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1章 脫離 文 / 青木雙翼
八達嶺崇山峻嶺中，宋文光已經沒火了，這兩天的惱火已經被完全磨平，堂堂山地師趕了幾百里路，居然成了看客！這完全不能接受，絕對不能接受，手下官兵看著他都眼神有些不善，宋文光無奈，多倫憋屈的配角，還指望著南下後重振雄風，如今在這山溝中啃著乾糧，從多倫出發到現在，槍中子彈一粒沒少！宋文光心裡有些埋怨趙子贇，這一回東一回西的，到底要山地師做什麼？
造成這樣的局面也不是趙子贇想的，在佛采爾的計劃之中，山地師是要發揮重要作用的，只是老佛也沒想到這樣的打擊下，還是沒能將日軍逼得後撤幾十里，如此一來，埋伏在媯水東岸的山地師一下子沒了作用。
其實第一軍哪怕是守住了懷來盆地東口，山地師還是可以從後面給他們一下子的，只是趙子贇捨不得，山地師不是用來攻堅的，再說日軍能頂多長時間也不清楚，哪怕最後是戰略性撤退，山地師依然能發揮作用。
等日軍做出調整，第十師團進駐昌平，趙子贇便下令山地師運動到八達嶺一帶，一旦第十師團增援，就打一個伏擊，同時，在懷來的特種作戰大隊一部也被派了過去，準備協助山地師，並考慮炸毀鐵路。這斷鐵路的法子司令部已經有想法，不過趙子贇沒同意，隨便炸一段有些藐視日本的工程兵了，炸八達嶺隧道倒是一勞永逸，可那是詹天祐的心血，中國第一條鐵路，趙子贇不想這條鐵路毀在自己手裡。
打一個增援師團還是讓宋文光興奮的，整個師也一下子提起了士氣，辛辛苦苦趕到八達嶺，沿著鐵路公路佈置好，宋文光當真是等得花兒都謝了，第十師團就是不出南口，讓他望眼欲穿。
十月二日，第十師團動了，一直關注著第十師團動向的察哈爾北平情報人員第一時間將消息發回了張家口，趙子贇一看第十師團的動向居然是北平，頓時愣了，他急忙讓參謀找這兩天的戰況通報，北平一帶沒有戰事啊。
「你們再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已經從前線回來的方振武吩咐著。
參謀們仔細閱讀著各方的通報，「參謀長，第一集團軍進駐門頭溝地區算不算異常？」
「門頭溝？」方振武一愣，隨即趴在地圖上看了好久，「子贇，第一集團軍靠北平這麼近做什麼？」
「軍委會下令第一集團軍威逼南口，給我軍減輕壓力。」
「胡扯！威逼南口可以走千軍台、西溝子，那裡是山區，即能靠近南口，也能避免被日軍圍攻，真要能從門頭溝一帶接近南口，他宋哲元何必繞這麼個圈子，直接從平津之間北上算了！」方振武惱怒道。
「可十四集團軍也進到了朱紅崗一線…」參謀解釋道。
「十四集團軍不同，衛立煌依托的是平漢線，而且他在周口店還有足夠的部隊，豐台的一零八師團一進攻，他就可以沿著平漢線後撤至周口店，再不行還能退往涿州，可一零八師團只要橫向一切，第一集團軍就會被切斷後路！」
趙子贇一邊聽一邊開始冒汗，第十師團異動恐怕不是衝著自己，而是衝著第一、十四兩個集團軍去的！
「方參謀長，日軍在北平只有兩個師團，要想同時和第一、十四集團軍作戰，恐怕兵力不足……」參謀不覺得有多大問題，哪怕加上第十師團，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是難事。
「只有三個師團麼…」方振武嘀咕著，隨即看著趙子贇，兩人臉色大變，他們都想到一件事，察哈爾能夠悄無聲息的弄來三十五軍，誰說日軍不能弄來一兩個師團？平津的空虛怕是擺給人看的，就是要第一、十四集團軍再靠近些。
「立刻發電報給宋哲元、衛立煌，提醒他們日軍有可能發起進攻!並將我們的判斷上報軍委會！」
沒多久，衛立煌回電，感謝他的提醒，並說已經朝北平方向做好防禦態勢，而宋哲元沒有聲氣，隨即，參謀本部白崇禧發來電報，肯定了他們的判斷有一定道理，不過日軍在平津兵力不足也是事實，一個第十師團的異動還不能代表什麼，請他們再核實其他方面的消息。
「兵力不足……」方振武沉吟了會，突然吼道：「不好，第一軍要回撤！
這句話讓司令部裡一片死寂，這是盲點，誰會想到好不容易頂在懷來的第一軍會放棄一切，回到平津地區呢？」
這個判斷要是成立，日軍將集結第一軍殘部近五萬人，加上平津的三個師團，近十萬人發起突然進攻，如同二十五集團軍一樣，給第一、十四集團軍致命打擊！
不管是不是這樣，趙子贇都必須做點什麼，他猶豫片刻，讓參謀發報，山地師立刻炸毀八達嶺地區部分鐵路，然後他又拿起電話要通了陳振林，將方振武的判斷大致說了下，隨即下達了命令，懷來前線明天一早發起一次總攻擊，所有炮兵部隊參戰，他要讓第一軍想走沒那麼容易。
在門頭溝，第一集團軍臨時指揮部裡，宋哲元有些玩味的看著趙子贇的電報，第十師團動了，他也知道，為此，他讓鄭大章的騎兵師又朝蘭家店方向前進了十多里。
他這次相信趙子贇是好意，可二十九軍上下都對重返平津寄予厚望，為此，他都讓不屬於自己嫡系的五十三軍萬福麟部三個師靠近廊坊和黃村之間的北寧線，有些看著十四集團軍的意思，至於給萬福麟的好處，自然是天津。
這次他也想好了，一旦從占平津，就要利用日本人被拖在上海、察哈爾兩地的良機，爭取和日本人和談，恢復到戰前的狀況，這回是日本人日子有些難過，和談的可能性極大。至於南京，他相信老蔣也希望看到華北地區重新穩定下來，他可不相信老蔣會一直打下去，真要那樣，早宣戰了。
當然，讓他做出這一系列決定的還有個導火索，張自忠帶著三十八師出千軍台後，並沒有停留，而是消失在北面的群山之中，這種擅自做主的行為，一般可看做是要脫離一支部隊的表現，宋哲元不認為張自忠這麼做是為了抗日，在他看來，這是對第一集團軍從此又成了浮萍，沒有根基做出的選擇，一旦平津在握，三十八師會迷途知返的，這有先例，當年張自忠在國民軍攻打雁門關時，就曾經因為國民軍前途堪憂而投靠過閻錫山。
只是這一回宋哲元判斷錯了，三十八師不想再屈辱的活著，一到千軍台，張自忠就召開了團以上軍官會議，在會上，他拋出一個炸彈，三十八師要脫離二十九軍！
第一一二旅旅長黃維綱、第一一三旅旅長劉振三、第一一四旅旅長董升堂當時就懵了，脫離二十九軍？去哪？
張自忠指了指北面，輕聲吐出幾個字：「察哈爾。」
這下子炸了鍋，二十九軍和三十一軍是仇人，這天下皆知，哪有投靠仇人的事？
「從三一年，聽清楚了，是三一年，三十一軍所做的一切讓我從心底佩服，這期間我也懷疑過，趙子贇想借日本人的勢力獨霸一方，可結果你們都看到了，到現在你們還不明白？從頭到尾，趙子贇就是在準備和日本人開戰！」
「師長，您說的我承認，我也想打日本人，可打日本人不用投靠三十一軍吧？」黃維綱問道。
「是啊，打日本人在什麼地方不行？誰都會這麼想，可你們別忘了，日本人進攻平津的時候，我們二十九軍是什麼？一盤散沙，十萬人啊，就這麼敗了，你們不覺得丟人？」
屋中沉寂，張自忠環視手下的這些軍官，話語中帶著很濃的情感說道：「可從三十一軍那裡你們能看到什麼？十七師獨自在多倫支撐著防線，二十師一夜之間就出現在懷來，這是一種兄弟不離不棄的信任，和這樣的軍隊並肩作戰，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連傅作義都心甘情願把三十五軍交給他指揮，一戰成名，你們就一點都不羨慕？」
這是最有說服力的，眾人都佩服傅作義能將一個軍毫無保留的交給趙子贇，而參戰的兩個師長也確實得力，在二十五集團軍上報請功的名單裡，董其武和劉奉濱排在一二名，二十五集團軍居然沒人有意見，如今二人的風光已經蓋過了上海的參戰各師，成為大名鼎鼎的戰將！
「師長，聽說二十五集團軍從來都不接收成建制的軍隊，而且以前的官職都不管用，要重新培訓，我們這些人去了，恐怕就要靠邊站了。」
說話的是一名團長。張自忠聞言點點頭，「我也聽說過，當年方振武的部隊就是被他打散重編，這也是我和你們需要商量的地方，真想抗日保家衛國的，不會在乎，想陞官發財的，可以走。」
「師長，您就不怕您也被….」
張自忠聞言笑了：「就算當一名普通士兵，我也願意，我太想毫無顧忌的活著，毫無顧忌的去殺日本人，當然，話又說回來了，有能力不用擔心，方振武現在不就是集團軍副總參謀長？當年的崔國慶，如今也是坦克團的團長，我聽說他為當這個坦克團團長，幾乎所有時間都用來學習了，你們可知道他去察哈爾之前，連坦克都沒見過？」
三十八師不比別的部隊，張自忠這些年的帶領下，素質比別的軍隊高多了，手下軍官也對他有認同感，一天的思想交流後，全師絕大多數人都同意北上加入二十五集團軍，去建功立業。
統一思想，三位旅長建議要加入就不能讓趙子贇小瞧了他們，必須帶一份見面禮，緊張謀劃後，張自忠決定帶領全師穿過長城，隱蔽前往懷來，他要打第一軍的屁股，讓日軍永遠牢記三十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