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驕陽似火2 文 / 浮雪亂
聽罷隋明媚道出的很精簡的一番話,晴天沉著臉,眸中匿著叫人讀不透的幽深黑洞。
寧寂片刻,她冷哼著回復:「隋明媚,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再次幫助你!」
聽到這話,隋明媚非常暢快的笑了,她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遞到晴天手中,便站起身繞過沙發,站在那整面都是鋼化玻璃的巨大落地窗前,遙望著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的瓊樓玉宇,嘴角那抹常掛的妖媚弧度始終不減。
許久之後,晴天聽到從身後傳來一聲短促卻足夠震撼的聲音。
「對你而言,單單扳倒一個隋連海,是不是還不夠?」
彷彿是自己小心翼翼隱藏著的心思被窺探了一般,往日裡她那些刻骨的記憶紛紛洶湧著擠入腦海,所有黑暗的心思都被暴露於烈日下。晴天握緊了瓷杯,一隻嫩白的柔侇登時骨節分明。
隋明媚自然也從身後注意到了她這一瞬而逝的微秒變化,不禁滿意於自己的推理正確。
「你不過是做一件小事情,就可以讓你母親最大限度的入土為安。妹妹,你不覺得這於你而言,是絕對的利益最大化麼?」她的話像是毒藥一般,從唇腔滑入,慢慢地就侵佔了那顆澄澈乾淨的心臟。
隋明媚似覺不夠,又繼續迷惑道:「否則,你認為日後,你憑什麼還能成功?」
晴天低垂著眼簾,平靜道:「可是姐姐,你有沒有想過,我憑什麼要相信你?」她的視線環繞過這擁有著華茂帝國領導權的辦公室,不無諷刺的說:「權利,地位,得到這些是難如登天;而若放棄,又談何容易!」
隋連海用泯滅人性為代價,親手扼殺了三個女人的性命才獲得這樣的地位,可是你看,哪怕他的惡行昭然天下,成為人人喊打的耗子,他依然不肯放手!
金錢、權利、地位,擁有親子血緣關係的父女尚且為此大打出手,更何況她們還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這樣的事實,叫晴天如何去信任她?
面對這樣的質疑,隋明媚走到晴天身邊,把茶盞放在桌子上,望著十步之遙的辦公桌以及那身後的各色文書,臉上很難得的露出一絲失意:「是啊,你說得對,權利、地位,得到它們太難了!多少人終其一生都在渴盼著,為了這些虛無的東西,道德淪喪、六親不認……可又有幾人能真的抵達權利的巔峰呢?人,都是極富**的動物,永遠不知滿足……」
聽著這一席話,晴天蹙眉,詫異的看著她。
隋明媚扭頭對她笑了笑:「怎麼?感覺這話不像是從我嘴裡說出來的?」笑過之後,她終於嚴肅著說:「你知道麼,當你真的坐在這個位置上,看著一些人對你馬首是瞻,惟命是從。那種感覺、確實讓人快慰!像是可以操縱人的生死,輕易的就能讓一個高管從雲端墜入地獄!」
頓了頓,她繼續道:「如果權力與地位是一種毒藥,我……也會攝取的大快朵頤!」
晴天面色寧寂:「我想這與你要我幫你這件事並無干係!」她說了那麼大的一串話,無不是強調她也是凡夫俗子、也會熱衷於權力的搶奪與捍衛,可這一切,和說服她的初衷卻是南轅北轍。
晴天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所以就只能讓自己盡可能的泰然。
隋明媚揚了揚嘴角,笑著說:「我是很在乎這些,但我想,這還比不得我荒廢的十年青春!」
「……」
她微笑著重坐回沙發,望向晴天的是眸中一泓碧波,深不見底的幽邃。
晴天不甘示弱的回看著她,薄唇微微啟齒,便是一番諷刺:「你憑什麼篤定我就沒有徹底放下!」
隋明媚淺笑倩兮,猶如一朵盛世的火紅玫瑰,正開得嬌艷!
「晴天,你也會嫉妒吧。」
不緊不慢吐出的這一句話看似綿軟無力,卻似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晴天的心口,叫她捂著汩汩流血的心房,明明痛的撕心裂肺,想要哭嚎,聲音卻像被堵在了嗓子眼,怎麼都發不出來。所以在那片幽暗的不見天日的地獄中,她掐著自己的嗓子、伸出那慘白的骨骼分明的手,看起來像個可悲又可怖的女鬼,狼狽不堪!
晴天把杯子裡的茶水一飲而盡,將其重重的放回桌面上,站起身,便邁步向外走。
但還沒走幾步,身後就響起了清雅潤透的聲音。
隋明媚說:「妹妹,我等你的好消息!」
用意念強撐著的堅強在行至華茂大廈外面後終於在頃刻間消散!面對著隋明媚三言兩句就輕易窺視的黑暗心房,在她面前,晴天其實是自卑的。可她又太要強,總不願意把這份懦弱暴露於人前!
然而一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丟盔卸甲又是那麼的簡單!
看著碧藍天際懸掛著的一輪紅日,晴天覺得很累很累。不知是身體上的疲憊、還有來自精神深處的虛乏。每次到這個時候,她總是非常想念自己的母親,想著如果媽媽還在,她是不是不用活的那麼陰暗?
不去過問大廈門口前絡繹不絕的人群,晴天就在華茂大門的旁邊蹲了下來。直到覺得可以再背上那沉重的偽裝鎧甲,她才站起身,離開身後這方令人壓抑的建築。
後來,在驕陽烈日之下,晴天去了墓地。
儘管此刻已是午後四時多分,但盛夏時節的陽光曝曬能力顯然是非常強大的。但哪怕太陽曬得肌膚都開始發紅,晴天卻還是半坐在母親的墓碑前,一遍遍的撫摸著石碑上的照片。
她的嘴角總是掛著淡淡的笑。
她很多次問夏明茹:「媽,我該就此放棄嗎?」
已經死去的人當然不會給她答案,不過晴天想,如果媽媽此刻還活著,她一定會語重心長的對她說:「孩子,寬恕別人就是寬恕自己!」
可是媽媽,我已經收不了手了。
隋明媚說的對,其實我,也會嫉妒!嫉妒的發瘋、發狂!
五點多的時候,驕陽的火爆脾氣終於散去些許,晴天才萎靡的離開墓地,不過她並沒有打車離去,而是繼續行走在微茫的陽光下,並且給歲安打去了電話。
下午時分,ktv一般包場的時間到六點,所以這時候晴天是知道她們應該還在ktv裡鬼哭狼嚎的,並且顧睿和肖子恩還在為了歲安爭執不休,但憑她現在的心情顯然已經無法融入那方喜悅的天地,所以乾脆找了個借口,說晚飯也不去吃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來到繁華的市內。當坐在鬱鬱蔥蔥的大樹遮擋住驕陽的石椅上時,晴天才隱隱覺得皮膚被燒的發疼,她看著因為暴露在陽光下而被灼燒的發紅的手臂,無奈的扯起一絲苦笑。
她想,她得去買點藥敷一敷了。
可是在去藥店的路上,卻叫她碰到了一個怎麼都不想遇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