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死狗是活的 文 / 琅軒苑
汧玸鐻za沒有想像中的血流成河,也沒有想像中的屍伏千里;當陳葉青回到城郊樹林外,看著周圍平靜的現場,有些鬧不明白的皺起眉。
碧瑩先下車去扶陳葉青的胳膊,黃梨從後面跟上來斗開一件銀鼠披風給他披上;秦戰一聲口哨聲,就看一幫熟悉的黑衣人如閃電一般瞬間出現在他的周圍。
看著這一幕,陳葉青早就習以為常了;趙禮絕對不會只派了秦戰一人保護他,這幫黑衣人八成又是專屬於帝王級別的暗影保衛團,瞧跟在身後那濃眉大眼的小哥,上次他還與小哥對過話呢。
想到自己居然能夠受到這幫神出鬼沒的高手的保護,陳葉青也高興不起來;趙禮那孫子可真夠珍惜他這塊肥沃的土地呀,先是讓武功卓絕的禁衛軍總管給他當保鏢,再又派了身份神秘的影衛在旁接應;他是該慶幸自己的肚皮被趙禮如此重視呢還是該歎息他除了肚皮爭氣點以外,再沒啥可以讓人看重的地方?
陳葉青在空曠的黃土地上走了幾步,越走越是覺得心裡寒磣的慌,轉身去找秦戰,當目光對上那雙同樣佈滿擔憂的眸子時,他倒是先冷靜下來了。
秦戰哥哥啊,你這一臉擔心悸怕的表情是為了趙禮吧,身為趙禮正宮娘娘的老子都沒擔心成您那樣兒,你這一出一出的;難道是您與趙禮之間才存在著真愛?
忍著滿口的吐槽,陳葉青冷眼看周圍,道:「昨天晚上這裡還雞飛狗跳的,現在咋就平靜的連隻雞毛都沒有;秦總管,你說咱們皇上是嗝屁了呢還是又找到哪個洞裡縮起來了?」
秦戰聽見這話,整個人渾身一凌,一臉很是不喜他說話口氣的模樣。
陳葉青嗤笑,其實他並不是在咒趙禮,只是昨天夜裡的情況實在是太凶險,他是第一次在趙禮的臉上看見了一絲慌亂和不安;當初在知道蕭太后下毒手的時候,那傢伙還能心安理得的吃飯,那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模樣實在是讓他太震撼;可想而知,能讓內心建設堪比魔獸級別的趙禮出現手忙腳亂的狀況,事件的發生絕對是不好應付的。
可就在陳葉青站在原地,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到處巡視周圍的一切時,就看見一隊禁衛軍打扮的人馬朝著他們奔來。
秦戰很明顯的鬆了口氣,接著就挎著長劍迎了上去。
只是讓陳葉青沒想到的是,在禁衛軍前面領頭的人,居然會是趙煜那混蛋。
本來,一片沉靜的內心因為趙煜的突然出現登時就變成了熱鍋裡的沸水;陳葉青臉色沉了又沉,挺挺的站在原地看著趙煜一臉疲憊的從馬上下來,那雙眼睛在看見他時,一下炸放出無數異彩,跟著便腳下生風的跑了過來。
「王八!……」
趙煜歡喜的聲音叫的陳葉青心口一痛,想到在馬車裡想明白的一切,隱藏在披風下的手隱隱間瞧瞧攥成拳頭。
就在趙煜歡欣鼓舞的靠近之時,也不知陳葉青從哪裡來的準頭和力道,揮出一拳就重重的打在趙煜的面門上。
一聲斯痛的呼喊聲從趙煜疼的扭曲的的嘴裡發出來,趁著他摀住鼻子弓著腰往後退的勢頭,陳葉青跟著上前衝刺狠跑了幾步,一把揪住趙煜的領口,腰上使勁兒的同時就將這欺騙他感情的混蛋『砰』的一聲按倒在地上!
伺候在周圍的人都被陳葉青的彪悍驚住了,碧瑩捂嘴尖叫的同時,保護在他身側的影衛眼看著就要衝上來拉開二人;陳葉青卻是回頭一瞪,眼神凶狠的怒喝一聲:「都不許過來,誰敢靠近,老子就宰誰!」
在場之人,誰都沒看見過如此彪悍霸氣的皇后娘娘;只覺得往日那個動不動就靠在貴妃榻上哼哼唧唧的女人瞬間火力全開,耀眼的震懾著在場每個人的心。
趙煜被陳葉青死死地按在地上,連日來的勞苦和費心讓他心力交瘁,當下又挨了陳葉青那用盡全力的一拳,只覺得渾身上下疼得厲害,甚至連翻身的力量都沒有了。
「王八……」趙煜眼神清亮的看著陳葉青,略微有些乾澀的嘴角輕輕的抿著。
可就是看見趙煜這樣,陳葉青更生氣;就看他按在這傢伙的身上,一雙手有力的掐在他的脖子上,雖然現在還沒使勁兒,但那副隨時都要將趙煜掐死的勢頭卻不似騙人的。
「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是不是?你找不到趙禮,就聯合凌洛天演戲把我嚇走,還裝模做樣的送了一匹馬給我,其實就是為了引出秦戰,讓秦戰帶著我去找趙禮;這樣你就能尾隨而上,將我們兩個徹底誅殺!對不對?!」陳葉青眼睛赤紅的看著趙煜,剛才在馬車裡隱忍下的憤怒,像是在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似的,狠狠地、毫不留情的朝著趙煜發洩。
趙煜就知道他的王八是很聰明的,只要露出半點馬腳,她就能將他的全盤計劃瞭解的絲絲入扣。
嘴角,又是好看的揚了起來,趙煜不顧身上的疼痛,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陳葉青散亂的頭髮,沉默了許久之後,對上他赤紅的眼睛:「王八,你是一國之後,怎麼能不修妝就這樣出現在眾人面前呢?要注意儀態!」
「你少給老子扯皮!」陳葉青氣急了,想到自己從到頭尾都是一個被人消遣拿來利用的玩意兒,他就覺得自己賤的厲害:「趙煜,我真是瞎了眼睛,這才跟傻子似地看錯了你;你比你哥更渣,你們倆兄弟每一個好東西;趙禮欺負我,你也欺負我,我當初那句話說的就沒錯,與其讓我在後來知道你們之間那麼多骯髒的交易和手段,還不如讓我死在這裡來的乾淨。」
趙煜本來平靜的眼睛被陳葉青這一吼,頓時有些慌亂,連撫摸他長髮的手都有些發抖:「你又在胡說什麼呀王八,你有太子,有腹中的孩子,你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多少人羨慕都得不到的!」
「我不讓任何人羨慕,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活著,沒有這些糟心事活著,難道就這麼難嗎?」陳葉青才不管什麼名譽地位、榮華富貴,他這一路走上來算是看清楚了,現在金窩銀窩,可是處處刀鋒險阻,還不如當初在冷宮時的那段日子過得平靜快活。
趙煜只覺得心底被那一聲聲的活著說的一陣一陣的發疼,再抬眼看向陳葉青的時候,臉上突然一涼,猛然睜大眼看向上面的他時,卻見陳葉青的眼睛裡佈滿了將要滴下來的眼淚;眼淚,明明是鹹的,可為什麼流進他的嘴裡卻跟吃了一口火炭似的,燙的他全身疼得厲害。
陳葉青咬著牙,無聲的落著淚,袖長細白的手指掐在趙煜的脖子上,想要用力,卻發現沒有一絲力氣:「我真想掐死你!我真想掐死你!——你這個混蛋,趙禮是欺負我讓我肉疼,你是糟踐我,讓我心疼;你們倆不是要掐的你死我活嗎?咋了,現在鬥輸了吧?你跟禁衛軍在一塊是哪個意思?是知道自己輸了就搖尾乞憐朝著你哥撒歡了是不是?趙煜啊趙煜,我要是你就一頭立刻扎土堆裡悶死自己算了;你個沒出息的,你禍害自己還不夠,還禍害我;你知不知道,我騎著你給的馬半夜狂奔,一會兒迷路一會兒被暗殺,我的褲襠都見血了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差點化成一灘血水提前出來問候你全家了你知不知道!」
陳葉青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憋屈,吼到最後最嗓音都劈音了;反倒是周圍,安靜的跟一個人都沒有似的,每一個人敢吭聲。
趙煜也是第一次聽說陳葉青被追殺,一下來了精神,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你被人暗殺?是誰?人抓到沒有?你沒事吧!」
陳葉青『啪』的一聲拍開趙煜摸向他臉的手,眼淚還撲刷刷的往下掉:「你少在這裡給我裝無辜,那幫人就是你派的我會不知道?你這個瘋癲貨,原來瘋狂起來真的是六親都不認啊;你就不害怕我一氣之下對趙禮說,這個孩子是你的,讓你小子死都不瞑目啊!」
趙煜本來一顆心都被陳葉青吊著上不來氣,突然聽到他最後這句話,『噗嗤』一聲給鬧笑了。
可他本來不笑還挺好,這一笑,陳葉青就又炸毛了;就看他沒勁兒的手指一下就注滿了力量,狠狠地掐向趙煜的同時,臉上惡狠狠地表情絕對不是假的:「我叫你還笑,叫你笑!讓你現在就去見先帝,咱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趙煜沒想到陳葉青真的會下狠手,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把自己給憋死過去。
秦戰看娘娘真的動了手,嚇得忙上前阻止;碧瑩那個沒出息的更是撲上來就抱住他的腰往後拖,一邊嚎著一邊把他往外扯:「娘娘,您可千萬別再混事;煜王殿下可是皇上的親弟弟,金貴的皇子命可不是咱們能下得去手的啊!」
陳葉青才不管現在身旁的那些人怎麼看他,更不管他說的話會不會被人給記下傳給趙禮;他只知道此刻他的內心務必煎熬,痛苦不堪,而這一切都是拜這孫子所賜;想到自己傻逼到臨走前還向趙禮求情放過趙煜,他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拿褲腰帶吊死自己算了。
「趙煜,你現在是不是特別高興,高興我跟傻子似的被你耍的團團轉?你把我從冷宮裡救出來,我就跟得了羊癲瘋似的為你到處賣命;你知不知道,為了當太后我現在都又當上孕婦了;可是你呢?空口說白話也就罷了,你還差點親自要了我的小命你知不知道?!」
陳葉青此時就跟個潑婦似的壓在趙煜的身上狠狠地掙扎晃動,身下那被他鬧騰的已經雙眼發暈的傢伙捂著嘴巴一陣陣的乾嘔,就像是把他也給弄懷孕了似的。
只是,陳葉青在肆意的蹂躪趙煜的時候,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只覺得趙煜那傢伙看他的小眼神和臉上騰起來的紅暈著實可疑。
陳葉青前面還沒多想,可是在又掐了趙煜兩下後,只感覺脊樑骨處一陣酥麻傳來,緊跟著,他就知道趙煜那是哪裡不對勁了!
彼時,陳葉青駭然的睜大眼,眼睜睜的看著那傢伙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一張俊美的小臉煞白煞白的,一副被他摧殘凌虐到極致的可憐樣兒;可是,他明明表面上是那般可憐,可他身為男性的本能卻在嚴重的挑釁著陳葉青的理智和最後殘留的那丁點尊嚴。
瞬間,陳葉青只感覺像是被人極度的羞辱過一般,一張臉由鐵青變成漲紅;揚起手,就毫不猶豫的朝著趙煜的臉上狠狠地刮了一巴掌!
就聽見『啪』的一聲,趙煜的整顆頭都被打歪過去,前來拉架的秦戰蒙住了!碧瑩愣住了!黃梨傻住了!周圍觀戰的小夥伴們呆住了!
陳葉青氣勢洶洶,一個鯉魚打挺就從趙煜的腰上站起來,看著那混蛋頂著印著五根指印的俏臉難以置信的朝他看過來;陳葉青冷冷一笑,抬起腳,剛要朝著趙煜來一招最後一擊的時候;就聽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接著便看見趙禮一身金貴華麗的龍袍,叱吒風雲的奔了過來!
眼看著趙禮越來越近,陳葉青知道這是他唯一可以出氣的機會,咬了咬牙,剛又要抬起腳;卻看見趙煜頓時從昏迷和掙扎中醒悟過來,雙手掙扎,一臉的悲慘和苦逼,就這樣了,他還不忘要挾陳葉青:「王八,你要是敢踩;我就告訴皇兄,你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我的!」
帶著凌厲破風之勢的腳丫瞬間剎住車!
陳葉青顯然被趙煜這混蛋無恥到了!
這個該被雷劈死的,居然敢拿出這樣的話來要挾他!
對,沒錯!當初他是想拿這句話刺激趙煜的;反正這話只是他隨口說出來嚇唬嚇唬的他的,卻沒想到被他聽見後用在了這個時候。
陳葉青深深地瞭解趙禮這個人的性格,對於屬於自己的東西有著絕對的控制和霸佔權;就跟非洲大草原上的豺狗似的,對於自己的東西都會看的密不透風,就算是有時候會顧不上照看,也會在那件東西上留下獨屬於自己的印記,讓那件東西沾上他自己的味道!
所以,如果這個時候趙煜這個不省心的傢伙大嘴巴亂說他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縱然趙禮不會相信,也會面子上掛不住;到時候,別說是寵冠六宮了,感覺受到侮辱的冷酷帝王不把他再打入冷宮都算是好的了!
陳葉青屈辱隱忍的死瞪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趙煜,耳邊,馬蹄聲已經很近了,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真的不要命的踩下去的時候;趙禮的聲音溫溫涼涼的傳來:「媚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陳葉青只覺得小腿肚子一打晃,什麼怒從火中燒、膽從惡氣來的凌然姿態瞬間軟了下來;對付趙煜他能隨意揉圓搓扁,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可是對趙禮,他確實不敢的;那傢伙太強悍,隨便一個眼神飄過來都能讓陳葉青腦仁發疼,間接性羊癲瘋發作。
陳葉青帶著滿眼的不甘回頭去看趙禮,一夜不見,他似乎精神頭更好了些;眉眼中儘是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意氣風發、狂傲霸氣;天哪,他身為一個男人都差點被這傢伙給秒殺了!
秦戰先一步走上去,面對趙禮質問的眼神,『噗通』一聲跪下去:「屬下有辱使命!」
趙禮只是淡淡的掃了眼秦戰,就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目光在躺在地上不動的趙煜身上閃了閃,最後落在陳葉青身上:「告訴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陳葉青知道此刻趙禮應該是生氣的,因為他沒聽他的話又獨自跑回來了,順便還拐帶了秦戰違逆了他的旨意,不逃跑也就罷了,居然還湊上來揍了他親弟弟。
俗話說,打死不離親兄弟,女人如衣服男人是手足;陳葉青絕對相信按照趙禮那種鬼畜級別,縱然是要他從此編者樹葉當衣服他也會不要趙煜這個兄弟。
陳葉青偷偷的瞥了眼趙禮不悅的臉色,挪著小碎步一點一點的蠕動到他面前;近了看他,見他眼眸深處狠狠地劃過一道厲色,嚇得陳葉青脖子一縮,再一次把貞操和節操踩在地上,撲上去就一把抱住趙禮勁瘦有力的腰肢,蹭著他博大寬廣的胸懷便可憐兮兮的嚎叫起來:「皇上,臣妾好怕啊!」
趙禮被陳葉青這麼當眾一抱,顯得有些慌手慌腳;臭小子,你那點**逗女人的小把戲,能跟哥是一個級別的嗎?也只有藍妃娘娘那種級別能讓你哄住;哥現在就手把手的教你什麼叫做曬恩愛、曬幸福!
被陳葉青抱著,趙禮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推開他,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底的厲色卻是淡了很多:「就知道你害怕所以才會讓秦戰帶著你走,可你怎麼又回來了?簡直就是胡鬧!」
「皇上,臣妾不是自己害怕,而是害怕皇上的性命吧!」陳葉青的演技已經飆升到了六親不認、胡說八道的級別,一雙淚眼戀戀不捨得看向趙禮,紅唇微微嘟起,那明明是怨的表情,又被他生生的表現出了幾分癡:「皇上,您可是臣妾的天啊,臣妾腹中的骨肉還有澈兒都是不能離開父親的;臣妾知道皇上擔心臣妾不敢將臣妾留在身邊,但皇上可曾想過,大難臨頭時臣妾豈止又是那種各自飛的無情之人。」含淚多情的說完這番話,陳葉青又撲進趙禮的懷中嚶嚶嚶的輕泣出聲。
這哭也是有技巧的,要知道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喜歡坎女人哭的,所以要想讓男人不覺得你哭的不心煩,就必須哭的有技巧;最起碼哭聲不能太尖利,要帶著幾分嬌弱的隱忍,斷斷續續、時而有時而無,直讓人覺得只要聽一聲都會讓人心碎了一般。
果然,這一招對趙禮十分管用;就看這前一秒就快炸毛的男人後一秒就變成了順毛小毛驢,忠心耿耿、百般呵護的抱住了懷中的陳葉青,連剛才生硬的口氣也柔和了許多:「是朕沒考慮到你的想法,媚兒別生氣,也別哭了!」
說話間,趙禮就伸出手輕輕地擦掉陳葉青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兩滴眼淚;那幽深的目光中,一片疼愛關心之色。
關鍵時刻就要見好就收,陳葉青吸了吸鼻子,嬌美的臉上帶著幾分嬌弱的笑,剛剛哭過的眼睛像是被水洗過了一樣,著實清涼美麗;再加上又被他刻意的營造了幾分美態,那連日來奔波勞累的臉頰再配上幾分嬌憐的脆弱笑意,瞬間就拿下了周圍一干的人;甚至連趙禮都覺得,眼前的這張臉居然讓他覺得驚艷,沒有多餘的脂粉點綴,天然姿色、出水芙蓉般的清麗,堪稱世間難得一見的醉人風景。
摟著陳葉青的手臂不自覺的又收緊了幾分,趙禮從來不知道這個用力的抱著一個女人,讓她柔軟的身子緊緊地貼著自己會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相擁緊貼著實讓他覺得心動不已。
陳葉青見自己把趙禮這頭倔毛驢給捋順了,自然也不會放過趙煜那頭歪毛驢;轉眼間,就看先才還一副弱不禁風的皇后娘娘眸光一淡,冷冷的瞥向已經被禁衛軍扶起來的趙煜,道:「皇上,臣妾知道前朝之事是不能隨意插嘴的;只是當晚臣妾被突然闖進來的煜王帶走,雖被動慌張,可也大致摸清楚煜王的企圖;皇上您是真龍天子,但有人卻想妄圖動我國之根基,不知這種妄念該判個什麼罪呢?」
趙煜此刻正身心疲憊,渾身發疼,突然聽到這一嗓子,頓時驚訝的看向陳葉青;就看那詭詐的小女人此刻依偎在他皇兄的懷裡,明明是那麼嬌小玲瓏,可身體周圍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能跟皇兄堪比一二;一絲苦笑微不可查的在他嘴角泛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根本怨不得誰。
昨夜的一場暴亂,讓他徹底暴露在皇兄面前;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利用了皇后找到了皇兄的駐紮地,卻不知他前腳剛探明皇兄的躲藏之處,皇兄後腳便找人圍了他的農家小院;凌洛天被當場抓了,只有他跑了出來。
隨後,他多年精心佈置的棋局開始一步步的走向潰敗;他一直以為尤烈是他的人,卻不知尤烈是皇兄刻意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蕭騰根本沒有死;西北的大軍依然掌握在蕭騰的手中,為了騙他,尤烈和蕭騰上演了一場激烈好看的戲碼,甚至連武揚都被騙了進去。
京中,大部分屬於他的勢力也被固守在京城裡的禁衛軍完全控制,兵部尚書聯合太傅穩住了朝臣,戶部尚書從旁協作,更是將京城的一片天下徹底控制在掌心之中;他輸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贏;皇兄從登基這天開始,其實就一直都知道他的不甘浮動之心,可卻也一直給他機會,希望他迷途知返;反倒是自己越陷越深,一步步的走到了絕境。
昨天晚上,他帶著最後效忠在身旁的死士去找皇兄,在快要照亮黑夜的火把下,他看著那個穿著九龍黃袍的兄長慢慢地走了過來,在面對他的頹敗和凶煞之氣時,只是淡淡的一笑,喊了他一聲『煜兒』。
那一刻,他從皇兄的身上知道了當年太傅所說的八個字:指點江山、笑看天下的風采。
那聲『煜兒』,就是這個稱呼,讓他瞬間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其實這些年,他也不好受,母妃走了,跟著父皇也走了,留在世上的人,只有皇兄與他最親,可是他卻要將最親的人當成仇人那樣恨著;他曾經不止一次的想像,將來如果他坐上了皇位,會真的揮刀殺了自己的兄長嗎?
答案,幾乎在下一秒就脫口而出:不會!
因為母妃在臨走前,曾經拉著他們的手說:「你們是親兄弟,一定要互相幫扶,終生不棄!」
終生不棄!這是一句多美的誓言,可就是這個誓言,讓他每每想起都像是被蟲子咬著心口上最幼嫩的細肉一樣,難以忍受的疼。
在火光下,他問皇兄:「你可以在登基的第一年便下令殺了我,或者是控制我,這樣,你就不會像現在這般頭疼,這般疲累;為什麼要眼睜睜的看著事情往最惡劣的方向發展而不去制止?」
聽到他這個提問,皇兄依然是淡淡的笑著,那笑容,就跟他幼時看見過的一模一樣,溫暖純粹,乾淨明亮。
「因為你是朕的弟弟,為了你,朕願意拿江山做賭注;只要你能解開心結,朕就算是遊走在刀鋒邊緣,也不覺得可怕。」
火光下,趙煜抿著嘴唇忍著身體的顫抖,攥緊了手裡的長劍;他明明是來找他拚命的,可是看著站在眼前的兄長,他懦弱的下不去手。
時光,好想回到了他當年在太學府上課的那段時間,皇兄資質聰穎,太傅們都很喜歡他,所以皇兄每次都能在下課前幾刻種出來;可皇兄每次提前出來並不是先離開,而是站在太學府門前的海棠樹下,靜靜的等著他一起下課。
他知道皇兄會等他,所以每次只要在太傅起身離開的時候,他就會像箭一般的衝出去;太學府的課堂距離門口處鋪著青色的地磚,幼嫩濕滑的青綠色苔蘚可愛絨絨的長在台階和地磚邊緣,花圃中盛開的芍葯、艷麗的山茶,還有奪目的杜鵑都成了那站在海棠樹下之人的陪襯,皇兄穿著一身淡紫色的華貴常服,頭上戴著一頂皇子羽冠,清約莊重,眉眼恬淡,只有在聽見他呼喊的聲音時才會淺淺一笑,而這一笑,卻是能醉了春風,迷了秋雨。
京城之人將裴家的三公子和秦家的獨生子比喻成『太學雙璧』,世人卻不知,在這雙璧之上還有一絕,那便是當今四皇子趙禮的微微一笑。
過去,一直被強制壓抑住的記憶瞬間就這樣亂七八糟的闖進他的腦子裡,他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的看一看自己的兄長?他的兄長,本是這世間最恬淡清冷的一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他步步為營,天天謀算,縱容著他這個不懂事的弟弟,保護著他這個任性的弟弟?
他其實早就知道,母妃的死不全是皇兄的錯;可是他幼年喪母,心中的悲痛如何發洩?
所以,他將所有的怒火和埋怨都推到了自己今生最親的親人身上,他責怪他,恨他,甚至不願意看見他;可那個被怨恨的人卻不驚不辱,不說不動,用實際行動表達著默默的關愛。
這樣的皇兄,讓他似乎又看見了那個站在海棠樹下的俊美少年!
趙煜的眼眶紅了,從昨夜一直紅到了現在。
他雙眼含著淚默默地看著皇兄緊緊地抱在懷中的女子,默默地垂下頭:母妃,孩兒喜歡上了一個很奇怪的丫頭,可這丫頭是皇兄的,孩兒不會碰,只會替哥哥守護好她!
趙禮見趙煜垂下了頭,又看著懷中的女人有些落井下石的嫌疑,本來心口的那點暖意也悄悄地散了一些;對待這個親弟弟,趙禮近乎有些溺愛,寵溺到能夠完全凌駕在陳葉青的頭上。
「皇后既然知道後宮不能干政,便不要多說了!」
陳葉青一聽趙禮對自己的稱呼由『媚兒』變成了『皇后』,就知道這傢伙是又豎起毛了;嘿這愣頭青小子,還真夠機敏的,他還沒多說什麼就察覺到他對趙煜不利,也不想想,趙煜那個遭天譴的當初可是可這勁兒的要整死你吶,現在呢?哥倆冰釋前嫌?又玩起哥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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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葉青不知道趙禮和趙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知道在他回到趙禮身邊的當天晚上,趙禮精神爽朗的出去,半夜回來時,一身的酒氣;然後他就跟個只知道開心歡樂的傻子似的撲倒在床上,然後就開始使勁的往陳葉青的懷裡鑽;而且,一邊鑽還一邊喊母妃。
陳葉青被趙禮鑽的腸子都要打結了,瞪著一雙赤紅的眼睛看壓在他身上找樂子的混蛋,氣的渾身發抖,舌頭打圈,恨不得一巴掌招呼上去將他一把拍死在地上,跟剛才被他踩死在地上的小強同學當一對革命感情友好的難兄難弟;這傢伙不知道他懷著種子嗎?不知道他這顆種子懷的不穩嗎?不知道他懷種子期間身子很敏感,不知道他隨便一碰他就受不了的直咬被角嗎?
所以,當趙禮趴在他身上溫柔似水的把陳葉青當水果啃的時候,陳葉青第一次脾氣硬了,一把推開這個喝醉酒就來興致的男人不說,還趁著他酒醉在這傢伙的大腿上賞了兩腳。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個德行;酒後亂性這四個字就是用來形容趙禮這種衣冠禽獸的!
好好的一趟西巡被造騰出這麼多事,趙禮也沒心情繼續走下去了;下了命令要駐紮在塗虎城郊外的隨行人員全部進城住城內的豪華大宅子;又下了一道聖旨,讓游騎將軍蕭騰和副將尤烈將軍一同來塗虎城會面。
陳葉青坐在龍攆上聽著黃梨在外將得來的消息匯報給自己以後,冷哼一聲又半躺在軟墊子上歪歪趙禮那傢伙:啥叫沒心情?他分明就是太有心情了;陳葉青現在總算是想明白了,什麼巡查邊陲?什麼送別凌國太子?這些分明就是個幌子!
趙禮是多精明的一魔獸啊,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趙煜和他之間存在的間隙?怎麼可能會放著蕭太后那個老巫婆安安生生的在後宮裡待著?
可身為皇上,一天不離開銅牆鐵壁一樣的皇宮,他就一天不能將這幫狼子野心的傢伙們抓住來就地正法;所以,他就藉著凌洛天來朝歸國的機會,帶著兒子和他一起出城了。
這齣戲唱的,簡直比諸葛亮的空城計都漂亮;先是讓那些心懷鬼胎的傢伙們覺得他放下戒心了,接著又是示弱又是裝傻的,硬是騙的讓蕭太后將手裡的殺招都是使出來了,他才來了一招反擊,徹底將蕭家弄成了甕中之鱉,生死不如;接著掉轉矛頭對付趙煜,對自己的親弟弟自然不能使殺招,所以就先困死趙煜所有的籌碼,逼得他兔子跳牆,憋紅了眼睛後自動現身。
對付蕭太后是大刀闊斧,對付趙煜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趙禮這手段使的,簡直都能讓只懂得玩美人、花銀子的先帝懷疑這花花腸子頗多的孩子是不是他親生的了。
大隊人馬進駐塗虎城,塗虎城的百姓皆是出門相迎,跪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高呼的萬歲聲不絕於耳、聲聲震天,陳葉青以身子不適躺在龍攆裡瞇神,丟下趙禮一個人坐在軟轎裡面對滿城熱情的百姓。
他們一行人將要下榻的大園子聽說是當世大儒沈文墨的別院,就坐落在翠屏山下;園內風景優美,亭台樓閣,雖比不上真正的王侯府邸,可勝在別緻清心,雅致動人。
陳葉青現在懷有身孕,不管是出行下榻皆是被小心的伺候著;所以他在大園子裡平時出入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好的地兒;巧合的是就在他住進園子的第二天,陳葉青在出來曬太陽的時間遇見了秦戰哥哥和那個傳聞中的裴三公子。
當初名動京城的『太學雙璧』啊,果然只是站在一起就能引來無數美人盡折腰啊!這要是齊齊躺在床上……嘖嘖……
陳葉青眼睜睜的看著伺候在身旁的碧瑩和跟在身後的宮女們都羞澀的垂下了頭,甚至連黃梨那個不男不女的都在俏生生的臉頰上飛起了兩團小火雲。
艾瑪!這倆小伙子,上輩子是盤絲洞裡的蜘蛛精投胎吧;還沒說話呢,就把老子身邊這些大小美人們勾搭成這樣了。
陳葉青學著趙禮的模樣,神色淡淡的走上前;那倆人也是個機靈的,一看見皇后娘娘來了,忙叩跪下去,連頭也不敢亂抬一下。
陳葉青現在還是三個月之內,肚子平平,毫不顯懷;正值秋季涼爽天氣,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紋錦宮裙包裹著那本就玲瓏剔透的身子,一對血紅桔梗花簪子斜斜的插在雲鬢處,雖是素面朝天,可芙蓉之面上卻隱隱透露著貴氣天成的神態,水晶色的耳墜輕輕搖晃,硬是讓本顯的有些英氣端莊的他生生帶了幾分女子該有的柔和。
裴毅對這個傳聞中的皇后娘娘很感興趣,剛才那個偷偷一瞟,瞬間就有一種驚為天人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並非是出自對女子容貌的驚歎,而是覺得這位娘娘給他了一種神秘古怪的錯覺;明明是那麼一雙聰明透亮的眼睛,可他就是覺得在眼底的最深處,掩藏著最不容對外人說的秘密。
陳葉青根本就不知道被趙禮盛讚為大周第一謀士的裴毅居然對他有了這種印象,如果他知道此次趙禮能夠大獲全勝,不光穩住西北還能拖住蕭家的第一功臣是裴毅,他一定是打死都不敢在這位哥哥面前露臉的。
「秦總管和裴大人怎麼在這裡出現了?」出於上次秦戰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自己的情況下,陳葉青決定原諒這小子的偷窺監視之舉。
秦戰老實,直接就開口答了話:「微臣奉旨看管凌國太子,剛才得到消息,凌國已經派出使者前來我大周議和,皇上讓微臣告訴凌太子一聲。」
啥?凌洛天那個混蛋也被抓來到這裡了?而且聽秦戰那口氣好像那只夜壺還就在這附近?
許是陳葉青臉上太想知道凌洛天下落的表情實在是太豐富了,一直叩跪著的裴毅在這時候慢聲慢氣的張嘴,說道:「娘娘可有時間?微臣聽說娘娘和凌太子有幾分交情,如果娘娘感興趣可以隨臣等一同去瞧一瞧凌太子也是無妨的。」
陳葉青一看這開口的是裴毅,出於一隻趨利避害的動物本能,陳葉青在瞧向裴毅時心裡不安的『咯登』了一聲,他咋就在這初次見面的傢伙身上聞見了一種比趙禮身上還要厲害的味道呢?!
還有啊?啥叫『有幾分交情』,老子就根本不認識什麼凌太子好不好?
陳葉青當然知道這凌國的使者來此是何目的,你想啊,自己國家叫人不省心的太子爺去了他國出使,本來是奔著兩國和平去的;誰知道那叫人不省心的孩子一到他國,別說是和平了,他差點把人家國家給搞內亂了。
趙禮稀罕趙煜,跟護犢子似的死死地護著自己的親弟弟,自然是不會拿趙煜開刀;可凌洛天就不一樣了,那倒霉孩子很快就成了趙禮的出氣筒;想必要不是顧忌著他是凌國的太子,依照趙禮的無恥手段,不先讓人把凌洛天給自宮了都算是好的了!
眼下,裴毅那只傢伙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居然還說出他和凌洛天有幾分交情這樣的話;艾瑪!這傢伙不會是挖好了陷進等著他往下跳吧!
陳葉青自然不傻,當然是一口否認他和凌洛天當初狼狽為奸、暗渡成倉的事實,端著架子別著頭,一臉冷漠如霜的說道:「本宮久居深宮,怎麼可能和凌太子有交情?裴大人年紀輕輕,沒想到還挺能說笑……」說完這句話,陳葉青又覺得自己這樣大白天就死不要臉的德行實在是太臭不要臉了,一個人撐不下去,就伸出腳踢了踢身旁跪著的秦戰,一把就將人家禁衛軍總管拉到自己的陣營:「秦總管你也說兩句,反正前幾日咱倆也是日夜相見的;告訴裴大人,本宮和凌太子熟嗎?」
蒼天可鑒,秦戰可是個很誠實的孩子,想當初趙禮就是看上這小子從來不說假話這才將他安排在陳葉青的身邊;卻不料,還沒跟著陳葉青身邊幾天呢,就有點被這位不著調的皇后娘娘給往歪裡帶的趨勢。
於是,就看秦戰哥哥頭也不抬,眼也不眨的配合著陳葉青撒謊:「是,微臣可以作證!娘娘不認識凌太子!」
裴毅眉角一跳,驚訝的看向身旁自小玩到大的兄弟;以前,他一直都懷疑他這位哥們根本就不是戶部尚書親生的,你說戶部尚書那根老油條,不用抹油都溜滑溜滑的,秦戰這個榆木疙瘩,從來都是板板硬硬的,茅坑裡的石頭都比他軟和幾分;卻不料士別幾日當刮目相看,他兄弟終於用實際行動表明他是戶部尚書的親生兒子啦!
艾瑪!這謊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