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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十一、餵你,細菌指數百分比(6000+) 文 / 恬劍靈

    原本是一場喜氣洋洋的婚禮,卻由鮮血染上了鮮紅。

    醫院急診室,整整兩個小時過去,被送進去的人,卻至今還未被送出來。

    而急診室外,則圍滿了人。

    「你的手臂在流血,先讓護士去包紮一下。」易瑾止攫住葉璃的手臂,就想將她帶離。

    而葉璃,卻是甩開他的手:「不過是皮肉傷,又死不了人。」

    那張美麗的臉上,表情冷然到了極致貳。

    就連看一眼面前的人,都不曾。

    她不會忘記,當卓藺垣握住杜九思的手臂後,是易瑾止橫空的插足,英雄救美,才讓杜九思有了可趁之機,將水果刀朝著她的臉上揮去。

    右手被易瑾止握住,兩人臂力相當。

    當察覺到她有危險時,卓藺垣第一反應,竟忘記了用左手,而是直接站定在她面前,替她擋了迎面而來的水果刀。

    那一刀,原本該劃在她臉上。

    原本,是杜九思瘋癲之下想要毀她的容。

    可最終,卻劃到了他的雙眼。

    她猶記得那漫天血紅從他的眼角滑落,那止都止不住的鮮血,從他的面龐上淌落,一滴一滴,順著下頜,直接滴落地面。

    他,卻依舊巋然不動,堅定地擋在她身前。

    甚至在易瑾止終於放棄和他斡/旋時,他的右手精準無比地再次鉗制住了杜九思的右腕。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心軟。

    力度,大得驚人。

    似乎,是手腕脫臼的聲響傳來,下一刻,杜九思手中的水果刀落了地。

    而她,也狼狽地倒落於地。

    此刻的葉璃仍舊穿著那件潔白的婚紗,手臂上,是嫣紅一片。白與紅的組合,竟是萬般刺人眼球。

    易瑾止見她如此固執,不免提高了嗓音:「你這是要陪著他一起受苦是吧?你以為你也一起痛著他就能平安度過?這樣只會讓他為你擔心難受!」

    葉璃只是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現在的你不是該去警局為杜九思打點好一切免得她人證物證齊全之下被判個三五十年嗎?還有閒工夫來管我的死活?」

    俊臉繃緊,易瑾止就這樣一瞬不瞬地望著葉璃:「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第一次,這個男人,低下他高貴的頭顱。

    他沒有料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他沒有料想到,他突然阻止卓藺垣,反倒讓杜九思趁機向葉璃下了狠手。

    而他,也萬萬沒有料想到,卓藺垣會第一時間擋在葉璃面前,生生替她承受了那一刀。

    不惜,以自己為代價。

    葉璃卻突然轉身,朝著一旁哭鬧著要爹地的睿睿走去,從後頭擁住他小小的身子:「睿睿乖,你爹地絕對會沒事的。」

    然後,讓卓家的那位管家先照看著他,自己,則一步步離開。

    有句話,易瑾止說對了。

    卓藺垣既然為了救她不顧自己安危,那麼,即使為了讓他安心,她也不能讓自己出什麼事情。

    葉卓溯瞧見了,忙跟了上去:「我帶你過去。」

    畢竟自己還是個掛名院長,雖說不是這家醫院的,但好歹和院方也是有些交情的,可以適時利用一下這些交情。

    所幸可可早在當時被葉璃摀住了眼,沒有瞧見那血腥的畫面。易老夫人在他們來醫院前將小傢伙留在了易家別墅安撫著,應該不會有太多的心理陰影。

    不過……

    視線不由地掃向睿睿。

    那個孩子,全程目睹了一切,恐怕在他以後的人生中,都將抹不掉這一幕了。

    不知是他的幸,還是不幸……

    *

    葉璃的手臂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是被劃傷了皮肉,所以簡單地上了藥包紮下,便又急匆匆往急診室趕。

    「你跑這麼快幹什麼?腳上還蹬著那麼高的鞋,這婚紗都滿地拖,你呀,注意點形象好不好?」故意大大咧咧地對她說教起來,葉卓溯內心自然明白葉璃的擔憂程度,「他又不是死了,至於嗎?知道的人是以為你擔心救命恩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和你耳鬢廝磨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撒手人寰了呢。」

    他這一句,猛地提醒了葉璃。

    自己這般擔憂無措的神色,確實是亂了所有的分寸。

    這完全就,不像是她。

    「哥,如果不是卓藺垣,那麼現在躺在手術台上的那個人就絕對是我。而我,估計也只能落到毀容的下場。」

    「你呀,不是一直都很積極向上的嗎?怎麼突然這麼悲觀起來?」猶如對待可可,葉卓溯仗著兄長的身份摸了摸葉璃的腦袋,「這年頭毀容了都能夠整/容整得比先前還漂亮,你放心,你的臉既然保住了,那麼哥也向你保證,一定會請全世界最好的醫生給他治療。他的眼睛絕對不會瞎。即使瞎了,

    tang哥也讓人給他整容整成個正常人!」

    「哥,眼瞎的人是靠眼角膜恢復光明的,而不是靠整容。」忍不住糾正他的錯誤觀念,葉璃的心情倒是因為他的話而好了一些。

    是的,卓藺垣他,一定會沒事的。

    *

    終於,卓藺垣被護士推出急診室。

    由於打了麻醉,他昏迷著,眼睛的位置纏了一圈紗布。紗布上,甚至還有著一絲血跡溢出,染紅了紗布。

    「爹地爹地!你快醒醒!爹地你應睿睿一聲啊!」雖然有時候覺得自家爹地實在是太可惡了,總是欺負他個子小將他毫不留情地拎住後衣領就提了出來,有時候甚至還總嫌他笨,覺得和他一起追媽咪是拉低他的智商,有時候明明自己什麼都計劃好了,卻總是神神秘秘地不告訴他,讓他這顆小腦袋瓜自己去思考。

    這樣子的爹地,最討厭了。

    自以為是自作聰明,故意什麼都不告訴他,卻總是欺負他。

    可是爹地為了救媽咪而出事了,他的爹地是個大英雄,為了保護媽咪而受傷了。

    他以後也要像爹地一樣!

    跟著推車,管家和睿睿一路疾走。

    管家畢竟上了年紀,不再如年輕時那般身強力壯。跑個幾步,便累得氣喘吁吁。

    而睿睿呢,即使小身板硬朗,卻因著那小胳膊小腿,完全滯緩了他的動作。

    等到兩人總算是趕上了護士,這才發現卓藺垣竟直接被安排在了住院部的高級vip病房。

    管家有些慚愧自己根本就沒幫上什麼忙。

    倒是後頭的易瑾止,一步步緊跟了過來:「這事情我會處理下去,希望卓家能夠對九思網開一面。」

    若這件事被卓家人查下去,那麼九思,便不單單是故意傷人那麼簡單了。

    饒是再恨杜九思失去了原本的本性,易瑾止對她終究還是有著愧疚。

    所以,也不免希望萊恩斯家族能夠放過她。

    「謝謝易先生第一時間為我們準備了最好的病房。只不過這件事,我已經告訴卓老先生了。想必萊恩斯家族不會這麼放任那樣的瘋女人來傷害他們的掌權人!我不知道易先生對那個瘋女人到底存在什麼態度,不過我最想說的是,易先生似乎太過於厚此薄彼了些,至今為止,也就只關心了一下葉小姐的傷勢,反倒對那個瘋女人是否會被咱們打擊報復更為上心。」

    這麼寥寥幾句,卻是對易瑾止最強大的批判。

    管家嘴角勾起一抹笑:「易先生似乎關心的對象,錯了吧?」

    隨即,帶著睿睿走進了病房,一把將門給關上。

    病房外,易瑾止卻是緊了緊手。

    他關心的對象,錯了嗎?

    右手手腕,一條被刀割下的痕跡是那般明顯。甚至西裝手腕的部位,還有著不同尋常的顏色。

    只不過那抹顏色,因著西裝本身的黑色,輕易地將其掩蓋了。

    那千鈞一髮的瞬間,所有人都看到了卓藺垣擋在了葉璃身前。

    自然是沒人注意到,他在第一時間鬆開了鉗住卓藺垣手臂的手,直接用自己的手去擋那把水果刀。

    只可惜,他失了準頭。

    手腕上被劃上長長的一道口子,杜九思手中的水果刀,依舊堅定不移地朝著葉璃的方向而去。

    整顆心臟,剎那停止了跳動。

    似乎下一刻,便會跳出嗓子眼。

    那般疼,那般痛。

    卻不是來自於手腕上的傷,而是對葉璃即將承受的痛。

    好在,有人擋在了她身前。

    替她擋住了所有的危險所有的風霜雨露。

    *

    這件事既然是在易家的婚禮上出事的,而卓藺垣的身份又是不容得罪的,所以易曾林這個市委書記,便責無旁貸,親自插手了此事。

    知曉易瑾止可能會顧念舊情,易曾林直接施壓讓公安機關那邊迅速處理此案,甚至還指明了不容許自己兒子過問。

    而易瑾止,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明明之前還打算將杜九思撈出警局,到最後,竟親自將為她找的大律師給撤了。

    竟是讓她,自生自滅的節奏。

    與此同時,法國的萊恩斯家族,終於有了大動作。

    而這一動作,無異於是敲山震虎。

    卓老先生頂著高齡不適的身子前來t市,將房地產行業擴展,一時之間竟與易氏不分伯仲。

    原本這兩個相對力量都是多元化發展,涉及各種不同行業。

    如今,似乎都瞅準了地產行業這塊香餑餑,在上頭力爭鰲頭。

    不知是卓老先生的謀略,還是別有運籌帷幄之人從中獻策,最終竟是直接從易氏手中奪得一塊炙手可熱的地皮,瞬間成為地產行業的風向標。

    而一直被關押的杜九思,彷彿被人遺忘,一直

    沒有人前去保釋,甚至沒有一個律師願意為她去打這場官司。

    據說,幫了她,便是同時與萊恩斯家族以及易氏財團為敵。

    但眾人又想不通。明明從最近房地產行業的動態來看,這萊恩斯家族和易氏財團明明是鬥得厲害,怎麼在這件事上,卻又難得地齊心協力?

    *

    已經過去一個禮拜了,卓藺垣的眼睛卻遲遲不見好轉。

    葉璃問過醫生,一個個都說這復原的幾率不大。

    這不是普通的失明,而是眼眸被利刃劃傷。

    傷的位置,是眸。

    所以,要想恢復,完全便是天方夜譚。

    若是普通的失明好歹還能找尋合適的眼角膜。而這類,除非有人願意捐獻自己的眼珠子出來。

    但即使有人願意,排斥程度也無法估量。

    尤其病人極為牴觸使用別人的眼眸,這完全便是不可行的。

    「卓少,嘗嘗西湖藕粉,我燉得太粘稠了,你可得給點面子全吃下去。」一大早,葉璃便來了,瞧見卓藺垣正靠在床上,卻是什麼都不做。

    唯有他偶爾移動的手,表明著他並未睡著。

    這個男人,如果此生都將與黑暗為伍,那他,豈不是會寂寞?

    沒了眼,這世間萬物於他而言便是虛無,不能看手機查看資料電腦覽經濟形勢,更加不能在萬千世界中睥睨著屬於他的王國。

    這樣殘忍,他定然,是痛的。

    聽得葉璃的聲音,即使雙眼纏著紗布,卓藺垣俊臉上那抹勾起的笑意,都那般明顯。

    「看來我這是因禍得福,竟能夠嘗到你的手藝?」

    「這哪兒算是我的手藝啊,都是現成買來的材料,我只需要倒進鍋子裡燉一下就出鍋了,一點都不需要費心思。」用勺子舀了一碗出來,葉璃先用手探了探碗邊緣的溫度。

    「若是沒費心思,就不可能一大早就過來了。不過,葉璃,我好歹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了,這稱呼,是不是該改改了?」

    自從為她擋了那一刀之後,卓藺垣提出的一些個要求,便完全不似以前那樣小心翼翼,反倒有點霸道的味道。

    葉璃一怔,企圖岔開話題:「從卓先生到卓少,這不是早就改過來了嘛。來來來,趕緊喝一口,嘗嘗味道。這玩意兒據說對眼睛有好處。」

    語畢,直接舀了一勺子,送到卓藺垣唇邊。

    一個靠在床頭,一個,則坐在床沿。

    一個抿唇,一個,則遞勺。

    時間彷彿就這樣定格。

    形成了無言的對峙。

    彷彿她不改口,他就絕對不會吃。

    葉璃當真是覺得這眼前的人有些固執得可怕,比睿睿的磨人功夫還要更上一層。

    「你倒是張一下嘴。」

    自知一張嘴,下一秒絕對會被她沒有任何溫柔可言地將藕粉一股腦兒地喂到嘴裡,卓藺垣自然沒有如她的願。

    俊臉上,依舊是淺淡的笑意。

    明明看不見眼前的葉璃,臉卻是精準地面對著她。

    彷彿,想要就此將她牢記心底。

    當真是受不了如此的氣氛,葉璃有些頭疼。

    最終,竟妥協地惡聲惡氣道:「我改還不成嗎?卓藺垣卓藺垣卓藺垣?」

    可惜,傷者為大,後者依舊不為所動,反倒是倒回了床上,直接就要蒙上被子。

    「喂!你不是都已經起床了嗎?還睡?」這下子,輪到葉璃不滿了。她從家裡頭一路趕來醫院就為了給他送吃的,而現在,明明都喂到嘴邊了,他卻突然又躺下了,這不是故意的是什麼?

    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偏執起來,可以到達如此地步。

    竟可以如此和自己的身體過意不去。

    「好,你讓我叫什麼就叫什麼!」一字一句,葉璃開口。

    聞言,卓藺垣卻反倒止了動作,然後,一抹自嘲的弧度在被子底下劃過:「這是,怕我絕食對我妥協了?」

    當真是多說多錯。

    原來,一個男人也可以這般心思敏感。

    明明這些,該是一個女人才有的專利。

    「卓藺垣,咱能不鬧了嗎?你給我的印象一直都是沉穩冷靜,可現在……現在這樣子,分明就是……」

    「無理取鬧的小孩子?」替她說了出來,卓藺垣唇角的那抹澀意倏忽間遠去,「那就有勞你這個老媽子來餵我這個小孩子了。」

    彷彿之前為了一個名字的糾結,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葉璃,我需要的是心甘情願。

    而不是,為了敷衍而改的稱呼。

    *

    終於,一口一口地餵了他,葉璃覺得自己總算是圓滿了。

    豈料,這碗裡頭的剛喂完,床上的卓藺垣便摸索起來。

    「怎麼了?

    你找什麼?我來幫你找。」

    「還有嗎?」

    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葉璃忙又舀了一碗,然後勺子遞到他唇邊。

    這一次,卓藺垣卻是直接自己握住了勺子,然後,完全似把握住了她唇的方位,一絲不差地遞到她唇邊:「你自己燉的,也嘗嘗。」

    他的俊臉上,是一派認真。

    彷彿真的只是客氣。

    葉璃卻有些猶豫。

    這勺子,他剛剛可是嘗了一口又一口……現在,卻要喂到她嘴裡?

    「這是,不給我面子?」

    僅此一句,葉璃便不得不張開了嘴,然後將勺子上沾著的藕粉一點點滑溜到口裡。

    原以為一切就這麼完了,豈料下一瞬,卓藺垣居然將那勺子往自己口中一放,意猶未盡地舔了一下:「果真還是從你口裡頭搶食的感覺不錯。怪不得睿睿這臭毛病總是改不掉,餐桌上沒個樣子。」

    葉璃卻是有些目瞪口呆地瞧著他,然後,再瞧著那個勺子。

    這是她嘗過的勺子……

    他這是……

    「爹地,我和太爺爺來看你了!」突然響起的稚嫩嗓音,打破了一室的靜謐。

    也讓葉璃臉上染上的那抹不自在迅速退去。

    「媽咪!」小傢伙瞧見葉璃,立刻歡呼一聲,飛快地奔向她的懷抱。

    自從那天卓藺垣出事,睿睿著實嚇得不輕。若不是卓老先生立刻趕來看這個曾孫,然後一直好生安慰他,恐怕他還走不出那個陰影。

    這些時間,葉璃沒有一天不來醫院的,睿睿知道她會來,每天絕對早早地來醫院報道。

    若不是醫院覺得孩子太小不准他留下來,他當真想就這樣日日夜夜黏在醫院裡頭了。這樣每天一早醒來,就可以既看見媽咪又看見媽咪了。

    將孩子摟在懷裡頭,葉璃揉了揉他的小臉蛋:「寶貝,吃早餐了嗎?這兒有藕粉……」在卓老先生面前,葉璃自動自發地將媽咪這個稱謂給省略。

    畢竟,卓老先生代表的是一個家族。

    而她目前的身份,卻是尷尬異常。

    即使有些真相她已經查明,但有些事,還容不得在這個大家族面前自爆。

    「耶耶耶!睿睿要吃!」小傢伙忙吆喝起來,然後,便發現了一個事實。

    只有一個勺子。

    而且唯一的勺子,還在自己爹地嘴裡頭。

    「爹地,你勺子借我用下,睿睿也想嘗嘗媽咪做的早餐。」爬上/床,睿睿就要從卓藺垣手上奪勺。

    豈料,卓藺垣卻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

    「睿睿,你不知道交叉感染嗎?你不知道兩個人用同一套餐具感染的細菌指數嗎?回去讓你太爺爺給你買一個勺子再來。」

    竟是輕輕鬆鬆,就以這樣的理由將人給打發走了。

    睿睿瞧著他小氣的模樣,小臉蛋皺了皺。

    然後,小鼻子哼了一聲。

    葉璃從頭到尾地瞧著,想到他剛剛所說的細菌問題。

    不免想問一句。

    他從她口裡頭搶下勺子用著,這細菌指數又是多少個百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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