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新年(三) 文 / 因愛
所有的聚會,都是大型八卦交流中心。
誰和誰好上了,分手了,誰想跳槽了,誰要開店了,誰又可能去演哪部劇了。在這裡真真假假的消息不斷流動傳播,彷彿是滋養這個圈子的養料一樣。
虞小曼在過年這些聚會時候,一直留心著關於自己的傳言。不過在葉鴻聲和蘇雨童的故事裡,她已經退場了。沒了葉鴻聲的虞小曼,就是一個普通小明星,激不起什麼水花。
幸而這幾年她還有公司做倚靠。不至於一下子跌得太快。
蘇雨童那邊看來暫時是放過了虞小曼。不用特意關注,虞小曼都知道蘇雨童最近過得順風順水,滋潤又開心。
她兩首新歌佔據了國內各種榜單,電視電台播放數驚人。聽說春節過後還要和國外的d公司合作,給動畫裡的公主配音,唱裡面的中文版主題曲。
一夜之間,公主夢成真。
蘇雨童這時候才不屑於來踩華麗婭呢,把華麗婭的名字和她,和葉鴻聲放在一起,反而是提高華麗婭的知名度,對蘇雨童卻一點好處都沒有。
虞小曼猜得不錯。
蘇雨童這時候是很愜意,不過不光是因為工作上的原因。
今年春節正好是蘇星子的預產期。蘇家父母大年初一就飛去了美國,去陪待產的大女兒。於是就剩蘇雨童一個人在國內。
她有充足的原因和道理黏著葉鴻聲——看,她的父母又一次看重大姐遠勝過她,葉鴻聲當然要負責安慰她。
所以春節時候,葉鴻聲將她介紹給了雙親。
葉鴻聲的爸爸是工程師,媽媽是老師。兩個人都是知識分子,對客人非常和氣。
雖然葉鴻聲已經進這一行不少年了,但老人家問起來,還是習慣先問家裡幾口人,都是幹什麼的之類的樸素的家庭小調查。
儘管事先已經知道她的家世,聽到蘇雨童說出她爸的名字,葉鴻聲的媽媽臉色還是變了變。
「雨童啊,你父母都去陪你姐姐了,你怎麼沒一起去?這麼忙?」葉鴻聲的媽媽吃飯的時候,一邊給蘇雨童夾菜,一邊問。
「謝謝……阿姨,」蘇雨童支吾了一下,笑著回答,「我過去幫不上忙,姐夫家招待爸爸媽媽已經夠忙了,我過去了又多一個人。我打算等姐姐出了月子,一切安頓下來了,再過去看她。」
葉鴻聲的媽媽微笑道:「是啊,你們這個年紀的姑娘,是不懂這些。」
葉鴻聲只是專心慢慢吃菜。
他在外面從來都是節食再節食,這不能吃那不能吃,唯獨在父母面前,總要做出吃什麼都津津有味的樣子。
葉家人都是斯文和氣的性格,蘇雨童一直笑容滿面。從葉家出來,她挽著葉鴻聲的手,靠了靠他的肩膀:「猜猜我在想什麼?」
葉鴻聲沒有猜,只問:「公主殿下在想什麼?」
寒冷的夜空裡星辰明亮,蘇雨童仰著頭,露出漂亮的脖頸線條:「我在想,一定是過去我受了太多苦,所以現在老天在補償我。」
葉鴻聲輕聲笑了笑:「你呀……」他沒說下去。蘇雨童比他小了一輪,是名副其實的小女友。他情願縱著她,不想教育她。
他朦朦朧朧地想到了華麗婭。
喜歡的時候,女孩子有些小矯情都是很可愛的。
蘇雨童沒聽出他語氣裡那一絲歎息,只是拖著他的手臂,準備趕去下一場聚會。
這時候虞小曼正在阮慧兒的聚會裡頭疼。
阮慧兒的聚會到了下半場的時候,虞小曼已經把該打招呼的人全都聊過了一圈,她覺得在室內呆久了,有些悶氣,正琢磨著能不能提早回去的時候,阮慧兒端著杯香檳過來了,沖虞小曼招招手:「華麗,來,我和陳總有事和你說。」
她帶著虞小曼上二樓房間。虞小曼突然一種不好的預感。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好像電影裡經常看到這種惡俗橋段,在聚會上把人弄到小房間裡,會發生些很可怕的事情……
虞小曼磨蹭了兩步,正想著要不要裝扭到腳了。就看見白秋晨跟了上來。阮慧兒和白秋晨打了聲招呼,並不反對她跟上來。
虞小曼心裡這才安定了些。有人陪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阮慧兒推開二樓一個房間門,裡面已經有三個人在等著了。
一個是陳總,一個是秦烈,還有一個是秦烈的經紀人老周,虞小曼在片場見過。
三個男人正在抽雪茄。
虞小曼一進去就覺得一股混合著熱浪的濃烈氣味撲面而來,她忍不住摒了一下呼吸。
見到阮慧兒領著虞小曼和白秋晨進來,秦烈立刻擱下雪茄,笑著打招呼。
老周拿了瓶紅酒打開,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
「去年你們兩個順利主演了文珮的新劇,是值得慶賀的一件大事。今年播出了之後,你們兩人一定大紅大紫,這都是我們陳總和老闆娘慧眼識人的功力。」
他說了祝酒辭。
大家都乾了這一杯,又坐下來說了一會兒拍戲的時候趣話,逗得阮慧兒笑聲連連。
因為男人們在抽雪茄煙,虞小曼愈加覺得這個房間悶熱,空氣污濁,她頭都有點疼了。乾了那杯紅酒之後,她就拿了一杯水小口小口的喝著。
幸好有白秋晨和老周不停說話,虞小曼不需要費勁應酬,只要適時笑笑,說一句「就是啊」「對啊」「這人真好笑」就能混過去了。
虞小曼注意到,阮慧兒的情緒似乎也不高,雖然她換了個新髮型,從頭到腳修飾得無一處不精緻,但她和陳總之間完全沒有對話。
陳總倒是和往常一樣。說是往常,虞小曼真正見過他也就三四次而已。印象裡一直是這樣的,看上去就是普通中年人,就是說話聲音比一般人響亮。
虞小曼暗暗提醒自己,萬一老闆和老闆娘之間有什麼問題,自己決不能隨便參和進去亂站隊。普通人家的家務事就夠難搞的了。他們這種牽扯了生意的伴侶,她參和進去就是炮灰。
估摸著聊了有一刻鐘的樣子,虞小曼覺得老闆對員工的新年談話也該差不多結束了。正這麼想著,就聽到老周說起千回顧的播放時間。
「xx和xx兩個台已經買下來了。文珮的劇還是很好賣的。應該會在九月播……」老周說。
虞小曼聽白秋晨說過這事。加上後期製作的時間,九月播很正常。
「兩個人戲裡戲外看上去都很配,」老周看向虞小曼和白秋晨,笑嘻嘻道,「怎麼樣,我們差不多該把劇預熱一下了吧?」
虞小曼愣了一下,她以為聽錯了,誤解了老周話裡的意思——聽上去,老周是想炒緋聞?
白秋晨的反應證實了她沒想錯。
白秋晨笑道:「戲裡是戲裡,給劇預熱的事情就交給電視台去費心吧。兩家都是大台,廣告和宣傳投入不會少。」
老周的笑容比她更深:「欸,話可不能這麼說。有的劇紅了,演員卻不紅。電視台只要劇紅就行了,我們還得要人紅。現在大家都愛看俊男美女在一起,話題一熱,對劇對人都有好處。」
他看向陳總:「您說是不是?」
陳總點點頭,算是同意了老周的打算。
虞小曼覺得一股燥熱直接就上臉了,跟發燒了一樣。也許是剛才的酒喝得太快,她一下子脫口而出:「不行!」
白秋晨正要安慰她,一直坐在一邊的阮慧兒開口了:「你不用擔心,這都是有公司的經紀人和公關團隊來打理的,他們跟媒體關係好,知道該怎麼炒緋聞。這是雙方都受益的事情。你只要按他們說的做,就不會出事。」
她輕撫著頭髮,毫不在意就將「炒緋聞」三個字說了出來。
虞小曼漲紅了臉。她心裡知道這事情完全不對勁,但怎麼個不對勁,她卻不能很準確地用語言組織出來,然後噴阮慧兒一臉!
直覺就是不對,虞小曼後腦勺鈍鈍的疼,她想逃出這個房間,但她怕自己一逃,事情就要任由別人擺佈。
「老陳?」阮慧兒突然看向自己的丈夫。陳總走到她面前,撫著她的肩膀,她抬起頭瞟了他一眼。
陳總問虞小曼:「說說,你怎麼不樂意了?」
白秋晨代她說了:「華麗剛和葉鴻聲分手,就炒新緋聞,給人看上去像和葉老闆打擂台一樣,只怕會讓人笑。還是等劇播了之後看看觀眾反應再說。」
阮慧兒立刻說:「不算剛分手了。再說都分手了,和葉老闆有什麼關係。華麗現在單身吧?也不會有什麼顧慮,難道是怕炒緋聞傷男友的心?」
阮慧兒這話裡有話,太針對她了。
虞小曼反而冷靜了些。想來炒緋聞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佈置好的事情,她不配合,難道秦烈和老周能強拉著她炒?
「不是因為這個,就是,」虞小曼突然頓了頓,「呃……剛才喝多了……」
白秋晨與她有默契,立刻扶住她的胳膊,關切問:「是不是想吐?」說著就扶她站起來。
虞小曼暫時遁了。
她一口氣跑到外面,灌了好幾口冷空氣,瞬間感覺肺裡的濁氣全吐出來了,頭疼一下子減輕許多。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和白秋晨坐到車上,她才發起牢騷:「阮姑娘是怎麼了?我覺得她在針對我,你也感覺到了吧?還有秦烈怎麼回事,我之前還覺得他這人挺不錯的,腦子挺清楚的,居然同意炒緋聞。」
虞小曼不想炒緋聞。
這事和葉鴻聲,和賀周平無關。就算沒有這兩個人,虞小曼也不想炒緋聞,不想炒!尤其是這種壓根是無中生有的緋聞。
又不是栗子瓜子的,緋聞這玩意是想炒就炒的嗎!
這事情一向都是男人比較佔便宜。男人多幾段緋聞是風流。女人緋聞漫天飛就成了醜聞。虞小曼雖然覺得這不公平,但她不打算去挑戰大眾。
白秋晨見她一副上火的樣子,溫言安慰她:「這未必全是秦烈的主意。我看是很有可能是老周攛掇的。」
虞小曼懶得罵老周和陳總了。他們本來就是精明商人。
「至於阮慧兒,我隱約聽到過點消息……說是陳總有了新歡,我估摸著阮姑娘是懷疑到你頭上了。」
虞小曼差點氣笑了。
「我呸!」
難怪阮慧兒剛才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不過既然阮慧兒的立場有原因,那就容易解決,何況虞小曼和陳總之間清清白白,更不用怕。
「先解決阮慧兒那邊,軟會她的態度。至少叫她不要插手這件事。我覺得陳總對這件事是可有可無,並不是很緊要。對這事情最熱心的就是老周。」虞小曼喃喃道。
白秋晨答應她:「我來解決老周。你不用擔心了。」
她想了想:「實在不行,請賀公子和陳總夫婦打個招呼吧。他家和陳總關係還是不錯的。」
虞小曼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微微點了點頭:「好吧……」
賀周平第二天就給陳總打了電話,說了說他和虞小曼開始交往的事情。阮慧兒又打電話給虞小曼,聲音又恢復了之前的爽朗:「啊呀,這樣的好事情,你之前怎麼不說呢?」
說著又問了問虞小曼什麼時候開始和賀周平交往的,賀周平對她好不好之類的。虞小曼敷衍著回答了,主要是打消阮慧兒對她的懷疑。
他們公司又不止一個女演員,阮慧兒既然抓不到她的證據,應該很快就會去懷疑別人了。
快掛電話的時候,阮慧兒有意無意一樣提了一句:「唉。其實我也時常惋惜,你和葉老闆……年前我剛好和蘇家那個二小姐見過一次,遇到她,也算是你的劫了……」
掛了電話,虞小曼默然不語。
白秋晨見她神色有些憂鬱,怕她累了,低聲問:「怎麼了?」
虞小曼抬首四顧,這裡又是一個熱熱鬧鬧的聚會,燈火璀璨,酒宴豐盛,她一抬頭甚至能看到光亮的大理石牆面上自己淡淡的影子。
「在這個圈子裡呆得越久,我真是越不明白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虞小曼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