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囚禁 文 / 伏特加加
背對著窗坐在一張黑色皮質轉椅上的男子,整個人隱沒在光線裡,輪廓顯得異常模糊,饒是這樣,也能嗅到他身上危險的氣息。修長漂亮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椅背上有節奏的敲擊,眉眼低垂,目光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那一處,淡淡的悠閒,淡淡的愉悅。彷彿,等待是一件無比愜意的事。
他目光所及處是一張雕花大床,鋪著厚厚的錦被。床頭的燈調得很暗,仔細看才會發現那裡有一個人兒正蜷成一團,臉埋在肘彎裡像嬰兒一樣沉沉地睡著,這個姿勢顯得無助又迷茫。
那是最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很多人都這麼講。
他點了支煙,細長的煙蒂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間,他的指甲修的很乾淨,執煙的姿勢優美又孤傲。
煙的氣味在房間裡瀰漫開來,沉睡的人兒眉頭皺起,睫毛劇烈地抖動,似乎已經忍受不了這擾人的煙味。
「咳咳,咳咳。」
季初在那難耐的煙味中睜開眼,頭頂天花板複雜的圖案在昏暗的光線中彷彿高不可及,記憶也混亂起來。這全然陌生的環境讓她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我在哪裡?她腦海中便只有這個問題。
耳邊一個沉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隨著腳步,那折磨人的煙味也越發重了。
正當季初想起黑暗中那一雙含笑的眼睛時,那走來的男子已經單手撐在床上,就這麼俯身看著她。他很白,像是病弱的白,唯一有血色的就是他的紅潤的嘴唇,而這形狀優美的唇間正叼著一支煙。煙霧升騰起來,他的臉始終看不真切。
一個男人,奇怪的,素未蒙面的男人。
「你討厭煙的味道嗎?」低沉的,很有磁性的聲線。
男子說話的時候將煙抽出,夾在左手,煙霧散去,露出一張陰柔俊美的臉。上揚的唇線在燈光下深刻而明確,他此時正帶著一抹愉悅的笑容。
季初順著他的問題,下意識的正要回答什麼,嘴唇剛張開,上方的男子眼神一暗,右手很快扣住了她的下頜,迫使她張著嘴。然後卻是把那支抽了一半的煙強硬地塞在她口中。
劇烈地喘息中她吸進了好幾口煙,肺烈烈地像灼燒般痛,煙頭上似乎還有他口腔的味道,對煙味的不適和心靈上的屈辱感幾乎使季初發瘋。她沒有想到,那樣的笑容的下一秒會是那麼偏執如瘋子的舉動。
她在他手下拚命擺著頭,掙扎著要吐出那支煙。這時他鬆開鉗制的手,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個女孩狼狽地趴在床角咳個不停,唇邊仍是意猶未盡的笑容。只是這樣,就受不了了嗎?
「有點喜歡煙的味道了嗎?」
他坐在床邊,伸出腳將煙頭碾滅。
「你,到底是誰?要怎麼樣?怎麼進到我房間裡的?」終於從劫難中解脫出來,季初不理會他的調笑,一口氣說出了心裡的疑問。
「我說小丫頭,你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五歲左右的年紀,語氣卻很威嚴有氣勢,像是經常命令人的上位者。
「你真想要知道答案的話,還是先給我好好呆著,不然的話,我可得,再請你抽支煙了。」
「變態,神經病!」
他笑。「你可以一直罵,只要你還有力氣。」
季初沉默下來,知道這種時刻不應該激怒他。但胸口仍有一股氣,發洩不出來,便拿起一旁的枕頭捶了幾把。
「怎麼,終於知道要乖乖聽話了麼?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只要……不惹我生氣的話。」
他打開天花板上的吊燈,整個房間亮堂了不少,他又在窗邊坐下,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本厚厚的雜誌開始翻閱。
季初藉著光線打量了四週一番,這擺設倒像是哪家酒店,只要乘著那變態的男人不注意,要逃出去,應該不難。
那男子背對著季初,目光全聚集在手中的名車雜誌上,好似並不注意那女孩正在做什麼,也不擔心她會不安分地溜走一樣。
季初翻身下床,動作慢而輕,竭力屏住呼吸不讓他察覺。她光著腳半佝著身子,一步一步向門外挪去,門越來越近,她的心跳得越劇烈,喜悅,不安,恐慌幾乎在一瞬間向她湧來。
當季初的手終於握到那冰涼的金屬門把,那一瞬間,她緊張興奮得不能自己,只要這最後一步,她就可以恢復自由。卻在這時,她的上方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要惹我生氣。」
聽到那句話,彷彿有一桶冷水兜頭澆下,她的心彷彿置身冰窖,希望,自由馬上成為泡影。她不該覺得,這麼容易的。她失望地癱坐在門前,慢慢回頭。
那男子倚靠在牆上,陰沉地看著已經到了門前的女孩,他手裡還抓著那本雜誌,封面卻已經揉碎,他的臉上滿是戾氣。
季初呆呆地停在原地,手仍搭在門把手上,只要能出去,她就可以脫離這一切,這一切就可以只是一個不怎麼太招人喜歡的夢,就可以回到門外的世界。只要離開這裡。這句話不斷迴響在她腦海裡,不能思考其他。
「放我走。」不知怎的,這句話就這樣說出口。
那個男人漠然地看著她,像在聽一個笑話。
「我說,你讓我走!」
她兀自提高音調,迎著他的目光,像是較勁一樣瞪大雙眼。
「有趣。」那男子挑唇,勾起一抹笑。
他兩三步走上去,將她緊握的手從門把上一根根手指掰開。季初這才知道惶恐,那男子單手拖著她的手腕往回拽,用勁很大,季初覺得要手腕脫臼一樣的痛。他重又將她扔回床上,半條手臂橫在她的肩膀下面,讓她動彈不得,而那張臉貼的極近。
「我不是說了,不會對你怎麼樣嗎?為什麼要走,你在害怕什麼?」他的手指劃著季初的臉頰,動作很慢很輕,卻讓她感到寒意。他又開始笑,那雙含笑地眼睛像有毒的花朵,讓身下的人不敢直視。他的笑聲壓迫著空氣,讓她的胃開始難受的翻湧。
「你這麼不安分,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他的呼吸裡有淡淡的煙味,他的話和這種味道一樣讓人討厭無比,讓人無法釋懷。
他忽地翻身壓在她的身上,季初的整個胸腔裡的空氣都被那人的重量擠壓出去,她無法呼吸。她的眼中一直是他那張臉,他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那詭異的弧度,像魔鬼一樣像是要長出獠牙。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在急劇收縮,她的內心深處湧出的恐懼來,越來越多的恐懼。她想閉上眼睛,卻發現怎麼也合不上,只好僵直地看著那方黑暗,他眼中無盡的黑暗。
「我看,還是讓你睡覺好了。」
他拿起旁邊的枕頭不由分說地壓在季初的臉上。上方的壓力越來越重,連黑暗也在不停打轉,那黑暗抽走她的所有空氣,她的所有勇氣。胸腔生生的痛,每個細胞都在尖叫,那種快要爆炸的感覺,那種無力的感覺,彷彿在笑她一直自以為是的堅強。終於全是黑暗,終於全是死寂,看著已經昏厥過去的女孩,那男子緩緩鬆開手。
又點上一支煙,煙味瀰漫開來,他的心情慢慢平復。雖然早就調查過她的資料,知道她的性格倔強,但想起剛才與他激烈對視的那一雙眼睛,他還是有些吃驚。這是怎樣的女子,才會有這樣勇敢無畏的眼神。煙霧裊裊中,他的視線轉向陷入再次沉睡的女孩,露出滿意的神情。很好,果然沒有失望,這就是他要合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