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你是存心來拆台的嗎? 文 / 琅軒苑
汧玸鐻za燈火通明的營帳裡,陳葉青從昏昏沉沉的沉睡中醒來時,一直坐在床邊緊拉著他手的趙禮第一個發現她的動靜,那雙剎那間睜大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驚喜之色。
「皇上?」陳葉青聲音嘶啞的喊了一聲。
趙禮忙湊上前,撥了撥他額前的汗濕的頭髮,道:「朕在這裡,媚兒先別說話,好好歇一會兒!」
剛安撫完陳葉青,趙禮又喊道:「徐太醫,快上來看看!」
說著,就看徐太醫蒼白著一張臉,好似比陳葉青還要虛弱一般的竄出腦袋,趴在床邊小心翼翼的聽完脈之後,在眾人不安心焦的眼神中,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啟稟皇上,娘娘只要醒過來便是無礙了,腹中胎兒也無事!」
趙禮只覺得一直上吊的那顆心總算是落回肚子裡,只是在接觸到陳葉青慘白的臉頰時,心底的憤怒還是如火山爆發一樣,無法遏制!
「你們可查出皇后是中了什麼毒?是在什麼東西上下了毒?」
這時,一直候在徐太醫身後的一個布衣打扮的老頭站出來,仔細一瞧,可不是當初那個在小農院裡診斷出陳葉青懷孕的那個軍醫嘛!
軍醫神色平靜,相較於徐老頭兒被嚇得慘無人道的臉色,他要顯得淡定很多:「皇上,草民仔細勘察過,皇后中的毒名為夾竹桃的花粉,此花本可當做觀賞之用,只是身體需要之刃應當避免;草民看過娘娘白天吃過的食物,發現娘娘食用的水梨上沾染著這種花粉,想必是有人藉著清洗水梨時的動作,將花粉倒入清水之中,然後將水梨浸泡在裡面,再讓娘娘食用入腹。」
趙禮一聽這話,眉心皺的堪比烏雲壓頂:「夾竹桃?既然這種花可以用來觀賞,怎麼還會有毒性?」
軍醫道:「皇上有所不知,這夾竹桃可以用來當毒藥,其花粉劑量用的小些,能讓子宮收縮,擴充血管,用量若是大一些,子宮肌張力增強,可引發一系列身體臟器絞痛病症;這夾竹桃雖然有這些危險病垢,可若是被名醫合禮用劑,反而還能成為治病救命的良藥,夾竹桃的樹皮還能起到滅蟲的作用;正可謂是有利有弊、有好有壞!」
「那照軍醫這話來講,是有人故意讓皇后服食了被夾竹桃花粉泡過的水梨,這才害的皇后受了這番苦楚?!」趙禮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陰冷,原本伺候在陳葉青身邊的奴才們更是苦不堪言的『噗噗通通』的跪了一地;皇后的膳食日常,皆是經他們的手完成,現在皇后中毒,皇帝大怒,豈不是要拿他們先開刀?
想到這裡,數名奴才就嚇得縮成一團直打顫,甚至有幾個膽小的,已經有些心悸氣短,眼看著便是要昏倒在地。
陳葉青躺在床上算是將剛才的那番話聽得一清二楚,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將手伸到她的飲食裡面,這他媽是誰要跟他過不去,恨不得他死在外面?!
想到這裡,陳葉青就攥緊了拳頭;腦海深處,突然想到他在離開趙煜的那天晚上經歷的那場暗殺;事後,他本以為是趙煜所為,誰知那傻子在聽見他的質問後,頓時指天發誓,嚷嚷著要是自己真的有心害他,必然不得好死;就這樣,趙煜被排除在外;後來,他又想到有可能是凌洛天,畢竟當時的凌洛天還真有點喪心病狂的傾向。
趙煜聽見他這麼說,又差點跪在地上指天發誓,嚷嚷著自己的盟友是絕對不會背著自己對他痛下殺手的;瞧著趙煜那副不似說假的模樣,陳葉青真不知道該不該再懷疑凌洛天,這傻逼還真是住海邊的,不光為了自己指天發誓,甚至還為了撒尿君那傢伙這般據理力爭;他就不怕凌洛天一秒鐘變二姨子,喪心病狂到天理不容的地步,背著他偷偷下手,徹底做到不仁不義?!
暗殺的這件事還一直藏在陳葉青的心裡耿耿於懷,還沒理出個頭緒來就又被人下毒?
難道真不是他現在身邊的這幫人幹的?是京城裡有人對他不利?
陳葉青越想越糟心,越想越窩火;他一個正走在懷胎十月路途上的孕夫哪來的那麼多仇家,怎麼時不時的就有人伸出爪子來撓撓他;他這個皇后活的,比趙禮這個皇帝都活的凶險萬分、艱難困苦啊!
看陳葉青一臉小悲憤的模樣,趙禮緊繃的臉色漸漸地緩和了許多;想到當他看見那總是明媚歡笑的女子慘白著臉色好似隨時都可能消失的模樣,他到現在都覺得心口悶悶的發疼。
「四哥?!」說話間,就看一個玉面小哥撩開營帳簾子走了進來;哎呦呦,這不是多日不見的誠王殿下嘛,他可是來看老子這個皇嫂的?
誠王趙耀是趙禮眾多兄弟中最沒野心的,當然他這個什麼事兒都好說的性格也造就了他誰也不得罪,誰都想對他好的優勢。
小伙子一進來,就彬彬有禮的對著趙禮行禮,轉眼間,就瞅向趟著不動彈的陳葉青;老趙家的遺傳基因啊,光是看趙禮和趙煜就知道,定然是極好的;所以誠王這小伙子,長的那也是相當不賴,很有一副奶油小生的萌而無害的感覺。
「皇嫂現在可感覺好一些了?」趙耀一臉關心的說著,那眼神裡,真真的全部都是擔心。
陳葉青躺在床上看著趙耀投來的目光,他總算是知道為何像趙禮這麼挑剔的人都對趙耀另眼相待,這小伙子,真心是對人坦誠的好呀,再加上那副與生俱來的平易近人的態度,大有一副皇家暖男的風範。
陳葉青現在已經覺得舒服多了,在心裡默默地給徐老頭和軍醫按了個贊字後,就由伺候在一旁的碧瑩扶著緩緩坐起來,聲音依然有些疲懶嘶啞道:「無妨事,已經覺得舒服多了!」
「那就好,皇嫂你現在身子重,咱們又這樣成天著急活忙的趕路,你可一定要注意身子,別再病著了。」趙耀這話說的含蓄,現在外面肯定因為他這一昏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眾說紛紜、各家猜測,可是只要趙禮一天沒公佈老子是怎麼歇菜的,大家都不敢亂說皇后是被夾竹桃這種毒粉給放倒的。
陳葉青被趙耀這暖男一照,頓時覺得心裡暖洋洋的;本來還有點像冰渣子似的內心世界緩緩地得到了修復;被人暗殺又怎樣?被人投毒又如何?老子依然存在者,礙著那幫人的眼睛,只要他一天不被整死,就一定要揪出那幫混蛋!
許是陳葉青眼底的堅定之色太震撼人了,就看一帳子的人都默默地朝著咬著牙、攥著拳頭的皇后娘娘看去。
趙禮以為陳葉青這是又不舒服了,伸著手就上去摸他的頭:「媚兒,可是感覺有又不適?」
趙耀一看自己兄長這動作,也趕忙叫著徐老頭快湊上來再看看;眼看著眾人又要被折騰的手忙腳亂,陳葉青一個凌然,在推開趙禮大手的同時,眼睛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一直打擺子的奴才們:「你們倒是說說看,那些個水梨究竟是誰洗的?」
眾人呼吸一滯,皆是驚艷般的看向明明正在虛弱著卻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皇后娘娘。
趙禮不動聲色的看著身邊的女人,眼睛裡的幽幽之色,深深地沉了沉。
跪在地上當鵪鶉的奴才們,眼看著火就要燒到自己身上了,各個忙著叩頭的同時,都齊聲大喊著冤枉。
陳葉青就納悶了,他還沒怎麼著呢,這幫傢伙咋就開始吆喝上了呢?
這時,趙耀站了出來,聲音溫暖平靜的說道:「皇嫂,您就別亂想了,臣弟已經找人查過,那水梨是從塗虎城裡帶出來的,換句話來說就是,水梨在塗虎城裡就已經被人做了手腳,塗虎城沈園當初是皇嫂下榻的地方,伺候在身邊的人除了從宮裡帶來的,剩下的就是當地的奴才,實在是無從下手去盤查;但好在皇嫂沒多貪吃,中的毒還算輕,這才保住了自己和胎兒的小命!」
連著吃了三個還叫沒多貪吃?誠王這小子,說話真是溫婉好聽。
陳葉青白這張臉考慮著趙耀的話,意思就是這折騰來折騰去,還是找不到真正的幕後黑手是不是?
那老子豈不是白被人給藥鬧了?
小貝子端著燕窩粥進來的時候,整個營帳的氣氛比他先才離開時已經好了很多;最起碼多日都陰雲密佈的皇上臉上此刻再眼角處藏了幾分從容,眼神也不像往常那樣冰涼冷漠。
趙禮正拉著陳葉青的手,看著眼前這女人一會兒緊皺著眉心似乎在想事情,一會兒又是緊抿著嘴唇就想要與人拼的你死我活的架勢;這樣鮮活表情的她,讓他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還好,一切都是有驚無險!
還要,他正好在帳營外面猶豫著要不要進來!
還要,她在昏迷的前一刻,喊了聲他的名字!
小貝子哈著腰挪著小碎步上前,剛想將手裡的燕窩粥交給碧瑩,誰知皇上卻在這時候伸出手,一把就將燕窩粥接了過去。
帳營裡的人,各個都是人精;一看皇帝這架勢大家心裡都明白了幾分;所以,在一陣沉默中大夥兒都悄悄地退出去,等終於走到外面,看著被火光照的幾乎快要大亮的天空,這才敢大聲的喘一口氣。
營帳裡,瑩瑩火光下,趙禮端著小火慢慢熬燉出來的燕窩粥,用金線瓷白勺輕輕地在碗裡嘩啦了幾下,然後盛出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最後親自送到依然在發呆的女人面前,道:「吃點東西,來,張嘴!」
陳葉青還在想究竟是誰敢藥鬧他,突然間眼前冒出來一根勺子,想也沒想就直接嫌棄的推開,抬起頭就望著趙禮:「皇上,你說誰跟臣妾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恨啊?!」
趙禮的手又被推開,本來有些柔和的眼神略微有些不滿,可依然脾氣和順的說道:「皇后認為誰有這麼可能?」
「我認為……」陳葉青看了眼明顯是在套他話的趙禮,癟了癟嘴,道:「實話跟你說了吧,起先我以為是趙煜或者是凌洛天,畢竟當初他倆狼狽為奸的時候,滅絕人性的事兒沒少干,殺不殺我都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可是慢慢地我就又覺得不可能是他們,趙煜那個傻冒都敢承認要弒君,那這世間還有什麼事兒是他不敢承認的,他親口說自己是無辜的,那我就相信!排除這兩人,就有可能是蕭太后,蕭太后那個老巫婆心狠手辣、蛇蠍美人,對你又是恨之入骨,她拿我開刀也是有可能,可是仔細想想也覺得有點牽強,你說他連你都沒幹掉,憑什麼干我呀?!」
陳葉青巴拉巴拉的一通分析,說到最後居然發現自己連一個懷疑對象都沒有,這心裡的一團亂麻就更加難解難分了。
趙禮看著眼前這女人恨不得把一頭的長髮都拔下來的架勢,一直緊繃的臉色『噗嗤』一聲笑了:「媚兒,別再扯你的頭髮了,好不容易留這麼長,扯沒了不可惜嗎?」
陳葉青這時候才不管自己的頭髮呢,他只覺得自己被人給瞄上了;你說連趙禮都不要他的小命了,為毛就有人拽著他不放呢?難道這世上真有人見不得他過得好?
趙禮耐著性子又將湯勺遞到陳葉青的嘴邊,這下看他乖乖的吃了一口,臉上的笑意更盛,難得好心提醒道:「媚兒就不覺得是你最親近的人想要害你的性命嗎?」
最近親的人?陳葉青迷茫的抬起臉看向眼前隱隱含著笑意的趙禮,在他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一幫傢伙,那幫傢伙有可能會……
「不會是司馬家吧!」陳葉青猛地坐直身子,因為用力過狠,瞬間就覺得頭腦一陣眩暈,要不是趙禮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他,他還真的就一頭栽下去再來個不省人事。
趙禮看他這般毛毛躁躁的,這心裡又急又氣,壓著嗓子就訓斥道:「你就不能慢點,還當自己是以前的身子,隨便折騰是不是?」
陳葉青這時候才不管趙禮黑著的那張臉,一把抓住趙禮扶著他的那雙手,雙眼迫切的看向他:「皇上,是不是司馬家,是不是司馬婉她們想要害我?」
趙禮就知道告訴了她,她會有這樣的反映,這才一直壓著打探而來的消息;只是沒想到那個口口聲聲說是忠於大周,忠於他這個皇帝的老臣居然會在派來第一輪暗殺沒得逞的情況後,緊接著來了第二撥!
「媚兒,朕現在也只是猜測懷疑,並不能完全肯定,你別亂想,先照顧好自己身體要緊知道嗎?」趙禮說著,就要扶著陳葉青躺下去。
可他還沒做這動作還沒做完,那一臉蒼白的女子就像是被人拔了鬍子似的,渾身上下都飆著一股狠勁兒,在毫不留情的一把推開趙禮的同時,指著帳頂,破口大罵:「他奶奶個熊的司馬傳,他們司馬家就這麼見不得老子活下去呀?啊?他們就這麼盼著我死啊?司馬婉是他的女兒,司馬媚就不是了嗎?先是暗殺,再是毒殺,好樣的!真是好樣的!老子這次要是真能嚥下去這口氣,我就跟這輩子當他司馬傳的孝順女兒!」
饒是趙禮見識過最猛烈的明爭暗鬥,可是在這一刻,當他看著他的皇后彪悍的撩開膀子大罵自己親生父親的時候,他終於選擇性的沉默了!
果然,他的皇后啊,真的是不一樣了呀!
陳葉青這時候已經被火氣沖昏了頭腦,如果這時候司馬傳就在他眼前,他還真不敢保證提著寶劍就將那老東西給廢了!
趙禮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女人,不知怎麼回事,如果宮中的其他嬪妃敢在他眼前這般粗俗無理,從此以後,那人別再想讓他多看一眼;可獨獨眼前這個雙眼冒火、滿口粗言的小女子,他真是一丁點的辦法都沒有。
她的眼神裡飛揚的色彩,比御花園裡進宮而來的牡丹還要耀眼奪目,她眉宇間的那股憤恨勁兒,更是像極了他去年在秋獵時抓的那隻小白貂,明明已經被綁住了手腳,可還是不甘的掙扎著,賣凶耍狠的囂張著。
「媚兒!」趙禮淡淡的喊著他的名字,可就是這兩個字,頓時就讓本來還憤怒如山火來臨的陳葉青煞那如冷水潑來,一下就從頭頂涼到了腳底心。
我去!他咋就忘了趙禮這孫子還在跟前呢。
一瞬間,陳葉青腰彎背駝,演技飆升,一秒鐘由粗爺們變成小嬌娘,捏著被角就哭啼啼的對著趙禮訴道:「皇上,您看,臣妾的父親都快要把臣妾氣的人格分裂了!」
饒是趙禮再表裡不一,這一刻也差點破功;他自然是瞭解陳葉青真正的本性的,當初也不知是哪個人趁著酒醉將他壓在芙蓉宮的大床上,迷濛著醉眼口口聲聲的喊他『小美人』;當時,那樣的她他都忍耐了,更何況是今天。
手臂,輕輕地攬住那個一下就柔弱的好似成了水的女子,溫言細語道:「媚兒別怕,朕會叫人下去好好查辦,如果真是司馬傳做出的手腳,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咦?這是要主動替他出氣的意思嗎?
被藥鬧過一次的陳葉青打量著眼前的趙禮,內心深處的那一點點理智終於在趙禮攬著她的身子的手越來越緊的時候徹底恢復過來。
呀!這孫子前段時間不是在鬧小彆扭嗎?
他不是鬧得整個西巡隊伍幾乎人人自危,差點各個去跳滄瀾江嗎?
怎麼他覺得這傢伙現在的心情好像很好呢?
難道,這藥也不是司馬傳下的,而是他趙禮下的?
陳葉青可不敢把這話說出來,一雙眼睛咕嚕嚕的轉了兩圈後,沒話找話道:「皇上,臣妾記得在昏迷前一刻,看見你第一個衝進來;咱倆的營帳不是隔了一小段距離嗎,您怎麼這麼快就跑來了。」
趙禮本來還攬著懷中的嬌人想著再說兩句好話哄哄她,畢竟發生這麼大的事,他這邊掌握的證據又指向司馬家,身為司馬家的長女,他能理解那種親人帶給自己的背叛;可是,他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陳葉青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驚著了。
臉色,詭異的變了變;趙禮的眼神斜斜的飄到放在一旁的兩個軟墊子上,考慮著要不要告訴她其實他在今夜天一黑之後,就一直徘徊在她的營帳附近,一直想著把那兩個羽絨錦鼠毛的墊子給她;可是,又不知道見了她後她願不願意理他,因為那天,明明是她主動前來示好,可最後又是他甩了袖子直接走人的。
於情於理,錯都先在他;所以,忐忑不安的他只有不停的在營帳附近遛彎,可是沒想到遛著遛著,把黃梨給遛出來了。
陳葉青看趙禮的臉色有些不對勁,而且那對飛揚的鳳眸不停的往一旁亂飄,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張桃木靠背大椅上規規整整的放著兩張做工相對比較精緻的靠墊;陳葉青當時也沒多想,還以為是奴才們幹活兒隨便亂放的,張嘴就說了句:「這幫奴才真是毛手毛腳,拿個東西就喜歡亂放,也不怕礙著主子們的眼!」
陳葉青敏銳的覺察到趙禮攬著自己肩膀的手一顫,等他好奇的轉過頭去看趙禮時,就見他先才還蘊含著一絲笑意的臉上又布上了一層陰雲,陳葉青還在納悶著這位兄弟是又咋了的時候;就看趙禮『騰』的一聲就站起來,目光沉沉的掃了他一眼,道:「既然皇后病體虛弱,朕就不在這裡打擾你了!」
陳葉青本來還在考慮著照趙禮這麼一直坐下去的架勢,外面的太陽還沒升起來,他是不是要意思一下讓這孫子今天晚上和他一起擠這張雙人床,可是沒想到他這話還沒說出口,趙禮就主動嚷嚷著要走?
蒼天啊大地啊!難道是咱們的皇帝哥哥終於把老子玩膩了嗎?!
陳葉青大喜過望,一張熱烈歡送您的小臉熱情的綻放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皇上,您慢走啊!讓小貝子掌著燈,小心別摔著!」
趙禮的臉色在看見陳葉青那張頓時歡喜明艷的笑容時更加陰沉了一層,好好的一張俊美的俏臉,硬生生的都快被他憋成了豬腰子臉;艾瑪!這臉色,簡直就跟天氣預報似的,瞬間由多雲小雨變成了寒冰暴雪。
陳葉青坐在床上眼睜睜的看著趙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小眼神翻的,差點沒把那雙眼皮弄成了三眼皮;就見趙禮雙手攥拳的從床榻上走下來,在路過那張桃木靠背大椅子的時候,刷刷兩聲,一下就將那兩張靠墊抱在自己懷裡,臨去時,還不忘回頭又瞪了陳葉青一眼。
陳葉青怔怔的坐在無人的帳營中,親眼見證了趙禮三步一回頭的對著自己一個瞪接著一個瞪;哎呦喂,這傢伙今天晚上是眼皮中風了不成?他是哪句話惹著他了嗎?分明前面還好好的,甚至還說出要替他出氣那樣的興情中話,可怎麼三句話過後,就又是一副愛搭理人不搭理人的死魚眼表情呢?
一夜折騰,第二天趙禮終於對外放出消息;但出乎陳葉青意外的是,趙禮居然對外實話實說,言明皇后半夜身體不適就是因為中毒所致;只是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趙禮還讓人故意散播皇后因為中毒而身體虛弱,胎兒滑台的假消息。
當陳葉青臥在床上聽著黃梨打聽來的消息時,陳葉青正由碧瑩伺候著喝了一碗新鮮的蔬菜粥;經過昨夜一夜休息的他現在精神已經好了很多,面色雖比不上前幾日來的紅潤,可也不像昨日那般嚇人。
碧瑩那個棒槌腦袋,一聽黃梨說外面傳言皇后小產的消息後,氣的差點將手裡的藥碗砸了:「娘娘,你說皇上為何欺騙眾人,說您小產了呢?小皇子分明就穩穩地坐在您的小腹中呀!」
陳葉青眼睛一閉,仔細的想了想:想必趙禮這麼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昨夜他說此次投毒恐怕是與司馬府有關,那麼必然就是司馬婉那對母女在後面指使,她們為何這麼做,八成就是因為聽說了他此刻又有了身孕,生怕司馬婉在宮中越來越難熬,再也沒有機會接近趙禮,這才想要剷除他這個眼中釘吧!
只是那些人沒想到,趙禮早就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並且還做出了防範措施;既然有人想讓他這個皇后遭難,那他就瞞天過海,順了他們的心意,表面上是通知四方皇后小產、身體羸弱,可實際上卻是將他保護起來,等回到京城,一旦抓有司馬府的證據,再下手來個一鍋端。
想明白這些,陳葉青就放心的睜開眼,瞅著碧瑩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道:「總之,本宮現在的身子狀況究竟如何只有你們這些親隨清楚,記住,出去不許亂說話,若是因為此事惹了禍端,本宮可護不了你們!」
碧瑩本來還有些小氣憤,可是在聽見陳葉青這麼一說,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更加小心的伺候著主子,千萬不能再讓那些賊心不死的人再鑽了空子謀害了主子。
陳葉青這一鬧騰,原定回京的路途又延遲了兩三天,在第三天西巡隊伍再次開拔之後,陳葉青分明感覺到整個隊伍的速度好像加快了一些,再也不像前段時間那樣緩緩而行。
陳葉青猜到想必這是趙禮下的命令,他自從離開京城到現在已經前後折騰了兩個月左右,京內無他坐鎮,畢竟有很多變數,想必他也是有些著急著往回趕。
終於,在秋末的最後一天,整個西巡隊伍在京城的紅色城門打開的一剎那,金燦燦的晨光灑進城樓的一瞬間,他們回來了!
文武百官的迎候,京城街道兩邊百姓的跪迎,長鞭開道,鑼鼓齊鳴;跟當初離京時的情況很像,只是這次陳葉青細細的觀察了一下,發現當初跪在百官之首的蕭丞相並未出現,而是由兵部尚書和趙煜領頭齊齊的跪在最前方,在這兩人之後,分別是戶部尚書那個小老頭和一身紅袍的大理寺卿裴毅。
裴毅和趙煜的齊齊出現,並未讓陳葉青覺得有多奇怪;畢竟當初在離開塗虎城時,他就聽人說趙禮已經讓趙煜帶旨提前回京,順帶著還領走了趙澈那個小屁孩;至於裴毅,也是在他中毒的那一夜突然消失,聽黃梨說,裴毅是被趙禮升了職,從塗虎城回調進京,升職為大理寺卿,而原來的那個大理寺卿則是因為年紀老邁而告老還鄉。
陳葉青的鳳攆由太和門進入,一路八匹馬駒拉著華蓋寶車,上百名宮女提著宮燈走在兩側,說不出的無限風光。
碧瑩因為終於回來了,歡喜鼓舞的撩起窗簾往外看,一邊還喜滋滋的對著靠在軟墊上養神的陳葉青說道:「娘娘,這太和門的正門只有正宮皇后的儀仗隊能走,後宮的那些狐媚子只能走順應門那個小側門;嫻貴妃那個小賤人,當初被冊立為貴妃時,還妄圖大膽的想要走太和門,後來皇上知道這件事,不光冷落了她許久不說,還罰了她整整半年的俸銀呢!」
陳葉青瞇著眼睛淺淺的挑了挑嘴角,算是附和碧瑩說的這段話。
黃梨也規矩的候在一旁,聽見碧瑩這麼說,跟著接了嘴:「這事兒奴才也聽說過,聽說當時鬧的還挺大,皇上當初寵愛嫻貴妃,風頭無人能及,娘娘當時也是對她禮遇幾分的;似乎就是因為這樣,才讓嫻貴妃得了膽氣,妄圖走一走太和門!」
「呸!這太和門自古以來只有正宮皇后才能走,嫻貴妃說好聽一點是從一品貴妃,可說直接一點,還不是一個小妾;小妾企圖霸佔正房的風光,咱們大周還沒出現過這麼無法無天的人呢!」碧瑩嘟著嘴哼哼唧唧的說著,那一臉的鄙夷樣兒,真是嬌俏的厲害。
這時,陳葉青緩緩地睜開眼;藉著碧瑩撩開窗簾的那隻手看著外面正好的陽光:是啊!小妾是有的時候是要寵著些,可千萬不能寵過了頭;趙禮深諳此道,所以才會在寵愛嫻貴妃的同時,還不忘偶爾敲打她,讓她對他這個皇帝又是敬畏又是仰慕;故而才會在人心目中的形象越來越高大,越來越不容小覷。
陳葉青當初就是不懂這一點,所以才慣得司馬府裡的那對母女還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可以隨意欺負的小女孩兒,殺手?毒藥?才會一個一個的衝著他過來!
可是,他既然能活著回來,就不會再讓那些人有第三次機會來傷害自己。
一雙手,不著痕跡的輕輕落在已經略微有些鼓起來的小腹上;縱然他再不樂意,這個孩子終究已經在他的腹中,當初騎馬的時候沒把孩子顛掉了,中毒的時候他被折騰的苦不堪言,可這個孩子還是穩穩的坐在他的子宮裡;看來,天意讓他當這個親爹,他真是不好違逆了!
「娘娘?……娘娘!」
「啊?哦!……怎麼了碧瑩!」
正在愣神的陳葉青被碧瑩喚醒,茫然的抬起頭看向眼前這水靈靈的小姑娘。
碧瑩有些嬌嗔的瞪了他一眼,道:「娘娘,您在想什麼呢,叫您這麼多聲;咱們到家了!」
說話間,黃梨已經先一步走下鳳攆;差人支好了板凳後,雙手扶著,配合著碧瑩小心翼翼的將自家主子迎下馬車。
「妾等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陳葉青剛落下地,就聽見一聲聲脆軟香糯的嗓音如三月黃鸝一般,餘音裊裊、繞樑三日般的傳到他的耳朵裡。
內心深處,一直壓抑的那股咆哮瞬間爆發決堤了!
陳葉青本來還平靜的臉色一下就炸開了,就看那本是端莊靜美的眉目瞬間興奮地飛揚起來,在看見眼前那數名熟悉的小美人盈盈下拜,姿麗無雙的對著他行禮時,陳葉青嗷的一聲差點狼變,眼眶中的眼淚呀,嘩啦啦的往下淌啊!
老子的小美人們啊!哥哥我終於活著回來見到你們了呀!
所以,兩月不見今日相逢的場景就變成了皇后娘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衝到趙禮的諸位小老婆們面前,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暗爽的揚起下巴,四十五度的角度明媚歡暢的望著碧藍碧藍的天空。
京城的空氣,好好啊!美人身上的香氣,太要命了呀!
陳葉青左手拉著嫻貴妃的小手,右手牽著曹貴人的柔荑;在眾人都詫異的目光中,深情並茂、感情豐富的紅著眼眶,細細柔語,問向美人:「嫻貴妃,進來身子可好?本宮記得你有哮喘這個毛病,現在天氣涼了,一定要小心照顧自己啊!」
嫻貴妃脊樑骨後的汗毛唰的一下就乍起來了,像是看見怪物一樣盯著雙眼含情的皇后娘娘,木訥的點了點頭:「妾會照顧好自己,皇后娘娘無須掛懷!」
嗯嗯!哥哥不掛懷啊!哥哥相信依照你愛勾引趙禮的那點手段,定然會在寒冬來臨之際都會好好的保護好自己的身子,好隨時等著被那傢伙臨幸的!
陳葉青又轉頭看曹貴人那張被明顯驚嚇著的臉,瞧這小臉細白的,簡直跟開在梨花樹上的潔白梨花一樣,清香俏麗,姿色無雙啊!
「曹貴人啊,本宮知道你的家鄉在太平州郡,此次西巡的隊伍正好路過你的家鄉,本宮擔心你想念家鄉,特意找了個太平州郡的廚子帶進宮裡,等會兒本宮就差人將廚子給你送過去,你想吃家鄉的什麼點心儘管給她說,那廚子的手藝可好了!」
看著皇后娘娘那雙充滿了歡悅和真誠的雙眼,曹貴人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渾身一顫,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陳葉青知道曹貴人在想什麼,生怕美人不接受,忙開口解釋道:「曹貴人不必有心理負擔,本宮是不會讓廚子在你的膳食裡亂加那些要命的東西的;曹貴人啊!你捨得做三四個小人詛咒本宮,本宮可捨不得傷了你分毫;瞧這一枝梨花壓海棠的,美人的美麗能蓋過世間的任何醜惡,本宮可是最喜歡曹貴人你這張傾國絕色的面容了!」
這下,曹貴人不光是顫抖,簡直是膽碎啊!原來,皇后娘娘什麼都知道,她什麼都清楚!
陳葉青說完這些話,又轉了個頭,直愣愣的瞧著站在稍微後面一點的王貴嬪:「王貴嬪啊!」
「噯!皇后娘娘!」
那嬌小可愛的王貴嬪,宛若一隻斑斕彩色的蝴蝶一般,穿著一件黃色的宮裙,翩躚如燕的朝著陳葉青撲來!
哎呦呦!哥哥心中最叫人喜歡的小心肝呦!
陳葉青猶豫著鬆開嫻貴妃和曹貴人的手,上前就接住王貴嬪香軟嬌嫩的身子,輕輕地往懷裡那麼一摟,我的那個祖宗噯!美人在懷、人生如夢,說的就是此刻的他呀!
「王貴嬪,本宮此次西巡在路上,沿途收集了好多好多的當地特產;有和地的大棗,魯地的廣柑,陝地的石榴,豫地的核桃,各地的小吃點心本宮也帶了些回來,只是一路顛簸有些保存不善有點碎了,但勝在美味猶在;王貴嬪等會兒來本宮的宮裡,這些都送給你吃好不好?!」
王貴嬪這個小可愛,一聽見有好吃的,一下就將陳葉青認成娘了,撒歡討好的點著頭不說,還歡天喜地的跺著腳,口口聲聲的喊著『娘娘真好』。
陳葉青看著美人們笑的如此開心,自己也是歡喜的;只是,若是王貴嬪能把這『娘娘真好』換成『哥哥真好』,哥哥就更高興了啊!
陳葉青這一回來,先不去問候依然坐在太源宮的蕭太后,也不去跟好似又開始鬧彆扭的趙禮打招呼,而是一悶子扎進後宮裡,陪伴在他的小美人們身邊。
黃娘娘不喜歡那些吃食小玩意,陳葉青就沒給她送那些小東西,而是將自己私庫裡的那支麗水紫磨金步搖送給了她,黃娘娘最喜歡這些頭飾花哨,當下就愛不釋手的謝恩接過,順手還直接佩戴在自己的發間。
果然,美人就是需要首飾來陪襯;黃娘娘本來就肌膚雪白,發黑如緞,配上這只步搖就更顯得姿色不俗,惹人喜愛。
既然賞了黃娘娘首飾,自然也不能落了其他的小美人們;陳葉青多日不曾見到心肝們,眼下看見他的心頭肉們都聚到自己的宮裡來,立刻豪放大方的打開私庫,將裡面的簪子、首飾一通送人,到最後要不是碧瑩攔著,他庫裡的那些寶貝恐怕早就被這敗家男人給揮霍完了。
只是,就在眾人歡喜一堂,連嫻貴妃因為收到禮物都面色帶笑的看著陳葉青時,就看候在外面的小豆子突然跑進來,在湊到黃梨耳邊急急地說了幾句話後,黃梨臉色微變,可依然處變不驚的走到陳葉青身邊,垂下頭小聲的在主子耳邊說了幾句。
陳葉青本來還拉著王貴嬪的手正準備給她剝一個栗子給她嘗嘗,突然聽見黃梨的這番話,捏栗子的手一頓,臉色瞧瞧發生了變化。
在座的人,幾乎各個都是心思靈透的;尤其是嫻貴妃、黃娘娘和曹貴人幾人,更是人精中的人精;瞧著皇后娘娘雖然神色不動,可這心裡,都偷偷地樂了一把。
真是不枉她們頂這個大太陽在外面迎候這皇后娘娘回宮,好戲,這要上場了嗎?!
「傳她進來!」陳葉青放下手裡的栗子,接過碧瑩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聲音冷冷的說道。
黃梨生怕主子會因為此時生了氣,所以講那幾句話講的粗淺了些,可是看主子在聽完這幾句話後沒動怒也就罷了,居然還一副閒適冷靜的模樣,心裡在敬佩之餘,看向候在一旁等候命令的小豆子:「讓人進來吧!」
小豆子鬼機靈,應了一聲就忙哈著腰小跑下去;等人影從大殿上消失之後,門外,便傳來一聲尖細的嗓音:「麗才人前來請安!」
麗才人?!
哼!
陳葉青冷冷的笑了笑,司馬婉啊司馬婉,你費盡心機,機關耍盡,最後終於讓你得逞進宮成了趙禮的后妃,被太后封為了麗才人是不是?!
一個正五品的小小宮妃,你就真的滿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