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唯黑夜相配 文 / 明聽弦
帝雪回到雲拂之層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御書房中一場長談，不知不覺已經從中午到了晚上八點多，他到現在連晚飯都還沒有吃。
可是帝雪卻沒有任何食慾。
他看著大廳內擺放著的那一堆禮物盒怔怔出神。
每年帝雪的生日，因為正是蘭雪前皇后的祭日，所以他都不會大肆慶祝，帝都的高官權貴也都知道這一點，但是每年也都會在這一天送上一些禮物聊表心意。
在一大堆人們送的禮物盒中，那一個小巧的黑色盒子是那樣顯眼，所以帝雪一眼就看見了它。
送禮多會用紅色金色等顏色表示喜慶，可是每年一貫用黑色禮物盒的，只有他。
澹台明鏡什麼東西都喜歡用黑色的，愛穿黑色的衣，愛座黑色的馬車，愛在黑夜裡孤單仰望明月，除了不愛勾/引黑人種少女外，他鍾愛黑色。
都說相處久了人會互相被影響，帝雪想想還真是，他不就是被澹台明鏡帶著喜歡穿黑色或深色調的衣服，把自己的馬車也漆成黑色的來著？
旁邊的侍女侍者們看著帝雪站著出神好長時間都不說話，終於有一位侍女長忍不住上前問道：「大殿下，您要用晚膳麼？還是先看看禮物？」
帝雪回過神來，說道：「不用了，你們先退下吧。」
侍女侍者們都退出去後，帝雪上前打開了那黑色的禮物盒。
盒中的白娟上安靜躺著一條項鏈，帝雪拿起來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兩條情侶對鏈。
兩條項鏈合在一起是一朵銀色的薔薇花包裹著一顆心形紅鑽，拆開之後則是分為薔薇花和心鑽，應該是取的一個把愛人呵護著的用意。
翻了翻盒子，裡面夾了一張紙，紙上的字跡清秀飄逸，是他的手書：
本想送你和泰勒一對戒指，但想想戒指還是你自己買比較好，我又不是你爹還要給戒指你結婚，所以就送你項鏈了。
生日快樂，節哀順變。
——澹台明鏡
這個世上敢在他生日時同時對他說生日快樂和節哀順變的人，也只有澹台明鏡一個了，帝雪搖頭笑了笑，只是笑容微澀。
雲拂之層不像寢殿之層一樣邊緣是石柱撐起的空曠，但依然四面都有臨空的觀景台，帝雪穿過正廳，走過一條長廊，便來到東面的觀景台上。
依然有永恆塔生成的透明魔法屏障，觀景台上沒有風，只有月光清冷。
此層名為雲拂，是因為這一層正好是剛高過平時雲層的高度，時常有雲拂而過。
因為是雪天，今夜的雪雲層比以往的雲層壓低很多，沒有了往日雲霧在腳下輕拂而過的飄渺，雪雲成海連綿向遠天，在月光下無聲翻湧，倒是頗有浩瀚之意。
雲起雲浮，雲海之上，卻是星空璀璨，月朗星未稀，一輪明月孤懸雲上，群星簇擁。
冷月孤清懸雲上，寂寥獨掛星辰海。
帝雪把那兩條對鏈抬起，月光為兩條項鏈鍍上一層清輝。
猶憶年少，他和澹台明鏡還都是少年時，有一段時間澹台明鏡特別喜歡喝酒，有次正值新年，澹台明鏡又拉著他出去喝酒。
其實他知道澹台明鏡喜歡一個人喝孤酒，之所以拉著他，是因為他會魔法，而澹台明鏡喝酒一向喜歡在外面選個風雅的地方，大冬天澹台明鏡怕冷，所以純粹是讓他過去用魔法給取暖了。
帝雪也不在意，反正過年的時候老師和父皇都給他放假，他也閒的很。
不過那次他被澹台明鏡誆去後就後悔了，因為澹台明鏡選的地方，居然是在原名聽雨樓的煙雨樓，帝都第一青/樓當家花魁的小院兒裡……
當時他指著澹台明鏡的鼻子罵道：「帶著皇子逛青/樓，這種事也只有你做的出來！」這要是讓父皇或者姐姐或者老師知道他走進青/樓這種風月之地，非罵死他不可……
澹台明鏡毫不在意的拍掉他的手說道：「哎呀，我又沒讓你真做男人來青/樓做的事兒，來這裡是因為這裡的梅花漂亮，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啦。」
帝雪：「……」真拿他沒辦法，來都來了，只好陪著他喝酒了。
澹台明鏡酒量極好，一杯接著一杯的飲，壺與杯就從未離手過，但他從不會拿著蓋碗或提著酒罈狂飲，因為他說那樣不雅。
帝雪見慣了他這樣的姿態，也不奇怪，倒是看著那黑玉酒壺和酒杯，問了一個他似乎從來沒有問過澹台明鏡的問題：「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黑色？」
澹台明鏡對他拋了一個別有風情的媚眼，醉意暈上臉頰，真有幾分媚態橫生之意，把一旁伺候著的花魁都比了下去，差點兒沒讓帝雪以為自己是不是彎了。
那夜無雲，月光亦是清媚，照著紅梅殘雪生輝，永恆城裡不時有新年的煙火沖天而上光焰煊緋，夜色極美，他悠然飲下烈酒一杯，把醴指著明月與煙花說：「你看，明月孤單，煙花寂寞，它們的美都需要黑暗的夜來襯托。」
繼而仰天大笑：「我就是那個比明月還孤單，比煙花還寂寞的人，所以唯有夜的黑暗才配的上我。」
這話要是讓別的少年來說，絕對會讓人以為他正在犯中二，但是從還是少年的澹台明鏡嘴裡說出來，卻顯得那樣理所當然。
因為他真的就是一個比明月還孤單，比煙花還寂寞的人。
想著澹台明鏡那句話，帝雪歎了一聲，把那一對項鏈裡男式的薔薇項鏈帶了起來，另一條留給泰勒的則是先收了起來。
摸了摸有些冰涼的項鏈，帝雪看著那一輪孤月喃喃自語道：「你說唯有夜的黑暗才配的上你，希望你的心並不是黑暗的。」
（還有今天一章，去吃個飯回來修改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