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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南巡 文 / 尤妮絲

    康熙三十八年正月二十一,正是料峭之季,京杭大運河上卻是龍舟迤邐,十里御船,好生的氣勢浩蕩。

    玄燁留太子於京中,授其監國,並命誠郡王和四貝勒輔佐。而直郡王、六貝勒和十三阿哥伴駕南下,新婚的和碩溫憲公主和和碩額附也列伴駕人員之中。

    穿著雪白的狐皮大氅的小羊羊不住地抱怨:「姐姐真是的,只顧著陪姐夫,都不跟我玩了!」說著,又扯了扯衣領,包裹著自己被江上寒風吹得發紅的小臉。

    站在船頭,遙望著明黃龍旗飄蕩處,後頭的一艘略小些的船隻的船頭上,正是芬兒和舜安顏,迎風而立,似乎在看徐徐墜下的落日與天際大片絢爛的晚霞。

    蘇簾攏了攏小羊羊被風吹得有些繚亂的髮髻,笑道:「等你長大了,額娘也給你找個這樣的額附可好?」

    小羊羊立刻不屑地配撇嘴:「我才不要那樣的小白臉呢!要找便找個像大舅舅那樣的巴圖魯!」

    蘇簾頓時啞然,阿克敦的確英武了得,可是多半女子不是都應該喜歡溫潤如玉的男子才對嗎?怎麼小羊羊的喜好特殊?她大哥的性子,著實呆笨了些,怎麼看都不是完美夫君的類型。

    果然,小羊羊又頭疼地道:「可惜舅舅太呆笨了,要是聰明些就好了。承澤表哥也是那副樣子,英武倒是十分,就是笨得跟豬似的!承澤表哥倒是夠聰明了,可惜也是個小白臉!」

    蘇簾有些石化了,承澤是大哥阿克敦和孟佳氏的長子,模樣性情無不肖似其夫,是去年才剛剛成了婚,倒是娶了個溫柔賢惠的妻子,是三十六年選秀落選的滿軍下五旗人家的格格;而承恩,打小便更肖似孟佳氏一些,但是說他是小白臉未免太過了些,他的騎射也是很不錯的,十五歲便靠中了武舉人。

    承澤進了步軍營當差,而承恩,頗有孟佳氏的幾分交際手腕,故而被選為藍翎侍衛,也在這龍船之上。

    「公主,我不是小白臉!」穿著一身英武侍衛裝束的烏蘇裡承恩,一臉鬱悶之色。

    小羊羊吐了吐舌頭:「長成這樣,還不是小白臉?你長得一點都不像大舅舅!」

    瞧著那風姿俊朗的少年,蘇簾含笑道:「你什麼時候蹦出來的?」

    烏蘇裡承恩忙嘴甜地道:「娘娘姑姑,皇上怕您吹多了冷風凍著,請您回艙裡呢。」

    娘娘姑姑這個稱呼……算是承恩這個小子發明的,蘇簾也默認了,這小子嘴巴甜,很會說話,就是不怎麼穩重的樣子。蘇簾笑道:「都是要成婚的人,還是這麼沒正經!」

    承恩嘿嘿笑了,俊朗上油然多了三分傻氣。他未來的妻子可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而且還是六福晉的堂妹、五品監察御史鄂容安之女西林覺羅氏,這門婚事還是皇上賜婚的呢。承澤自己也相當滿意。

    烏蘇裡家的幾個小輩,也就承澤能在官場上游刃有餘,既有能力,又懂人際,比起木訥的承澤,他的前途顯然更可期些。阿克敦是四品佐領,而鄂容安不過才五品,官職雖然差些,但是西林覺羅氏可是著姓大族,娶這樣的媳婦,一點都不虧。

    進了船艙裡,又飲了一盞濃濃的熱茶,果然暖和了許多。

    玄燁放下手中沒批閱完的折子,逕自揉著自己疲憊的太陽穴,道:「馬上就要到德州地界了,朕打算在哪兒駐蹕一兩日。」

    蘇簾淡淡哦了一聲,又道:「我記得你上回南巡的時候,地方官員便進獻不少美人呀!這回——」說著,眼角微微上揚。

    玄燁卻笑了,塞了一個暖暖的手爐給蘇簾,「朕一早便下了旨,不許擾民。」

    蘇簾撇撇嘴,獻美人算什麼擾民,有的是地方官員想把自己的閨女侄女之類的送到皇帝龍榻上呢!譬如二十八年南巡時候,蘇州織造李煦便把自己的表妹王氏送到了玄燁床上,便是如今生了兩位阿哥的王貴人。不過可惜,王貴人自從顏貴人死了之後,便失了寵。

    這時候,梁九功躬身稟報道:「皇上,三位阿哥前來請安。」

    蘇簾忙退到一側侍立,便見直郡王和她的兩個兒子被引進來,直郡王面帶不減的得意之色,胤祚和小虎子也是十分的高興的樣子,他倆都是頭一次南下,自然萬事都新奇。

    三人甩下馬蹄袖,如常行了大禮。

    直郡王眉頭飛舞地道:「汗阿瑪,兒子一路見兩岸較之二十八年的時候,民戶與開墾之良田俱增數成,碼頭也多了一倍有餘,可見這些年,汗阿瑪恩澤庇佑之下大清愈發富饒,已有盛世之景!」

    這樣拍馬屁的話,玄燁也喜歡聽,不禁面帶三分笑容,捋了捋鬍須道:「你把心放在兩岸民生上,這點倒是不錯。」

    玄燁瞥向凍得只哈氣的胤祚面上,便皺眉問:「怎麼出來竟然沒帶個貼心的侍妾嗎?」

    胤祚雖然凍得打哆嗦,但卻十分開心的樣子:「都叫她們在船艙裡呆著呢,兒子要作畫,她們在跟前,反而礙眼。」

    小虎子不禁撇嘴:「六哥自找苦吃,竟站在船頭一口氣畫了三個時辰。」

    胤祚立刻瞪著自己親弟弟:「你懂什麼?」

    玄燁聽得皺眉頭,雖然他極喜歡六兒子的品性,他工於山水,固然沒什麼不好,可是太多的精力放在那上頭,這麼些年了,城府和御下之道上卻長進不大,實在不符合他這些年的栽培和期待。

    蘇簾也忍不住道:「你要寫生,也得多穿件衣裳!這麼冷的天,竟連個大毛衣裳都不披,再好的身板,也會著涼的!」

    胤祚忙嘿嘿笑著應了。

    蘇簾又道:「你不是也帶了喜塔臘氏出來嗎?她性子安靜,便叫她隨身跟著你,也能知冷知熱些。」雖胤祚出來的兩個侍妾,那個郭氏是他自己帶的,而喜塔臘氏是西林覺羅氏順手塞上的。如今西林覺羅氏臨盆之期愈發近了,自然不可能跟著他南下,而阿克占氏要照顧年幼的弘晗和弘暄,也不可能隨行。

    說實在的,蘇簾不大喜歡郭氏,可偏偏胤祚平日裡除了阿克占氏,也就對她有幾分喜歡。比起有野心的郭氏,蘇簾自然更喜歡心思單純些的喜塔臘氏。

    一到了德州地界,碼頭上官員迎駕,自是盛世浩大,叫蘇簾看得咂舌。御駕自然是駐蹕在德州府行宮,才剛落了腳,便聽太醫稟報說胤祚發了高燒,病倒了。

    蘇簾又是心疼又是氣惱,也顧不得天色已黑,便急忙往胤祚的院子趕過去。

    還沒進門,便聽見郭氏嚶嚶哭泣的聲音,聽得蘇簾心頭一陣煩亂,隨即便聽見胤祚那沙啞又不耐煩的聲音:「爺好著呢,你哭什麼喪?!」

    聽見兒子那洪鐘有力的聲音,蘇簾不禁稍稍放心了二分,看樣子只是尋常著了涼而已。額胤祚的身體一直都很不錯,想來發了汗也就沒什麼大礙了。

    郭氏被胤祚一吼,只吧嗒吧嗒掉淚,連聲音都不敢出了。

    蘇簾推門入內,便見胤祚腦門子上盯著一塊涼濕的帕子,喜塔臘氏端著藥碗在床頭,胤祚則皺著眉頭揮手,跟趕蒼蠅似的:「去去去,爺才不喝這苦了吧唧的東西!」

    蘇簾瞧著他那燒熱通紅的臉,不由氣道:「都病成這個樣子了,不吃藥怎麼成?!」說著,便一把走喜塔臘氏手上接過藥碗,「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愛鬧脾氣?」

    胤祚臉上紅了紅:「額娘,您、您怎麼來了?」

    「先把藥吃了!」蘇簾沉著臉,命令道。

    胤祚一臉苦色,只能捏著鼻子硬著頭皮,咕咚咕咚給灌了下去。喜塔臘氏倒是眼明手快的,急忙捧上一碟子蜜餞櫻桃。

    蘇簾暗讚一聲,瞥了一眼一副梨花帶雨模樣的郭氏,不禁皺眉,便揮手道:「你退下吧,叫喜塔臘氏留下來伺候就是了!」

    郭氏一聽,頓時千萬個不甘願,腳下絲毫不動彈。

    她這副忸怩的模樣,落在胤祚眼中,頓生怒意:「額娘叫你退下,你沒聽見嗎?」

    「爺~~」郭氏嬌滴滴喚了一聲,眼中又是淚花滾滾。

    平日裡,胤祚身子舒泰的時候,自然不介意憐香惜玉一翻,可是如今頭疼發暈得厲害,郭氏的哭聲只會叫他腦仁更加不舒服,如何有那閒心哄美人,不禁心頭更怒,便嘶啞這嗓子吼道:「還不快滾!」

    胤祚的病來勢洶洶,去得卻極快。發了一夜汗,第二日便大好了,如此便耽誤不了隨駕南下的行程。倒是臨行前,蘇簾卻發現自己兒子身邊竟然多了一個女人,那女子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容色嬌俏,目含橫波,體態亦是十分妖嬈,而且眉梢眼角含三分嫵媚春情,而一身的裝束,竟然是婦人的打扮!!

    蘇簾頓時就黑了臉了。

    胤祚笑著道:「額娘,這是德州知州薛鼎臣之女薛氏。」說著,見自己額娘面色黑沉得愈發厲害,他急忙縮著脖子道:「額娘!兒子前兒不是病著嗎?德州知府便送個人來伺候兒子,這事兒汗阿瑪也是許了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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