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4章 詭異的戰鬥 文 / 青木雙翼
奉天總領事館內，窗外已經大亮，屋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坐著，攻破瀋陽城，幾個重要設施全部掌握在手裡的消息並不能給屋中人帶來喜悅，十分鐘前平田幸弘的訣別電讓板垣征四郎覺得事態有些失控。神秘軍隊的出現，打亂了他全盤計劃，整個東北的關東軍都已經行動，一旦瀋陽沒有按計劃拿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很難預料。
「大佐閣下，本莊司令官來電。」
接過通信衛兵手中的電報，板垣征四郎掃了幾眼，輕輕將電報放到桌上，「我們有麻煩了，由於道路被破壞，第二師團主力來的時間無法確定，本莊司令官已經下令讓第二師團徒步趕往瀋陽，但最快也要後天才能趕到，司令官讓我們將進展報告給他，你們說怎麼辦？」
花谷正玩著手裡的茶杯，呵呵呵的笑了起來，眾人詫異的眼光中，他開口道：「阪垣大佐，通往瀋陽的各條主要道路都被破壞了，真是好笑，我們煞費苦心的炮製了東北軍炸毀鐵路的事件，可有人比我們還絕，真的去炸鐵路橋樑，早知道連借口都不用找了，你覺不覺得很滑稽？」
「你！…」板垣征四郎大怒，「這支神秘軍隊的出現，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是有責任，不過，板垣君，你還沒發現其中的奧妙嗎？這支軍隊早已得知我們的一切計劃，時間算得及准，我敢斷言，我們不動，他們也絕不會動！」
「你是說有人洩密？」板垣征四郎凌厲的目光掃向在座的眾人。
「這事以後再說，我想提醒板垣君，我們的一切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我一直不明白這支軍隊為何要等到我們進攻奉天時才發起進攻，難道他們不會提前做準備？第七旅不戰而逃不是假的，瀋陽城的抵抗你也看到了，板垣君，你知道原因嗎？」
板垣征四郎並不是蠢蛋，花谷正的提醒讓他醍醐灌頂，「花谷君，你的意思是這支軍隊不是張學良的！」
「正確！他們如此神秘，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是其他武裝，我們要是不行動，他們不敢露面，一旦東北軍發現他們的行蹤，他們就無法解釋為何會出現在張學良的地盤上！」
「有道理，不過花谷君，我還有些疑問，如你所說，我們進攻北大營時，他們就可以現身，為何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們攻擊奉天？」三谷清問道。
「這也是我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怎麼辦？平田君完了，你們有沒有想過，增援的島本君呢？」
板垣征四郎倒吸口涼氣，「假如島本也完了，我們手上就只有二十九聯隊名倉的一千多人，加上進入瀋陽的在鄉軍人，也不到三千人，要應對這支神秘軍隊，很有難度！」
「要是他們只有城外那些，守到司令官到來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不相信這城裡沒有內應。」
花谷正的話讓眾人手腳發涼，真要這樣，城裡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我這就帶人去清剿！」
「三谷君，省省吧，來不及了，對方能炸毀鐵路，自然也就算準了我們的援兵何時到，我建議盡快撤出瀋陽，與第二師團會合後再進攻，他們既然是外來客，不會在瀋陽待很久的。」花谷正道。
「再等等。」板垣征四郎不置可否。
「阪垣大佐，這領事館不可久留，我們還是先進城，與名倉會合，是走是留，到時再做決斷。」
「花谷少佐，這可是奉天總領事館！任何對這裡攻擊的行為都是和打日本宣戰！」林久治郎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領事閣下，他們既然敢攻擊滿蒙附屬地，自然就敢攻擊領事館，宣戰？他們是誰都不清楚，領事閣下如何向國內報告，難道說是無名氏向日本宣戰？」花谷正徹底破罐子破摔，說話毫無顧忌。
林久治郎愣了愣，這種事真要報上去，內閣只會說他無能，「那附屬地的那些國民怎麼辦？」
「我以為這些人不敢亂殺的，不過，領事閣下，您最好還是下令讓附屬地裡的人不要輕舉妄動，我算是想明白了，這些人毫無顧忌，哪怕是在附屬地放火他們都敢，到頭來吃虧的還是我們，這領頭的到底是誰？」
東北軍已經不抵抗撤離，林久治郎也知道就算賴在張學良頭上他也不會承認，這便成了無頭公案，查肯定是能查出來的，但造成的後果還是要眼前這些人承擔。先保住命在想對策吧，想清楚後，林久治郎果斷派人進入附屬地，通知裡面的人不要抵抗，隨後，他拉著沉默不語的板垣征四郎趕往城裡的滿鐵公所。
趙子贇並沒有讓板垣等太久，太陽躍出東邊山脈的那一刻，他終於能夠開始進攻瀋陽城了，集中了自己手上的迫擊炮和繳獲的第二十九聯隊一門二四零毫米大炮，三十一軍原模原樣的從小西邊門、小西門發動進攻，日軍好容易打開的口子成了現在拚命想堵的爛口子。
瀋陽城百姓擔驚受怕了一夜，挨到天亮，從窗子和門縫中看到街上到處亂竄的日本兵和浪人，手腳發軟，有些地方還不時的看見日本兵毫無理由的踹開大門，燒殺搶掠。
東北大學內，棉商宋萬成的愛女宋思雨已經坐在床前一整夜，槍炮聲讓她不安，同宿舍的同學有的低聲哭泣，有的瑟瑟發抖，老師已經來嚴令她們不准出去，有消息說日本人來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快天亮時，槍炮聲小了很多，藉著東邊投過來的亮光，突然，學校西面再次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屋中幾名女子急忙擠到床前查看，只見西方煙霧騰起，「是小西邊門！」有人喊道。
強烈的好奇心促使宋思雨朝門外跑去，來到一樓，已經有很多同學聚集在這裡小聲的議論著。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宋思雨拉了拉身邊一個女同學低聲問道。
「我們想回家去看看，可是老師不准。」
「同學們，同學們！」門口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我知道大家都很擔心家裡，但現在事態不明，同學們還是先待在學校裡。」
「張老師！能不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人問道。
沉默了片刻，那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同學們，我也不是很清楚，有消息說日本人突然進攻瀋陽。」
「那少帥的軍隊呢？我們怎麼看見學校附近有日本兵？」
再次沉默了好一會，男子的聲音有些無奈和憤怒：「有傳言說少帥精銳的第七旅不戰而逃，拱手將瀋陽給了日本人！」
這一下頓時炸了鍋，埋怨聲、怒罵聲響成一片。
「同學們，都先回去，老師們正在商量辦法，等局勢明朗了，會盡快組織同學們回家！」張老師大聲喊道。
宋思雨心中擔心家中的父母和小妹，她使勁擠到門口，想和老師再商量商量，見張老師被邊上一名年輕教師拉倒一邊，低聲說著什麼，她急忙湊近幾步，想聽個清楚。
兩人聲音很小，宋思雨僅僅聽到幾個詞，但就這幾個詞，已經讓她心中翻騰，感覺有人盯著自己，她扭頭看見一個圓臉女生望著她的目光中也有一絲驚訝，「你也聽到了？」她低聲問道。
那女生點點頭，「走，去樓頂看看。」
二人往回擠，當上到二層樓時，宋思雨見四周無人，低聲問道：「你聽到的是什麼？」
那女生遲疑了下，「我只聽到瀋陽外、神秘軍隊幾個字。」
「我好像聽到追殺。」
兩人相互看了看，「瀋陽城外，神秘軍隊」「追殺日本人！」二人前後將詞語組成了句子。飛快跑到四樓，二人見有間宿舍門開著，也顧不上看裡面有什麼人，衝過門便來到窗前，四處張望。
「你們看什麼？」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別吵！」宋思雨不耐煩的答了句，使勁朝四周細看。
「到底要找怎麼？」屋中女孩也湊到窗前，看了看說道。
突然，城內傳來連續的爆炸聲，三人急忙南邊張望，只見城區內騰起好幾股煙柱，漸漸有了火光，還越來越大。小西門方向的炮聲停了，但槍聲更加密集，沒多久，整個瀋陽城到處都是槍聲。太陽漸漸升起，明媚陽光下映入宋思雨眼簾的只有四處瀰漫的硝煙。
「快看那邊！」那圓臉女生朝北大營方向指著。
宋思雨收回目光，扭頭朝圓臉女生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隱隱看到有兩群人，一群人少，在前邊，另一群人略多，在後邊，兩邊人都時不時的停下來相互射擊。
「前面的是日本人，追他們的是第七旅麼？」屋中女孩問道。
「看不清楚，不過服裝看起來好亂，像老百姓穿的，難道是土匪？」宋思雨答道。
三人一邊議論著，一邊想看個端倪，只是越看心中越有疑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瀋陽內城的滿鐵公所，趙子贇還在為未能抓住挑起事件的板垣征四郎惱火，剛剛趕到的王頌安慰道：「子贇，有些事還是要看天意啊，不管怎樣，我們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司令！司令！」門外傳來楚峰的聲音。
趙子贇轉過身，只見楚峰正大步走了進來，一個標準的軍禮後，楚峰大聲道：「報告司令，突擊隊圓滿完成任務！」
「有傷亡嗎？」
「咱們是渾水摸魚，不過還是傷亡了十幾人。」
「好！好，楚大哥，坐下好好跟我說說。」
接過趙子贇遞過來的茶杯，楚峰順手抓了條凳子，大大的喝了一口水，摸了摸嘴巴道：「日本鬼子剛進城時，我還是有些擔心，他們人數不少，幾個要點至少都有三四十人，等司令攻擊小西門時，情況就變了，鬼子開始集結，幾個要點也就十多人，和計劃的差不多，按照司令的吩咐，我們先是將城裡那些日本人商舖點著了，有幾個小隊還嫌不過癮，加了幾顆手榴彈，這下子，想不亂都不行。」
「隨後各中隊開始集結，攻擊幾個要點，大帥府是最先攻下的，只是攻擊銀行時除了點狀況，日本人並沒有炸開金庫，只是貼了封條，不得已，我只能趁亂搞了點破壞。兵工廠那邊現在怎麼樣了，我也不太清楚。」
趙子贇笑瞇瞇的看著楚峰，「沒說實話，楚大哥好像不止幹了這些事！」
楚峰兩手一攤，「這不關我的事，城裡的弟兄們覺得不過癮，組織了好幾十個小組，四處破壞，正面打咱不一定有用，偷襲可是手到擒來。」
「做的好，要不然瀋陽還沒這麼快打下來。」
「不過…」，楚峰瞟了眼趙子贇，低聲道：「司令，在滿鐵附屬地的**守備隊附近地方有些日本商人和平民被誤殺，這會不會…」
趙子贇擺了擺手，「這裡哪有什麼日本平民！死了就死了，誰讓他們來這的？以後別有誤殺一說，這要學學王貴，他在兵營那邊只要越過界的日本人一律射殺，不然滿蒙附屬地裡那些日本人會這麼聽話？我就一句話，在這片土地上，只要是日本人，該殺就殺！」
楚峰呵呵呵的笑，「聽說司令也上陣過了把癮？」
「兩個營伏擊四百鬼子，過個屁的癮，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殺了幾個，傳出去難聽啊！」
「司令，我怎麼看李建波臉色很不好，是不是吃虧了？」楚峰湊過來壓低嗓子問道。
趙子贇苦笑搖搖頭，「這小日本很不配合，沒讓城裡的鬼子增援，反而調了攻擊北大營的鬼子來，李建波眼巴巴的守了兩個多小時，最後只有一百多鬼子給他打，好容易趕到大北邊門，城裡的鬼子又跑了。」
「哈哈……」楚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千多人打一百多人，人手一槍都撈不到，難怪李建波臉色難看。
「楚大哥，你散在外面的幾個中隊要他們一定監視好日軍動向，不要被鬼子反咬一口，那就虧大了！還有留守山寨的那十幾個中隊，要密切巡查我們的退路，我擔心回去的時候會遇到往南撤的東北軍。」
啪！楚峰一個立正，「司令放心，咱突擊隊什麼時候讓軍長、司令失望過？」
「司令！」李建波陰著臉，拿著一張紙走了進來，「這是最新統計的戰果，司令看看？」
本已伸出手要接的趙子贇看道楚峰站起來朝前夠，笑道：「唸唸，讓大伙都開心下。」
李建波面無表情，乾巴巴的說道：「司令，我軍從今日凌晨開始發起進攻，到現在為止，全殲日軍第二師團二十九聯隊部，擊斃其聯隊長平田幸弘大佐、第二大隊大隊長籐井勇少佐及以下三百六十多名日軍，所謂的在鄉軍人三百二十人，擊潰**守備第二大隊和第五大隊一部，除大隊長島本正一及其手下三十多人外，其餘攻擊北大營的日軍全部被殲。」
「哈哈，不錯啊，還打死一個大佐，幾百名鬼子兵，司令，咱們大獲全勝！」楚峰樂了。
「就這點你就樂成這樣？」李建波一臉的不屑。
「還有？」楚峰喜道。
「楚大隊長手下那些兔崽子的就不算了？」李建波沒好氣道，「我軍在進攻瀋陽城中，共擊斃日軍二十九聯隊、瀋陽憲兵分隊、在鄉軍人共計八百多人！」
「那我們的傷亡如何？」
「我軍共戰死一百七十三人，重傷七十六人，輕傷二百五十一人。」
楚峰聞言怔了怔，脫口道：「有這麼多？」
「日本鬼子的戰鬥力可不差，子贇，回去後好好總結下。」牆邊坐著的王頌開口道。
「嗯！我們這還是打了日本人一個措手不及，真要面對面，還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