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經略多倫 文 / 青木雙翼
左路軍副總指揮,能調動的手下只有自己的**師,趙子梧很感慨閻錫山的制衡之術,什麼都沒撈到,平白就成了商震手下,還好沒讓他打北京,這算是符合他的意圖。
既然成了別人的手下,該做的還得做,趙子梧老老實實在張家口車站迎接了頂頭上司商震。
看著手下這個飛速上升的青年將領,商震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屁大點陽高居然出了如此俊才。
「子悟老弟不愧晉綏軍第一戰將,我還在大同辛辛苦苦挖戰壕,你卻一路打到多倫,汗顏啊。」
「總指揮言重了,第一戰將愧不敢當,多倫也是偷襲得手。」
「那天鎮呢?南傅北趙,晉軍虎賁,我看著守城,傅宜生也不如你。」
「這個不好比,天鎮過去就是老家了,弟兄們自然拚命,沒什麼特別的,倒是總指揮征戰南北,戰功彪炳。」
二人場面話說著,腳下沒停留,一路出了車站上了汽車,朝察哈爾都統府而去。
要說商震對這個任命也是覺得有些怪,來的路上他才想明白,不給彈藥,沒有配屬軍隊,閻錫山明顯是限制**師,這是不想讓他順勢打入北京,勝利的果子還是留給晉綏軍親信部隊摘取吧。
既然這樣,後續作戰計劃商震也懶得和趙子梧討論,趙子梧倒也懂事,沒有他的命令,根本不來。
**師主要將領都知道這個暗虧吃的有些大,趙子梧名義上是張家口警備司令,說穿了就是有事你抗,好處和你沒關係,佔領察哈爾首府的喜悅消失一空。連戰連捷,趙子梧的野心也劇烈膨脹起來,李肅等人鼓動下,他都有些想和閻錫山決裂,誰怕誰啊?
陳振林、楚峰雖然搞不清形勢,但他們清楚知道**師的實力,要抗衡山西和奉軍,純粹是找死,兩人都不約而同想到了那位神秘的老先生,能讓趙子梧清醒過來的怕只有此人。
接到電報,王頌沒做任何耽擱,直接上了前往張家口的火車,當天就趕到了大教場的警備司令部,趙子梧雖然惱火陳振林先斬後奏,老師到來他還是不敢怠慢。
「子悟,你現在不得了了?」
王頌略帶嚴厲的話讓趙子梧心跳不已,他先是上茶,然後敬煙。
透過淡淡的煙霧,王頌看著小心謹慎的弟子,輕輕歎了口氣,巨大的成功讓他有些迷失還是可以理解,只是趙子梧心態越來越自大,還不知以後會怎麼樣。
「我知道你想獨霸察哈爾,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但眼下不是時候。」
「老師,我也知道,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也得忍,閻錫山這次算是有些失誤,若他讓你主攻北京,我看你怎麼辦!進入張家口時,你就應該和我商量。」
趙子梧不出聲,王頌多次交代過,重大事件要告訴他,別自作主張。
「雖然閻錫山沒給你更多支持,但眼下你還是晉綏軍這盤棋中的棋子,**師是壯大了不少,可還不夠強大,尤其現在是打敗最後一個北洋軍閥的關鍵時候,任何與這大勢相違背的行為都會受到各方的攻擊,閻錫山需要的就是這個借口,你應該清楚的看到這一點。」
「機會不是只有一次,我們要小心謹慎,一步錯就難以挽回,子悟,我希望你不要被沖昏了頭腦。」
「是,老師,我知道了。」
王頌來張家口的目的主要還是和趙子梧商量後續的應對,見他接受,王頌也不再糾纏,做好新軍閥混戰前的準備才是第一要務。
「子悟,你也知道一年後四大集團軍決裂,那個時候才是徹底佔領察哈爾的時機,而且是名正言順的佔領,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沉思了好一會,趙子梧才說道:「老師,眼下有些進退兩難,退回陽高,以後攻取察哈爾就要花很大力氣,可不退回去,一旦閻錫山讓我打頭陣,我的實力將受到很大影響,到時候他隨便找個理由讓我去個地方任職,我就沒機會了。」
王頌輕歎了口氣,進駐張家口是個敗筆,過早的暴露了**師的野心,他不認為此時還能退回陽高,這條路已經行不通,唯一的辦法是利用各方關係進行制衡,閻錫山既然沒讓趙子梧前出京津地區,就說明他不想讓趙子梧獲取更大的名望和利益,這是不是可以利用下?
要找一個晉綏軍各軍都不願意去的地方才行,聯想到以前天鎮、陽高的地理位置,王頌漸漸有了想法。
「子悟,奉張必然退出關外這個誰都看得清楚,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張作霖怕是回不去了,等張學良上台後,東北將易幟,歸順國民政府。」
「這個我聽老師說過,只是和我眼前的處境有關係嗎?」趙子梧有些迷惑。
「你呀,過於關注軍事了,東北易幟就昭示著全國表面上的統一,從政治上來講,就沒有明確的敵對方。」
趙子梧眼睛頓時亮了,敵對方三個字重重打在他的頭上,「老師,我明白了,以後明面上的戰線就不存在了,我可以抓住這個機會,現在去別人認為危險的地方,這樣,閻錫山也以為我是頂在第一線上,斷不會替換我。」
「嗯,我是這麼想的,當然,選擇何處還是你從軍事上考慮。」
沒有過多思索,趙子梧脫口道:「多倫!」
他興奮的向王頌解釋道:「多倫地處塞北,往東是興安嶺,過了興安嶺就是東北腹地,可直逼奉天,若是東北不易幟,這裡便是兵家必爭之地,我想閻錫山清楚這一點,**師將重點放在多倫,說不定他更為樂意。等中原大戰爆發,我再重返張家口,到時就可以一舉拿下察哈爾!」
王頌很贊成他的想法,只是還有些顧慮,「子悟,你提出進駐多倫太明顯,我怕閻錫山會有想法。」
過於主動確實會讓老奸巨猾的閻錫山心生疑慮,趙子梧和王頌商議了好一會,沒有好辦法,不過做些準備還是可以的,他以多倫防務不足為由,將攻陷張北的第二團進駐多倫,將張北交給商震處理。
這個舉動被商震誤讀了,他以為趙子梧是在表示不滿,也難怪,人家靠自己一個師打下察哈爾三個北方重鎮,平白無故被摘了果實,換做他也難以平復。表面上的和睦還是需要的,副總指揮虛歸虛,怎麼說也是二把手,商震開始請趙子梧一起過來商議今後的作戰計劃。為謀求北上多倫的機會,趙子梧也很配合的頻繁出入左路軍在都統府的指揮部。
機會很快來了,做最後一搏的安**大元帥開始攻擊馮玉祥的第二集團軍,張學良的第三軍團為主力,沿著正太路一字擺開了戢翼翹第二十九軍、於學忠第二十軍,以及竇聯芳的騎兵,共計五萬兵馬,山西方面則以萬福麟第八軍為主力,保持著守勢。
一九二八年春暖花開之時,準備妥當的各方再次發起進攻,為協助從娘子關出擊的晉綏軍主力,閻錫山下令商震左路軍朝懷來、延慶方向攻擊前進,牽制奉軍,並暗示商震要將趙子梧調離張家口,當然,也不能讓他進入京津地區,閻錫山對趙子梧把持不住,生怕他玩出什麼花招再來個奇襲什麼的。
商震對這個命令顯得很為難,按他想法,要是開戰,讓趙子梧駐守張家口是最把穩的,至少他願意將這個後路交給趙子梧,別人他還真有些不放心。只是自己的地位也不是很穩當,閻錫山也防著他,思來想去,商震只得從軍事上找理由,想到趙子梧突襲多倫,說明他對熱河方向是有興趣的,若是能讓他一舉突入熱河,將極大牽制奉軍,張家口一線就沒什麼危險了,只是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有些難以開口。
前敵總指揮張蔭梧很清楚這個命令的奧秘之處,商震的法子確實是一個辦法,從多倫突入熱河的想法原本就在他腦海中閃現,這是陽謀,晉綏軍知道,奉軍也知道,以趙子梧的戰績,讓他突入熱河絕對是好棋,奉軍絕不敢置之不理。
「總指揮,從局勢上講,趙子梧進熱河是不二人選!」
商震有些失神,良久道:「他若是我的部下,我不會有任何猶豫,可……」
「以我的瞭解,趙子梧也不是不顧大局之人,不管他以後是不是自立門戶,眼下他絕不會抗令的,要不這樣,天鎮之後他的部隊一直沒有得到補給,咱們給他補足。」
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商震約見了趙子梧,雲裡霧裡的先瞎說了一通,才不經意的提到晉綏軍將對奉軍發起進攻的事,並裝作純軍事探討般說起出擊熱河,牽制奉軍的設想。
趙子梧一開始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在熱河方向牽制奉軍這連普通參謀都能想到的,奉軍就算知道這是牽制,也毫無辦法。
「總指揮,這沒什麼好多想的,從整個戰局來看,我們左路軍就是偏師,重點是配合正太路、津浦路一線的進攻。」
「子悟老弟,話是這麼說,出兵牽制也是要有些本事才行的,隔靴搔癢起不了大用,要都像老弟這麼能打就好了。」
咦,這話裡有話啊,趙子梧見商震目光有些閃爍,頓時回過神來了,「總指揮想讓我出熱河?」
「這個…….,我確實有這種想法,只是不好開口,老弟吃的虧弟兄們都看在眼裡。」
出擊熱河趙子梧是不太願意的,萬一奉軍大舉反攻,閻錫山又像以往一樣迅速龜縮,難保就把他擱在熱河了,不過……,這好像是個進駐多倫的機會。
見他沉默不接話,商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難道真要撕破臉直接下令?萬一趙子梧到時候出工不出力,反而會壞事。
「既然老弟為難,還是算了,老弟就安安穩穩駐守張家口吧。」
趙子梧抬頭衝著商震樂了,「我說總指揮,這話恐怕有些言不由衷吧?我想總司令一定下令讓總指揮想法子將我調離張家口,我若真賴著不走,總指揮恐怕難以交待。」
被說中心思的商震臉微微紅了,這等齷齪事他還真做不來,「就算有,老弟也大可放心,左路軍還是我說了算!」
趙子梧笑著搖搖頭,「那到大可不必,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北伐,出擊熱河確實是好棋,只是我有兩件事需要總指揮給予解決。」
商震大喜,趙子梧這麼說就表明他同意了,他急切問道:「你說,只要我能解決,絕不含糊!」
「出擊熱河我最怕後路被斷,奉軍這次肯定要反擊的,一旦總司令下令撤退,那我可就真回不來了。」
商震臉再次紅了,趙子梧說的極有可能發生,當初他的左路軍就是把趙子梧獨自丟在天鎮,當然,那次是趙子梧不肯撤,還算說得過去,要是再來一次,那可真沒臉混了。「這個我可以保證,絕不丟下老弟!」
「總指揮,不是我信不過你,咱們晉綏軍一旦撤起來,恐怕總指揮都毫無辦法。」
這還真是的,商震一呆,「那你有何要求?」
「我自己的退路我自己守,請總指揮同意**師駐防多倫,真要有事,我至少可以從北面草原退回去。」
「又要進攻,又要防守,一個**師恐怕兵力不足吧?」
「這就是我和總指揮商量的第二件事了,我需要物資的補充,並請總指揮調一個炮兵營給我,只要物資夠,我一個團守多倫十天不成問題!」趙子梧很有自信。
物資本就要給他補充,駐守多倫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這炮兵營……,商震猶豫了。
「算了,當我沒說。」
商震猛的抬頭,目光堅定:「好,炮兵營我給你!」
在張家口屁股都沒坐熱的**師再次出了大境門,長長的隊伍沉寂,但步伐異常堅定,張蔭梧看著遠去的趙子梧低聲道:「總指揮,這炮兵營的事是不是有些欠妥?」
「欠妥嗎?誰若有話,儘管說出來,我讓他替換趙子梧出擊熱河!桐軒,不管怎樣,趙子梧還是左路軍的副總指揮,連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他,總司令憑什麼要他賣命?」
「可我們已經給他補足了彈藥、糧草,總指揮還將部分新兵調給他。」
「可你也別忘了,他的彈藥都是花錢買的,總司令也沒給他一分一厘的糧餉,就算是用這些買張家口吧,桐軒,做事別太過分了。」
張蔭梧不語,趙子梧願意進駐多倫出擊熱河已經讓他感到很意外,他也提出疑慮,認為這麼做趙子梧並沒任何好處,他不相信抵達多倫後趙子梧會真的進攻熱河。
商震也沒法反駁他,不過他認為就算趙子梧呆在多倫不動,奉軍也會非常頭痛。這一點他是判斷對了,密切關注察哈爾晉綏軍一舉一動的第五軍團總頭目張作相很快就知道趙子梧師兵進多倫的消息,經過補充後,**師再次滿員,還新增了一個炮兵營,整個**師火炮達到了四十八門,若是別人,張作相還真不太在乎,只要提高警惕就行,偏偏是讓他寢食難安的趙子梧,這就讓他很為難了。
從全國大局上來講,一個師翻不起大浪,各方對察哈爾的關注更多是在懷來、延慶一帶,對北伐的關注更多的在正太路和津浦路,但從局部軍事上來說,這就有戲看了,這如同一根魚刺卡在喉嚨上,不要命,但非常難受,何況魚刺一旦扎久了,難說會要命。
南京參謀廳就對此高度關注,張元祜清楚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在戰局關鍵時候,這會產生致命連鎖效應,趙子梧敢千里突襲多倫,誰能說他不會突擊奉天?只要有一個**師士兵出現在奉天城外,造成的恐慌就會影響整個奉軍防線。
「晉綏軍越來越會打仗了!」張元祜暗歎了句。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蔣總司令那裡,他對趙子梧很有些興趣,吩咐若有新消息要通報他一聲。
對於張元祜的分析蔣總司令倒是沒太在意,他從中讀出些其他信息,閻錫山不想趙子梧獲取更大的功勞是顯而易見的,他更關心的是趙子梧何時能成為他麾下一員戰將,北伐已經只是時間問題,他心裡更多的是在盤算著如何應對馮玉祥、閻錫山,別打完北洋最後一隻虎,又弄出兩頭狼來。閻錫山當初不救援傅作義,就已經讓這員大將萌生去意,如今再排擠趙子梧,想想蔣總司令就偷著樂,沒了南傅北趙,你閻錫山還能怎麼蹦?
「果夫,你要抓緊,盡快將趙子梧爭取過來。」
「總司令,已經有初步成效了,在陽高,山西省黨部已經和趙子梧的弟弟搭上了關係,還幫他解決了一些難題。」
「哦?」趙子梧的弟弟?老蔣來了興趣,「怎麼?他弟弟惹事了?」
陳果夫笑著將趙子贇在陽高的事說了遍,老蔣聽得津津有味,不錯啊,一文一武,趙家還真出人才。
「張溥泉做的不錯,不過你怎麼看趙子贇的所作所為?」
「乍一看,確實有些赤化之舉,不過細細一想,卻是毫無關聯,張繼說的沒錯,這趙家兄弟確實有野心,他們想獲取更大的權利,只是他們能夠將野心控制在一定的度內,這也是張繼最為讚賞的地方。」
「嗯,我看也是,地主買辦也有該殺的,他們兄弟既然熱衷權利,這就好辦了,對了,你調查趙子梧養軍隊的錢情況怎樣?」
陳果夫呵呵笑了,「這趙家不愧是生意人出身,有些法子總司令你想都想不到!」
將趙子梧弄錢的事大致說了說,老蔣頻頻點頭,「果夫,他有些法子我們也可以學學,這個趙子梧,剿匪黑吃黑,他還真敢做,不過這種既得名聲,又弄錢還真是一箭雙鵰。你吩咐下去,趙家的生意給些關照,當然,這也要讓他知道。」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