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鬼莊1 文 / 泠風

    跨進夜暘宮的正殿，竟發現只有廢苑塵梁的荒涼。雕欄玉砌的橫樑下白色的紗幔無風而起，拂然未止，若幻若真，似斷靄薄霧。大堂的中央放著一個小小的神龕，並沒有供奉任何神像。

    鐺然作響的珠簾後的人影前一刻還幢幢隱約，後一刻未及眨眼，人已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速度之快，腳步悄然，這幽幽黑夜裡讓人不寒而慄。

    公儀芷眉用一支略有雕琢的白玉簪輕綰了一綹青絲，不施粉黛，慵鬟高髻，銀灰色密密織繡的長衣若粼然的秋波水痕，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小刀，怎麼回事？」一旁的馮域掃看過眾人，替公儀芷眉開口詢問道。

    龍縈刀上前一步，腳上的鈴鐺和手腕上的發出悅耳的聲音，對公儀芷眉道：「宮主，這兩個人夜闖夜暘宮的斷腸林，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有何企圖，幸好被我發現了。」

    「不是啊，不是啊，我們被人暗算，掉進了紅墳密道，出來就到了這裡。」冷世翊一臉貪生怕死的模樣，連連向她解釋，可言語中的油腔滑調讓人感覺其實滿不在乎。

    「什麼，紅墳密道？」公儀芷眉臉上掠過一絲驚詫，「你們怎麼可能出的來？」

    龍縈刀拉了拉馮域的衣袖，仰頭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大師哥，紅墳密道不是咱們的禁地嗎？聽說裡面機關重重，最後一道玄冰室根本沒有出路啊。」

    「噓，聽宮主怎麼說。」馮域望了一眼公儀芷眉，她雖然看上去依舊面無表情，可是暗地裡又驚又懼。千年玄冰築成的冰屋，有巨大的能量，要麼將人活活凍死，要麼被人吸收盡天地精華，以致將來冰火不侵、功力大增。

    這兩個人竟然誤打誤撞吸進了玄冰的能量，加以時日武功造詣將會扶搖直上。再加上擅闖夜暘宮本就是死罪，不管怎樣絕不能留後患在世上。公儀芷眉暗下思量。

    「進了夜暘宮的外人沒有誰能活著出去。」她冰冷冷地啟唇吐出這句話，「馮域，送二位上路。」

    「啊？喂，你只會殺人嗎？我們也是被人陷害才誤入夜暘宮的，又不是存心。」師繾婼怒氣騰騰地站起來，龍縈刀急忙拉住她往外走，拉扯謾罵之間師繾婼揚手一揮，打翻了中央的神龕。

    頓時所有人都停下了，一時間鴉雀無聲。一幅泛黃的畫卷從神龕中掉落在地上滾開了畫軸，畫中赫然一位絕世佳人。師繾婼俯身撿起了畫，細細端詳。

    畫上的白衣佳人在輕撫繞樑琴，髮絲上纏繞著點點閃耀的白絮。長髮垂在微露的兩肩，額前精緻的金鏈隱在微散的長髮下。頭上插著一柄粉紫色的雕花玉梳，兩邊的流蘇垂至耳畔，與石榴石的耳墜交相輝映。

    她的眼神遊離在畫中人的眉宇之間，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咦……，是她？」

    「你說什麼？！」此話一出，一向沒有大幅度動作的公儀芷眉霍然從座位上站起來，馮域和龍縈刀也不約而同地張大了嘴驚呆在原地。

    「喂，番邦潑婦，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脫身之法？」冷世翊見此情此景又興沖沖地湊道她身邊，壓低了聲音。

    「我真的見過她！」師繾婼捲起畫捲往他腦門上狠狠一敲。

    可是公儀芷眉聽到這句話立刻又放鬆了下來：「一派胡言，畫上的女子是春秋戰國時期楚國莊王的王后樊氏，千百年前的人，你怎麼可能見過！」

    「哇，你要不要這麼離譜！」冷世翊彷彿剛剛要被殺的人不是自己一樣，竟在一邊幸災樂禍地嘲笑。

    「你知道什麼！我在琴藝大會見過這個女人，她雖然蒙著面，可是打扮服飾都跟畫上一樣，就是她抓走了桑曲，我怎麼可能認不得。」

    「你也會說她是蒙著面的，光憑眉宇之間的相似就斷定是同一個人？你大白天遇見鬼了？誰都知道樊姬賢良淑德，會去抓桑曲嗎？」

    「怎麼，還好意思說，你就會耍嘴皮子，叫你找個人現在搞成這個樣子。宮主就應該殺了你。」

    「你這個女人真是忘恩負義啊，要不是我去找你，你早就在紅墳裡燒死了。」

    「對了，我還沒向你興師問罪呢，你又找不到桑曲，現在還把阿姜給弄丟了，還害得我身陷困境，我說一句你頂十句，一個男人跟姑娘斤斤計較。」

    「什麼？你是姑娘嗎？」

    ……

    龍縈刀看著他們鬥嘴吵架越來越激烈，煩躁地嘟起嘴摀住耳朵。反而公儀芷眉沉默地站在二人身邊若有所思，終於回頭對馮域淡淡地說了一句：「放他們走。」

    「放他們走？」馮域和龍縈刀同時呼道。爭吵中的兩人也驚訝地消停下來了。

    「宮主，千年玄冰被他們吸收進體內了。」馮域小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