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愚昧 文 / 水妖兒
婆婆連忙站起來連扶帶抱的把那男人和兩孩子拉起來，眼睛一擠，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柱子，別跪，你不欠姑媽，要說橫，也是你爸他橫，跟你沒有關係，跟兩個娃子更沒有關係。」
看來這個青年男人就是四叔的兒子，他這一跪已是非同小可，婆婆這一番大義凌然心胸開闊的話，更是讓在場的其他村民都讚不絕口。
有人說：「老林家的嫂子，你放心，明天就算警察來了，我們也絕不會讓他們挖你們家墳。」
其他村民便符合：「就是，挖墳這種事情，不能在咱村破了規矩。
看著婆婆和林俊臉上露出不異覺察的笑容，我心裡暗暗著急，再這樣下去，恐怕明天警察真的會放棄不來了。
幸好站在院子中央被大家指責的四叔此時雖然不說話，但是臉上神情堅定不移。
他兒子回頭恨恨的看著他：「爸，你聽到沒有，這件事情要是你還是堅持讓警察來，那咱們這個村子可容不下你了，我也不認你這個爹了。」
四叔垂著頭，沉沉一句：「不行，這事兒我得管。」
一時間整個院子裡一片嘩然，大家都指指點點的開始罵起來。
婆婆瞬間六神無主，林俊把手輕輕扶在她肩上按了按，婆婆會意，立刻屁股一抬，從凳子上轉坐到了地上，拍著大腿哭嚎起來：「天那，我不活了，這祖墳要被刨了，我死了還有什麼臉面見老祖宗們。各位鄉親們，你們不知道，我家那老頭子在j市的時間走丟了，至今沒有找到，前幾天我叫老四進城去幫忙找，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瘋，找不到他哥不說，還要回來挖咱家祖墳，哎呀我跟你們說，關於我家老頭子走丟這事兒，我可是找風水先生看過的，人家說了，十年之內不能動墳上的一草一石，老頭子才會平安歸來，若是動了，老頭子恐怕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啊，你們瞧瞧……這個老四，他得有多狠的心。」
婆婆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現在村民們已經是不是指責那麼簡單了，而是有點村情激憤的味道。
連喪盡天良這樣的話都罵出來了，四叔站在院子中央任罵，一點都不為所動。
不為所動的還有三個人，我，林夢蓮和老黑。
老黑是這場鬧劇裡最想看到結果的人，因為無論結果如何，他現在已經看出些端倪，相比起這些無知的村民，他一眼洞穿林家母子的詭計。
至於林夢蓮，三姑姑畢竟是她的親生母親，她不能說開棺，也不能說不開，所以只能沉默站著。
而我，雖然看著林俊兩母子扇動村民們指責四叔，想出手幫忙卻有心無力，我對於這個村子來說，只算得上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就算說兩句，也一點份量都沒有。
批鬥大會整整持續了兩三個小時，連婆婆都哭得累了乏了，四叔還是那句：「案子我已經報了，是不會去消案的。」
只到太陽偏西，婆婆才揮揮手：「算了，既然老四狠心要看著我明天死，那各們鄉親們請回，明天，還請大家拉著點我這傻兒子，別讓他阻攔我死。」
村民終於被婆婆的這幾句話和四叔的固執給激怒了，有個年長老者顫顫魏魏走過去，拿起手裡的枴杖就往四叔身上抽：「你這個沒心沒肺的白眼兒狼，你家祖上叔父跟我情同兄弟，現在你要刨他的墳，我這把老骨頭說什麼也不答應。」
那枴杖也就是一根普通的粗造棍子，可正是因為這樣，打上去那種力度可想而知，偏偏四叔不讓不擋，支撐著給那老者打，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三姑姑……。」我突然站起來指著院子裡以前三姑姑所住的小屋驚叫，我的目光，穿過層層人群，看向那個地方。
雖然林俊把我送去呂明安那裡洗了腦，應該我是不應該記得三姑姑才對，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再這樣下去，四叔會被村民們打死。
眾人都一臉驚駭的順著我的手指方向看出去，什麼也沒有啊，可是，那小屋裡黑漆漆一片，雖然什麼也看不到，雖然好奇心很大，可是，還是誰都不敢推開門進去看，就連那打四叔的老者都嚇得連忙後退了幾步，手裡的拐棍穩穩的杵在地上支持著自己顫抖的身體。
「米尹，別亂說話。」林俊連忙開口打破寂靜。
我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那道小窗子：「我沒有瞎說，不信你看，三姑姑就站在窗子邊上看著大家呢，她穿著一身紅棉襖，臉色發白，頭皮披散在腦後，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大家呢，天哪，你們快看，快看……三姑姑的肚子，穿了一個大洞，正在往外流血。」
「啊……啊……。」我抱著頭尖叫起來，那麼害怕，那麼驚恐，好像真的看到了三姑姑就站在那兒：「快跑啊你們，三姑姑從屋裡出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也開了眼幫我，還是三姑姑真的顯靈，在我尖叫完之後，三姑姑的小屋門，竟然在這時候真的吱的一聲，隨著風自動的打開了一小縫。
……兩秒之後，所有的村民都尖叫著一溜煙往外跑，有小孩的抱小孩，有老人的扶老人，大家連滾帶爬，有多快跑多快，什麼叫被鬼追，恐怕這就是了。
喧鬧過後，一切都靜寂下來。一陣涼風吹過，院子裡除了兩隻小孩了的鞋子以外，還有轉頭看著三姑姑屋子的四叔。
其他人都是滿臉驚駭，還未從剛剛的驚嚇中醒悟過來。
我長歎一口氣，無力的坐回了椅子上。
林俊這才回頭看著我：「米尹，你……你記得三姑姑？」
「本來不認識她，可是……可是就在剛剛，我好像在那裡見過她，突然就覺得那個站在屋子裡面的恐怖女人就是三姑姑。」我微微喘息著，裝做很害怕的樣子。
婆婆顫抖著問我一句：「小塞，那現在，你三姑姑她還在這院裡不？」
我搖了搖頭，同時，傳來林俊的一聲怒吼：「媽，怎麼你也跟著胡說八道。」
林夢蓮和老黑緊緊的挨在一起，經歷過剛剛的事情，老黑也有些心悸了，這會兒站起來：「不行，我得走，在這兒怎麼那麼讓人滲得慌。」
「表哥……你進來，我有話和你說。」林俊開口叫住老黑，老黑猶豫了一下轉身，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屋，而婆婆，她現在連罵四叔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用目光恨恨的剜他。
我回頭看著林夢蓮，只見她在那裡癡癡呆呆的，一下一下地摳著自己的指甲，看那木然的表情，好像整個人都空了，沒有一點點情感似的。
如果她真是那個殺死三姑姑的人，那這一切，只能說她是自作自受，是貪慕虛榮害了她，害了三姑姑。
四叔像尊沉默的雕像，一直在院子角落裡，不走也不說話。
他已經沒去處，看看剛剛他兒子的態度，就知道他是回不了家了。
林俊和老黑進屋裡不知道聊了什麼，等老黑出來後，便把四叔拖進了西廂房裡。
「表哥，你想幹什麼？」我怕老黑傷到四叔，想跟上去看，卻被林俊拉住。
「別管他，他們只是聊一聊，這折騰一天，大家都餓了，你和我去廚房給大家做碗掛面吧。」
林俊說下廚房還是第一次，可是看婆婆那樣子，她還有什麼興致給大家做飯，我只能擔憂的看了眼西廂房，和林俊去了廚房燒火煮麵。
很快，大鍋裡的水燒開了，林俊站在灶台邊往裡放麵條，他的整個臉都籠罩在水霧之中：「米尹，除了三姑姑，你還想起什麼了？」
林俊的聲音平板得沒有一絲情感，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就只在那一瞬間想起了三姑姑，怎麼，我還有其他不知道的事情嗎？」我心裡還是有點害怕此時的林俊的，連忙不動聲色的，一邊說話，一邊把手悄悄放在柴火堆旁邊的砍刀上。
林俊從水霧陰鬱中退出身子來，回頭對我一笑：「沒什麼，看樣子你的病情有所好轉了，我真為你高興。你呀，是跟我回來過老家，見過三姑姑的，可是因為你這頭疼的病再次發作，所以又把三姑姑給忘了。」
「哦，我就說，怎麼剛剛突然就認識那個女人就是三姑姑了。」我把手很自然的放開砍刀，拿了點柴禾往爐子裡塞。
林俊一直看著我：「剛剛你真的看到三姑姑了？」
我皺著眉頭：「如果沒看到，我怎麼會記起她來，她真的是穿了件紅棉襖站在那裡。」我裝做害怕的回頭看了眼身後：「林俊，能不能別聊這個了，我到現在還是渾身雞皮疙瘩。」
「別怕，相信我，那只是你的幻覺，你別想那麼多。」林俊假意安慰我。住扔丸弟。
我點了點頭，對他含唇一笑。
面煮好後，婆婆一口都沒吃，自己回屋睡覺去了，林夢蓮吃得狼吞虎嚥的，懷孩子的人胃口一般都比較好。
而從西廂房裡出來的老黑也吃了一大碗，至於四叔，我端麵條去給他的時候，他正坐在一個角落裡長吁短歎。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有點躲躲閃閃的意味在裡面，我心裡一緊，四叔他是不是有點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