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歡迎來到地獄（上） 文 / 偷星四月
男人就這麼平淡的去了，半生軍旅，半生流浪。到頭來倒在了簡陋的貧民區裡，被世間遺忘。
他的死亡，或者是因為兩人的理念不同，也或者是他的身體實在是撐不下去，累了，倦了，就這麼撒手。
淚水很廉價，所以夜辰沒有哭泣，只是蹣跚的站起，費盡力氣走到男人的頭顱前，抱起。脖頸上的鮮血已經凝固成了一圈金色的龍脂，顯得有些妖異，也沖淡了些許血腥氣。
頭顱沒有想像中的沉重，頭顱有遠超於人類的骨骼數目，只是隨著死亡，這些骨骼正在慢慢分解，變成揮發性的氣體。這就是龍類的特性，一旦死亡就會化為灰燼，不會讓屍體留在世間被褻瀆。
它們驕傲，它們高貴。
他呆呆的站在那裡，站了一個時辰。看著懷中的頭顱慢慢變輕，一塊塊血肉嗤嗤的揮發，骨骼腐朽，化為一蓬金沙，從指尖滑落在地。到最後，兩顆暗金色的眼眸也失去了光輝，變成灰白色的粉末，風一吹，再也找不到。
唯一留下的，就只有一塊堅硬的顱骨碎片。
碎片上有被鈍吉的痕跡，這裡曾經是一個傷口，自然也有原能不停的修補，讓這塊拇指大小的骨頭碎片異常堅固，能夠遺留下來。碎片上有著淡金色的斑點，如夜空下的漫天繁星。
……
……
夜辰的口鼻、眼眶中流出了血，很快就短暫性的使命，聽不到聲音，陷入了長久昏睡。
但願長醉不願醒。
黎明來了，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一點點暗淡的朝陽灑落在他身上，給予了他溫暖。
透過厚厚的輻射雲，依稀可以看到那火紅的大圓球正在徐徐上升。
「藍天白雲？」
有人望向東方，喃喃聲響徹了耳邊。
一艘運輸物資的浮空飛艇臨時改道，來到了華南，把葉家的人帶走，也帶走了原屬於貧民區的沉睡孩童。
飛艇將會往南，去往曙光議會控制的南方區域。直到曙光議會的中心，也就是葉家等四大豪門的大本營所在地，輝煌文明中被稱為上海的城市，如今的星羅城。
星羅的含義有星羅棋布之意。
這座城市是人族的大本營之一，武裝力量非常強，就算超級強者襲擊這裡，也會隕落。
單憑城市的防禦力量，就不是個人難以轟擊的。
一支珍貴的藥劑用來維持他的生命，就算沉睡三個月，潛伏在身體中的藥劑能量也能保全他的性命。之後他又被安置在了另一艘飛艇上，繼續往南，直到天之涯海之角……
在濕熱的海南島轉站，徹底離開混亂的亞歐板塊，也離開了最繁華的中心戰場。
自然有人為他支付高昂的飛行費用，這點不需要有任何擔心。只是不知何時，才能回到曾經的家鄉，回到那有人等待的地方……
……
……
一陣寒風撲面而來，夜辰從沉睡中清醒。棉被上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非常好聞。
看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怔了好久，意識才漸漸凝聚，意識到自己是誰。
撐起身體，雙腿卻酸軟，咕嚕一聲倒地。
「我睡了多久？」
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他有些發懵。
外面寒風呼嘯，溫度非常低。這裡是一片溫暖的港口，位於南極大陸一座巨大冰山上的海港。每年處於極日的歲月，都會有蒸汽大船從澳洲運送海量的資源，來維持海港的運轉，順便把資源運送進入貧瘠的南極洲深處。
海港常駐人員不到七百，有大半是軍隊。剩餘的是科員人員，工人，以及女人……
望著一望無際的白色，他漸漸往港口外面走去。一個灰袍人在他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身上散發出火熱的氣息，把腳下堅硬的冰塊都融化。
寒冷的環境讓他走的很慢，可是堅韌的毅力卻讓他持續不斷的走下去。懷中傳來淡淡的溫暖，也讓他有了抵禦極寒的能力。那是一個項鏈，顱骨碎片穿了一個小孔，用烏根草編織成的小繩串了起來，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
走了很久，前方不再是一片白色，而是出現了一抹藍色。
萬里白色汪洋中的一點天海藍，絕對是賞心悅目，至少讓人感覺不再有那種枯燥的感覺。
離得近了，才看清這藍色是一簇草，大約有十幾株，草葉上有著藍色的淡淡光輝，是一種螢光……
他把一株草連根拔起，出人意料，它的根莖很深，深深的扎根在冰塊深處。只是夜辰感覺身體中有一種很強大的力量，就算這些常人難以砍斷的冰塊也能輕而易舉的粉碎。
他自然不清楚，在他昏睡的半年內，兩支藥劑不但保留了他的生命，同樣改造了他的身軀。至少像這種只需三分鐘就能凍死人的環境，無法把他凍死。
把草塞進嘴裡，有些餓了。
淡淡的草腥味充斥口腔，一點點草汁被飢餓的胃部吸收，化為一點熱量……
「這是藍心草，南極狐非常愛吃的植物，很少見的，傳說它能給人帶來運氣……」
粗狂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充斥著鐵血的味道。僅僅聽聲音，就能辨別出身後的人必定來自軍隊，而且是精英軍隊。
……
……
這時的夜辰才有時間打量著身後的人，他的身體像那個男人一樣強壯，臉上一道蜈蚣般的疤痕，從眼頰直到下巴，顯得很猙獰。皮膚呈現青銅色，充斥著力量。
灰色袍子只是普通衣物，卻與這個灰色世界相得益彰。讓人很容易聯想到變色龍，這種危險的獵食動物，總是讓自己融入周圍的環境。
他腳下一雙軍靴，堅硬的橡膠鞋底把冰面踩得嘎吱作響。
「我叫烏裂，少尉軍銜，充當你的臨時保鏢，有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問我。當然，希望你不要問些廢話，我的時間有限。能夠休假看一下這美麗的冰雪國度，玩玩女人，要比和你呆在一起快樂的多……」
他從地面上撕裂下一塊乾淨的玄冰，放在嘴裡咀嚼，嘎吱嘎吱……
白牙用冰塊碰撞，很讓人擔心是不是蹭出火花。
藍心草一般長在熱湖的邊緣，所以再往前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沸騰的湖泊。
熱湖方圓有幾十米，熱能來自地熱資源，是雪國的一大別緻風景。
湖水很清澈，水底是乾淨的石頭。
「咕嚕嚕~~」
湖底中央的石頭有著一口泉眼，冒著熱騰騰的泉水。
夜辰看著這麼多的水，有些吃驚。這些水在他看來，只有很少的輻射，完全可以飲用。過去一壺水就可以讓他維持一個星期，而這裡的水可以洗澡了……
他脫去衣服，泡在了天然的露天溫泉中，讓水流滋潤每一寸的肌膚，洗滌著髮絲根部的雜質。
「我如何回家？」
他把腦袋沉浸在水面下，聲音通過水流進入空氣，然後傳遞到烏裂的耳中。被他敏銳的聽覺感官收集，然後大腦自動做出反應，找出最理想的答案。
「這裡是南極，與世隔絕的地方。要想離開，有兩種方法。一種是乘坐運輸物資的大船，先到澳洲，再轉站。第二種是坐直達亞洲的飛艇，半年有一趟航班。你要想回家，只能等到三年後，從你清醒的那一刻，你已經加入了訓練營，恭喜你……」
烏裂的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訓練營，或者說是三大死亡訓練營最危險的一座，地獄訓練營。
它排在黎明訓練營與黃昏訓練營之上，死亡率是99%！
這是人類本族最直接的訓練營，不管你來自哪裡，你的身份是什麼，一旦加入訓練營，就不能中途退出，除非橫著出去。
死亡，或者新生，只有兩個選擇！
來這裡的大多是大家族中不受重視的子嗣，或者是有天資的平民，都是想要熬一個前途。三年課程，能夠活著畢業，那就前途光明。
不能畢業，那就是死了。
……
……
「從現在起，你有新的身份，葉辰，葉家族長的私生子，忘記你原來的姓。作為豪門的子嗣，有好的一方面，也有壞的一方面。至少它可以讓你有一小點特權，如果死亡後，屍體不會被扔進冰冷的海水中，被海豹吃掉。壞的方面，就是肯定有人排擠你，至少葉家本族不希望新任族長多出一個子嗣來，而且族長嫡子的母族勢力很大，白，白家……」
「好了，不多說了，我的任務是把你交接到訓練營裡。至於中間的這段時間，不要擔心我的威脅，我是一個好人。嗯，至少可以這麼說。地獄，小傢伙~~」
夜辰洗乾淨的小臉從水面上浮現，凝視著烏裂，鄭重說：「我姓夜，我還有孩子要養活，所以我要回家。而且，我爸爸死了，我會打死他。一定！」
……
……
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響聲，海面上浮現出一個龐然大物，漸漸向這座海上冰山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