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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這是一九三一年 文 / 青木雙翼

    老師要赤峰到底要做什麼?趙子梧百思不得其解,張少帥易幟以來,先是中東路和蘇聯人幹了一仗,一敗塗地,然後是中原大戰,算是逼趙子梧逼得不緊,現在閒下來,自然舊事重提,名義上,趙子梧還受他節制,他都可以直接下令,能派人來商量算是不錯了。

    這次老師必須給個理由,否則趙子梧覺得再不還赤峰真的說不過去了。

    「老師,張學良又派人來了。」

    「還是赤峰?」

    「嗯,老師,赤峰到底哪裡重要?」

    王頌猶豫著,他當初要趙子梧佔領赤峰也是一時的念頭,想著日本人佔領東北時能有些作為,現在想想怕是也不切合實際,今年已經是三一年,察哈爾剛起步,不可能死磕日本人。

    「子悟,算了,還給他吧。」

    老師真說還,趙子梧反而猶豫了,老師從來不做無意義的事,佔領赤峰一定有原因。

    「老師,要不你還是和我說說,還不還我再考慮。」

    日本出兵東北是必然的,就算什麼都不做,趙子梧知道了也好做些應對,王頌想清楚這個,緩緩道:「子梧,今年有件大事發生。」

    心裡一跳,趙子梧抬起身子移坐到王頌邊上,低聲問道:「老師,什麼大事?」

    王頌瞟了眼門窗,將頭湊到趙子梧邊上,壓低聲音道:「日本人要進攻東北。」

    趙子梧身子猛的一頓,雙手抓住王頌的胳膊,聲音顫抖的問道:「真的?什麼時候?」

    「九月十八日,瀋陽。」

    鬆開抓著王頌的手,趙子梧低頭看著地面,雙腳不由自主的來回搓動,微微顫抖的手顯示出此刻他內心的緊張和不安,沒多久,像是做了什麼決定的趙子梧抬頭看著王頌,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老師,我該怎麼做?」

    王頌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知道歷史是一回事,如何做他確實說不清。見自己的老師有些走神,趙子梧心中有些明瞭,他輕輕將王頌手中快燃盡的煙拿過來丟在煙灰缸裡,自己則點燃一支煙,瞇著眼看著窗外。

    「子悟,我原來讓你佔領赤峰,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做些什麼,不過眼下看來,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老師,您為什麼這麼說?」

    「東北是張學良的地盤,日本人採取的又是偷襲,我們不可能是先大量派遣軍隊進入瀋陽地區。」

    「我可以和張學良聯手啊?」趙子梧說道。

    「張學良,張少帥。」王頌苦笑了一下,「他幾乎算是一槍未放就將東三省拱手讓給了日本人,讓東北整整淪陷了十四年!」

    「什麼?他是不是瘋了!」趙子梧驚叫道。

    「這個不清楚,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人說是他自作主張不敢和日本人打,還有人說是南京那位下令不得抵抗。」

    「怎麼會這樣!」趙子梧憤怒的想將手裡的杯子摔掉。

    「子悟,冷靜些,我想過了,我們還沒有實力單獨應對日本人,還是先將赤峰還給張學良吧。」

    知道老師說的有道理,可趙子梧就是不甘心,「東北軍那麼多人,他為什麼不打!」

    「為什麼,誰知道?整整十四年,不知死了多少人。」

    突然想到一件事,趙子梧問道:「那張作霖置辦的那些工廠都成了日本人的了?」

    「那當然,東北兵工廠,東三省官銀號,那些大大小小的工廠都成了日本人的戰利品,我聽說光東北兵工廠送給日本人的武器就多得數不清,算是給日本人送了大禮。」

    房中顯得異常沉寂,呼…趙子梧重重的吐了口七,將手中的半截香煙使勁在煙灰缸裡按熄,「老師,我要出兵!」

    「子悟,沒理由的,雖然赤峰在手中,出兵並不是什麼難事,可在事件未發生之前,你沒有任何理由派兵進入赤峰以東地區,那可是張學良的地盤,堂堂海陸空副總司令,不可能對你出兵不做任何反應,要是被有心人拿著個做文章,你說到哪裡都是理虧。」

    趙子梧知道這個難題不能破解,什麼都做不成,只得鬱悶而歸。

    一時想不到好辦法,趙子梧明顯顯得精神不佳,這種事還沒人可商量,這天傍晚,心思煩亂的趙子梧提著酒瓶來到王頌房裡,陳嬌兒正在桌子前看書,王頌則在一邊指著書本講解著什麼。

    聽到腳步聲,二人同時抬頭望去,只見趙子梧進門後一言不發,來到茶几面前坐下,順手拿了兩個茶杯,各倒了半杯酒,自顧自的端起一杯仰頭便喝。

    「嬌兒,你去找子贇說說話。」

    陳嬌兒輕輕合上書,起身仔細理順了身上的衣服,來到趙子梧面前脆生生的說了句:「大哥,我去了。」

    趙子梧看著陳嬌兒的背影,邊喝酒邊說道:「嬌兒這麼好,怎麼和子贇就…」

    王頌笑了,「這事要緣分,你不也一樣?」

    趙子梧搖搖頭,「老師,我不一樣,我那是政治婚姻,沒感情的,我不想子贇也這樣,他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但願吧。」

    王頌抬起桌上的茶杯,和趙子贇輕輕碰了下。

    「子梧,還在為那事煩心?」

    趙子梧低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良久猛的將杯中酒一口飲盡,「呯!」茶杯被他重重放到茶几上,「老師,明知日本人要來犯,我卻毫無辦法,唉!」

    王頌拿起酒瓶,在趙子梧的杯子中到了一半的酒,「子梧,我知道你煩什麼,這事我也想了好多天,發現我們倆都有個誤區。」

    趙子梧一把抓住王頌正要縮回去的手,「老師,什麼誤區?」

    「我們只想著怎麼出兵抵禦外敵,卻忘了想我們想要達到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趙子梧輕聲重複著,眼中漸漸失神。

    「子梧,這場國戰不可能靠一兩日,一場戰鬥就能結束的,那麼出兵瀋陽,要達到什麼目的?為達到這個目的,可以怎麼做?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可以派出楚峰的突擊隊,既然不能阻止日本人佔了東北,為何不能讓他們一無所獲?」

    「老師的意思炸毀那些設施,尤其是東北兵工廠!」

    「對。」

    趙子梧眼睛亮了,思索了一番,他說道:「老師,您說的有道理,不過我有些其他的想法。」

    王頌聽著趙子梧的想法,心中波濤洶湧,這種方式他想都沒想過,看著趙子梧一臉興奮的表情,王頌略略猶豫了下,「子梧,你的想法我不好評價,有什麼後果也不清楚,這裡面還有個問題,按照你說的,那時間就需要把握得很準,我現在擔心的是我的到來和你佔領了察哈爾這件事,歷史上並沒有發生,日本人對東北的野心必然促使他們冒險,但是不是還是九月十八日就很難說了。」

    趙子梧楞了下,他的想法是基於對日本人入侵整個行動的大致瞭解,真如老師所說,那就是泡影。

    可是,在巨大的**之下,趙子梧還是決定賭一把,「老師,我可以做兩手準備,真要像老師所說,那就靠楚峰去破壞,只要計劃得當,我不會有什麼損失。」

    「子悟,我還是要提醒你,這種事可能會引起各方的強烈反應,尤其是張學良,不過,只要你決定了,我自然支持你。」

    趙子梧喜出望外,剛說出他的想法時他還是有些擔心王頌反對,畢竟他的想法有些見不得光。「老師,我也知道,不過我想,在外敵入侵之際,只要我不承認,別人也拿我沒辦法,今後就算各方都知道,也不好說我什麼,畢竟我打的是日本人!」

    「好吧,但是記住,不可強求!」

    「我知道了。」

    本來從天津回到張家口,趙子贇就打算啟程前往多倫,可大哥突然通知他等一下,他還有安排。趙子贇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得無聊的四處閒逛。這天晃悠到隔壁的財政廳,突然想起自己要組建多倫警備團,左右無事,不如去裡面看看陳振林在不在,也好請教些帶兵的經驗。

    也是巧了,陳振林正在和手下商議著七月份在多倫舉行的那達慕大會之事,見到他便笑道:「正主來了。」

    搞清楚他這話的意思,趙子贇也笑了:「振林哥,這事還沒定呢,我去多倫也只是協助陳縣長。」

    揮手示意讓屬下迴避,陳振林和他一起坐在茶几邊,「子贇,這是遲早的事,我估計不用等到那達慕大會,你就要接管多倫縣,陳縣長再不來張家口,你大哥就忙不過來了。」

    「先不說這些了,振林哥,我來是想向你請教。」

    陳振林點了根煙,身子微微朝後靠了靠,「你是想問怎樣帶警備團吧?」

    「是的,這方面我真的沒底。」

    「其實帶兵也不複雜,也就是要嚴格紀律,賞罰分明,子贇,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沒當過兵,平時也只是看過三十一軍的訓練,戰鬥也沒參加過,指揮作戰更是一竅不通,大哥突然讓我帶警備團,我有些不明白。」

    「其實你大哥是想讓你在軍隊裡也有一定的影響力。」

    「那振林哥會不會覺得我大哥是家族式管理,有建立私人軍隊的意思?」

    家族式?名詞特殊,陳振林笑了笑,他沒想到趙子贇會問出這麼敏感的問題,「培植親信,這是一貫做法,不然軍隊就很難控制,怎麼說,我能理解你大哥的做法。」

    「不振林哥,我覺得控制軍隊靠這些是不行的,馮玉祥的西北軍戰力再強,不也土崩瓦解了?我覺得他是被自己打敗了。」

    話題不知不覺轉移了,陳振林有些詫異他的說法,不過這個問題他也思考過,為何三十萬的西北軍敗得如此慘,而且在還有實力的時候就被瓦解。

    「子贇,那你認為呢?」

    「老師說過,軍事是政治的延續,是為政治目的服務的,我以前不是很明白,這兩年漸漸知道了其中的意思,就好比馮玉祥,不管他口號再怎麼喊,都改變不了他爭權奪利的野心,主帥如此,下面的官兵自然也會追逐權力,當又更大權力,更高的地位等著他們時,他們如何不反叛?」

    陳振林一臉震驚,他不敢相信這是從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口中說出來的,他身子前傾,輕聲道:「你接著說。」

    「古語說,得民心者得天下,我覺得放在軍隊上也適用,得民心的軍隊不可能失敗,這點我覺得閻錫山比馮玉祥強,他對山西的保護得到山西民眾的認可,所以幾次大戰,他都能笑到最後,當然,他是否真心為民,這就不清楚了,我們陽高民團,能夠走到今天,和那些軍閥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一直以保護地方民眾為己任。」

    「說的好。」陳振林大感興趣,「你覺得一個軍隊重要的是什麼?」

    「是魂,是要讓全軍上下都明白他們當兵到底是為什麼,他們要保護什麼,而不是簡單的只是為了軍餉,為了陞官。」

    「魂!」陳振林輕輕的重複一遍,「子贇,你的有些說法和他們有些像。」

    趙子贇自然知道陳振林嘴裡的他們的含義,他笑了笑:「像不像且不說,我也看報紙,老蔣這麼折騰,不是拿他們沒辦法嗎?我想,他們要是有足夠的武器,誰贏還不一定呢!只是我覺得國家大義這些東西對於士兵來說有些遙遠,讓他們為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去戰鬥有些勉強。」

    「那如果你是士兵,你會為什麼而戰?」

    沉思了會,趙子贇堅定說道:「我會為我熱愛的這片土地,為我所愛的人不受到傷害而戰!」

    屋中沉寂了,良久,陳振林幽幽道:「子贇,你不用向我請教帶兵的事了,如果你真能讓手下官兵明白這些,你的軍隊將戰無不勝。」

    趙子贇一呆,「那如何訓練,如何指揮戰鬥我都不知道。」

    「訓練?有信念的人你還需要如何訓練?三十一軍、軍校有的是教材,這些難得倒你?至於指揮戰鬥,子贇,我和你說句實話,計劃好制訂,最怕難以執行,當你的手下拼了命也要執行計劃,結果就早已注定。只要打過幾次仗,你就會明白的。」

    看著趙子贇遠去的背影,陳振林心裡依然不平靜,趙子贇在陽高已經展示出他在政事方面的潛質,不然他準備接替陳淑珍出任多倫縣縣長也不會沒有反對聲,如今他在建軍方面的一些思想,也顯示出與眾不同的一面,假以時日,陳振林不知道趙子贇會不會成為叱吒風雲的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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