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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9章 無限糾結的死循環 文 / 風上忍

    從一樓到四樓,只有區區四十八級台階。

    以往最快不過半分鐘的路程,此刻對於鞠曉行來說,卻彷彿足足經歷半個世紀般的漫長。

    她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應該很熟悉的小區看上去似乎哪裡有些不太一樣,也不知道冥冥之中仿若來自天際的聲音究竟是何人,但身後那惡魔般緊追不捨的黑影卻是她這一生都難以抹去的噩夢。

    那是一個身材削瘦,甚至可以說是瘦弱的男人,但無論鞠曉行如何努力都無法看清他的臉,彷彿這個人的面部五官始終被一層似有似無的霧氣所覆蓋。

    她不知道對方究竟要對她做什麼,但她的內心卻無比惶恐,彷彿早已有過某種撕心裂肺的痛苦經歷。

    剛剛那個惡魔猛然從路旁的樹叢中躥出,從後面緊緊攬住她的雙臂,來自冥冥之中的那個聲音提醒她,口袋裡裝著一把水果刀,她才用刀扎傷那個惡魔的腿,僥倖得以逃脫。

    那個惡魔流出的血幾乎染紅了半邊的褲管,但依舊插在腿上的那把小刀彷彿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傷害,那惡魔僅僅只是踉蹌了幾步,拔出刀後依舊健步如飛。

    舌尖舔過刀刃上滴垂鮮血,對方那仿若毒蛇般的冰冷眼神令鞠曉行不寒而慄,兩條腿彷彿被瞬間抽掉了骨頭,幾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跑!跑回家就安全了!

    冥冥之中的那個聲音已經成為鞠曉行最後的救命稻草,她在重新奪回身體的控制權的一剎那,瞬間爆發出體內積蓄的全部力量,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著家的方向奪路狂奔。

    而那個惡魔看似依舊只是不疾不徐的跟在後面,步子悠閒得仿若散步,但與她的距離卻是在明顯的不斷縮短。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在鞠曉行如同受驚的小兔逃進樓下的單元門時,兩者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五米。

    「救命!那個惡魔,他就快抓住我了!救救我!」

    鞠曉行也不知冥冥之中那個聲音究竟是誰,但這已經是她唯一也是最後的希望。

    「鞠曉行,別慌,三樓的拐角有一袋黃豆,打翻它!」冥冥之中的那個聲音終究沒有拋棄她。

    三樓的拐角果然有一袋敞開口的黃豆。

    鞠曉行記得剛才下樓的時候並沒有這東西,或許是她離開後有人晾曬在這裡的?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身形飛快掠過的同時,鞠曉行猛的將那滿滿一袋黃豆推倒在地上,數以萬計滾圓飽滿的黃豆灑向下方的樓梯,嘩啦啦的聲響仿若夏日的暴雨,更是將整個樓道染上一層豐收般的金色。

    身後傳來重物滾落樓梯的沉悶聲響,身後那幾乎快要觸手可及的恐怖壓迫感也隨之一輕,但鞠曉行甚至不敢回頭去看結果,抓緊這難得的一點空檔,一口氣衝上了四樓。

    「我……我的鑰匙找不到了!」

    鞠曉行摸遍了全身也沒有發現鑰匙,而樓梯下方又一次傳來了那沉重的腳步聲。

    「不要急,是你剛才掏掉了沒發現,低頭看看,鑰匙就在你的腳邊。」冥冥之中的聲音再次適時響起。

    哆哆嗦嗦撿起腳邊的鑰匙,鞠曉行終於趕在那惡魔出現在樓梯轉角的剎那打開門鎖逃進房間。

    還沒等她感受到鋼製防盜門那堅硬冰冷觸感給她帶來的安全感,頓覺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

    「治療結束了?」

    武安素盯著李蒙南的臉,儘管她不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李蒙南和鞠曉行兩人間的對話很具象,她倒是可以大致腦補出部分畫面。

    「談不上治療,只能算是檢查。」

    李蒙南活動了一下因全神貫注略顯有些僵硬的身體,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明亮柔和的陽光再次充滿整個病房。

    「怎麼樣?能恢復嗎?」武安素可以不在意過程,她只想看到最終的結果。

    「情況比我預想中的要複雜,如果只是單純的邏輯炸彈導致的記憶破碎,還算不上什麼問題,可我卻沒有想到,在鞠曉行的潛意識裡居然還藏著這麼一隻夢魘。」

    剛剛鞠曉行的身體監測數據混亂引起了儀器的警報,幾名醫護人員匆匆趕來檢查情況,李蒙南向武安素遞了個眼色,走出病房沿樓梯來到屋頂天台。

    住院部的樓頂天台也是向病人開放的活動場地之一,不過和樓後那綠樹成蔭鳥語花香的小花園比起來,只有幾把椅子的光禿禿樓頂實在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除了黃昏時看看夕陽,其他時間很少有人會光顧這裡。

    「你剛才說夢魘?那是什麼?」剛上樓頂,武安素便迫不及待問道。

    李蒙南擺擺手,先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點燃深深吸上一口,話說剛才在病房裡可把他給憋壞了。

    「一般意義上來說,夢魘其實就是人類心底最恐懼或最在意事物在潛意識中的記憶殘留,因它們往往會以具象化的形式在夢中再現,因此也被稱為夢魘……也就是咱們常說的心理陰影。」

    李蒙南走到天台邊的護欄前,望著下方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流,彈了彈煙灰繼續道:「人不可能無所畏懼,也不可能毫無遺憾,因此每個人都必然會有夢魘。只不過絕大多數夢魘的強度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變弱,也就是逐漸被我們所遺忘,但也有極少數會牢牢的盤踞在潛意識中,成為終生揮之不去的噩夢……就像現在的鞠曉行這樣。」

    無論是華夏還是國外,自古以來就有夢魘的說法,李蒙南只不過從科學的角度重新闡述了一下,武安素對此倒也不難理解。

    「那這夢魘對鞠曉行的意識恢復會有什麼影響嗎?」

    「在正常情況下,夢魘雖然對人的精神狀態會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害,但倒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不過對於鞠曉行這種記憶受到嚴重破壞的人,就可謂相當麻煩了……」

    李蒙南知道這麼說武安素肯定無法理解,便舉了個比較形象的例子——就像是一個人餓了,想要出去買食物,本來只要走出幾百米就是超市,但偏偏打開門卻發現屋外蹲著一隻同樣飢腸轆轆的餓狼。

    鞠曉行現在所面臨的就是這樣一個糾結的狀態,要想找回記憶,就必須離開房間前往外界,但離開房間卻又會遭到夢魘的襲擊,不但要再次經歷那段曾經的痛苦回憶,又會令尋找記憶的結果重歸於零。

    就像遊戲中死後要從復活點重新開始一樣。

    「那這不成了死循環?鞠曉行豈不是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武安素還以為鞠曉行可以醒來後根據夢中的記憶指認兇手呢,這下顯然全泡湯了。

    李蒙南聳了聳肩,故作輕鬆道:「也別那麼悲觀,這個死循環其實也是能打破的——只要鞠曉行在夢中幹掉那個夢魘就可以了。」

    「你這話跟沒說一樣。」

    武安素白了李蒙南一眼,這話就跟醫生常說的「我們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之類的話一樣敷衍。

    「那你要我說什麼?拍著胸脯保證藥到病除?姐姐,我不過就是個戲法師,幫人看病已經夠不務正業了,你還指望我能包治百病啊?我又不是退休老軍醫……」

    李蒙南一躍坐在天台的護欄上,倚著防護鐵絲網,翹起二郎腿,一臉無奈繼續抱怨道:「你們警察在這方面應該最有體會了,受害者自己若是想不開,別人怎麼勸都不會有太大作用……心病還要心藥醫,解鈴還需繫鈴人,你當這話只是隨便說說的?」

    武安素想想倒也是這麼回事,或許是一直以來李蒙南創造了太多不可思議的奇跡,才讓她在心中產生了一種這貨無所不能的錯覺。

    說到底,李蒙南只不過是個會變戲法的普通人罷了。

    「鞠曉行的病,只能靠她自己的意志了嗎?還有沒有其他的什麼辦法?偏方也行……」武安素還是很頑固的不願放棄。

    「有啊,我還有兩個辦法能讓她醒過來。」

    儘管武安素根本沒抱什麼希望,但李蒙南卻出人意料的豎起兩根手指。

    「第一種方法,找到一個真正的湘西趕屍人,他們這批人也屬於當年的方士一脈,和我們戲法師一脈的研究活人剛好相反,他們的專長是研究死人以及活死人,像鞠曉行這種病情或許他們會有治療方法。」

    武安素的面部肌肉不自覺的抽搐了幾下,就連李蒙南這個戲法師一脈她都是第一次聽說,趕屍人這種連是否存在都不能確定的神秘職業,她要是能找到就見鬼了。

    李蒙南顯然也知道第一個方案武安素肯定做不到,也沒給她留考慮時間,繼續說道:「第二個方案,引出鞠曉行潛意識中的副人格,也就是通常所說第二人格……」

    「第二人格?那不是只有精神病人才會有嗎?」武安素第一反應便想到電影中那些人格分裂的變態殺人狂。

    「其實很多人,甚至包括專業的精神科醫生都是這樣認為的,你會有這種想法也並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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