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0章 故友 文 / 青木雙翼
六月,在三十一軍和日軍眉來眼去,頻繁走動期間,正藍旗和商都牧群正式旗縣合併,察哈爾沒有大肆宣揚,反正這關防自己弄了便是,察哈爾省黨部、藍衣社以及蒙藏委員會駐張家口各機構都將此事上報各自部門,當然是各有各的說法,總體來說還是反對,主要的意見是這麼下去,察哈爾就真成趙子贇的小朝廷了,這個指控是嚴厲的,知道消息的人都等著看熱鬧,看老蔣如何收拾趙子贇。
此時老蔣的重心完全在南方,瑞金已露敗像,這是關鍵時期,北方的事情他顧不上!
很多人其實不知道,老蔣對趙子贇弄出來的旗縣合併是很欣賞的,這對於中央集權有莫大好處,他對趙子贇唯一起疑心的地方是楊傑的考察報告,三十一軍分權的方式在他看了像是防範中央對三十一軍的分化瓦解,楊傑的報告支持這一點,在楊傑看來,三十一軍的幾個高級將領雖然誰都可以指揮這支軍隊,但反過來說,任何一人也無法將三十一軍解體,三個主力師中張煜是趙子贇的絕對親信,李建波是陳振林的老部下,而王貴因性格與常風走得很近,至於楚峰則握有突擊師這支力量,方振武雖然沒有直接部屬,可分散在三十一軍各部隊的力量也不可小覷。
趙子贇為何要形成這種格局?楊傑不明白,老蔣更不明白,他們陷入一個死胡同,卻沒想到一點,這些人完全屬於趙子贇一個派系,而不是他們認為的幾個派系。
除此之外就是趙子贇與德國人的軍火交易,法肯豪森堅持認為這對國民政府北方防務的增強是有用的,老蔣最終同意還在於趙子贇全部購置的是偵察機、教練機和戰鬥機,加上察哈爾也購買了大批客機,有適當的空軍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就作戰半徑而言,察哈爾的戰機僅能覆蓋平津地區,承受壓力的將是西北軍宋哲元部,宋哲元佔地利優勢,趙子贇占軍事優勢,雙方相互鉗制也是不錯的。
老蔣還有一個疑心就是三十一軍和日軍的互訪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這樣下去,他很擔心他完全投入到日本人懷裡,附屬地和駐屯軍是死結,當年東北就是這麼丟的,趙子贇是不是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想法?不過這也不需要多久了,老蔣希望短期之內解決瑞金,然後整頓內部,重新控制華北,一旦日本人強硬,他也將採取強硬態度,到時候就看趙子贇表態,他若不聽中央命令,老蔣打算動用絕對優勢兵力拿下察哈爾,徹底放逐趙子贇。
「你可別給我打賣國賊的好借口啊!」想到這老蔣就忍不住想笑。
同樣絕對有機可乘的還有**北方局,他們調整了人員,抽派得力人手進入察哈爾,在張家口下堡書院項的一家書店後院,幾人人正在商量著事情。
「紀書記,真想不到是你來領導我們工作!」
一個帶眼鏡,身著西裝的文靜男子笑笑:「我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都是革命工作,以後還希望你們和我一起把工作做好。」
相互之間簡單介紹後,被稱為紀書記的人問答:「先說說張家口這裡的情況吧,我聽說工作不好做?」
屋中沉默了一會,一個四十多數的人道:「那我來說說吧,紀書記可能在北方局也知道一些,不光是張家口,整個察哈爾的工作都不好做。」
「這個我掌握一些。」紀書記點點頭,「趙子贇這個人確實不簡單,不過北方局很多同志都認為在察哈爾的同志工作不夠盡力,趙子贇作為軍閥、資本家的代表,還和日本人有勾結,在這種環境下開展工作,喚醒民眾是很容易的,他們不明白阻力到底在什麼地方?」
「阻力我們也說不清楚,一些我們認為可以發展的人和他們談,也不是沒有進展,不過多數只是聽聽。在鄉下也是一樣,民眾聽我們說起來反抗壓迫也只是聽聽,真要組織作什麼事就不太可能了。」
「那他們就沒有什麼想法?沒有我們可以幫助他們的地方?」
「紀書記,不瞞你說,有是有,不多。」中年人苦笑了下,「趙子贇不管怎樣,他確實讓民眾能夠吃飽,有事也有告訴的地方,雖然不能都解決,但總有解決的路子,如果紀書記能夠瞭解一段時間,就會知道他有些做法和我們有相似之處。」
「這個我到有所耳聞,不過他和日本人勾結總是真的,民眾對此沒意見?」
「有啊,可這察哈爾太特別了,紀書記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吧,趙子贇並不禁止民眾集會,就是跳著腳罵他賣國賊他也不管,我們也試著組織人去省府示威、靜坐,他倒好,給吃給喝,然後躲出去,民眾也好,學生也罷,氣出了,也就沒了後勁。」
「這到有意思,那同志們活動他也不管?」
「這個就說不清了,我們要是傳遞情報,購買物資幾乎暢通無阻,尤其是這購買物資,量大了還會有人來告訴我們悠著點,一次別太多,弄得不少同志接到這樣的任務就頭痛。」
紀書記無語,張家口這邊購買物資實在太容易,讓北方局不少人起了疑心,懷疑自己的同志和趙子贇有什麼秘密勾當,為此審查了不少人,搞得最容易購買物資的張家口反而是最沒人敢去接的任務。
「除此之外,趙子贇時不時還發佈告示,說處決了我們什麼人,名字不少,可我們誰都不認識,是不是其他省份的同志來了被抓了?紀書記,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紀書記沒法回答,趙子贇這些告示讓北方局頭都大了,橫查豎查就是查不出來,通過內線也沒弄清楚,只知道屍體是有的,一兩個人也許是脫離組織的黨員,可多了就說不過去了,何況張家口的同志居然完好無損。
「還有就是我們的同志會莫名其妙的失蹤,再也找不到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也向上級匯報過,一直沒有答覆。」
紀書記還是沒法回答,這事他知道,察哈爾失蹤的人幾乎在山西、陝西都找到了,不管問誰,都是稀里糊塗被扔上火車,醒來時候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無一例外的是身上有十塊大洋。同樣,這些人都無一例外的被嚴格審查,按照保密制度,也被送往其他地方從事不重要的工作。
見他沉默了好久,那中年人猶豫了會,還是開口道:「紀書記,我們幾個分析過,各種奇怪事情只有一種解釋。」
「你說說看。」
「趙子贇根本不管我們怎麼做,只要我們的人暴露,他就會出手將人弄走,不過這需要證據,如果我們失蹤的同志還活著,那我們的判斷就成立了。」
紀書記身子一震,「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以後不要再說了。」
中年人見他沒有反駁,知道自己猜對了。
夜幕降臨,紀書記一人在街上漫步,張家口的夜晚比很多地方要祥和,走到一個飯館邊上,聞見屋中飄來的陣陣香氣,他不由得駐足抬頭望去,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他的眼睛,仔細辨認了一會,他確定自己沒看錯,低下頭朝前走了幾步,他停住了,站在那裡,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他反身來到飯店門口,稍作停頓,走了進去。
三十一軍軍法處長孟克爾坐在一張桌前,桌上有兩個菜,一壺茶,端起杯子剛喝了在這裡的第二杯茶,覺得眼前人影一晃,有人站在他的對面。
放下杯子他抬頭望去,先是疑惑,隨即驚訝的表情浮現在他臉上,「賽勝阿,怎麼是你?」
來人沒回答,只是坐在他對面,從桌子中央拿起一個倒扣的茶杯,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喝完,這才說道:「高永泰,很奇怪嗎?」
孟克爾臉上恢復了平靜,提起茶壺給他和對方就斟滿茶,「高永泰這個名字我已經不用了。」
「哦?是嗎?我倒是很久沒用賽勝阿這個名字了,我還用你知道的那個名字。」
「紀松齡?」
「對。」
兩人相視一笑,碰了下杯子,一飲而盡。
讓跑堂的加了菜,紀松齡道:「聽說你現在是三十一軍軍法處長,少將?」
孟克爾笑了笑:「你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嘲笑我攀附權貴?」
「不,我只是奇怪,對了,你在這做什麼?」
「吃飯。」
「三十一軍不管吃的嗎?」紀松齡笑道。
孟克爾搖搖頭,「算了,我說,我在這是看看、聽聽,看三十一軍官兵有沒有什麼違法的地方。」
「微服私訪?」
「算是吧。」
兩人閒扯了好一會,紀松齡忍不住問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何出現在這裡?」
「這用問嗎?我雖然沒和組織聯繫,不過怎麼開展工作我還記得的,我跟你說啊,我這沒有你想要的。」
「那你想不想告發我?」
孟克爾撲哧將剛喝的茶噴了出去,笑道:「這是張家口,我估計你早就被盯上了,不用我告發。」
紀松齡一愣,「那你們怎麼不動手?」
「只要沒被省黨部那邊的人盯上,沒人管你。」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快和我說說!」紀松齡急切道。
「我不知道,我還是上次參加軍部會議,軍長無意中說漏了,才猜到一點。」
「他說漏了什麼?」
「軍長當時大意了,他居然當著我們的面讓常司令再準備些死囚,沒多久省府除了告示,說處決了你們多少人。」
這個謎團算是解開了,難怪北方局查不到,原來趙子贇用的全是假名字!紀松齡有些哭笑不得,趙子贇居然玩了這一手,連他們都被騙了。
「咱們當初一起的人還有在的嗎?」
「有啊,華林太現在是騎兵團的團長。」
二人聊起往事,顯得很融洽。
「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的誓言嗎?」紀松齡突然問道。
孟克爾笑了笑:「就知道你遲早要問,我沒忘,我現在依然為此而奮鬥,不過方式變了。」
「什麼意思?」
「我們軍長有句話說得好,這個國家不是漢族的,也不是蒙古族的,而是全中華民族的,故步自封沒有出路。」
「那就去勾結日本人?」紀松齡譏諷道。
孟克爾哈哈笑了起來,「先不說我們軍長是如何打算的,這誰也不知道,勾結外人的又不止我們軍長一人,還有勾結蘇聯人的呢!」
「你!」
「怎麼,我說錯了嗎?日本人搶了東三省可遠沒有蘇聯人搶的多!」
「那是俄國沙皇時代的事!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那好,還回來啊?幫我們趕走日本人,建立一個完整的國家,你何不讓共產國際出面促成此事,我絕對可以說服軍長放棄和日本人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