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0章 張網(一) 文 / 青木雙翼
調查再次進入死胡同,而且有些無解,從目前的情況看,不管是朱傑還是田玲子,都像是進入一個蟄伏期,董虎提議不行就抓捕田玲子,從她那裡突破,不過這也有些冒險,現在的推斷還是有不確定性。!.
石瑛抵達察哈爾,受到趙子贇的歡迎,北方各大報都刊登了他們二人在張家口車站笑容可掬的握手照片,猜測著這背後透露出的東西,多數人認為,這是西安事變後,國府和察哈爾關係修復的象徵,也有人認為,這是日本人製造張恆事件後,國府要加強對察哈爾的控制的信號。
作為陪同趙子贇前往車站迎接新上級的幾個特派委員之一,劉誠宣直覺認為恐怕和兩者都沒有關係,他對石瑛空降察哈爾省黨部非常詫異,他相信這絕對與幾個月前石瑛來察哈爾巡視一番有關聯,如果連石瑛這種人都和趙子贇搞在一起,他有些擔心。
石瑛的做法也印證了劉誠宣的一些判斷,在省黨部舉行簡短的上任儀式後,他既沒有進行人員分工的調整,也沒有詢問各人的工作情況,反而是帶有警告意味的提醒再坐之人察哈爾的特殊性,要求省黨部不能站在察哈爾省府的對立面,更不能搞小動作,要發揮省黨部的優勢,協助省府控制蒙區。
谷毓傑覺得有些冤枉,察哈爾省黨部在各省中算是日子好過的,但也是各省中最碌碌無為的,除了發展了一部分黨員,在各縣建立了機構,其餘毫無可談之處,除了張俊傑和趙子贇有些不對路,其餘人算是非常配合。
而劉誠宣從中讀出些其他味道,這些話他認為絕對不是中央黨部的意思,完全是石瑛的個人要求,他有些明白石瑛為何要來察哈爾的意圖。
而此時石瑛的心裡有些矛盾,來察哈爾之前,陳橋協定只是知道內容,也知道其中的一些奧妙,抵達張家口後,他立刻找來曹聚仁,仔細瞭解事件的經過。
在察哈爾日報任職,曹聚仁可謂對事件經過瞭如指掌,包括那日橋本群和陳淑珍談判的一些細節,石瑛迷惑了,俗話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上次和趙子贇長談,他認為自己已經瞭解他這個人,可陳橋協定讓他心裡有一絲絲擔心,那天的趙子贇是不是演戲?
憑直覺石瑛認為不是,他現在瞭解事變經過,兩個疑問在心頭揮之不去,一是和橋本群的談判至始至終趙子贇就沒參與,他為何要躲避?二是事件確實對趙子贇不利,必要的退讓他可以理解,但為何要同意日本人增加那麼多駐軍,還牽扯到多倫十七師?和很多人一樣,石瑛認為,察哈爾形成當前的局面已經是死局,他想不出解決之道。
「也許一切都是為了蒙區?」石瑛只能自我安慰,在省黨部,他至少瞭解到陳橋協定後,趙子贇依然堵死了德王等人重返內蒙的道路。
自車站會面後,石瑛和趙子贇差不多有十幾天沒碰面,正當他準備去找趙子贇,和他商談下一步的工作,順帶再探探他的想法時,趙子贇卻主動來找他。
雙方在省黨部石瑛的辦公室分賓主坐定,沒有過多客套話,但也沒有上次石瑛來時那麼隨意,兩人都發現對方好像有事。
「子贇,你先說。」石瑛單刀直入,想先看看他的來意。
趙子贇這十多天沒和石瑛照面,一是想等他上任理順自己內部,二是內奸之事一直讓他拿著難辦,政訓人員是一個**群體,哪怕是想深入調查,拿到確鑿證據他都不好直接下手。
胡思亂想之際,趙子贇突然發現他可以借助石瑛和省黨部,不但能夠將調查進行下去,還能借這個機會,讓政訓控制在可控範圍內,於是,他迫不及待的來找石瑛表,達了由他來接手調查和處理此事的想法。
居然還有這檔子事,石瑛有些不大相信,他猜測趙子贇其實是對政訓人員不滿,想以此為借口,打壓政訓人員。
「你沒有直接證據,光憑猜測,是不是有些草率?」
趙子贇苦笑,「蘅青兄,若有直接證據,我就動手了,何必還請你調查?」
想想沒錯,不過石瑛還是覺得此事有些牽強,他問:「從你所說的,洩密一說恐怕還不那麼確定,也許橋本正康當時說的只是一種巧合,察哈爾方面也沒有損失,大不了把那個女子抓了,此事就此罷手如何?」
他不願意插手,趙子贇有些奇怪,感覺他對自己怕是有些不信任,想了想,他準備再說幾句,若是石瑛堅持,那就另想辦法。
「蘅青兄,你說的這種情況我們也考慮過,不過實話說,我不敢冒險,如果我們的推斷正確,哪怕抓了田玲子,並不能保證以後日本人不找他,洩密的渠道依然存在,如果三十一軍大量消息洩露,會致命的。」
「你有些危言聳聽了吧?他不可能接觸過多機密的,否則就是你的三十一軍鬆懈。」石瑛有些不以為然。
聞言趙子贇直搖頭:「蘅青兄,你是不是小看政訓人員了?你當真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以朱傑的身份,他可以得到三十一軍全部的部隊駐防、調動、裝備等等情況,一兩件可能不算機密,可如此龐大的匯總信息那就是機密!」
石瑛先是露出迷惑的神情,隨即色變,他想到一件事,自己只是在察哈爾走了一遍,通過自己的身份瞭解到各方面信息,就推斷出趙子贇的一些動向,而朱傑同樣可以做到!政訓怎麼回事他也清楚,除了灌輸一些思想外,還兼顧著監視、收集信息的任務,在三十一軍各師的政訓人員可以接觸到各種信息,而最終的匯總渠道,必然會到朱傑那裡。
如果是這樣,當真大意不得,想了想,他問道:「那省黨部如何插手調查?」
趙子贇聞言頓時精神大振,法子他已經有初步想法:「政訓人員身份有些特殊,我是不大好出面直接將這朱傑弄來詢問,蘅青兄能否找個理由把他弄來,先套一套他。」
這個可行,理由也容易找,也正和省黨部的一些工作有關係,鑒於察哈爾的黨務工作思想上有偏差,石瑛要求全省的黨務宣傳人員分批到張家口進行短期培訓,自然,三十一軍的政訓人員並不能例外,而且是第一批。
省黨部的通知很正當,謝遠灝根本沒有拒絕的地方,各師在得遠,三十一軍軍部和在張家口的政訓人員很自然的成了第一批,除了謝遠灝自己,包括朱傑在內的四十幾人都老老實實來到省府邊上的省黨部上課。
頭幾天,算是中規中矩,石瑛還親自傳達了中央和省黨部的一些新精神,新方向,並借此強調察哈爾的穩定高於一切,任何可能造成不安定的事情都要極力避免,同時加強和察哈爾軍政兩方面的溝通與合作。
接著進入談話階段,瞭解政訓人員的想法和他們下一步工作的設想,朱傑對此沒有任何懷疑,畢竟下來大家都會討論,談話的內容他一清二楚,為此,他還特意做了準備,揣摩石瑛的一些想法。當通知他談話是,他滿懷信心推開了小會議室的門。
瞅眼看到正中坐著石瑛,心中暗喜,從其他政訓人員嘴裡,他知道和他們談話的基本上是劉成宣等人,如今坐在屋子裡的是石瑛,說明自己很受重視。
「你父親是朱少坤?」石瑛問道。
坐在椅子上的朱傑急忙欠身回道:「是。」
石瑛點點頭:「你父親我見過,我在考試院銓敘部時曾經對他的工作進行考核,他很盡職,人也不錯。」
朱傑再次欠身:「我替家父多謝先生誇獎,等有機會,我想請先生吃頓便飯。」
石瑛笑笑,問道:「可以,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打算在德元上村還是在青鳥巷請我?」
一句話讓朱傑頓時面如土色,晶晶亮的汗珠瞬間出現在他的鼻尖,石瑛清楚的看到他的兩條腿都不由自主的顫抖,別的不說,他已經知道朱傑和這兩個女子是脫不了干係的,在這一點,趙子贇沒有冤枉朱傑。
強自按住心神,朱傑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先生…,說笑了,這兩個地方我都不知道在哪裡。」
「是嗎?那張曉梅和田玲子她們兩個人的名字你也沒聽過吧?」
身子一歪,朱傑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了,「這個…….」
石瑛心裡一陣憤怒,這是恥辱,是從事黨務工作人的恥辱,他怒聲道:「真想不到你會做出這種事!」
朱傑此時心裡在急速盤算著,石瑛到底知道多少?如果田玲子的身份沒有暴露,最多也就是他生活不檢點,要不是他是黨員,還是從事政訓工作,幾乎不值一提,大不了回南京去,省得在這裡憋得難受,想清楚,他也漸漸鎮定下來。
「我知道我做的有些過,請先生責罰。」
「只是有些過嗎?」石瑛冷冷道,「那張曉梅暫且不說,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田玲子是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