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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十六章 楚楚動人 文 / 江浩淼

    面對此時女扮男裝的店小二,呂子已經推斷出這位肯定是曾經的貴族,大家閨秀的出身。可是這事是沒法問的,畢竟那是一段沒人願意去回憶的痛苦。再說就算懷念又有何用!?什麼都不會改變,只是徒增些傷悲離別罷了。看來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可以讓心底能夠找到一絲慰藉。

    「你叫什麼名字?」

    當時的女子地位極低,她們都是以夫家為榮。若是嫁個好人家,自此也是榮華富貴自不必說。若是嫁個窮人家,操持家務下地幹活也是命。由此帶來的結果就是,她們會隨夫起名。如果這個女子姓李,嫁給姓王的男人,那麼的名字就叫王李氏。

    算了!關於這些涉及到女權的問題還是一筆帶過吧。

    呂子詢問對方的名字,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想借此試著順道打聽一下,這位店小二家裡還有沒有親人。若是幸運還有親戚存世的話,派人送回去也算是一樁善事。這做人不能成天光想著自己,如果有機會能幫人一把就幫上一把。做好事是會得善報的,頭頂上的三尺神明在看著呢。

    店小二聰慧伶俐肯定知道這句話意思,卻只是低著頭不語。

    呂子安靜地等了一會兒,點點頭決定不再繼續問下去。每個人的心底都藏著個秘密不願與人分享的,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示意坐下說話不聽,只好命令她必須坐下。見她只是微微側坐在凳角邊緣,便知自己的推斷沒錯。至於為何不願告訴別人她的身世,恐怕早已知道這世上再沒一個親人!唉!這個可憐的人兒!

    「你願意跟我走嗎?」

    呂子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接著說道:「好吧!這是在楚國界,我又是在楚地碰到的你。沒個名字畢竟不好叫,哎!哎的!誰知道是在叫誰。這樣!從今往後,我就叫你楚楚吧。」

    見到側坐在他對面的楚楚姑娘忙不迭地點頭,呂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有那麼嚇人嗎?還是你嘴裡吃著東西?為何不說話了!?」

    聽到這句玩笑話,楚楚捂著嘴嗤嗤地笑起來。不再裝作粗嗓子解釋道:「嘴裡沒東西呢!」

    這個被還原的聲音在如此糟爛之地猶如清晨的太陽那般賞心悅目,使得呂子原本壓抑的心情頓時變得無比晴朗起來。再次打量著這位一身粗布麻衣的假小子,暗歎若是貌如其聲,簡直就是天生尤物!不過老天從來都是公平的,他絕不會允許世間出現仙女的!那個只能在天上見到的,但是要等得道成仙以後才有機會。人生如此美妙,上天的事還是以後再議吧。

    心情大好的呂子順手翻起扣在桌上的兩隻大碗,還沒說要幹什麼就見楚楚已經將碗裡添滿酒。見人家忽閃著一雙大眼睛注視著自己等下文,忍不住撓撓頭問道:「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楚楚重重地點點頭,雙手捧起一隻大碗遞給呂子。「小女子楚楚有福,敬主人酒!」

    呂子接過去,心裡更是鬱悶。她知道這是我要說的!?本打算喝個認識酒,竟然被她搶個先著。簡直太神奇了!驚訝之餘並不耽誤正事,於是說道:「以後不准叫主人,你也不是誰的傭人。若是喜歡,你可以叫我呂公子。」正說著,突然擔心對面這位聽不明白。「這是必須的!而且絕對不允許更改!」

    楚楚安靜地聽著,微微低著頭站在那一動不動。

    這個動作讓呂子不由地擔心起來,剛想問什麼情況卻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低落進碗裡。隨著幾道波紋的出現,他的心底也隨之產生相同的效應。深深地吸上一口氣以便平復心情,用碗輕輕地一碰楚楚手中的碗。「從今天開始,楚楚的幸福到了!」說完,一飲而盡。

    這所謂的生分,也是因為彼此間剛剛才認識的緣故。隨之安靜的大廳裡再次傳來笑聲,呂子感覺猶如處在美妙的樂聲之中。這裡面沒有高低貴賤的身份,沒有世間的悲歡離合。那是一處心靈的港灣,乾乾淨淨的再無俗世紛爭的世外桃源。

    一曲終了,呂子起身準備回房休息。見楚楚姑娘相送,這才又注意到她身上所穿衣物。此地畢竟不是在國內,趕路途中穿成這樣也不是個事。但隨身行李中並沒有女眷的衣物,荒山野嶺的也沒地兒買不是。

    楚楚的身材沒有楚地女子的嬌小玲瓏,這也是她喬裝改扮後一直沒有被人懷疑的原因。人高馬大的卻不顯臃腫,身材剛剛好。想來其祖籍不是燕趙之地的,估計也差不多。

    呂子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感覺楚楚跟他的身材相仿。雖然比他矮了有半頭左右,自己的衣服稍作修改也能應付。再說就算能買到女眷的裙裳也不行,畢竟帶著女眷趕路不是太方便。打定主意後,問楚楚的針線手藝如何。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招手示意跟上。房間裡有十三放進去的行李箱,找兩套出來趁天亮以前抓緊時間修改出來就行。

    推門進去,小聲說著話卻沒聽到答覆。回頭看到楚楚只是站在門口張望,頓時明白發生什麼事。自古就有男女授受不親之說!其實全都是衣服惹的禍!若不是因為酒多又或者是楚楚沒有穿男人裝,沒進門前就會想到的!呂子暗暗自責著,趕緊翻箱倒櫃找出兩套衣服送出去。出門左右瞧瞧沒人起夜也是暗自高興,指指手裡的衣物又比劃著縫衣服。

    楚楚當即表示明白,雙手接過衣物。吐吐舌頭,然後輕抬腿轉身離開。

    呂子站在門口看著楚楚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也沒回屋,感覺到一陣涼風襲來這才反應過來。撓撓頭學著楚楚剛才吐舌頭的動作,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這明天還要趕路呢!還是快點上床睡覺吧!

    山裡的空氣清新十足,除了雨後的潮濕再也挑不出一點毛病。外圍兵營的伙食都是自帶的,客棧只需準備住宿者的早餐即可。各種從山中採摘的野菜倒是不少,看著蠻豐盛的讓呂子吃得也是大呼過癮。

    春申君就沒吃這個純綠色食品的口福,倒不是他不想而是沒機會。剛起床還沒來得及去茅廁,就被早已在大廳等候多時的幾位當地官長盛情邀請去兵營用早餐。據說這些新鮮的菜品都是連夜送上山來的呢,而且極具營養價值。甚至連做菜的廚子都不是軍營裡的伙夫,而是從當地最好的大酒樓請的大師傅。他本想叫上呂子一起去吃飯,沒想到卻被呂子好言給謝絕了。理由很充分,而且還很有道理。外面畢竟是楚國的兵營,一個外國人進去顯然不是太合規矩。

    早飯在和諧融洽的氛圍中圓滿結束,雙方都為此次盛情的招待表達衷心地感謝。客棧掌櫃為送別勤快的小二哥,哭的也是一塌糊塗。不斷囑咐楚楚有機會一定要再回來看看,千萬別忘記這個家。

    傷離別!傷離別!如此傷感的離別,搞得呂子跟著也掉了幾滴眼淚。

    十三備好馬車早已等候在門外,見到此行竟然多出一個人來也沒問緣由。不該問的不要問,這可是主人定的規矩。能說的,自然就會告訴你;不能說的,問了也是白問。

    若不是等著跟一代楚相告別,這四位外國人早就離開此地了。等出門送行的掌櫃的腿都站麻了,這位當朝大員才出現在眾人面前。說不得又是一通傷離別,兩個人灑下幾滴鱷魚的眼淚,這才惜惜而別。

    春申君考慮到恩公的安全,打算派出他的親兵衛隊相送。呂子尋個借口便推脫掉,人家的意思那只是人家說的。自己這邊若是同意,顯然就是太不識時務了。讓相府的衛隊跋山涉水送行,傳揚出去會被人笑掉大牙的。你什麼身份!?不過就是一商人而已!享受待遇是要看級別的,尤其是在那個等級森嚴的年代更甚。

    前來相送的人群裡有當地的地方長官和駐紮在附近的軍隊首腦,論級別也是一堆如假包換的封疆大吏。但他們沒有接到護送命令,更不敢主動請命保護呂子等人離開。出動國家機器前來保護國相可以,但要保護幾個外國人就沒必要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春申君此時下達護送命令的話另當別論。可是令他們奇怪的是,這位當朝大員並沒打算這麼做。

    你說能讓國相親自跑深山野林來送行的人物,由此可見彼此的關係非同一般。甚至都可能是發小或者是昔日的同窗學長也說不定,可為什麼國相不派兵護送呢?奇怪歸奇怪,沒有命令就是沒有命令。

    其中前來陪餐的官員裡面就有曾經跟隨春申君出外征伐過的將領,他們深知這位看似面善的大官治軍甚嚴。見有人躍躍欲試打算拍馬屁,忙偷著遞遞眼色示意稍安勿躁。國相的規矩,沒讓你做的你就不能做,主動要求必定受罰。

    呂子也沒敢指望誰來護送誰,再說有楚國的兵隊跟隨左右顯得太過招搖。雖然沒人敢在官道上無故招惹官兵,但這樣假手於人總不是個理由。凡事還是靠自己才行,出門在外不能總依靠外界的幫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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