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8章 一個耳光 文 / 青木雙翼
一輛轎車和滿載士兵的卡車從大東門疾馳進入瀋陽內城，沿大東正街一路行駛到奉天市政公署大樓前，此時樓前已經聚集了不少瀋陽市民，荷槍實彈的三十一軍士兵在樓前十米設置的警戒線，防治市民的進入。
趙子贇和王頌下車後匆匆進入大樓，來到二樓的會議室，門口的士兵立刻立正行禮，楚峰站在門內，一見到趙子贇，便將他堵在門口，低聲道：「司令，你可來了，李建波已經招架不住了。」
「哦，誰在裡面？」
「東北軍參謀長榮臻、遼寧省主席臧式毅、瀋陽警務處長黃顯聲等人。」
「咦他們幾個不是逃出瀋陽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這還真有些麻煩，走看看去。」
門口的動靜引起了屋中人的注意，榮臻見楚峰的態度，就知道來的人一定是這支所謂的義勇軍最高負責人，他冷冷的看著走進來的趙子贇。
「李司令，出了什麼事？」
「隊長，這些人居然來質問我們為何要進攻瀋陽，真是笑話了。」李建波一臉的怒氣。
「你和他們囉嗦什麼，轟出去就是！」
「慢著！」趙子贇話音剛落，臧式毅傲慢的站了起來，「你是什麼人我不管，這可是瀋陽！是國民政府陸海空副總司令的地盤，作為奉天的省主席，我勸你盡快退出瀋陽，過去的既往不咎，否則，三十萬東北軍可不是好惹的！」
「喲呵，臧主席好大的威風，怎麼日本人來的時候，不見你和板垣叫板？瀋陽我會離開的，不過不是現在，你要麼回去老老實實等我走了收拾殘局，要麼去找你的少帥訴苦，日本鬼子我都不怕，會怕了你東北軍？」
如此強硬的態度讓在場人為之一愣，黃顯聲心中暗罵了句蠢貨，這是耍威風的時候麼？他起身道：「這位…隊長，我先要感謝你帶兵趕走了日本人，也感謝你讓我的人回到瀋陽維持秩序，只是隊長突然來到瀋陽，一紙安民告示也是不清不楚，市民們心中迷茫，我想請問隊長有何意圖，有何打算？」
這還像句話，趙子贇蠻有興趣的說道：「還未請教…」
「我是瀋陽警務處長黃顯聲。」
「黃處長，我姓趙，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瀋陽我肯定會離開，也就是七天的樣子，至於我的意圖和打算，黃處長沒有知道的必要，我希望黃處長維持好瀋陽的治安。」
「可我接到消息說隊長佔領了兵工廠、銀行等地，這是要…」
「這個無可奉告。」
「哼！什麼抗日義勇軍，你不就想趁火打劫麼？欲蓋彌彰！」榮臻陰著臉說道。
趙子贇笑了，「隨你怎麼猜，我可沒承認！」
「你這麼做和日本人有什麼區別！都是一丘之貉！」黃顯聲怒罵道。
「黃處長，別費勁了，我倒是覺得你要考慮的是我走後，日本人來了怎麼辦？別以為小日本就這麼算了。」
黃顯聲氣結，人家根本就沒把他們當回事，倒是榮臻，一聽趙子贇說日本人還會回來，心中有些虛，眼下的是沒兵沒將，少帥下令不准抵抗，短時間七旅也不會回來，瀋陽城可以說是不設防的城市。
「我這就去找少帥！有本事你等著。」說吧，氣呼呼的榮臻朝門口走去。
老狐狸，想溜了！臧式毅心中一陣惱怒，可面前這年輕人說的他認同，日本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他不是榮臻，可以找個借口一走了之，「…趙隊長，我有個提議，能否等我軍來到瀋陽後，隊長再離開？我保證不會讓趙隊長吃虧的。」
「這個我不能答應，臧主席還是早做準備。」
這時一名士兵走了進來，在趙子贇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趙子贇點點頭，朝黃顯聲道：「黃處長，樓下有你的人找你。」
黃顯聲心中一動，這麼急來這找他一定是不尋常的事，他跟著那名士兵急匆匆來到樓下，一名手下正焦急的在樓門口轉圈。
那手下一見到他便拉著他到了樓邊上，低聲說道：「處長，這些人正在兵工廠拆機器，好像是要運走。」
「啊？兵工廠的人沒阻止？」黃顯聲大驚失色。
「沒有，他們還幫忙拆，真是奇怪了。」
「那槍支彈藥呢？」
「這點也很奇怪，他們並沒有先運槍支彈藥。」
沉思了幾分鐘，黃顯聲吩咐道：「先回去派人盯著，沒有我的命令，不准輕舉妄動！」
反身回到樓裡的黃顯聲面色異常沉重，這個消息給他帶來的震驚不亞於日本人攻城的那一刻，那個神秘的隊長絕不是普通人，打劫機器必有深意，他決定再觀察觀察，一定要搞清楚這些人的意圖。
樓道裡傳來一個女子罵聲，剛上樓梯的黃顯聲非常詫異，他緊走幾步，剛轉過樓梯口，就看見一個年輕女子跳起來狠狠的給了那個神秘隊長一個耳光，「啪」的一聲，耳光打得異常清脆，在樓道裡都有一絲迴響，有那麼半分鐘，樓道裡彷彿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傻傻的站著沒有任何反應。
「媽的，你找死！」
率先回過神來的楚峰和手下一個中隊長怒不可遏，讓一個女子當著他的面突然偷襲給了司令一個耳光，傳出去面子都丟盡了。
「來啊！你們這些強盜，有本事殺了我！」那女子毫不示弱，如同小獅子一般衝著拿中隊長吼道。
「你當我是吃素的！」暴怒的中隊長一把抽出槍來。
一隻手突然伸了出來，搭在他的槍上，只見趙子贇一邊揉著左臉頰，一邊苦笑道：「收起來，讓她走。」
見那女子還躍躍欲試，黃顯聲急忙走了過去，「趙隊長，要不交給我處理吧？」
趙子贇大有深意的看了黃顯聲一眼，「行，黃處長，就交給你好了。」
一把抓住那女子的胳膊，黃顯聲惡聲道：「跟我去警察局！」
女子不依，伸手要打他，黃顯聲又抓著她另一隻胳膊，使勁將她拖到樓梯口，低聲道：「先離開這裡再說！」
女子愣了愣，也不說話，任由他抓著兩隻手下了樓。
臧式毅見樓道裡鬧的這一出讓這些神秘士兵很憤怒，他也沒有繼續呆著的心思，和趙子贇打了個招呼，便匆匆走了。
看著趙子贇臉上五個指頭印子，本來也火冒三丈的李建波撲哧笑了起來，「那小丫頭還真狠，看司令臉上這大印蓋的。」
楚峰滿臉怒容，「你還笑！」
「算了，楚峰，你真想讓你手下斃了她不成？」王頌很淡然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起茶來。
「我…我…」楚峰支吾著答不上來，「真他媽見鬼了，這女子是如何摸進來的？」看著趙子贇臉上的指頭印，想著李建波的話，忍不住也笑了。
「司令，有幾個人要見你。」
「哦，又是誰來了？」趙子贇感覺今日有些熱鬧。
「司令，他們說他們就是普通的瀋陽市民。」
本想打發了，王頌卻突然開口，「市民啊，見見也好，省得風言風語滿街傳。」
來的人顯得很有精神，有種趙子贇說不出的感覺，相互介紹後，各自在桌邊坐下。
「劉先生找我何事？」趙子贇朝領頭的市民問道。
「瀋陽城一夜之間變幻莫測，不知趙隊長來此是為打日本人還是有其他事？」
「這看劉先生怎麼想了，不過我不會待很久。」
來的幾個人相互看了看，「趙隊長是否知道日本人已經佔領了營口、安東、撫順、遼陽、海城、鐵嶺等地？」
「知道，怎麼了？」
「我們覺得趙隊長應該扛起抗日的大旗，號召東北三千萬民眾起來反抗日本帝國主義，把侵略者趕出去！」
聽到這話，坐在一邊的王頌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不等趙子贇開口，他便接口道：「劉先生說的好，不過眼下不現實，我們有我們的打算。」
劉先生眼中明顯露出一絲失望，「趙隊長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東北民眾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嗎？」
「不是我們不想，而是眼下不能，我們有我們的苦衷。」依然是王頌替趙子贇回答。
深深看了王頌一眼，劉先生盯著趙子贇：「我知道趙隊長是對張學良有顧慮…」
王頌兩次搶著回答，趙子贇有些不解，他扭頭看了眼王頌，王頌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了句，宣言，趙子贇頓時明白了一切，聽見劉先生還在分析著張學良的心態，他忍不住打斷道：「劉先生說的我都明白，只是日本人窺視東北很久，要徹底打敗日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民眾是民眾，士兵是士兵，民眾不可能一夜之間變成士兵，恕我直言，劉先生的想法有些不切實際。」
來人明顯徹底失望了，劉先生不願再糾結，起身道：「如此，打擾了，不管怎樣，我替瀋陽民眾謝謝趙隊長的援手。」
受到王頌影響的趙子贇突然覺得應該替這些人做些什麼，他起身道：「且慢，劉先生，我雖然不能留在這，但也不是什麼都不能做，請問，你需要武器嗎？」
面對趙子贇的這個問題，幾人明顯沒有任何心裡準備，均露出震驚的表情，劉先生反應較快，「趙隊長說的我聽不懂，普通民眾要武器做什麼？」
趙子贇笑了笑，「劉先生不是要號召民眾起來反抗嗎？總不能空著手吧？」
幾人有些心動，一人湊到劉先生邊上小聲嘀咕了幾句，劉先生點點頭，朝趙子贇道：「我還是不明白趙隊長的意思。」
「國民政府眼下顧不上東北，東北遲早要淪陷，要想抵抗，就要有武裝，筆桿子是打不過槍桿子的！」王頌坐著輕飄飄的說了句。
劉先生再一次露出震驚的表情，這暗示已經非常明顯了，他略作遲疑，便下了決心道：「趙隊長有多少武器？」
「兵工廠，除了我需要的，其餘的你們隨便挑。」
趙子贇的話如同炸雷一般，震得幾人站不住，劉先生在也不能保持平穩的心態，急切道：「有…多少？」
「我也不清楚，幾萬條槍總是有的。」
「為何你不全部帶走？」劉先生邊上一人突然問道。
趙子贇笑了，這些人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我要機器，沒有多餘的車。」
劉先生看著趙子贇，突然間露出一絲笑容，「你的意圖我算是明白了一些，真想不到你敢這麼做。」
「被逼的，這個險我認為值得冒。」
劉先生點點頭，「趙隊長，你的建議我接受，不知道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趙子贇猶豫的望向王頌，王頌起身，來到窗前，背對著幾人說道：「有兩件事，一，盡快組織瀋陽民眾撤離，二，我們需要人手、運輸工具。」
「好！我會派人與你們聯繫。」
出了大樓，劉先生滿懷深意的回頭看了眼二樓，邊上有人低聲問道：「趙書記，你相信他們？」
「小李，他們早就有了和日本人作戰的打算，這次就是衝著兵工廠來的，不簡單，很有戰略眼光！」
「怎麼以前從未聽說過他們？」
「你呀，這都猜不出來？」趙書記微微笑了，「回去盡快將這裡發生的情況報告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