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6一.一百四十六為什麼你要一直留著這個真相? 文 / 恬劍靈
律師事務所。
辦公室內,傅淮離讓助理先去沖兩杯咖啡:「速溶就好了,咱們這兒廟太小,只能有什麼就供什麼。」
坐在另一側的易瑾止卻連個多餘的表情都不曾,只是淡淡地瞧著他的刁難。
「難得易先生終於有空決定見我了,看來咱們上次談的那份離婚協議你是打算簽字了?」
那份離婚協議早就寄過去了,可想而知它的下場不過就是一個被撕毀窠。
而他每次打電話過去要求見面,也被易瑾止的那位特助給阻撓在外。
要見這位一面,果真是比登天還難燔。
即使好不容易見到了,人家又不賣面子給你談離婚事件,你完全便是無可奈何。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拖了下來。
原來葉璃那邊是打算起訴離婚,可也顧念著易老夫人而放棄了,那麼,只能讓易瑾止自己想通,主動簽字。
推過早就準備在桌案上的離婚協議書,傅淮離公式化的臉上不是身為局外人的旁觀,竟有點像局中人一般熱切盼著促成此事:「如果真為了葉璃好,我希望易先生你能夠簽下字。裡頭的條款也是我這邊備下的,之前我還羅列了合理範圍內的青春損失費及贍養費,不過都被葉璃給否決了。現在的條款對易先生你完全沒有半分財產方面的糾葛,所以請過目下,如果覺得沒問題的話,那就請簽一下字。」
陽光從窗外射入,易瑾止的側影像簡筆勾勒的素描,線條簡練,明明是那麼暖,他的整個人,卻又似被籠罩上了一層清冷的氣息。
他探手接過那份離婚協議,唇角不無譏誚:「倒是有勞傅律師一直為她惦記著,這麼鞍前馬後下來,作為一個曾經的學長,這層關係似乎跟你的熱情有悖吧。」
是啊,不過是一個曾經的學長,不過是一名拿人錢財的律師,這麼熱心地操勞著一個小學妹的事情,任是他人想來,估計都會覺得他對葉璃有了什麼特殊的感情。
不過所幸當事人不覺得,也根本沒往這個層面上想。
傅淮離優雅一笑:「有時候幫一個人,尤其是幫一個女人,並不是出於他人臆想中的某種心思,有可能是出於對她的感謝,有可能是出於對她的虧欠,也有可能是出於對她身邊人的感謝與虧欠。」
「那傅律師是打算告訴你你屬於哪種嗎?」唇角的弧度冷淡,易瑾止的視線卻是專注在面前的文件上。
簡短的幾頁紙,卻是能夠將他和葉璃之間的關係輕易地斷絕。
原來,要斷絕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竟是如此輕易。
連夫妻關係都能夠輕易斷絕,又遑論其它呢?
手指捏著紙張,卻有些發顫。
無論是報表還是合同,他都能在深思熟慮之後大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可面對這份薄薄的紙張,他只覺得自己的手發緊,那每一根指關節似乎都在泛著疼痛,就這般糾疼著他,讓他緊緊地捏著紙頁,直到指關節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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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淮離將他的每一絲動作都印入眼內,不由輕歎:「我對葉璃,是屬於虧欠,屬於愧疚,屬於我這些年來捫心自問時的一種責任。」
將一張照片推向易瑾止的方向,傅淮離的臉上陷入了一抹懊惱:「這張照片我一直保留著,放在我的桌上,每每都提醒我自己當年犯過了怎樣的錯誤。這個錯誤,讓我背著良心沒有出手相救,也讓我看著另一個女人耍了手段誣陷她卻無動於衷。如今,我想你該知道這一切。」
聽此,易瑾止忙放下手中的那份協議,就彷彿放下了一個燙手山芋,心底鬆了口氣。
只不過,當拿過那張照片時,他突然發現,他寧可沒有放下那份協議而選擇這張照片。
照片已經有些年代了。
似乎是在一個猶如夜pub這樣的雜亂場所,照片中的女人一刻不停地給自己灌著酒,旁邊的酒瓶子,東倒西歪。她旁邊的沙發上,倒著一個昏迷的男人。門縫外,一雙偷窺的眼露了出來,伴隨著一縷女子的長髮劃過門鎖。
他不是瞎子,他也不是失憶。
所以,他很清楚地知曉,那是當年他犯渾的地方。
曾經,他在那兒將記憶紐帶發生錯亂,斷片兒了。
曾經,他醒來後發現陪在自己身旁的是杜九思。
曾經,他聽了杜九思的話,認為葉璃和不三不四的混混在一道喝酒,若不是杜九思報警,她就不僅僅只是一個胃出血酒精中毒,而是會被這些人給糟蹋掉。
如今,看著這照片中的一切,他明明早就知曉真相不是杜九思所說的那樣,可當真的憑藉著這張照片再見了當年的那一幕,他的手,還是止不住地顫慄。
那個沙發上昏迷的男人,是他。
那個不停給自
己灌酒的女人,是葉璃。
當年她為了將昏迷的他從那幫混混手裡頭救出來,完全便是不顧自己的身體只知道一個勁地按照他們的意思給自己灌酒。
那般地拚命,那般地不要命。
當真是一個瘋狂而又執著的女人。
心,因著照片中的她而疼痛。
疼痛得,不能呼吸。
今天,他已經是第二次因為她而不能呼吸了。
未來的日子裡,他相信,他因她而不能呼吸的次數,會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他徹底地斷絕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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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先生,我想,你該看看門縫後那雙眼睛。」知曉易瑾止沉浸在後悔中,傅淮離不由地點出重點,「想必你應該認出那個偷窺的女人是誰吧?」
被傅淮離這般一說,易瑾止這才望向那張照片被他刻意忽略的地方。
門縫後那雙偷窺的眼,屬於一個女人,一個擁有著柔順長髮的女人。
其實,世界上人口那麼多,每個人的眼睛,都承載著不同的感情,不可能一致。
而這雙照片裡偷窺的眼睛伴隨著那長髮,易瑾止卻輕而易舉地認了出來:「杜九思!」
「是,就是她,杜九思。」傅淮離立刻便認同了易瑾止的觀點。
眼神在面向照片中偷窺的那雙眼後,犀利得彷彿都不是現在的他。
「可我當年,卻沒有辦法將這張照片公之於眾,即使現在,我也不能將這張照片公之於眾。」
「砰——」的一聲,易瑾止驀地站起身,直接就朝著傅淮離臉上打了一拳:「你為什麼不公之於眾,你為什麼偷偷藏著這張照片卻什麼都不做?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這個舉動,我當年對她的誤會有多深!就因為你,我徹底推開了她,徹底將她推出了我的生命,卻……卻……」卻最終跟杜九思走到了一起……
誤會那般深,明明自己也有責任的,可這一刻,易瑾止只希望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眼前這個人的身上,來減輕身上的那份痛苦。
那份痛,壓得他,再次喘不過氣來。
第三次了。
今天第三次因為她而喘不過氣來。
頻率間隔如此之短。
短到他相信,再這樣下去,他不用等到七老八十,估計用不了幾天,他便可以了結自己的生命徹底擺脫這份疼痛了。
握著拳頭的手如此之緊,似乎要將所有的力量都用磬,易瑾止緊盯著面前的傅淮離,雙眼泛紅,整個人都喘著粗氣,形象狼狽至極。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一直留著這個真相!為什麼你當時什麼都不說!?」
「你估計早就查到了她是杜偉武的私生女吧?可是你應該不知道,當年我是和她在同一個襁褓裡出生的。」
終究還是將這個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身份道了出來,傅淮離卻鬆了一口氣:「所以那會兒,我不能看著她坐牢。當年因為我的隱瞞而導致你和葉璃最終沒能走到一起是我的不對。我虧欠葉璃,更虧欠當年明明就差一步就能夠出現在包廂裡救了葉璃的卓藺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