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潑墨黑夜 文 / 浮雪亂
重新回到f市的少琛和歲安,一個投入到工作中,一個埋首於校園內,生活似乎又重歸平靜。
身處公司的少琛,偶爾也會應隋明媚的邀請去視察九南那塊地構建繁華商業區的進程,很多時候,隋明媚對他會侃侃而談這塊地未來的用處,而大多數看法竟和少琛不謀而合。兩個人就像是最好的朋友一般,避開所有關乎愛情的羈絆,能夠淡然的坐下來只聊公事。
雖然隋明媚偶爾也還會打趣他的私生活,少琛會心生反感,但也不似以往那般厭倦。
外人看來,他們是真的重歸友情之列了。
起碼,沈楠是這麼認為的。
幾乎已經成為成規,沈楠每次來找少琛的時候總要打趣著隋明媚和歲安,妄想打聽到一點戀愛的蛛絲馬跡,但都會被少琛犀利的眼神給毫不留情的射殺回去。但是沈楠聳聳肩,這次先收了話語,下次依然提及。
看遍了沈楠給他的資料,少琛的褐色瞳仁裡已經烈焰燃燒。灼灼緊盯著照片上鬍子拉碴的人物圖片,他此刻逆光而坐,像非洲大草原上的獵豹,正以危險而嗜血的利刃眸光凝視著自己的獵物。他看到獵物在廣袤的草原上毫無危險感的覓食,終於,露出魅惑蒼生的妖艷笑意,這次,他的獵物,在劫難逃!
「怎麼樣,這次的消息夠勁爆吧」沈楠反坐在少琛的辦公桌上,玩弄著桌子上的工藝品,笑容不羈。「怪不得之前查不到穆成澤這個人,原來是改名換姓,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苟活啊……哎,你說他哥哥穆成偉知道不?……」
這邊沈楠肆意揣測著,那邊少琛已拿起自己的衣服打算出門。
「喂,你去哪裡?」
「去這個小漁村!」
「你那麼猴急幹嘛!你工作怎麼辦!」
「都交給你了!」
「我kao!……」他後面的咒罵,少琛是再也聽不見了。因為他早已乘坐著電梯下樓去了。而沈楠則在辦公室裡捶胸頓足。他好不容易為他搜查到這些訊息,他不說謝謝就罷了,現在反而再一次把繁重的工作都甩給他了!他自從跟著少琛創建這個公司以來,真的都是受苦的命啊,哪裡還有先前沈楠的狂放不羈了?
「等你回來,老子要罷工一年去泡妞!」他必須悲催的承認,他是沒有少琛那麼好命,明明脾氣冷的可以凍死人,可還是眾多美女投懷送抱。而自己呢、那熱情的勁兒一旦用到公司上了,可是連美人兒的臉蛋都看不著了,更何況溫香軟玉的身體了?
些許時光之後,這廝還在暗自神傷,少琛已開車疾馳到機場。
寒冬之時,白晝的時間縮短,人們還來不及享受中午和煦的陽光,黑夜已和光明迅速的握手換班。
歲安回到公寓,托文玉的福,吃了一頓相當豐盛的晚餐後,因為日益逼近的期末考就在臥室埋首苦讀。似乎是因為掛科多門來年還要重考的壓力在,所以學習的動力非常大,因此在她覺得身心疲倦伸伸懶腰想洗洗睡了的時候,才猛然間發現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小舅似乎還沒回來。
她簡單的洗漱之後,半握在床上,就開始給少琛打電話,然而不似往日他快速的接聽,這次,她連續打了三四次,始終都是盲聲。
擔憂讓她又給沈楠打了一個電話,那邊也是打了好幾次才被接起。不等沈楠說完「姑奶奶,大半夜的你幹嘛呢」,歲安已經焦急的吐露唇聲「沈楠哥哥,你知道小舅現在在哪兒嗎?」
「他啊,找女人去了。小侄女你沒事我就掛了啊」在他迅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沉默下來的歲安無比清晰的聽見了電話裡女人嬌媚的喘息聲。旋即便是滴滴的聲音,她緩慢的把手機放下來,腦袋裡轟然炸開小舅去找女人了這句話,一顆心,倏地疼痛起來。
她將整個身子全都埋入被褥裡,漆黑的夜中,鳳眸卻無光的睜開,單手放在心田,去感受那一份悲漠的愴然。她總想,她是不是對小舅的生活過問太多了呢?他已經26了,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午夜夢迴,他也需要去派遣一份寂寞,而她,本不該去干涉!
可是為什麼很清晰的心裡想法,卻無法掩蓋那份死了一樣的心痛?
光影交錯,她在這邊的黑夜裡傷神,而被沈楠隨意描繪的沉淪在溫柔鄉的男人此刻卻寂寞無聲的站在無垠的大海邊。他長身玉立,身形似修竹,在黑夜愈發凜冽的海風裡執拗而傲然的站著,鷹眸像一顆稀世琉璃,銳利而佈滿鋒芒的打量著墨染的海——可以湮沒萬物的海。
自從從沈楠那兒得知穆成澤改名換姓以萬家和的名字在這個小漁村定局多年後,他幾乎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來,坐在飛機上,就已按耐不住那顆狂躁跳動的心,終於到了機場,又輾轉許多車具,距離越近,他就越想著自己終於要找到殺害母親的兇手,而迫切的心理終於讓他在日暮時分抵達了目的地。
一家一戶的詢問,搜尋著關乎穆成澤存在的蛛絲馬跡,他那時候,腦袋裡只有一個想法:找到他,把他帶到母親的墳前,讓他向母親懺悔!不!僅僅是下跪懺悔還不夠!他該被利刃狠狠的割下胸口的肉,一刀一刀在莞下那片片血肉的同時,他更要在其上撒鹽,他要讓穆成澤體會到究竟什麼是生不如死!
可是**的痛苦還是遠遠不夠!他還要把殘破不堪的穆成澤帶到穆成偉面前,讓他這個偉大的哥哥看看自己保護到以妻子死亡為代價的弟弟,此刻是怎樣的污穢!他要竭盡全力讓當年屠戮了記憶的兇手直面血流乾涸,肌膚變成枯樹的絕望!
一切的沖天刺骨的恨意,讓少琛在小漁村裡跌跌撞撞。
百戶的疏落的人家,他原以為找到劊子手不過是輕而易舉,然而,一遍搜尋下來,無果!他得到的只是這個人確實在這裡生活十幾年,為人性格孤僻,鮮少與人交往,然而似乎幾個月前,他就離奇失蹤了。甚至於他虛弱的存在感若非是少琛的提及到現在還不會有人注意到。
後來,他又去了穆成偉曾經居住過的幽暗小屋。
裡面已佈滿灰塵,讓人初入都覺得像是猛烈跑過八百米,嗓子裡發乾發嘔!但一切的骯髒污穢與少琛來說都不算什麼。他像是失去了理智,在這間小屋裡東翻東找,妄想找到他突然失蹤的跡象。可是最終望著凌亂的屋子,站在門口的少琛握著他唯一發現的一張照片,笑的極其詭異。
而如今,依然面對著茫茫大海。烈風像刀一樣狠狠的刮打著肌膚。可少琛卻不覺得痛,他而今已被所謂的親情弄得麻木,甚至原本還細微存在著的一絲奢望也被抽離出身體。
他緩緩拿起那張被時光烙印的老舊的照片,墨潑的夜裡,那照片上的人物看不真切,皎潔如水的月光,映照著稀疏的樹木,落下影影綽綽的黑斑,這一切,無不陡然生出驚悚的森然。
而同在這個小漁村,距離少琛不遠處的一樁大樹後,躲藏著一個人影,不多時,那黑影臉前突然出現手機的亮燈——極暗極暗的燈光。伴隨著狂風怒號,黑影正在已經接通的電話中小聲的敘說著什麼。
與此同時,遠離海邊的陰風陣陣,在大別墅的溫暖室內,月華透過艷紅的的窗簾照射在女人柔美的臉蛋上。
合上電話,隋明媚笑意深不可測。
度過了這個可怕而冷寂的夜晚,第二天天濛濛亮,少琛已乘車返途。而陽光有清醒跡象的時候,隋明媚在這段時間內出乎意料的和隋連海重新坐在了早餐餐桌上。
隋連海看著女兒莫名的笑容「怎麼?遇到什麼開心事了?九南那塊地進展如何?」
隋明媚放下溫熱的豆漿,雙手撐著臉蛋,嬌俏斐然的望著威嚴的父親「九南那塊地進展正常,爸不用擔心。不過女兒開心卻不是因為這事」
「哦?」隋連海的眸從報紙上抬起。
隋明媚卻並不解釋,反而問道「我記得,爸曾經教過我,敵人不是永遠的敵人,朋友也不可能是永遠的朋友」
「嗯!我是說過這話!」並且他現在也始終信奉這話。
「呵……」隋明媚淺笑倩兮,柔和的燈光照在她美艷的臉上,唇瓣一點點性感,眼眸一點點勾魂,五指一點點彎曲,聲音一點點魅惑。所有的一點點以獨具風格完美結合,因此此刻的隋明媚就是美得妖嬈危險的讓人欲罷不能。「爸交給我的話,果然是真理啊」
什麼是敵人,什麼又是朋友?這兩者之間的牽絆不過是有共同的利益而已。就像四五十年代的蘇聯和美國,政治形態雖是不同不也是為要針對法西斯惡勢力而同盟嗎?而在戰後,關係惡化,迅速冷戰!國與國之間可以把這兩者的關係運用自如,更何談單一的人呢?
默然抬眸看了一眼父親依然注視報紙的身形,隋明媚唇邊勾起的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