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說離別 文 / 琅軒苑
尼姑庵。
齊妃過著表面上與世無爭的日子，但是內心在盤算著驚天大事，這日，安排好了一切的她悠然的在廟裡等著捷報。
「看來你勝券在握。」
身後突然傳來清冷的聲音，齊妃詫異於之前完全察覺到有人進來的感覺，回頭。明空寒站在身後，清俊的面目帶著微微的憂愁，渾身散發著一份讓人震懾的威寒。
齊妃微微皺眉。
此人是誰？為什麼面對他竟有些害怕？
明空寒彷彿看穿了齊妃的心思，說：「在下明空寒。奈可欣的朋友。」
齊妃心裡一沉。「奈可欣，她難道知道了什麼？」
明空寒繼續說：「奈可欣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齊妃臉上架不住了，臉色變得很難看。「你到底是什麼人？和奈可欣是什麼關係？」
明空寒淡然的解釋，「我和奈可欣連萍水相逢都不算。於你，我不是敵人，但也不是朋友。我來這裡只是為了告訴你，奈可欣我不會讓她死，但是我也不會讓她留在這裡。」明空寒拿出一塊玉珮放到桌子上，齊妃明白的發現那是她給殺手們的信物。既然信物在眼前這個陌生男子的手上，那麼他們一定都遭遇不測。
「你殺了他們？」齊妃壓制住怒火，問。
明空寒搖頭，「我對殺害弱小的人沒有興趣。另外提醒一句，廣寒王你也殺不了的。」
齊妃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這個俊秀的男子，表示完全無法理解。她氣息開始亂了，呼吸也略顯急促，「你到底是什麼人？」
明空寒淡淡的提醒，「只要紹傾和小白狼在，你們永遠也殺不了奈可欣和廣寒王。我不管你是什麼樣的目的，但是如果和我相違背的話，你會輸。」說完明空寒沒有再和齊妃說些什麼，離開了這裡。
齊妃氣得牙根癢癢，生氣的掰斷了手中的念珠，語氣憤恨的說：「明空寒你到底是什麼人？」
屏風的後面傳來沒有一絲感情的年輕女聲。「明空寒，妖界六王子，三百年前一度是最被看好的下一任妖王繼承人。」
下一任妖界繼承人……怪不得他這麼厲害。
齊妃自言自語，攤上這麼厲害的人物也就不掙扎了，神色稍微緩和了些，問屏風後面的那個人，「廣寒王那邊又是怎麼回事？」
那個沒有溫度的聲音再次回答：「紹傾是當今修真界最有天賦的人，借助子灃的幫助已經在妄念城脫胎換骨，一般的人類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自從上回在宮門口被暗殺後他就頗多警惕，面對這樣一個有所準備的紹傾，就算是我也奈何不了他。」
齊妃怒火頗盛，「那怎麼辦？苦心孤詣這麼多年，就這樣在這裡停下腳步？本宮不甘心！本宮不甘心！」
一個年輕女子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她剪著齊眉的劉海，披散著烏黑的長髮，只在右邊戴了一朵雕花綴空銀流蘇。女子穿著簡單寬大的白衣紅裙，面容精緻，冷艷決絕。此人正是火藍海域的女巫。
女巫沒有很明確的解釋這回的事情該怎麼辦，只是簡單的安慰齊妃。「奈可欣是不可能從這個世界離開的。你只有接受，而不是掙扎。妖界那邊很多事情也已經蠢蠢欲動，那群來自妖界的人再過不久就會回去。到時候你再出手也不晚。」
「那本宮還要再等多久？」齊妃看來極度不悅。
女巫看了一下手中的鬼玉，突然輕輕的冷笑，「很快。」
齊妃長歎一氣，只能默默的接受了。
等著，到時候我一定會一個個把你們殺了的！
皇宮。
做完一天的工作，廣寒王和厲雲浪走回去，那邊，唐逸軒和紹傾早就在等著了。
「你們這邊怎麼樣？」廣寒王笑著問，武將出身而且天性樂觀的個性讓廣寒王這個年輕的王爺看起來洋溢著著陽光活力。邪魅妻主
紹傾站在那裡就是一道風景線，一顰一笑都美得像畫一樣。「都好。」紹傾笑著回答。今天紹傾是打著來「參觀」的名義來的，但是他一直在暗地裡查看這邊的現狀。
唐逸軒也點頭，「都差不多。」
「那我們回去吧。」廣寒王更開心了，「回去吃飯。」看來他完全不知道在他上班的時候家裡上演了多少刺激凶險的戲碼。不知道他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裡的人又受傷了一部分會怎麼想。
紹傾點頭，有些心不在焉。他一邊和周圍的人走回去一邊思考。「上回在宮門口被暗殺絕對不是偶然。那個人肯定不是針對我的。那麼，他到底是誰？誰派他來的？會不會和奈可欣有關？本來以為是皇宮裡的人，看來是想錯了。」
紹傾有些微微的失望。
雖然現在子灃和明空寒都慢悠悠的在人界玩耍，但是像小白狼一樣拋棄一切逗留在人界，他們可沒有這麼傻，所以不發生意外的話這群不速之客就要徹底的離開人界，把舞台完完全全的留給人界的人。這樣一來，自己就再也幫不到奈可欣了。
廣寒王多次遇刺肯定不是偶然，如果不是皇帝做的的話，那麼，那個藏在身後的勢力是什麼？為什麼奈可欣一點都察覺不到？
奈可欣也真是一個讓人費心的孩子。
紹傾這麼想著，走回去。
到家，家裡面陰氣沉沉，彷彿六月飛霜。
家裡面氣氛怎麼不太對？
廣寒王問，走進去。「瑞雪，我回來了。」
一個黑色的身影慢悠悠的走出來，從廣寒王他們身邊慢悠悠的晃悠過去。
「小白狼？」廣寒王驚喜的問，走上去，「你不是和妹子吵架回家了嗎？怎麼回來了？哈哈，我就說你們不可能吵什麼嚴重的架的吧。」
小白狼一點感情也沒有，淡淡的掃了廣寒王一眼，說：「我們沒什麼進展。」
紹傾心生奇怪，問：「小奈呢？」
小白狼看著紹傾神色幽怨，「在屋子裡生氣呢。真是一個奇怪至極的笨女人，又倔強又冷血，真不知道一整天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紹傾心中覺得不安，暗自思忖，「小奈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妖化的事情不可能坐以待斃。子灃也不是那種會由著她們胡來的性格。明空寒既然想讓小白狼回去也不可能沒有作為。妖界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一群急著回去的人為什麼什麼都不管……糟糕，子灃一定去找過奈可欣了！」紹傾沒有和其他人解釋點什麼就往奈可欣的房間裡去。廣寒王他們不知道妖界的人都處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思，於是紛紛過去勸小白狼。廣寒王拍拍小白狼的肩膀，「沒事的，女人就是喜歡時不時瞎鬧點脾氣，只要不是別的男人搶走了就沒事！放心，小奈這麼喜歡你不會離你而去的。」
小白狼什麼也聽不進去，淡淡的點頭。「嗯，知道了。」
唐逸軒和厲雲浪也過來勸說，說得彷彿在愛情這條路上他們很有經驗一樣。
同時，紹傾到了奈可欣那邊。推開門走進去，紹傾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果然，子灃來過了。」紹傾垂眉。走進去，問靠在桌子前面發呆的人：「你在想什麼呢？」
奈可欣回頭，看到是紹傾，笑了笑，說：「沒什麼，就是有一些事情沒有想明白。傾哥哥，你……你有喜歡的人嗎？」
紹傾坐下來，看著眼前的女孩，點頭，「當然有。」
奈可欣點頭，「是初雪吧。」
紹傾看奈可欣的眼神溫柔寵溺，他在心中失望的說：「傻瓜，我喜歡的那個人，一直都是眼前的你啊。」但是他沒有否認奈可欣的答案，同時也沒有承認，但是那一聲沉默似乎默認了。
奈可欣接著問：「我想知道，傾哥哥為什麼不和初雪在一起呢？你們之間明明沒有阻礙了。」超級高手俏佳人
紹傾溫柔的搖頭，「有的。我們之間，橫跨著任何情侶都過不去的鴻溝。」
那條鴻溝，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奈可欣不相信，「可是你當初為了救初雪連性命都可以不要，現在你們都已經活在陽光下，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呢？難道說你和子灃之間的契約還沒有結束嗎？」
紹傾笑意如水，「你真聰明，我和子灃之間的契約是一輩子。之前解除的，只是我在人界的活動自由權。而妖界，是永遠無法解除的。」
「你和妖界有關係嗎？」奈可欣問，語氣裡面多了心疼，「這樣一來你豈不是一輩子聽命於子灃？」
紹傾的目光閃了閃，輕聲的問：「你在心疼我嗎？」
奈可欣點頭，「一輩子被束縛在什麼地方，感覺很讓人討厭呢。」
紹傾的神色黯然了下去，俊美的臉色帶著憂傷，猶如風吹過的涼夜，讓處在其中的人心意微涼，莫名感傷。
怎麼說呢？眼前的這個女孩就是這麼的讓人心疼嗎？從蜀嵐學院到現在，這麼久了，只有她一個人會關心自己和子灃之間的契約結束了沒有；只有她一個人會在妖界放肆大膽的叫囂子灃「待他日山河改道，我定會回來救傾哥哥！」；只有她一個人當知道自己要聽命於子灃的時候露出了可憐的神色。
只有她一個人，細緻入微的關心著自己。
紹傾突然站了起來，走到奈可欣身邊，擁她入懷。
奈可欣起先是嚇了一跳，接著緊緊抱住紹傾。
紹傾，紹傾，我可憐的紹傾，為什麼只有我們兩個人是這樣的承受著折磨呢？
奈可欣和紹傾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觸讓她不顧一切的抱緊那個知心溫柔的大哥哥。
怪不得這麼喜歡你，原來我們是同一種人啊。
奈可欣抱著紹傾，失神的喃喃自語，「為什麼我們和自己喜歡的人都是人妖殊途呢？傾哥哥，如果和你在一起初雪會死，那麼你會怎麼做？」
紹傾自然不會那麼介意初雪的生死，他在意的，是懷中的人。紹傾的目光放低，帶出無盡的憂傷。如果喜歡的人會死嗎？那一定永遠都不會和她在一起啊。沉默良久，紹傾回答：「我會問她的意見，畢竟我不是她，也許她願意呢？」
奈可欣眼眶發紅，「可是我不願意啊。第一次愛的人，如果因為自己死掉了，那麼，那麼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紹傾長歎一氣，「可是小奈，因為你不願意，兩個人就這麼承受著煎熬。也許在他的眼裡，他願意和你一起生死與共，就算這個時間非常短暫。」
奈可欣把頭埋在紹傾的懷裡，彷彿已經失去了小白狼一般，拚命的搖頭，淚落不止，她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但是她只知道自己不願意。十分不願意，非常不願意。失去小白狼什麼的，讓他因為自己去死什麼的，辦不到啊，辦不到啊！
淚水花了奈可欣一臉，她失去自我的拚命搖頭，什麼話也沒說，就是一個勁的搖頭。
紹傾神色更顯落寞。他在心裡一遍遍的問：「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小白狼的？又是什麼時候喜歡到這種程度的？」
答案也許連奈可欣自己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的。喜歡到不知道因為什麼喜歡的。只知道，有你在身邊的日子我沒心沒肺的過著，等哪天知道你會離開的時候，我才猛地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這就是青春年少的愛情吧，當終於明白是為什麼而愛的時候，卻因為諸多的不敢，諸多的不掙扎而痛苦的煎熬著。但是，這份折磨，卻，痛並著快樂。
如果小白狼不是妖，或者我也是妖，最不濟小白狼不會因為我而英年早逝，該多好。那麼我一定會義無反顧，用盡畢生的力量換你全部的愛。可是我不能，因為在一起的代價是你如花的生命。就彷彿千萬種分手的理由只有「我不喜歡你了」才會讓我果斷的轉身離開一樣，唯獨會傷害你這點，才讓我邁不開愛的步伐。爹地,我把媽咪賣給你
懷中的人兒哭的梨花帶雨，紹傾突然想起來懷中的女孩也只是個女孩，一個有著堅強的外表，但是也會有很多缺點的女孩。明明都是一樣的人，為什麼我們卻要承受這麼多？
「小奈，你回去吧。」紹傾說。
奈可欣明顯吃了一驚，抬頭看紹傾，眼中滿是不解，「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紹傾輕捧奈可欣的小臉，眼中劃過不忍。為什麼嗎？因為自私啊，因為不願意啊，因為很自私的，不想你和別人在一起啊。既然這麼痛苦的掙扎的話，那麼乾脆離去好了，誰都不會傷心不是嗎？
「小奈，我……」紹傾輕輕的說，在她離開之前想表露自己的心思。
「小白狼，你去看嘛，女孩子就是要哄的，妹子現在一定在等著你來哄她。」廣寒王說，打開門。
裡面，氣氛、場景和預備動作都明白的向人類張揚著一件不純潔的事情……
「啪。」廣寒王立刻把門給關了起來，轉身笑嘻嘻的說：「小白狼，我們去吃點晚餐吧。」
小白狼好奇的打開門，看了一眼裡面「濃情蜜意」的兩個人，呆了三秒鐘，出去了。
廣寒王在後面快步的追著，「哎，要不我們去喝酒也可以啊。」
奈可欣看到小白狼離去，本能的站起來去追，卻被紹傾拉住了。「別去。」紹傾拉住奈可欣，「如果你沒有義無反顧和他衝破一切，承受生死的勇氣的話，別去。小白狼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如果非要選擇離別的話，你的離去比死去更是一種容易走出來的傷痛。奈可欣，別去。」
奈可欣停住了，淚落兩行。
紹傾確實很懂她，這份勇氣，她沒有。
抬頭望去，月，掛在柳梢頭。
走嗎？
走吧。
奈可欣回頭看紹傾，看眉目如畫，鮮衣怒馬的紹傾，收干眼淚，擠出一絲微笑，「傾哥哥，謝謝。」
紹傾放開她的手，淡淡的說：「這是你的選擇。小奈，我要離開了，如果你也要走的話，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
對啊，如果走了，不見的不止小白狼一個，這裡的人，所有的人，她都見不到了。
突然間，好懷念，好捨不得。
「傾哥哥……」奈可欣回頭看紹傾，紹傾突然在她額頭點了一下，一束道白光在奈可欣的額前劃開。奈可欣剎那間定在那裡，連目光都不曾閃爍，連呼吸都不曾出現。
時光靜止了，奈可欣的世界，一切都停止了。
「對不起。」紹傾說，走到奈可欣的身邊，俯下身，輕輕的印上她的唇。
紹傾終究沒有說出那句話，直到和奈可欣徹底離別的前一刻也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就算到了最後的關頭，他也沒有表露出他赤誠的愛意。他的個性如一潭湖水，就算內心翻江倒海，外表也**瀾不驚。他對奈可欣的愛，也是這樣的，深沉如水。
奈可欣動了一下，醒過來，覺得自己剛才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但是彷彿才過了一秒。
明明只是一隻蝴蝶張開翅膀的時間，為什麼自己卻像是感受了時過境遷的滄遠？
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奈可欣回頭找，沒有找到紹傾的身影。她突然想起來前一秒紹傾說他要離開了。
看來是走了。
奈可欣想，往亭子那邊走去。
回去吧，我已不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