,轉而又道:「可是……之前我們抓住顧其忠,不是說,上次劫殺花七小姐的有可能與顧家有關,怎麼殿下現在又……」

    「是不是顧家,只看花顧兩家聽不聽我的話。等今晚陳長青在壺口把糧船撞翻,再加一個顧其忠在手,花顧兩家就成了我囊中物,他們敢不聽從於我,定叫他們一夜之間連根拔起!」楚明秋眸色幽深,笑得莫測高深,「所以說,顧其忠只不過是個棋子,他貪生怕死,到時候顧家的命全都在他一張嘴巴之上。」

    他右手五指漸漸握緊,彷彿花顧兩家果然已成為他掌中物,再也難逃。

    說到這裡,他又目如鷹隼般斂容冷道:「所以今晚你只管把注意力放在我這邊,七小姐那邊有兩三人留守即可,絕不能讓東宮的計謀得逞!」

    李虎

    沉重點頭。

    西院。

    「小姐,張大人派人過來叫我們去前廳吃飯,四殿下也派人來催了,如果您換好衣裙了,是不是就可以去了?」毛姑走進內室道。

    花著雨恰好換了一身蓮青色箭袖束腰衣裙出來,腳下蹬著輕快的鹿皮快靴,顯得利落輕盈又爽淨,引得毛姑一愣,「小姐怎生換成這般裝扮?」

    花著雨笑看她,「不行麼?」

    毛姑不好意思道:「不是不行,就是和小姐身份不相符。」

    難得不用裝矜持,花著雨大步而出,「出門在外,怎麼方便怎麼好,不用太拘謹。對了,怎麼不見李虎他們?不是說他帶十五人守在西院麼?」

    四姑從旁邊走過來,臉色不好看,「不說那陳虎了,他還把另外值守的十三人全部都拉到東院值守去了,給我們西院留了兩人,說再加花家護衛,人數也算不少了。」

    花著雨呼吸一滯,楚明秋突然抽走幾乎全部人馬,是什麼意思?

    四姑冷笑道:「依奴婢看,那四殿下自私又膽小得很,分明是白天的刺殺讓他嚇破了膽,才顧不得小姐的安危,只讓人守在他的院子那邊,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你少說兩句不行麼?」毛姑打眼色讓四姑閉嘴。

    花著雨經她們一提醒,恍然大悟,忽然明白,日間的刺殺不過是一個試水,眼下楚明秋把人員全部調走,分明他已經認定日間的什麼半月殺是假的,是有人借半月殺之名來除掉他!而這個借名刺殺之人,他又認定了是太子楚霸,因為楚霸與自己關係尚好,認為自己沒多大危險,乾脆把人都調去保護他了。

    這就是顧正涼和花若芸的計謀——讓楚明秋草木皆兵,然後薄弱自己這邊的防守,以便他們下手!

    太有心計了,完全抓住了楚明秋的弱點。

    她微微瞇了瞇眼,今夜,在這偌大有百多名官兵防守的驛館內,顧正涼和花若芸究竟會使出什麼殺手鑭來滅了她?

    她昂首闊步走出西院,左右是四姑和毛姑,身後六名護衛,堂堂一名千金小姐,所謂的將來的北冥王妃,也算是有些氣派了。

    一路暢通無阻,直到聽到前面屋宇有喧囂聲,就知目的地已到。

    就在要接近正門的時候,她心裡忽然一跳,隨即彷彿聽見頭頂有快疾不同於人類的腳步聲。

    她沒抬頭,蹬右腳疾閃!

    「呼」一聲,一道烏黑的黑影帶著風聲仍朝她胸口襲來,虎虎生風,勁氣極重,她勢已老,再無可避,人被重力一下子就撞得坐於地上。

    黑物撞她滿懷。

    「孽障!」毛姑和四姑齊探爪抓向那物,那物卻撅著屁股往花著雨臂下一躲,然後甩著尾巴嘴裡嗚嗚出聲,還蹭來蹭去。

    花著雨定睛一看,蹭得她直癢的原來竟是一隻毛色漆黑油亮的貂兒,它的眼珠烏黑,正無辜地望著她。

    還以為被人襲擊了,花著雨沒好氣地一把提起它的頸毛,「哪裡來的畜牲?把它給我剝皮做毛裘。」

    黑貂像真要被人剝皮一般嗚哇叫著死命掙扎,四姑把它接過去,不過還不待她制服黑貂,一條黑鞭夾著雷霆萬鈞之勢朝她手臂捲來,驚得她不得不將黑貂甩了出去。

    「誰敢把我的閃電剝皮?我就剝了她的皮!」

    眾人隨聲望去,就見左側廊下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身形纖長的少女。

    少女雙眉彎彎,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翹,臉若白玉,顏若朝華,頸項中掛了一串明珠,發出淡淡光暈。一身提花鑲金邊羅上衣,腰束綠絹綵帶,下著褐綠地織金錦綿裙,裙身質地輕薄,褶紋飄動,給人以輕拂秀麗之感。

    她看上去不同於中原少女的纖細,亭亭玉立中帶著一股自然流溢的貴氣,很是賞心悅目。

    少女秀眉含怒,掃視著石階下幾人。

    四姑沉臉上前道:「你的貂兒無故跑來傷了我家小姐,又當以何論?」

    少女目掃花著雨,看她還坐在地上,一臉輕蔑,「閃電是看得起她才逗她,誰知道她如此弱不禁風,枉費我家閃電一片歡心,這次是它看走眼了,你們又想以何論?」

    四姑氣道:「是哪裡來的野丫頭,居然敢如此蔑視我家小姐?看我今天不把這不長眼的貂兒給宰了。」

    那貂兒本來站在少女身旁,一聽此言,頓時夾著尾巴藏到了少女身後,像個受了驚的小孩般。

    四姑果然是有些身手的,身體雖胖,卻移形換位,抬腳就朝黑貂踢去。

    少女冷笑一聲,手在袖中一縮一伸,在四姑快要踢到黑貂之時,一團黑氣迅猛擊在四姑足尖上,四姑驀然一聲慘呼,抱腳滾倒於地。

    眾人大吃一驚,毛姑急步上前扶四姑,「你怎麼樣了?」

    四姑根本不聽她扶,額上汗如雨下,抱著腳在地上慘叫打滾,「我的腳被她砍了,好疼……」

    毛姑一愣,她的腳明明好端端的,怎會被人砍了?

    她急忙把四姑的鞋襪脫了,腳上根本連一道劃痕都沒有,哪來被砍了?她向四姑說腳上沒事,四姑仍然大叫著抱著腳嚎叫不止。一個習武之人這般忍受不住,想必真的是疼到了無以復加。

    眼見少女冷笑著抱著貂兒欲走,花家的幾個護衛同時上前喝道:「傷了人想就這麼走?是不是該給個交待?」

    少女斜眼看他們,「你們哪只眼睛看到我傷了她?她說腳被人砍了,她的腳不是好端端的長在她腿上?難道你們想仗著人多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她確實說得道理,剛才她連四姑的衣角都沒沾著,何來砍人之說?

    而四姑哭叫得如此竭力,顯然也不像是裝,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一臉疑惑。

    「沒有人要欺負你,反而是你的貂先欺負了我。」此時花著雨已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看著少女道:「你的貂兒身如閃電,就算有些身手的人也難躲開它。眼下明明是你的貂兒闖了禍,姑娘不僅不道歉,反而還出口不遜,將責任推到我身上,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不敢恭維又待如何?剛才你的下人已經欲待對我貂兒不軌,現在又莫須有的誣陷我砍了她的腳,你們人品也不怎麼樣,有何理由叫我給你們這等人道歉?」

    毛姑聽得氣極,四姑成這樣,明明是中了她的暗算,她怎麼反過來倒打一耙?

    花著雨以眼阻止住她的上前爭辯,因為少女說的是事實,之前四姑為出氣攻向貂兒,少女確實沒碰她,而現在四姑腳上未見傷,卻又痛呼不已,這少女恐怕有古怪。

    再者,這驛館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入住的,眼下少女雖然單身匹馬,恐怕來路不小,沒必要在這當口惹麻煩。更要防她是顧正涼派來的人,當避則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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