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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8章 察哈爾遊記 文 / 青木雙翼

    順勢而謀,憑借一些可以斷定的歷史走向,趙子贇成功化解了西安事變因為他的出現而帶來的變數,不過,返回張家口後,他需要化解另一個變數,石瑛。

    看著桌上厚厚的文稿,趙子贇頭大如斗,有些後悔放任石瑛在察哈爾遊蕩,如今弄出這麼一個東西,他不知如何應對。

    對面面面相覷的陳嬌兒和趙子玉也是一籌莫展,她們有些佩服這位其貌不揚的老者居然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

    「姐、嬌兒,現在看來是不能放他離開察哈爾,否則……」

    趙子玉蹙眉:「那你怎麼辦?軟禁?他可是中央大員。」

    三人心煩意亂,那邊石瑛也是思潮澎湃。

    作為特使,在看到趙子贇緩步放出部分收購的物資,平抑動盪的北方市場後,他知道此事已了,於是將全部重心放在讓他倍感迷惑的察哈爾上,曹聚仁已經到察哈爾日報報道,作為記者,他也對察哈爾好奇,二人算是一拍即合,決定在察省走一走,原定計劃是二十天,最終,連他們都沒想到,前後足足花了他們三個月!

    光張恆一地,就讓二人有些百看不厭,在和市長薛儒的談話中,雖然薛儒頗有些微詞,表達對省府的一些不滿,但在二人看來,那是薛儒太苛求了。

    城市的規劃?每每想到這個詞,石瑛就感覺自己辭去市長一職完全正確,他就沒有對南京有一個完整的規劃藍圖,看看張恆,河西商業區,河東行政區加商業區,住宅間或其間,而工廠,要麼城南,要麼大境門外,最讓石瑛驚訝的是張恆把新生活運動的一些東西和城市建設結合的如此緊密,張恆不奢華,但在他看來,已經沒有比這裡更美的城市了。

    見曹聚仁職業般的寫寫記記,石瑛也來了興趣,二人一合計,便弄出了現在放在趙子贇桌上的日記體遊記-察哈爾新貌。

    「二五年秋,余公務前往察哈爾省,因與察省趙主蓆子贇有舊,公事一了,想盤桓察省數日,與忘年交曹賢弟聚仁相約,費時一百二十餘日,遍走察省,心異察省變化之大,儼然北方第一省也,欣喜之餘,乃將見聞所及,整理數章,為察哈爾新貌…」

    「……十四日觀覽市肆,張家口街,中觀河流,大清河是也,河西稱商埠,有磚堡,多傳統之舊屋,河東稱新區,多新式建築,河上三橋,均可通車馬行人…」

    「……十七日早八時,赴城北汽車站購買赴張北車票,人頭攢動,賢弟聚仁奮力擠入,購得九時車票二張,赴張北汽車已停於一大院中,車身酷似上海之有軌電車,詢問後得知,此乃察哈爾購入德意志之客車,專事各縣之人員出行……」

    「……出大境門,見高都統維岳手書大好河山四字,竊思,高都統若尚在,會不會驚異察哈爾之變?….」

    「……從張北出發,前往多倫,此乃察哈爾旗縣合併之正藍旗旗府,自年中察省八旗四群旗縣合併之後,余對各地地名頗為陌生,幸張北周縣長稚廉詳盡介紹,余才略微知曉一二,自東向西,依次為正藍旗,與原多倫縣合併,正白旗,與康寶合併,旗府名康寶,鑲白旗,與寶昌合併,旗府名寶昌,鑲黃旗,與化德合併,旗府名新明,牛羊牧群改明安旗,旗府名都爾馬,左右翼牧群與枯源合併,改太僕寺旗,旗府名枯源,正黃旗,與興和合併,旗府名興和,正紅旗,為蒙區旗縣合併第一旗,旗府名集寧為平綏鐵路上第二大站,正紅旗以西,為鑲紅旗,與陶林合併,旗府名馬蓋圖,為鑲藍旗,與涼城合併,旗府名涼城……」

    若是石瑛和曹聚仁就只是這麼寫,趙子贇不會有任何擔心,說不定還贊助一把,出版發行。

    可除了沿途風光,加上二人的一些議論外,從張北開始,二人便詳細介紹各縣的政治、經濟、軍事、民生等等,兩人還不是泛泛而說,和縣長談和民眾談,甚至還跑到村子裡去住了幾晚,這或多或少就透露了些不該出現的東西,比如在正紅旗,就有牧民對二人問到的事情說了不該說的,透露了自家孩子在特木得騎兵,這也罷了,他們還說了上次孩子怕他們擔心,特地捎回話,說沒有和三十一軍真正交戰。再比如興和,有民眾就抱怨說家中人去了工業集團工作,只會捎錢回來,但人從未回來過,找也不知道去那找等等。

    一兩條沒有什麼事,可匯總到一起,那就麻煩了,可以說石瑛和曹聚仁完成了一次從官方到民間的調查,也是二人身份特殊,好奇心又重,否則其他人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曹聚仁只是從記者角度看問題,他也沒有細想,可石瑛是誰?民國元老,湖北三傑,什麼沒見過,什麼沒聽過?他是沿途越看越心驚,越寫越心跳,等回到張恆,重新補上這裡沒有走到的東西,石瑛一夜未能合眼。

    不能說他已經發現了察哈爾的一切秘密,但結合看到的,聽到的,和他從南京、察哈爾兩地官方掌握的信息,他只有一個結論,察哈爾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望著厚厚的手稿,石瑛第一次心虛了,別說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就是趙子贇的老師張繼看到,恐怕都是地震,石瑛也再次明白為何有時趙子贇會那麼硬氣,人家是真能翻臉的!

    糾結,石瑛非常糾結,正當此時,趙子贇干涉了西安事變成功的消息傳來,一直在張恆關注此事的他傻眼了,如果沒有這次遊歷,石瑛相信自己恐怕會和多數人一樣,認為趙子贇投機,借此緩和和鞏固察哈爾在中央的地位,維繫他的統治,但他看到的一切完全顛覆了他以前的看法,趙子贇絕不是閻、李、白之流,他心懷天下!

    一想到這,石瑛就渾身冒汗,他現在和王頌當初的想法一樣,以為趙子贇想獨霸天下,石瑛異常痛苦,不知如何是好,揭露一切,必得老蔣和中央讚許,可石瑛下不了這個決心,內外蒙是他無法不面對的,最後,他心一橫,決定把遊記給趙子贇,看他定奪。

    他難辦,趙子贇更難辦,殺殺不得,放放不得,關更關不得,姐姐、陳嬌兒都沒好主意,他只能先探探石瑛的底線,既然把稿子給他看,說明石瑛也是知道一些事的,就看他怎麼想了。

    都統府後花園,趙子贇擺下香茗,請石瑛過來,二人一句話不說,悶頭喝了兩杯茶,趙子贇才淡淡道:「蘅青兄,那稿子我看過了,果然寫得好。」

    「寫得好不如你做得妙。」

    趙子贇笑,石瑛也笑。

    「我有些後悔讓蘅青兄四處竄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石瑛盯著他道。

    趙子贇端起茶杯,呆了半響,然後緩緩放下:「不知蘅青兄如何看待國家、民族、政黨?」

    他轉了話題,石瑛不明就裡,不過還是答道:「三者相互依存,不可或缺。」

    「我卻以為,國家大於民族,民族高於政黨,國家可以說是皮,那民族就是毛,至於政黨……」趙子贇沒再說,石瑛卻是頭上冒汗,按古代的說法,此子反意已露。

    「那你如何看待本黨?」石瑛問道。

    趙子贇沉寂好一會道:「曾幾何時,它是這個國家的希望,如今……,不說也罷。」

    「子贇,本黨再有弊端,也是統一了這個國家!」石瑛一語雙關,重重點在統一二字上。

    「統一?外憂內患,蘅青兄也好意思說出口。」

    「那你想怎樣?推翻它?」石瑛心一橫,質問道。

    有些磨著他的脈搏了,趙子贇笑笑,「蘅青兄可別亂扣帽子,我戴不住。」

    不管真的假的,石瑛鬆了口氣。

    「敢問蘅青兄對這個國家還抱幾成希望?」

    趙子贇的問題讓石瑛難以回答,二十多年的光陰,他們這一代人已經迷茫了,好像不管怎麼努力,都沒能看到他們理想的國度,石瑛不認為自己有生之年會看到一個強大國家出現。

    「你抱幾成?」他反問道。

    「十成!」

    如此乾脆利落,石瑛詫異,「十成?」

    「對,十成!蘅青兄,我們這個國家曾經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千百年來不管外敵如何侵入,都不能阻止它一次次的復興,我相信它一定會重新崛起!」

    「說得好!」

    「說得好有什麼用?要做得好,復興之路是要用血來鋪就。」

    石瑛默然,趙子贇停頓了下,再次轉了話題:「蘅青兄想怎麼過一生?」

    又說起人生了?石瑛覺得他太繞了,「自然是無愧國家民族,無愧列祖列宗,名流青史……」

    趙子贇靜靜聽完,也沒做評論,說道:「我卻是想普普通通,和嬌兒白頭偕老,忘情於山水間。」

    「你還年輕…」

    「想說我貪歡麼?」趙子贇笑,「蘅青兄這麼多年混跡官場,不覺得累啊?」

    咳…,石瑛有些尷尬,趙子贇接著道:「誰說官途就是正道,是人應該追求的,是唯一的出路?」

    無法回答,確實沒有這種說法,不少文人墨客就是不屑於此,人家也活得有滋有味的。

    「有國才有家…」趙子贇呢喃,「我想無憂無慮的和嬌兒一起,只是現在,我得做些什麼,否則就是做夢了,蘅青兄明白麼?」

    石瑛緩緩道:「那你為何…」

    「我現在回答你一開始問的問題,我不是怕人知,是怕知道的時機不對。」

    石瑛一愣,「聽你意思,你也不怕南京知道?」

    趙子贇搖頭,「不怕,我只是怕日本人現在知道。」

    如此露骨,石瑛那裡會聽不明白,他張著嘴,指著趙子贇:「你….,你說什麼!?」

    「連外蒙我都不肯放,蘅青兄,還需要我多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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