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 :弊護院裡的糖糖 文 / 水妖兒
「老太太,我……。」吳媽有苦難言似的,嚇得淚水在眼裡打轉。
我心想一定是婆婆覺察到吳媽平時在家裡藏小孩東西的事情的,現在被抓了個現形,哪裡會不氣。
「吳媽,這是你親戚家小孩的衣服吧,來,我幫你。」我連忙上前去幫吳媽把那些東西撿好放進袋子裡,然後遞給她。
「謝謝太太。」吳媽對我說完,膽怯的看了婆婆一眼,連忙轉身進屋。
婆婆卻一直恨恨的看著她,若那目光是刀,早就把吳媽給千刀萬剮了。
我剛想開口緩和一下氣氛,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嗎,我們家缺的就是孩子的歡聲笑語。
可是心裡這麼想著,嘴巴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我驚駭的發現,在婆婆的身後,那個滿臉是血的男人又出現了。
我睜大驚恐的眼睛,好不容易抬起手指著婆婆的身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眼睛瞪得又酸又疼,就好像被人緊緊的捏著我的脖子,而後要把我的眼珠子都要給擠得冒出來一般。
「小塞……小塞……你怎麼了?」
婆婆用力搖著我的手擘,公公也在一邊著急的叫著我的名字。
我好想答應他們一聲,可是,我的嗓子裡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個滿臉是血的男人,他憤怒的看著我,一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的樣子。
他的眼睛再往外流血,鮮紅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流到楓木地板上,可是,他依然滿臉憤容。
我深深的吸氣,呼吸不順暢,我抬起的手無力地垂下,然後兩腳一軟,一頭栽了下去。
……
等我醒來的時候,額頭上疼得要命。
林俊說我倒下去的時候,頭怡好撞到了門框上,所以額頭上撞出一個包塊。
「撞輕了,再重一些,難說我會清醒過來。」我心悸的坐起來。
「別胡說。」林俊給我腰上枕上枕頭,這一次他沒有把我送到呂明安那裡去,真是意料之外。
床邊圍著公公婆婆和林夢蓮,吳媽站在他們身後,偷偷摸淚,見我醒過來,大家都鬆了口氣的樣子。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讓米尹好好休息一下。」林俊對他們說完後,大家便散了。
……
「米尹,過幾天我們去美國吧,我要找最好的專家幫你看病。」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臥室裡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憂傷,我靠在林俊胸膛上,心裡說出不來的難受。
「不去,我懷疑我這不是病。」
「什麼意思?」林俊低下頭看著我。
「最近我的暈厥和昏迷都和一個男人有關,一個滿臉是血,無處不在的男人。」我越說越怕,心有餘悸的抱緊林俊。
同時,我感覺到林俊的身體一陣顫抖。
「別胡說八道,這些事情你竟然也會相信?那只是你的幻覺。」他抱緊我,把下巴放在我的頭頂上。
可我覺得,那個男人,肯定和我有某種聯繫,為什麼我會聽到小孩的笑聲,為什麼我的幻覺裡面,總是重複這個男人?
為了不讓林俊擔心,我假裝默認了他的說法。
……
午後林俊上班去以後,我找了個要買書的借口出門。
婆婆臉色不好,她還在因為吳媽藏著小孩子的衣服不高興,所以才不管我去哪裡。
吳媽到是一臉擔心,送我到大門口。
……
「小雅,出來見個面。」剛坐上出租車我就撥通了張小雅的電話號碼。
「我七葷八素呢,這樣吧,你來我工作室。」張小雅好像很忙,她給我了一個地址。
我把地址說給出租車師傅,半個小時以後才到。
下車後,看著這幢巨大華麗的辦公大樓,我瞠目結舌的抑著脖子看。
能在這種地方辦公,這丫頭不簡單啊!
……
「喂,怎麼不進去,傻站在這裡幹嘛?」最後還是打電話把張小雅叫出來。
幾天不見,她臉色不太好,雖然穿著時尚還化了精緻的妝容,可是眼底帶著一絲濃重的疲憊。
她從辦公樓裡跑出來到跟我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是多久沒睡覺了?」我驚訝的看著她。
「還好,昨天晚上通宵。」她擺了擺手。
「這麼拼?」
「沒辦法,古總從月亮灣回來以後,像變了個人似的,拚命地接案子給我們做,都說無商不奸,我靠,早知道這一趟旅行換來的是這十天無休無止的加班,我們早不去了。」
張小雅又打了個大哈欠,滿眼都是淚花:「對了,這麼急找我什麼事?你額頭怎麼了?」
我突突嘴說不出來了,她這麼累,總不能還告訴她我那略顯荒唐的想法吧,難道說,我覺得自己真的見鬼了嗎?
「說呀?」她秀眉微攏看著我。
「沒事,就是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
張小雅審視的看著我:「是嗎,你可是一個不怎麼流露感情的人,突然說想我,也太肉麻了吧?」
「好了,你先上去忙,改天再聚。」我微笑著揮手轉身,張小雅看著我的目光突然一僵。
……
「啊……。」要死了,額頭上還有包,一轉身不知道撞到了什麼,好痛,痛得我眼冒金星。
我撫著額頭蹲到了地上,第一次想罵句髒話來緩緩心裡的惱怒。
「疼嗎?」一道略沉又帶點磁性的好聽聲音傳進我耳朵裡。
我呲牙咧嘴的捂著額頭抬起眼睛,是古子傲,他彎著腰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原來剛剛撞上的那堵肉牆就是他。
什麼叫疼嗎?
我火大,驀地站起來。
「哇,塞米尹,真有你的,撞到我們古總還不快點說soyy。」眼見勢頭不對,張小雅連忙八面玲瓏的和稀泥。
我一腔火,硬是生生的忍了回去,不然怎麼辦,他是張小雅的上司,又是林俊最想要巴結的人。
「沒事。」古子傲竟然丟下一句,抿唇一笑,走了。
……
無語。
「不是吧,你想害我丟飯碗呀。」看著那抹修長的身影走遠,張小雅才不管我的感受如何,她說:「親愛的,那可是我的頂頭上司耶,人家才撞了你一下,剛剛你那表情,跳起來要吃人了。」
「我有那麼失態嗎?」
額頭上還傳來微微的疼痛,我氣憤難消。
「來來來,我給你拍張照看看你現在的表情就知道了。」張小雅真的要拿手機拍照。
「別鬧。」
……
我離開張小雅,然後到書店買隨手買了一本雜誌,說是出來買書,不可能每次都空手而歸吧?
……
「老太太,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下一次,如果……如果你還看見我拿小孩子衣服到家裡來,你就跺了我的手。」
回到家客廳裡沒人,我直接上樓去打算去書房,沒想到,竟然聽到婆婆房間裡傳來吳媽的哀求聲。
「我跺你的狗抓子做什麼,要出手,我就直接剜你的心。」婆婆惡狠狠的威脅著:「你給我聽好了,再惹急我們林家,我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我知道我知道……老太太,我再也不敢了。老爺子,求求你幫我說幾句好話吧。」吳媽哭哭啼啼的,聲嘶力竭的哀求著。
我從門縫裡看進去,只見吳媽跪在地上,而公公和婆婆卻陰沉著臉雙雙坐在床沿上,那情景,像及了舊社會時候的地主和地主婆虐待長工似的。
公公把吳媽伸過去拉他袖子的手毫不留情的甩開,然後黝黑的手指捏著吳媽的下巴,露出一口大黃牙呵呵冷笑兩下:「求情?我沒有收拾你已經算你走運了,還敢來讓我幫你求情。」
「好了,別跟她廢話。」婆婆有些不耐煩的把公公捏著吳媽下巴的手揮開,說道:「讓她起來去處理那事兒,一會兒塞米尹回來了不好看。」
「還不快點起來?」公公怒吼。
……
連忙離開。我剛剛轉身跑到大門外的院牆一側藏好身,吳媽出來了。
她一邊走一邊摸著淚,手裡抱著一包東西,估計就是那些小孩子的衣服。
她精神恍惚,一個人低頭默默的走著,一直到公交車站,都沒有發覺我悄悄跟在她身後。
吳媽的背影微微有些彎曲,隱約可以看到一層花白頭髮了,她無助的身影讓我心裡很難受,想想婆婆的那些狠話,心裡只打冷戰。
我們家給她的薪酬並不是最高的,既然這樣,她何苦委曲求全?
……
上了公交車後,吳媽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手裡緊緊地抱著那包衣服,眼裡的淚水摸了又流出來。
一連坐過十幾個站,公交車上的人越來越少,而公交車,也越來越靠近這座城市的邊沿。
我拿著雜誌把自己的臉擋上,生怕被吳媽查覺。
「新迎路到了,請下車。」
吳媽下車後,我夾在三兩個路人中間也混了下去。只見她看著不遠處的一所歐式建築,抑面長長的吸了口氣,然後一咬牙,抬手用手背狠狠的擦了眼睛上一下。
腳步堅定,往前。
這一次我沒有跟過去,路人太少,我跟著的話,目標太過明顯。我在原地等待了一會兒,看著她直直的往前走,然後一拐彎不見了,而那個位置,正是那所建築物。
……
「聖安弊護院。」等我過去,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心裡暗自吃了一驚,原本還以為是吳媽家親戚的小孩子,我跟著來,就是想要把事情弄清楚,然後看看能幫她點什麼忙,沒想到竟然是一間弊護院。
難道,吳媽還有閒情在這裡留養小孩?
從外往裡看,這幢建築樓並不算很大,但小小的院子裡,整齊放著各種小孩子的遊戲玩具,再瞧瞧小院院牆上的手繪圖畫,看得出這裡的工作人員很用心。
我趴在鐵欄杆上往裡看了一會兒,自然是進不去,一道鐵大門把吳媽的秘密鎖在了裡面。
只有乾著急的份。
……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吳媽被一位老婦人送出來了,我委身在大門旁邊的梧桐樹後,只見她們兩人走出來以後,吳媽拉著那位老婦人的雙手含淚說:「院長,煩麻你了。」
「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如果真有人願意來領養這個孩子,我會打電話告訴你他被誰領養的,雖然,這有些違背了我的工作性質,可看在這一年來你對這個孩子的疼愛上,我會為你破例一次。」
吳媽點著頭,難過得什麼都說不出來,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吳媽……吳媽你等等……。」這時候,一個年輕一點的女人抱著一個小孩子追了出來,小孩子一歲左右的樣子,粉嘟嘟的長得惹人憐愛,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烏溜溜看著幾個大人,粉紅的小嘴綻開無牙笑意。
好可愛的孩子,我心頭一軟。
「糖糖……。」吳媽嘶聲哭起來,接過女人懷裡的孩子,哽咽強忍悲痛,輕輕地,輕輕地親了孩子的額頭上一下:「孩子,別怪吳媽,我盡力了,真的盡力了……,但願他在天上,能好好保佑你。」
「好了,吳媽,你快回去吧,人生難勉生離死別,別難過了,我說到的,就一定為你做到,你也別讓我為難。」
一會兒後,院長抱過吳媽懷裡的糖糖。
糖糖還張著小手,伸著胖乎乎的小身子要讓吳媽抱。
「快走吧,告訴林先生,我們會盡快給小孩找一個收養家庭,請他放心。」
「那……院長,一切就拜託了!」吳媽摸著淚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院長和那個女人這才抱著糖糖,轉身進了弊護院,門衛很快來把大門鎖好。
……
我站在梧桐樹後,石化,半天動不了。
院長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嘴裡所說的『林先生』指的是林俊嗎?
如果林俊要把這個叫糖糖的小孩子放在這裡任人收養,那麼,他和糖糖是什麼關係?
我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團迷霧,理不清,看不透。
……
我心裡像堵了團棉花似的,回家後就直接上了臥室,再也沒有出門。
「寶貝,怎麼不下樓去吃飯?是不是又耍小性子?」
林俊從公司回來,見我連吃飯也不下樓,便上來哄著我。
他趴在床上,用半開玩笑的語氣一邊說話,一邊溺愛的捏了我臉蛋上一下。
「沒有,只是沒什麼胃口。」我丟給他一抹很勉強的笑意。
怎麼看不出來,這麼一個好男人,竟然捨得把那麼一個小粉團似的孩子扔在弊護院裡,但願一切都不是我所想的.
miaobi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