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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一杯牛奶 文 / 明聽弦

    低飛的春燕劃過蒼茫灰蒙的天穹,高天孤寂,地面上的人群則很擁擠。

    拍賣行外的人,比帝雪想像中還要多一些。

    這場拍賣會的消息,瞞是瞞不住的,各大勢力也沒有想要刻意隱瞞,而拍賣神器這種可以說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事,自然吸引了很多人前來觀望。

    儘管沒有任何人有進入拍賣行的資格,但拍賣行大樓前還是聚集了大量的人群,人們的想法很簡單,即便不能進去,能在外面見證這一場具有歷史性的拍賣會也是一生難得的事,而且還能等著從會場裡即時傳出的消息。

    天涯城城主知道帝雪會參加這場拍賣會,所以在各大勢力申請衛兵和城管隊前來幫助維持秩序的時候,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於是自拍賣行大樓正門鋪出來的長長紅地毯外,城衛兵和城管們組成防線,如同人肉大壩般攔著浪潮般的人群。

    帝雪身著簡約的貴族禮服,白色的疊袖襯衫,黑底的絲面燕尾服紋著金薔薇,在無數人的注視和喧囂中,淡定沉默的走過長長的紅地毯。

    紅地毯外被攔著的人群,像是五顏六色吵吵嚷嚷洶湧著的浪潮,盡呈繁榮的華囂,盛世的喧鬧。

    走過大開的鍍金高門,帝雪進入這座天涯城頂尖的拍賣行,他從一樓上了一道旋轉樓梯,便徑直來到了二樓的拍賣廳前。

    兩名身著禮服的侍者,優雅的為他打開沉木廳門,帝雪背著雙手走了進去。

    廳內擺著十張圓桌,十方勢力,每一方最多只允許五個人參加拍賣會,所有人都坐在一個大廳裡。

    其他各大勢力的人也已經差不多到齊,此時聽到開門的聲響,眾人紛紛向門口處望來。

    帝雪在形形色色的目光中,依舊是淡定沉默的走到自己的桌子旁,解開禮服的扣子坐了下來,他這一桌只有他一個人,倒是顯得有些特殊和孤立。

    不過他身旁本就一向都不是眾人環繞的,因此,他一個人坐著,反而顯得很自然和諧,有著某種旁人無法打破的靜寂。

    一名侍者悄然走近,彎腰問他是否要喝點什麼。

    帝雪想了想,突然不是很有興趣喝最喜歡的紅酒,開口道:「一杯牛奶。」

    於是他便瞇著眼睛不知在沉思著什麼,偶爾拿起身旁桌上的牛奶喝上一口,就這樣到了兩點,拍賣會正式開始的時候。

    主席台上,大紅色的帷幕,緩緩拉開。

    ……

    ……

    大漠蒼鷹翱翔在昏沉混沌的天空下,銳利的鷹眼,孤傲的俯視著下方孤立在荒野上的人類城市。

    沙風城,是一座邊境城市,位於帝國西南邊境線上,臨近極西荒漠邊緣。

    這座城市與它的名字一樣,總是常年籠罩在從極西荒漠上,吹來的漫天黃沙中。

    孤立於一片荒野戈壁上的邊境小城,唯一的顏色就是單調的土黃色,城外土黃的荒漠,城邊土黃的城牆,城內土黃的房屋。

    與帝國境內各大行省繁華的大城市相比,這座城市彷彿落後了幾個文明,除了駐紮在這裡的帝國西南邊軍,只有一些會前往極西荒漠中冒險的修行者,會來到這遠離人間繁華的地方。

    沙風城的西城門一般情況是不開的,因為這道城門通往極西荒漠,大部分時間根本沒有人走,只有一些修行者準備結伴前往極西荒漠中冒險的時候,駐軍會打開一個供人通過的小縫隙。

    而有人從極西荒漠上回來的時候,城門也會打開,每當那個時候,駐軍們總是會用看著凱旋將士或者英雄的目光,注視從極西荒漠上回來的冒險者們,因為能從極西荒漠上活著回來,代表著強大的實力和無比的勇氣。

    只是,那樣的時候,真的很少。

    此時下午兩點多的時間,西城牆上的守邊軍剛剛經過午休輪換,在大漠烈日的暴曬下,和夾著惱人黃沙的熱風中,時間蒼茫的流逝,軍士們都有些懶散的瞌瞌欲睡。

    但是竊竊私語的聲音突然在西城牆上的守邊軍/人們之間響起,他們有些驚訝的看著,那從城外的黃土道上緩緩行來的白衣身影。

    緊身的白色服飾連著兜帽,胸前別著一朵白色的小薔薇花。

    腰間是類似於腰帶的銀質輕甲,手腕上的護腕、和腳上長靴的靴筒上也裹著銀質輕甲,一襲短裙下裸/露在外的修長美腿,被大漠烈陽照射出白皙的光澤,讓一整年都見不到多少女人的守邊軍們狠狠吞了吞口水。

    「能開下城門嗎?」直到她在席捲的風沙中走到城門下,依然微低著頭開口說話時,守邊軍們才反應過來,將城門打開了一些,讓她進城。

    泰勒走過邊疆小城人煙稀少的黃土街道,逕直來到了城內唯一的一家酒吧外。

    酒吧的名字叫做約翰的酒吧,因為酒吧老闆的名字叫約翰。

    即便是正午的時間,酒吧中還是有著不少人,因為這間酒吧是沙風城中唯一可以休閒娛樂的地方了,而聚在這裡的人,大多也都是準備從沙風城進入極西荒漠冒險的修行者,和一些輪休的軍士,無一例外的全都是男人。

    煙草味,酒精味,汗臭味充斥著簡陋的小酒吧,男人們粗狂的笑罵聲,和老闆的養的土狗的犬吠聲從酒吧內傳來,為這座荒涼的城市略微添了一些生氣。

    「砰——」的一聲,約翰酒吧半人高的百葉門被推開,小酒吧中的吵鬧聲漸漸平靜了下來,抽著煙草的男人們,喝著酒的男人們,打著牌的男人們,紛紛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沉默的看著走進酒吧的白衣女孩。

    只有那隻老板養的大黃色土狗,不明所以的叫了兩聲。

    泰勒裊娜著盈盈一握的腰肢走向酒吧的吧檯,腰間別著的短劍撞擊在腰帶式的銀質輕甲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裹著銀質輕甲的長靴踏在破洞遍佈的地板上,卻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

    酒吧的吧檯前坐著一個身材壯碩的光頭大漢,大漢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是如同岩石般的肌肉,他粗糙的手掌緩緩放下剛喝了一口的威士忌酒杯,也是沉默著。

    光頭大漢兩邊都有空位,泰勒先是走到光頭大漢右手邊的位子前,然後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到光頭大漢左手邊的位子,在高腳椅上坐了下來。

    「一杯牛奶。」泰勒想了一下,對酒保說道。

    酒吧裡喝醉酒的一個爛酒鬼突然醒了過來,聽到泰勒的話後大笑了起來:「牛……牛奶……啊哈哈哈……小,小丫頭,你來酒吧喝牛奶……哈哈哈……告訴叔叔你幾歲了啊?哈哈哈……這裡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啊哈……」

    爛酒鬼的笑聲突然間戛然而止,因為他的腦袋被他的同伴狠狠拍了一巴掌。

    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精瘦男人渾身都在冒汗,沙風城的確很熱,但他這汗並不是被熱出來的,而是被嚇出來的冷汗!事實上,這座酒吧裡的所有人,現在都在渾身冒冷汗。

    這些人大多都是修行者,能來到沙風城的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都是走南闖北的老江湖,這些人見多識廣,知道在這個大陸上,什麼人能惹,什麼人絕對不能惹。

    精瘦男人捂著酒鬼的嘴,壓低著聲音,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在他耳邊顫抖著說道:「你!他!媽!的!眼!瞎!了!你給老子看清楚,那個女孩,是光明兄弟會的人!」

    泰勒並沒有理會那個喝醉了的爛酒鬼,在酒保上了牛奶之後,就沉默的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坐在她旁邊的光頭大漢,手裡也還握著半杯威士忌,事實上他自泰勒走到他身邊後,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

    兩個人就這麼一直沉默著,偶爾拿起牛奶或者威士忌喝上一小口。

    酒吧裡的其他人,見兩人一直沉默,終於有一個當了出頭鳥,當先跑出了酒吧。

    然後,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跑出了酒吧,百葉門被男人們的身軀撞得砰砰響,嘎吱嘎吱的搖晃。

    酒吧的老闆兼酒保老約翰,抖著手在吧檯上放上一壺牛奶和一壺威士忌,也跟著跑出了自己的酒吧,順便還拉上了自己養的那隻狗。

    趨利避害,是人們的本能,這些人常年在刀尖上走的人,已被生死經歷磨練出了對危險的直覺,要是到現在他們看不出來,泰勒絕對不只是單純的來喝杯牛奶的話,他們也愧對於自己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冒險經歷了。

    光明兄弟會辦事,他們這些小人物還是走遠一點好!不然說不定就遭了池魚之殃!

    不過有些膽大的人們,還是站在自己認為安全的距離,遠遠的觀望著酒吧內的情況。

    空蕩的小酒吧裡,此時只有門外塵風吹過的聲音,在酒吧內空無一人後,光頭大漢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打破了寂靜。

    他用沙啞低沉的嗓音說了三個字:「不可能。」

    泰勒在兜帽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她只是淡淡的說道:「什麼不可能?」

    光頭大漢的臉上有一道刀疤,讓他不論做什麼表情都顯得有些猙獰,他微低著眼,看著手中的酒杯說道:「凡人,不可能有人絕對無畏,這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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