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九曲斷橋1 文 / 泠風

    師繾婼渾身一凜，頓時感覺一盆冰水從頭頂醍醐而下，直至腳尖全部涼透。一瞬間彷彿身邊任何聲音都聽不見了，遠遠地只看見三人表情凝重的動作，耳邊卻傳不進隻言片語，頭頂陣陣劇痛難耐，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被阿姜扶著踉踉蹌蹌回到了自己屋裡，面色蒼白地霍然癱坐在了床上。「婼小姐……」阿姜不知如何措辭，手足無措地站在她身邊，師繾婼一言不發，雙目直直地沒了生氣眼神渙散，睫毛耷在眼瞼處一動不動，這平靜的模樣比起勃然大怒更是嚇人。

    師繾婼從懷中摸出一個袖珍的紙鳶掛件，一滴淚悄然從飽滿優美弧度的臉頰落下，砸在紙鳶上一行小字，暈開了些許墨跡：「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呵，空許諾而已，誰會知道我們本就應該勢不兩立呢。」

    「師姑娘，師姑娘。」忽然不合時宜地響起了敲門聲，她忙抹去眼淚故意揚起嘴角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親自打開門，看見粉若桃花的葉寸心正站在門外：「師姑娘，大公子……就是你的世翊哥，叫我來找你，約你在仇磐門附近的長橋見面。」她笑嘻嘻地扯著髮辮道：「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是不是你們快辦喜事啦？」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只得生硬地笑了笑打岔道：「對了，楊驥公子和蒲許之公子中的毒都解了嗎？」葉寸心連連點頭：「唐括姑娘真的很厲害，難怪完顏大哥喜歡她，人又漂亮又心地善良，我比起來就遜色多了。師姑娘，你快去赴約吧。」

    阿姜很不放心師繾婼隻身一人去做什麼傻事，但她執意要阿姜留下，便懷著複雜的心情獨自像空無人跡的長橋附近走去。

    「世翊。」青蔥的山林間流水漸漸清淺，冷世翊站在九曲木橋的中央等著她，她提起衣裾款款走上去低吟一聲，他聞聲跑過來一把緊緊抱住她，踩得長橋上的木板吱呀作響：「婼兒，我們成親吧，好不好？」

    她微微一驚推開了他，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盯著他的面容看了許久：「你……」冷世翊見她神色猶豫，緊張地抓住她的手道：「你不願意？我們隱居山林，就我們兩個人。你爹有從師父的照料，我娘在依蘭山莊衣食不愁，我們不要管別的了，不要理會恩恩怨怨，再不踏入江湖是非之地，就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

    「呵，不行。」師繾婼冷笑了一聲，語中帶有苦澀淒然道：「我身上還負有血海深仇，我說過要將殺了我娘害的我爹瘋癲的罪魁禍首千刀萬剮，等我殺了仇人再跟你走。」

    「報仇真的那麼重要嗎？」冷世翊不禁搖搖頭陌生地看著她，下意識退後了一步：「寧前輩早已過世，而你爹也癡癡不醒，也許現在這樣是最好的狀態了，你為什麼一定要探個究竟，一定要把二十年前的事情翻天覆地重新和我們兩個人攪合在一起？」

    「你怎麼會不懂我？你現在這麼說根本就是因為你知道殺了我娘的人是穆栩芝！你根本存心偏袒你娘，可惜真相還是被我不小心撞破了，我一定要手刃仇人以慰我娘在天之靈，我不管穆栩芝是儷夫人還是仇磐門的弟子還是向前輩的表妹，抑或是以你娘的身份，我心中一直所想就是提著殺母仇人的首級去祭奠我娘。」師繾婼激動地一口氣全部說出來，只留得冷世翊錯愕地啞口無言。

    「婼兒，你知道了？」他有些自嘲地喃喃道，「我娘也是無心之失，她是遭人陷害的，婼兒，就當我求求你，如果你一定要殺的話就殺我好了。」

    瀑布從毗鄰著長橋的山崖下嘩嘩之下，一時間洶湧澎湃地可怖，彷彿從來都是細水長流的瀑布終於在這一刻赫然迸發爆裂，濺入橋底的水澗，頓時水花四起紛紛沾滿了二人的衣衫。師繾婼凝望著他，腰間猛然長劍出鞘，在陽光的反射下亮光刺目生疼，她手持長劍眼裡盈盈，怎麼也不忍揮劍刺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