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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集 :狐狸尾巴 文 / rich

    晚上的宴席一直擺到九點多鐘,這個時候客人們才陸陸續續地離開。慎言早就喝的酩酊大醉被扶了回去,顧省之還有些清醒由弟弟顧允之攙扶硬是挺著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

    慎言難受地吐了,吐了之後才覺得舒服一些。姚玉莊要回去看看老爺便吩咐惜雨一定要好好照顧,惜雨命人送熱水和參茶,還替慎言換了身乾淨衣服。慎言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腦袋脹得難受。

    「慎言,快把參茶喝了吧。」惜雨將放溫的參茶端了過來,可是慎言躺著不能動彈。她好不容易把慎言拽了起來讓他靠在床頭,然後把茶端過去道:「快喝了吧,喝了就舒服了。」

    慎言聞到參茶的味道便把頭往邊上一歪,然後擺擺手道:「不不喝」

    「我知道你現在難受,喝了就好。」惜雨把慎言的頭轉過來然後用湯匙送了一口。

    「不!不喝!」慎言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了,然後就往邊上一歪倒了下去。

    「二少奶奶,不如算了,讓二少爺睡吧。」多瑞說道。

    「也好。」惜雨把參茶給了多瑞,道:「你回去吧。」

    多瑞走了之後,惜雨便關上了房門準備休息。她把慎言往床裡面挪了挪然後蓋好被子。慎言迷迷糊糊睜開眼,依稀看到眼前有個人影。他突然握住了惜雨的手,含含糊糊地說道:「對對不起啊我知道我從來我從來沒有放下過你」

    他的話說得有些含糊,惜雨一來聽不清楚二來也不太明白他其中的意思。「你不要說話了,快睡覺吧。」

    正當惜雨替慎言掖被子的時候,慎言突然抱著惜雨將她按在床上,然後就俯身去親吻惜雨。他好久沒有這麼做了,突然這樣惜雨倒還有點緊張。「慎言,你不舒服還是不要」說著就輕輕推著慎言,想把他推開。可是慎言今天似乎有些粗暴,怎麼勸都不肯放手。

    惜雨轉過頭看看在睡夢中的慎言,心裡面疑竇叢生。她和慎言同床共枕這麼多年,她能感覺到慎言這次所宣洩出來的那份情感,但是似乎並不是對針對她。這半年來慎言對她的冷淡已經在惜雨心裡造成了懷疑,只是看到慎言每天都按時回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所以還不是很肯定。可是今晚,慎言的行為由不得惜雨不懷疑他心裡面有事情,或者說他心裡面有另外一個人。

    慎言睡得很熟,惜雨凝視著他感受著他略帶著酒氣的呼吸。這個男人雖然婚前不相識,但婚後的相處已經讓惜雨漸漸愛上了他,他一向是以家庭為重的人,難道真會做出自己所想像的那種事情嗎?惜雨伸手撫摸著慎言的臉龐,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溫柔和體貼將丈夫挽回。

    第二天一早,慎言醒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昨晚做了些什麼。他看了看躺在身邊背對著自己的妻子,不禁歎了口氣。其實他們倆是夫妻,這種事情也是順理成章,可是慎言在心裡面卻感覺到愧疚,甚至覺得自己做錯了。他見惜雨仍在睡覺便沒有打擾,悄悄地穿上衣服起來。惜雨背對著他,他的那聲歎息聽得清清楚楚,聽得她心寒。慎言的確是變了。

    清早,大家坐在一起吃早飯。顧省之一坐下來就問慎言道:「慎言,昨晚怎麼樣?喝了這麼多酒是不是很難受啊?」

    「還好,睡了一覺已經沒事了。」慎言說道。

    姚玉莊特地讓人準備了白粥,父子倆一人一碗。「你們父子倆昨天喝得最多了,油條啊、粢飯啊都不要吃了,喝點白粥會比較舒服。」

    「慎言,你昨晚表現很好。那些叔伯對你都讚不絕口呢!」顧省之顯得很高興。

    顧允之笑道:「大哥,慎言這麼聰明,而且剛接手廣賢樓就搞得有聲有色,難怪那些老闆、掌櫃的誇讚呢。」

    顧省之點點頭道:「哦,對了。我要跟你們說件事情。」他放下了筷子,道:「昨天傅翁跟我說要我們兩家在八月的時候一起去浙江海寧觀潮。我已經答應了,到時候所有人都一起去,我們兩家的人也好久沒有在一起聚一聚啦。」

    錢塘觀潮?慎言和楚雲都怔了一下。這個地方

    「爹,都要去嗎?」慎言問了一句。

    「對!都要去!」顧省之點頭道。

    「老爺,我和觀弘就不去了吧。」楚雲問道。

    顧省之笑了笑道:「為什麼不去?觀弘也是我的兒子,都要去!」

    慎言和楚雲不經意地互視了一眼,這個地方對他們來說有著太多的不一般。

    吃過早飯,大家各自忙各自的。顧允之和妻子回房準備拿些賬本去村子裡查查收租的事情。一進門就聽妻子殷秀娥抱怨道:「好好兒的去什麼海寧?勞師動眾的,煩死人了。」

    顧允之聽了笑笑道:「呵呵,婦人之見。這是傅老爺想出來的妙招!」

    「妙招?什麼妙招?」殷秀娥一聽就來了興趣,只見丈夫向她努力努嘴,她立刻把房門關上了,「喂!你快說呀!」

    顧允之低聲道:「昨天傅翁跟我說了件事兒,你猜猜。」

    「你這老頭子,別掉我胃口,快說!」殷秀娥可沒心思去胡亂猜測。

    「嘿嘿,他向我提親呢。」顧允之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提親?」殷秀娥一聽也是眉開眼笑,「我一早就看出來康年對我們家子胤有意思。可沒想到他會認真地去向他爹提。」

    顧允之笑道:「昨天傅翁也見過子胤了,很滿意。他跟我說了之後,我說會考慮一下盡快答覆他。」

    「什麼?你沒有答應啊?」殷秀娥看著丈夫道:「你怎麼不當場答應呀?」

    「你急什麼?現在我們女兒急著嫁人嗎?」顧允之說道:「答應得這麼爽快,就顯得不金貴啦!當然要拖上一拖才行呀。現在是康年看上我們子胤,你還怕他跑了不成?」

    「嗯!有道理!」殷秀娥想了想後問道:「可是這跟去海寧有什麼關係?」

    顧允之笑著說道:「說你頭髮長見識短!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們子胤對康年的態度?若是就這麼跟她說,這個寶貝女兒的個性你還不知道嗎?所以我和傅翁就商議了海寧之行,好讓他們兩個多多親近,增進感情。也好讓子胤見見傅夫人。」

    「哼哼,你這個做爹的還真細心呢。」殷秀娥聽了笑著說道:「不過你又不知道女兒是怎麼想的。萬一海寧之行過後,她對康年還是那個態度怎麼辦?」

    「所以你一定要去呀!」顧允之說道:「你是她娘,有你在身邊說說話,不是更好嗎?」

    「對哦!」殷秀娥聽了頻頻點頭。「但是萬一女兒還是不肯聽呢?」

    「那可由不得她了!」顧允之說道:「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我答應了傅家,她就一定要嫁!傅家可是杭州的名門望族,佔了我們大部分的生意來往。如果能和他們聯姻,將來我們在家裡說句話都響亮點兒呢!」

    「不錯!不錯!就連你大哥都要忌諱傅洛庭幾分,如果我們子胤能嫁進傅家,我們就」殷秀娥想著那一天,不禁偷笑起來。「到時候你也不用老是抱著本帳簿三天兩頭去村子裡面和那些農戶打交道了。」

    「那當然!」顧允之把二郎腿一翹,道:「到時候我可就是傅家二少爺的岳父了,顧、傅兩家的生意來往,還不都得由我負責?」

    殷秀娥聽了真的是越來越盼著那一天的到來。「允之啊,但是這個家畢竟是你大哥當家。你說我們子胤的婚事他會不會插一手呢?如果他反對,我們怎麼辦呀?」

    「不會!」顧允之擺擺手道:「大哥是何等聰明之人,早年慎言成親的時候他就想在傅家的小姐中選,可惜沒有合適的,所以才選了江繼海的女兒。可見他早就想和傅家聯姻,這一次是好機會,除非康年不同意,如果康年都願意他不可能不答應。」

    「不過你想到這一層,難保你大哥他不會想到這一層呀。」殷秀娥忌憚地問道:「萬一他看穿了你的心思,怎麼辦?」

    「所以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現在是傅康年主動要娶我們女兒,又不是我們硬把女兒塞給人家!」顧允之說道:「而且裝了這麼多年的孫子,他對我的戒心也應該減小了。總之」顧允之慎重地看著妻子道:「到了海寧,你一定要撮合子胤和康年。」

    「行啦!我知道!」殷秀娥會意地點了點頭。

    顧允之從家趕去村莊,經過綢緞莊的時候就看到慎行神色凝重地從裡面出來。他想上前叫他,可是他走的挺急沒趕上。就看到他進了不遠處的一件酒樓。

    「一大清早,他去酒樓幹什麼?」顧允之好奇地跟著進去了。

    剛一進去就聽到慎行對夥計說道:「兩壺酒,隨便來點小菜。」

    「大少爺好興致啊,一大清早就來喝酒?」顧允之笑著走了進去。

    「三叔?」慎行站了起來道:「您怎麼也來這兒?」

    「我正好經過,看到你進來就想跟你打個招呼。」顧允之和慎行一同坐了下來,「怎麼啦?這才幾點,你就喝酒啦?也不看著綢緞莊?」

    慎行搖搖頭道:「看著有什麼用?將來又沒有我的份兒。那麼賣力做什麼?」夥計剛把酒端上來他就拿起來喝了一杯。

    顧允之笑了笑道:「怎麼?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啊?」

    「昨晚?」慎行看看顧允之,奇怪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顧允之見他困惑地看著自己便說道:「怎麼?奇怪我怎麼會知道?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昨晚你爹不讓你替他喝酒,反而讓慎言替。這不是擺明著在告訴別人,慎言才是他的繼承人嗎?」

    「哼!他算什麼?我跟著爹走南闖北的時候,他在幹什麼?」慎行又喝了一杯。

    「人家是念過洋書的,你爹當初就是有心栽培。」顧允之看看垂頭喪氣的慎行,歎了口氣說道:「可憐了你,年紀小小就幫著家裡忙進忙出,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有。」

    「三叔!別說了!」慎行越聽越氣,乾脆拿起酒壺對著嘴喝。

    顧允之搖搖頭道:「三叔也是心疼你。你從那麼點兒大就開始看鋪子,從最底層做起。我看著你一點一點走過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爹就是什麼都看不見,眼睛裡就只有慎言。慎言從南京回來後頹廢了這麼多年,裡裡外外還不都靠你在張羅?你爹他說過什麼?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慎言他突然開了竅,你爹還不趕緊著扶他上馬,好好送他一程?替他把路都鋪好了。反而你,現在漸漸被架空,我看哪遲早和我一樣!」

    顧允之的這幾句話慎行聽起來頗有同病相憐的感覺,他歎了口氣道:「三叔啊,也只有你才能理解我的感受。不過就算心裡面有氣又有什麼用呢?爹當著家,他有心讓慎言接班,我也無話可說。事實上他是聰明,廣賢樓被他一搞,確實比我在的時候好。」慎行後面幾句話還是挺中肯的,雖然他不喜歡慎言,但也是因為忌憚他比自己聰明。

    「你怎麼能這麼想?」顧允之皺著眉頭替慎行大打抱不平,「他那只是小聰明,做生意靠的經驗。他懂什麼?前幾年只不過管著一間茶莊,還都不怎麼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現在只不過憑著一些小聰明把廣賢樓辦得有了點兒成績,你爹就把這當成寶。論到經驗,你哪裡比不上他?顧家的生意基本上你都做過,要問問他如何分辨真絲、如何釀酒、如何分陳米和新米,他懂個屁啊!」

    顧允之這麼一說慎行覺得很有道理,古語有云:將勤補拙。他就算不如慎言聰慧,但這些年來的經驗總能彌補上一些吧?「三叔,你的意思是」他看了看顧允之。

    顧允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慎行啊,三叔看著你長大。如果說要選擇,三叔一定站在你這一邊。你要對你自己有信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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