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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章 雪花酪 文 / 憤怒小鳥

    第59章雪花酪

    葉承歡的眉頭好像擰緊的發條,他把自己的那份推到周潔面前,「你吃我的,你的送你妹妹。」

    「這怎麼行,我帶你來這間餐廳就是想讓你品嚐下它的甜點……」

    「你吃了我會更高興。」

    周潔失神的拿起銀色的小勺,低著頭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甜點抿進嘴裡,心裡卻在想著別的事情。

    「好吃嗎?」

    周潔的思緒驟然被打斷,手微微一顫,點了點頭。

    「你好像有心事。」

    周潔放下小勺,淡淡一笑:「其實英式甜點並不是我最喜歡的,我最喜歡的是一種叫做雪花酪的冰淇淋,而且是一家叫做李伯伯雪花酪的冰淇淋店。冰凌和上蜂蜜、酸梅汁、果脯,滋味一絕。我小時候家裡窮,張伯伯家的雪花酪好吃不貴,是我們這些窮孩子唯一能買的起的冰淇淋,但後來那家店不知為什麼關閉了,所以很多年都沒吃過,但一直沒有忘記美味的雪花酪。

    來到龍都後,在上班途中無意中發現了張伯伯雪花酪,打聽過才知道張伯伯早在多年前就過世了,開店的是他的兒子和兒媳,他們繼承了張伯伯的手藝來到城市開店,但開店的成本很高,雪花酪的價格也變成了五十塊一份。一面要供養妹妹上學,一面還要交水電房租,五十塊買一份冰淇淋,對我來說太奢侈了。每天上下班的時候,我都會在張伯伯雪花酪的門前停留一下,哪怕看一眼那雪白晶瑩的顏色也會覺得很滿足。

    有一次,由於我工作出色,得到了一筆業績獎,我攥著這些錢興奮的回家,路過那家店的時候遲疑了好久,終於還是買了一份。事隔多年後再次品嚐到童年的味道,家鄉的味道,我真的好開心。但是出了店,我又有些後悔,畢竟五十塊錢足夠我們姐妹維持三天的伙食。

    回到家以後,我心煩意亂,不停地自責。恰好妹妹放學回來,她不是一個亂花錢的女孩子,但那天卻堅持要五十塊錢,我問做什麼她就是不說,還不停地對我發火。

    那天我昏了頭了,一氣之下打了她一個耳光,她哭著跑出去一直到深夜都沒回來。後來我在路邊的一個角落裡找到她,她這才委屈的告訴我原因。原來那天是她生日,她要五十塊錢就是想給自己買個生日蛋糕,沒想到我把她的生日都忘了,她生我的氣所以就是不肯告訴我要錢做什麼……」

    說到這兒,周潔苦澀的笑了笑:「我可以花五十塊錢給自己買一份雪花酪,卻不能在妹妹生日的時候給她買一塊生日蛋糕,我只記得用一份雪花酪犒勞自己卻忘了她的生日,還在她生日的時候打了她。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其實我自私透了,不值得你對我那麼好。」

    「你要是不值得,沒有人值得。」他打了個飽嗝,撓撓後腦勺起身道:「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們別在這兒感歎人生了,我送你去戒毒所。」

    周潔這次沒有拒絕,把那份甜點打好包,買了單之後兩人出了西餐廳,驅車趕往戒毒所。

    戒毒所在市郊一片很荒涼的地方,周圍到處是一人多高的茅草,被夜風吹得沙沙的響,偶爾傳來幾聲梟鳥的叫聲,讓人汗毛直豎。

    在門口辦理了探望手續,一個工作人員提著手電在前面帶路。

    一眼望不到頭的高牆裡矗立著一排低矮的白色平房,除了夜風嗚咽,到處都靜悄悄的,怎麼看怎麼像監獄。

    葉承歡一聲不響的跟在周潔後面,見她的腳步沉甸甸的有些遲疑,於是從後面握住她的柔荑,將一股綿綿的暖意注入她的心窩。

    長長的走廊兩邊是一間間病房,白色的房門緊閉,聽不到一點動靜。不知道從哪兒刮來的冷風,嗖嗖的往脖子裡灌。

    一切都靜的可怕,時間彷彿凝固了似的。

    工作人員也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葉承歡皺著眉頭想,在這種地方呆久了,再陽光的人也會失去朝氣。

    推開102病房的房門,雪白的病床上躺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孩,血肉好像被抽空了似的,骨瘦嶙峋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疼。看樣子她已經睡著了,但緊鎖的眉梢表明,她的夢並不愉快。

    周潔眼眶泛紅,輕輕地來到床邊,給她掖了掖被角,然後靜靜的坐下來,生怕一不小心會驚動了她。

    葉承歡沒有進去,他斜倚著門框,不忍驚動這對患難的姐妹短暫的相處。

    床上的女孩忽然驚叫一聲坐起,眼神虛無的看著周潔,半晌才呆呆的叫了聲:「姐……」然後一把抱住她,嗚嗚的哭了起來。

    周潔忍著眼淚,歎了口氣,愛撫著她的頭髮。

    哭了半晌她終於抬起頭,看到葉承歡時,眼神有些詫異,「姐,那是誰?」

    沒等周潔介紹,葉承歡主動伸出手,「我是你姐夫。」

    周雲看看葉承歡,又看看周潔,「姐,我什麼時候有姐夫了,上次你怎麼沒說啊。」

    周潔白了葉承歡一眼,這傢伙口無遮攔什麼話都敢說,「云云,最近還好嗎?」

    女孩眼裡閃著淚花,哽咽著說:「姐,我求你了,讓我回家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姐,求你了。」

    看著妹妹憔悴的樣子,周潔心如刀絞,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堅持,把心一橫,「姐姐向你保證,等你完全康復,我一定接你回家,要不了多久……」

    「別說了!」周雲猛地推開周潔,怨毒的目光看著她,「你不是我姐姐,你是我的仇人!」

    「云云,你說什麼?」

    「別叫我的名字!」周雲切齒道:「我恨你!」

    周潔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心裡一陣酸澀,眼淚斷線般的在美麗的臉龐上形成潮汐。

    「你給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云云,你聽我解釋……」周潔還要繼續勸她,沒想到周雲揚起枯瘦的小手,冷不防給她一個耳光。

    「你怕我回家會影響你談情說愛,所以就把我關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你從來就沒想過我的感受,我才19歲,被人欺負、並染上了毒,你以為我想嗎?每天毒癮發作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你不知道,因為你恨不得我永遠住在這兒,這樣就不會給你負擔,不會給你麻煩。」她一下子表現出與年齡不符的猙獰,一字字說道:「你眼裡只有你自己!」

    周潔捂著臉,彷彿有只無形的手一把揪住她脆弱的心房,狠命的撕扯著。

    「夠了!」

    葉承歡皺著眉頭一揮手,然後幾步跨到床邊,凝視著周云:「我看最自私的人是你不是她!」

    周雲冷哼一聲:「你沒資格教訓我。」

    「你更沒資格教訓我的女人!」葉承歡一臉黑線,灰暗的眸子裡彷彿藏著有種可怕的東西,讓氣勢洶洶的周雲一下子就萎靡下來。

    聽到「我的女人」這四個字,周潔一下子忘了疼痛,呆呆的望著面前的男人,心裡冷暖交織,一種壓抑不住的情緒噴薄而出。

    「你以為你受得委屈比別人都大麼,你他媽的知不知道,你姐為了給你請最好的專家讓你早日康復,欠了別人一大筆錢,然後被人勒索,差點就被那個畜生強姦。你想過沒有,龍彪那種人怎麼會好心把你送到戒毒所,要不是你姐答應和那個混蛋結婚,你現在最多是個下賤的暗娼,每天不知道要和多少又髒又臭的挖煤工人上床。」他把手裡的甜點甩在女孩臉上,「她就算和我約會的時候心裡想的也是你,她甚至為了一隻小小的雪花酪自責到現在,她寧願放棄自己最愛的甜點也要大晚上給你送來。這麼多年是誰在照顧你,拚死拚活的為你賺錢,別人有這麼對你的麼,你他媽的是豬腦子麼!」

    「葉承歡,你別說了。」周潔的心針扎似的難受,生怕葉承歡的話會傷到周雲。

    令她沒想到的是,葉承歡忽然揪住周雲的頭髮毫不費力的把她提過來,用無比陰暗的聲音道:「你給我看清楚了,她不是你的仇人,她是你唯一的親人,世界上最疼愛你的姐姐,受了點磨難就了不起麼,是你自己的路沒走好還怪誰,把你送到這種地方你當她想啊。至少你現在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想,安心在這裡戒毒,可是你想過她沒有,她的心每天都在為你流血,但是為了生活在別人面前她還要克制自己的痛苦。她有信心,也有勇氣幫你戒毒,你怎麼就沒有?你要不是她妹妹,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你!」

    周雲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這個外表斯文的男人竟會有如此強大的氣勢,更沒想到姐姐為自己做了那麼多竟沒有一件事告訴過自己。

    「話已經說完了,路由你自己選。要是想不通,就自生自滅好了,看會不會有人同情你。你這種人不配讓我多費口水,咱們走!」他二話不說拉起周潔就走,周潔掙不過他,被帶出了房間,最後一眼,看到自己的妹妹失魂落魄的坐在病床上,彷彿死人一般。

    一直出了戒毒所,周潔狠狠甩開他的手,「你為什麼要對她說那些,她已經很脆弱了,不能再受一點點打擊。」

    葉承歡淡淡一笑:「你為她做了那麼多,就寧願她那麼對你麼?」

    「我心甘情願,和你有關係麼?」周潔的情緒忽然亢奮起來,揚起小手無力的拍打著葉承歡的臉頰和胸口,葉承歡動也不動。

    直到周潔發洩完了再也沒有一絲力氣,突然緊緊抱住他的身子,一邊哭一邊叫著:「對不起,對不起……」

    葉承歡攬著她的腰肢,輕柔的道:「我對你保證,她沒事的,從今天開始她會明白很多道理。」

    回去的路上,兩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誰也沒說什麼,但周潔一直默默地握著葉承歡的手。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周潔拿起電話,裡面靜了很久,才傳來周雲的哽咽聲:「姐,對不起,是我錯了,以後我一定聽你的話,爭取早日康復……」

    周潔拿著手機的手僵在空中,像是一個蒼白的手勢。

    這個時間對名門夜總會來說正是賺錢的黃金時段,想要找點樂子的人們成批的湧入,喝酒的,猜拳的,跳舞的,搭訕的比比皆是,澎湃的聲浪恨不能把心臟震碎。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夜總會最豪華的那間包廂卻從未打開過,高大厚重的紅木大門完全將喧囂擋在外面。

    偌大的包廂裡只坐著一個女人,一頭刀削般的飄魅長髮,一身黑色緊身皮衣,一張沒有血色的面孔,一副冷峭的下巴,一對細長而又驚心動魄的眼神……

    她的面前擺了各式各樣的酒,但她纖細修長的手裡只有一種東西,水!

    沒有一絲溫度的冰水。

    她的人也像她手裡的水一樣沒有一絲溫度。

    桌子上擺著一把卡巴戰術軍刀,修長的刀刃彷彿魔鬼的舌頭,閃動著森冷的光芒。

    時間彷彿在這裡凝固,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就那麼一動不動的坐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門一開,進來一個黑衣墨鏡的男人,他輕輕來到女人面前躬了躬身子,小心翼翼的說了聲:「老大,有人要見您。」

    「誰?」

    「他說是沈先生的保鏢,綽號鯊魚。」

    聽到「沈先生」三個字,女人微微動容,淡淡的說了聲:「叫他進來吧。」

    功夫不大,那人帶著一個身材魁梧,相貌兇惡的男人進來,那人看到女人時微微有些驚訝,似乎面前的女人完全不是他想像中的樣子,又有誰會想到威震龍都的青紅幫老大竟會是這麼一位水靈靈的小丫頭呢。沈先生還說她有多了不起,見了面一定要恭恭敬敬,現在看來他實在是小題大做了,以她的年齡,就算打娘胎裡開始混,也不至於有現在這麼火爆的威名,還不是大家捧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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