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斷個乾淨 文 / 不會水的魚兒
英國草場高地,雖然天氣有點寒冷,可是絨草還是鬱鬱蔥蔥的,很有生氣。
羅寧深深地嗅了一口那帶著泥土氣息的味道,輕輕地說,「爸爸,我來了。」而後,慢慢地走到墓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費斯遠遠地看著,他不是不想靠近,只是今天的羅寧有點讓人看不透。她想幹什麼?自從昨天她被霍東帶走,這消失的十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願意說,卻有一點可以明確,她被霍東睡了。她好像變了,她是不是已經為自己做出了選擇?
遠遠地,不知道羅寧對著羅默林說了些什麼,可是,費斯知道,她在告知,告知她的決定。董思林已經成了植物人,羅默林已經長眠於此,她這是在向天國的父親徵求意見。
終於,羅寧在跪了一個小時之後,艱難地爬起來,一步一瘸地走向費斯,嘴角挑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怎麼跪這麼久?不疼嗎?」費斯心疼了,不肯再讓羅寧走路了,一個公主抱,把羅寧橫抱在手。
「怎麼沒走?我不是說了你留一輛車給我就行?」羅寧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因為她確實不能走了。
「我不放心。」
汽車在下面道路上,還有不算近的一段距離要走。羅寧的手環著費斯的脖子,輕輕笑著,「很喜歡你呢!你就當我一輩子的朋友好嗎?」
當「喜歡」充斥在費斯的耳朵裡的時候,費斯的整個心都沸騰了。但是,怎麼會有但是?他竟然對於「朋友」這兩個字這樣排斥。
「怎麼不說話?你不願意?」羅寧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不禁問出聲來。
費斯還是沉默,他不願意被一句「朋友」束縛住自己的權利。
羅寧苦笑著鬆開了費斯,掙扎著要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費斯不鬆手,他憋著氣問:「你一定要劃清我們之間的界限嗎?你一定要用朋友來框架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不是這樣。」羅寧小小聲說,「我不能自私。從前,你為我提供任何的幫助,我都可以坦然接受。以後,我不能!」
「為什麼?僅僅是因為你跟霍東上床了?告訴你,就算你跟他結婚了,我也不在乎,我並不看重這些!」已經到了車前,費斯卻死不鬆手,他把羅寧抱著抵在車子上,一字一句的,幾乎是要貼著羅寧的臉講的,直白的讓羅寧的臉都羞紅了。
「放開我。」羅寧使勁推著不斷靠近的費斯,不止從何時起,她竟然會抗拒別人的靠近。
「我願意幫助你,而且我有這個能力,你為什麼不能接受?我以為我們的關係不用說的那麼明白,你懂得!」費斯一步不讓,緊緊鉗制住羅寧不斷推拒的手。
「我不能這樣做!我是女人,卻不能仗著自己是女人對你予取予求,這是不道德的。」羅寧推不開他,只好低下頭躲避他的眼神,他生氣了,好可怕。
「你不是說過,不會在困難的時候,推開任何一雙帶有善意的手嗎?」費斯用羅寧自己的話堵她。
「再繼續下去就成了利用了。」
「我願意的,不行嗎?」費斯回答的倒是任性。
「不!我不願意。」羅寧搖搖頭,「也這樣對蔣睿司說吧!就說我選擇了霍東,請他……不要等了。」
「說的如此勉強,你自己信嗎?」費斯呲之以鼻,「霍東?如果你選擇了他,那他現在在哪裡?他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的男人,他和你不合適!這不是我說的,是蔣說的,他說霍東此人極度沒有安全感,為人霸道,獨佔欲強,絕對不適合你。」
羅寧搖搖頭,不禁笑了,」蔣哥哥看人真準!霍東就是這樣的人。」
「既然知道,你還把自己給他?你這不是傻嗎?」費斯用手指點點她的頭,「離開他,我……我們會照顧你的。」
羅寧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眶酸酸的,她趕緊仰起頭,讓眼淚回去,「我已經離開他了!我們之間應該是結束了。」
離開?結束?費斯內心狐疑,卻不好問。既然霍東要離開,他昨夜為什麼強行帶走了羅寧?既然結束了,今早為什麼羅寧是這副……梨花帶雨樣子?
「費斯,我想和你說件事情。」羅寧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仰著頭看著天說:「我想休學一年。」
「你不是適應的很好嗎?」
「我已經力不從心了。」羅寧苦笑著,「夜不能寐,情緒波動大,什麼都做不好,完全沒有自信心!這樣的我還能繼續下去嗎?我已經很累了,很想休息呢!」
「我陪你去散散心,也許過一段時間就好了。至於休學,我認為不必,我可以和學校打個招呼,你到時候參加考試就行了。」費斯不想放任她遠走,折中了一下。
「不!我要休學。我想要找回自己。」羅寧把頭靠在費斯的肩膀上,低語,「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我一直在依靠別人,並認為理所當然!我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念頭。」
「什麼念頭?」
「軟弱。」羅寧的淚水終於下來了,她晶瑩的淚珠掛在腮上,卻還是堅持笑著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習慣於繞過困難,尋求你們的幫助,並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直到昨天,我才意識到,自己這樣是多麼的自私,是多麼的無能,是多麼的傷人。」
「我想找回自己,我喜歡那個充滿活力的自己,喜歡那個為了解決困難千方百計的自己,喜歡那個總是帶給別人歡笑的自己!我要去找回那一個自己。」
費斯卻不認同,「接受我們的幫助並不妨礙你找回自己。你一定要這樣劃清界限嗎?」
「一定要這樣!」羅寧此刻回答的堅決,「我不能打著弱者的名義綁著你和蔣哥哥,我要學著長大,我可以照顧自己和媽媽,我可以的。」
費斯心疼地靠著她的頭,輕蹭,「依靠我們會讓你這麼為難?還是……你怕霍東想太多?」
「不是為難,是心疼。當我看著蔣哥哥一天一天地等著我的時候,我很難過。當我看見你一次次地拋下公事為我奔波的時候,我很內疚。我……「羅寧說不出口了,昨夜,雖然她是自願的,可是不排除斷了自己後路的因素。
費斯是個人精,一想就想明白了,他狠狠地對著羅寧的腦袋打了一下,「你瘋了?女人什麼最寶貴?你竟然拿著你最珍貴的東西去絕自己的路?你昨夜是不是就知道你和霍東不可能?明知道不可能,你為什麼還和他睡?你……這麼不珍惜自己嗎?」
「珍惜。我很珍惜。」羅寧縮著頭,吃痛了一聲,「我只是在和那些捨不掉,忘不了的過去說再見。」
「也包括我和蔣嗎?」
「不,我沒有打算忘掉你們,你們已經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超越了愛情和友情。」
好傢伙,直接把他們倆化成了她的親人!雖說這樣一來,羅寧和他們的關係永遠不會斷,卻也永遠不會有突破了。
費斯不想再說了,羅寧有多倔他是知道的。他默默地抱起她,一旁站立的司機趕緊過來打開後車門,讓他們坐進去。
一路上兩相對無言,羅寧幾度張嘴都放棄了。
費斯一直把羅寧送到了機場,「飛機已經安排好了,我就不去了。」
「嗯。」
「你想好了,休學的事。要是有變化,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和大學的董事會很熟。」
「嗯。」
「不會忘了我吧?」
「嗯。」羅寧回答了之後才發覺自己錯了,一抬頭,果然,費斯的臉都黑了,正瞪著自己。她趕緊地補救,「不會,你永遠是我的費斯老師,我不會忘記你的。」
「這還差不多!現在,我比較發愁的是,怎麼和蔣說這件事。」費斯頭疼了,當初蔣睿司那麼慎重地把羅寧交給自己照料,現在不過月餘,事情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照實說。我……已經配不上蔣哥哥的愛了,怎麼還能霸佔著他的機會?」
「怎麼配不上?我們rl是最好的公主,誰都比不上!」費斯又開始護著了。
「只有在你的眼裡,我才是公主吧?」羅寧笑笑,「勸勸他,我不希望他難過。」
「我怕他會殺到紐約,把你偷回國,藏起來。」費斯很不樂觀。
「我也知道傷了蔣哥哥的用心,可是中國有句俗語,長痛不如短痛!我這樣拖著他,你不認為我很可恥?」
「不認為。」費斯一本正經地回答,「我願意你一輩子都這樣拖著我,依賴我,這樣表示我不是一個廢人,我還有用。」
「得了吧!我上次聽說你被家族逼婚了,我再拖著你,我就太不像話了。」羅寧俏皮地對著費斯做了一個鬼臉,「早點結婚吧!」
「你和我結?都沒有對象怎麼結婚?」費斯沒好氣地說。
羅寧不敢接話,她笑笑帶過,「我走了,你保重。」
「你會回來看我嗎?」費斯拉著她的手不敢放,他知道這一分別,可能會很久才能相見。
「也許不會很快,不過,我爭取早一點。」羅寧頭也不敢回,大步踏上了旋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