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裂裳1 文 / 泠風

    果然沒過多久，便聽到阿姜趁著夜色躡手躡腳走向房裡的細聲，她推開門眼前一片黑烏烏，根本沒看見師繾婼，只是奇道：「我剛剛明明開著燈的。」說著正欲點起蠟燭，突然背後傳來一聲陰森的聲音：「你回來了？」

    阿姜一驚不小，向那個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黑暗中的床邊赫然坐著一個人，臉色慘白，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她嚇得打翻了手中的火折子掉在桌布上，頓時燃起熊熊火焰，阿姜慌忙撲滅了火，藉著火光看見床上那人站起身朝自己走來，卻正是師繾婼。

    「啊！婼小姐？」她連番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時無論如何也裝不出穩如泰山的鎮定表情了。師繾婼板著臉走來：「婼小姐？呵，枉我把你當作好姐妹，不過你是金枝玉葉，我只不過是你借助上攀的棋子，是不是啊，馥真公主？」

    阿姜不禁往後退了一步，怔了怔道：「婼小姐……婼兒，你……你都知道了？」師繾婼仰頭苦笑兩聲：「我真的沒想到我們中間的細作竟然是你，我一直都對你信任有加，你我之間不分軒輊，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剛剛坐在你床上一直在回想，原來有那麼多不合情理的地方，現在突然都想通了。你當日替我們做菜時我發現一盤古怪的菜系，你緊張地倒掉了；還有你迷暈我們讓我掉入紅墳地道；還有你在瀾約珠府邸大牢時心繫他們的安危；還有你出現在玉鉤斜花燈會根本是為了約見上官拂月；還有你自告奮勇替我派解藥，結果給別人的都是渙魂丹讓他們聽命於蒙古；還有你是故意引我聽到世翊的身世；還有種種我不清楚的，你把我們的行蹤和消息都透露給瀾約珠，所以蒙古人總比我們快一步。」

    聽著她一一數來，阿姜眼裡無聲無息地泣淚而下，嗅了嗅鼻尖道：「不錯，我是蒙古的次公主孛兒只斤。馥真。瀾約珠是我大姐，大姐和五哥一向幫著父汗南征北討，二哥身體不好，我就親自出馬來中原找懂得雨繞樑琴的《芙蓉曲》異曲同工的《瀟湘水雲》之人，結果在玉絳閣遇見了你，你的模樣更讓我驚呆了。我曾經和拂月無意中看見察必閼氏的一幅畫，畫中的女子跟你長得一模一樣，我確定你跟《樊姬》畫和繞樑琴有脫不開的干係，所以就一直潛伏在你的身邊打探消息。」

    「混賬！」，師繾婼雙眉倒蹙怒上心頭，揚手「啪」地打了她一個耳摑，「我待你有如親生手足，你竟然是敵國公主，一次一次圖謀不軌要加害於我！」

    「不是啊，婼兒，我馥真雖然是蒙古人，但我沒想過要害你，我只想利用你得到《樊姬》畫和繞樑琴解開千年的秘密，替父汗早日一統天下。後來我發現你是個奇女子，我對你只有敬重，沒有一絲一毫假情假意，可惜蒙漢不兩立，不然我們會是一輩子的知己。」她拉住師繾婼的袖子嗚咽道：「婼兒，從我第一天在你身邊開始，我就知道早晚會有一天會敗露身份，今天死在你手上我也無憾了。」

    說罷她閉上雙眼仰起脖子，門外突然一聲霹靂，驟來的雷電擊中庭院裡的大樹直直地劈開。在閃電的亮光下只見她緊閉的眼睫根根分明，浸著剔透的淚滴楚楚憐人，就像師繾婼第一次遇見她時那份我見猶憐。她揚起的手停在半空怎麼也下不去，她嘶吼一聲：「滾！這次我放你走，下次若我再看見你，絕不會手下留情！滾啊！」

    她起身向師繾婼拜了一拜，眼中盈滿了愧疚和痛苦為難的淚水，一時間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她轉身走進雨中越走越遠。師繾婼頹然坐回桌前，頭腦中一片空白地望著敞開的屋門處，被大雨濺濕的門檻。何浚先聞聲跑來，只見她獨自一人坐在阿姜的屋中唇色白得嚇人，緊張地冒雨衝進來晃著她道：「婼兒，婼兒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