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0章 大戰興安嶺（一） 文 / 青木雙翼
同一時間，在張家口三十一軍軍部，作戰參謀正在地圖和沙盤上標注著雙方的位置和線路，趙子贇和楚峰及黃守漢帶著幾個參謀正在討論著日軍的下一步計劃，他是被陳振林強行從多倫趕回來的，這點他沒有任何盟友，所有人都只會支持陳振林，而不會幫他說任何一句話。
「就目前態勢來看，日軍要是進攻多倫，最有可能的就是以第六師團為主力，輔助張海鵬等偽滿洲國的敗類。」黃守漢分析道。
「不過眼下的天氣反而對我們有利，熱河冰天雪地，日軍很難快速行動，騎兵第四旅團也難以發揮作用。」一名參謀說道。
「就算這樣，第六師團近兩萬人，十七師仍然有很大壓力，日軍的戰鬥力應該比東北軍高很多，還有飛機、大炮，如果我們不增派援兵，多倫很危險。」楚峰指著沙盤說道。
「那孫殿英的第九軍團正朝多倫退來，他們是不是可以加入到多倫防線上？」參謀問道。
趙子贇搖搖頭：「先不說孫殿英是否會聽我們的，他的軍團新敗，恐怕他現在想的是保存實力，他不但不會給我們任何幫助，恐怕還有麻煩。」
「軍長的意思是他們有可能會擾民？」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會！楚司令，你讓常風帶張家口一個警備團和你的憲兵一部前往枯源，防止孫殿英部做出擾亂地方的事。給多倫陳軍長發報，一旦孫殿英抵達多倫，讓他告訴孫殿英，不得在察哈爾滯留，在枯源休整後，即刻離開，否則不允許他進入察哈爾。」
電報發出，黃守漢和幾名參謀又在計算這二十二師或二十師增援多倫的距離和時間，趙子贇站在地圖前出神的想了很久，這時，一名參謀拿著電報進來：「軍長，二十師張師長來電。」
趙子贇接過電報，仔細看過，又站在地圖邊端詳了好一會，「黃處長，馬林芳，過來一下！」
黃守漢和作戰參謀馬林芳幾步來到他邊上，趙子贇將電報遞給他，「你覺得怎樣？」
黃守漢看了眼，遞給馬林芳，馬林芳一會看電報，一會看地圖，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即返回桌邊，寫寫算算，好一會回到趙子贇身邊：「軍長，張師長的想法我認為行，日軍如果進攻察哈爾，兩個師團比我們要強，如果先打殘了第六師團，我們的勝算要大很多。」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日本人一定對我們的情況瞭如指掌，二十師、二十二師一動，他們就會知道，從距離上講，他們做出應對比我們快，就算我們兩個師都增援，速度也沒有第八師團從承德轉向多倫快，再說第八師團不一定去多倫，完全可以沿著長城從東面攻過來，那樣二十二師還不好動。」
「因此，張師長的想法應該就是在日軍做出反應之前，先打敗第六師團，唯一的問題就是張師長所說的，能否在時間上行得通。」黃守漢說道。
「張煜並不莽撞，他既然這麼提，我想他是有把握的！」趙子贇道，「給張煜發報，同意他的方案，軍部將給他配合。」
馬林芳應了聲，剛要走，隨即轉身問道：「那騎兵第四旅團怎麼辦？軍長要考慮他們可能從經棚方向迂迴多倫。」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也有騎兵！」
熱河如此迅速的丟失出乎張學良的意料，兩年來他承受了非常大的壓力，丟失東北是一樁，不打日本人反而打在瀋陽教訓日本人的三十一軍，並造成趙子梧陣亡是另一樁，他一直都想著有一天能夠洗刷恥辱，日軍窺視熱河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當最後通牒放到他桌上時，他反而長長出了一口氣，總算等到這一刻了。
作為北平軍分會的代理委員長，他是有權調動山西、察哈爾及平津地區的全部軍隊，但他也知道，這只能想想，山西遙遠，可暫時不管，察哈爾就頂在熱河西面，張學良不指望趙子贇會出兵相助，他其實更擔心趙子贇與日本人合作，讓日軍從察省長驅直入，那他在熱河就很難抵擋了，為此，他少有的低姿態給趙子贇發了密電，稱呼他為子贇兄，懇請他看在同是中國人的份上，防守住察境。
趙子贇倒是回電了，當時張學良就覺得他當真狂妄，電文張學良至今都記得：我不認為漢卿能守住熱河，但漢卿大可放心，日軍不可能踏足察省一步！
如今真如趙子贇所說，才十二天！十二天他就丟了熱河！趙學良唯一剩下的就是悔恨，他後悔兩年前退出東北時沒有像趙子贇一樣徹底清洗整頓，讓曾經強大無比的東北軍成了軟腳蟹，更悔恨帶有一絲消除異己之心，讓湯玉麟頂在熱河，而沒有派自己的精銳部隊進入熱河防禦。不過這時他仍然不甘心，想要依托長城做最後一搏，老蔣可是答應他增派六個中央師！
只是這次他錯了，曾經懷疑自己是老蔣想要安內之一的可能已經變為現實，早在年初，拿下他就已經在老蔣的謀劃當中，連他的接班人都找好了，老蔣帶大批文臣武將趕到保定時，張學良還懵懂不知自己的命運早已注定，從北平拖著病體趕到保定，他才發現老蔣專車早已無影無蹤！
再傻，也知道自己成了棄子，心中一陣淒涼，淚水無聲滑落，祖宗基業完了，千古罵名算是背定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像趙子梧那樣戰死疆場，聽說山西、察省民間都認定他是趙子龍轉世，神威將軍大名四海流傳！
等到宋子文假惺惺來到保定，張學良已經是萬念俱灰，反倒弄得宋子文心中不安，「漢卿啊，眼下只有你先做些犧牲。」
張學良不置可否，自顧自的去了，只是在上火車那一刻，他不由得朝北方望去，喃喃道：「我頂不住，希望你別食言，替我教訓日本人。」
三月十一日，張學良因熱河丟失被逼下野，何應欽就任北平軍分會委員長，徹底終結了張學良在華北的統治，在這之前，宋哲元二十九軍喜峰口一戰展現了當年西北軍威名赫赫的大刀，殺敵無數，也印證了張學良下野是無比正確的事。隨著日軍在長城一線展開進攻架勢，何應欽調遣主力進入平津地區，長城戰役一觸即發，各方都在關注日軍如何進攻時，在北平收拾行裝，準備出洋的張學良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消息，日軍第六師團在多倫和察哈爾三十一軍展開激戰！
這是一場有準備對沒準備的戰鬥，當然，阪本政右衛門並不這麼認為，在他看來，大日本皇軍不需要準備。戰鬥是從高田美明旅團尾擊孫殿英開始的，在赤峰阻擊日軍，取得一定戰果後，孫殿英算是博得了巨大名聲，充抵了不少他東陵盜墓的壞影響，出圍場後，他自然不會南下承德去觸第八師團的霉頭，一路向西直奔多倫，準備進入察哈爾，高田旅團在他身後緊追不捨，弄得他有些鬱悶，也是久經沙場的老手，隨即他就明白，第六師團追他有著摟草打兔子的意思，很可能下一步要打多倫，他才不願意當趙子贇的墊背，開始轉向，也是驗證他的想法，果然，當他在距離多倫五十里轉向南邊時，高田美明不追了，孫殿英大喜，急忙下令走山道，直插枯源，算是擺脫了高田旅團的追擊，只是這後來惹起了不小的麻煩，此是後話。
在沒有接到進一步命令時，高田美明是不會進攻多倫的，他就地紮營，等候第六師團從圍場過來，這期間他可不會制止手下人對周邊村子的掃蕩，天這麼冷，不少士兵都凍壞了。
方圓幾里的一切物資都被他搜刮了，村民也被攆出家門，讓給大日本皇軍避寒，自然，這些百姓中的女子無一例外被留了下來，一時間整個赤峰以西，多倫以東成了人間地獄，稍遠些聽到消息的村民拖家帶口，什麼都不要了，只希望能夠逃到多倫。
慘狀讓突擊師特種作戰大隊負責監視日軍動向的隊員看在眼裡，這些都是嫉惡如仇的血性漢子，一級級上報，整個區域的幾個中隊長經過協商，決定出手教訓日本人，他們一邊上報楚峰，一邊不等命令下達就出擊。
面對面，一百多人的特戰隊員肯定不是有近萬人的高田旅團對手，可這些隊員長在地形熟，善於偷襲，他們也不會冒失的去高田旅團部搞什麼斬首行動，只是在外圍獵殺小股日軍。自攻入熱河，東北軍一戰擊潰，讓日軍驕橫到了極點，三五人就敢出來，別人是怕他們，楚峰的手下可不在乎，瀋陽他們就玩過獵殺的把戲，兩天功夫，上百名日軍徹底成了興安嶺的孤魂野鬼，從通遼打到赤峰，高田美明的損失都沒這兩天大，這讓他如何接受？咬牙切齒要讓中國人好看，他派出大股搜索隊，要把他嘴裡的這些卑鄙小人，山耗子碎屍萬段！
這一飲一啄，兩邊就不知不覺靠近了多倫，一些特戰隊員被追急了，一溜煙逃進多倫防線，高田美明怒火萬丈，下令對多倫發起攻擊。
得知這一情況，阪本政右衛門並沒有制止高田美明，第六師團可是號稱日本主力中的主力，一個旅團打多倫，阪本政右衛門並不認為有多大問題，他只是下令騎兵第六聯隊駐守圍場，師團部和十三旅團及附屬部隊加快趕往多倫，此時他更多考慮的是多倫之後的問題。
多倫攻防戰從三月十日打響，此時雙方的態勢是第六師團從圍場到多倫成了一條長蛇，頂在前面的便是第三十六旅團七千人左右，多倫一線則是只有曹毅一個四十八旅，三個團不足五千人，不過擁有完善的工事，後方還有四十九旅兩個團和兩個**炮兵團，總兵力其實比高田美明多，這還是其次，關鍵是高田美明除了各個大隊的炮兵小隊外，他就沒有其他火炮，兩個聯隊所轄的七五毫米山炮中隊因交通問題，還拖在後面和師團主力在一起，重機槍一百多挺，擲彈筒倒是不少，要是東北軍只有這些裝備，絕對不敢輕易碰察哈爾的多倫防線。
高田美明卻不以為然，他的九二步兵炮也是剛裝備的，極為好用，特別適合山地作戰，憑借大日本皇軍的戰力，多倫防線他根本沒放在眼裡，那些戰壕、碉堡，在他眼裡就是擺設，不堪一擊。
戰鬥從磨盤山開始，這個興安嶺南麓的山崗並不算很高，幾百米而已，只是正好扼守住了赤峰到多倫的主要道路，要想打多倫，磨盤山是首先必須要拿下的。磨盤山北面和後面，就是張房山防線，它極好的護住了磨盤山的側翼和後翼，和磨盤山形成了一個防禦體系，從南面倒是可以繞過磨盤山，只是那樣就得放棄大路，走山間小道，火炮和物資很難通過。
看清楚地形，高田美明知道只有從東進攻一條路，他讓志道保亮的第二十三聯隊主攻磨盤山，迎專八的第四十五聯隊在其右翼，不但可以防止張房山的三十一軍出擊，還可以在二十三聯隊攻克磨盤山後，隨即向張房山進攻，一舉突破趙子贇苦心經營的張房山－磨盤山防線。他會這麼想，是他認為這場戰鬥也就是一天而已，明天這個時候，他要在多倫烤著火，享受美味，順帶找幾個花姑娘樂樂。
一個中隊作為先鋒，隨後是一個大隊，志道保亮覺得足夠了，他下令旅團調配給他的九二式炮兵中隊開始進攻，大隊的炮兵小隊隨後前移，準備定點清除山上的碉堡和重機槍火力。
「轟！轟!」
七十毫米高爆彈在山頂連續爆炸，志道保亮從望遠鏡裡滿意的看著，「嗯，不錯！」
炮聲一停，領頭的中隊長抽出戰刀：「進攻！」
「呀！」上百名日軍成散兵線朝山上衝去，他們幾乎都沒彎腰，表現出了他們對對面中國人都蔑視。
「還真是狂妄啊！」曹毅在山頂掩體中看著這一切，陳振林坐鎮多倫，師長李建波趁機前移，他也有樣學樣，直接來到這第一線，弄得手下九十七團團長羅海有些惱火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