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釋然 文 / 山月語
葉玖見何氏仍然害怕的往後退，只好實話實說了。
「原來你真的不是我女兒，我的女兒哪裡去了，姨母？為何你要如此稱呼我？」何氏幾乎要崩潰了，心痛如絞，強制克制自己才沒有立刻放聲大哭起來。
她的女兒，她的女兒在哪裡？
「對不起，姨母，我醒來就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沒有說出她白鬍子師父的事情，現在這借屍還魂已經不知道讓她怎麼跟何氏說了，再來一個神仙師父，那還不得把何氏嚇死，搞不好會以為是她神仙師父故意弄死了小表妹，好讓她活過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雖然心裡知道，可是卻還是想確認一下，如果女兒真的死了，那麼也就只有是兩年多前，女兒被村裡幾個孩子圍著打傷發燒不退那次。
「兩年多前。」葉玖擔心地看著眼前接近崩潰的何氏。
果然，果然是這樣。
何氏起先還在心裡奢望，不是那次，不是那次的話，那麼她的女兒就根本不可能會死，可是葉玖的話，讓她死心。
身子晃了晃，葉玖要去扶她，卻見她冷漠的看著葉玖，「不要你扶。」
葉玖在何氏的眼裡看到了心死，她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下。
這兩年的相處，讓她真的把這個善良的姨母當成是母親了啊，可是現在何氏看她跟看陌生人一樣。甚至還不如看陌生人，這讓她心痛，甚至可以說是被人直接用刀扎進心裡了。
「姨母。我是沈碧玉的女兒，衛玖。」葉玖跪下，哭著說道。
「你，你說什麼？你是姐姐的女兒，我的外甥女？」終於何氏的眼神恢復了些神采。
葉玖趕忙點頭，「我爹去世後，我娘也去了。我在山上採藥的時候不慎跌落山崖，然後醒來就變成小表妹了。我真的不知道是為什麼，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要活過來。」
她早已經淚流滿面，她說的是真的，如果真的是她奪取了小表妹的生命，那麼她寧願不要活過來。
何氏僵硬的移動著腳步走到跪在地上的葉玖身邊。顫抖著抬起手臂。想要摸一摸葉玖的頭，可是卻在碰到的那一刻收回來了。
「你起來吧，小玖死了，不怪你，我就說，為何小玖高燒幾日，已經開始胡話了，大夫都說沒救了。怎麼突然就好了，原來是這樣。」何氏說著露出一抹淒慘的笑容。
「姨母。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葉玖的聲音帶著乞求，期盼的看著何氏，希望何氏能夠恢復原來看她的眼神，她也知道這是她的奢望了。
無論是誰，知道自己的女兒的身體被另一個人佔了，都會傷心欲絕吧，何況是何氏這樣死了丈夫，卻連唯一的女兒也死了。
葉玖真的怕何氏會生無可念。
「我相不相信又有何用，我的女兒也回不來了，不過總歸不算全是壞事，你活過來了。這樣姐姐肯定會很高興的。」何氏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可越是這樣的平靜，葉玖越害怕。
到底她要怎麼做？
這時候，她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葉玖這會兒已經是個淚人了，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她真的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跪在地上哭泣著，乞求母親的原諒。
可是何氏除了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捨，便再也沒有了任何波動。
姐姐的女兒比她的女兒聰明太多太多，原來母親他們口中的小玖，她的外孫女，那個聰明絕頂，又善良的女孩，就是眼前這個相處了兩年的女兒。
不要說母親哥哥嫂子他們，就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兩年的相處，讓她一直將心底的那點猜疑埋得很深很深，她害怕，她怕揭開後會是她不能承受的後果，可是如今真的揭開了，她才知道原來沒有那麼接受不了，只是為何她的心就像沒有知覺了呢？
女兒，娘對不起你，娘無法做到恨你表姐，她不但是娘愛了兩年的女兒，還是你姨母的女兒啊。
她絲毫不懷疑葉玖的話，這個世上除了她的外甥女衛玖，那個傳聞中的天才，又有誰還會有如此的醫術？
而且她根本沒有一點必要騙她。
「跟我說說，我姐姐是怎麼死的。」何氏的聲音很輕，卻有著濃濃的思念。
「娘是自縊的。」葉玖將她娘的情況說給何氏聽。
「為何你醫術如此高，卻沒有治好你爹的病？」何氏不解，如果她的姐夫不死，那麼她的姐姐也不會自縊，葉玖的醫術那樣高明，為何沒有治好那似乎不算是死症的病？
何氏這樣問，顯然已經完全接受了葉玖的說法，她是衛浩海的女兒。
她回來江城這些日子，已經將衛家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剛剛問葉玖那些細節，其實一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二也是因為她還是抱著最後一層的試探。
現在她已經對葉玖的身份沒有一點懷疑了。
面對葉玖她的內心五味雜陳，她只有用這樣冷漠的表情，才能將她一切的情緒埋藏在心底。
葉玖苦笑，不過滿臉的淚痕，這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何氏的眼神閃了閃，伸手扶起葉玖。
葉玖驚喜，露出笑臉，可是看到何氏那波瀾不驚的臉，她的笑容又僵在臉上。
果然是她想多了，何氏是個善良的女人，知道這件事不怪她是一件事，可是接受她又是另一回事。
看來她又要失去一次母親了，想要何氏帶她跟以前一樣，恐怕別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難。
誰會接受一個佔了她女兒身體的人做自己的女兒呢。
「我雖然能治好很多病，可是我爹他病的不是身體，而是心，再好的大夫也是沒辦法治好心病的。」
何氏露出一抹疼惜，葉玖的眼裡的思念，讓她回過神，這也只是一個孩子啊，而且還是她姐姐的孩子。
她又有什麼不能原諒的，而且這本就不是她的錯。
她用手掌摩挲著葉玖的臉龐，替她擦去了臉上的淚痕，葉玖驚愕的看著何氏的變化。
這眼神是多麼熟悉，她以為她再也見不到這眼神了，「娘。」
葉玖撲到何氏的懷裡，何氏沒有再拒絕，緊緊摟住了葉玖。
「以後你就是姨母的女兒。」何氏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撲在何氏懷裡的葉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種失而復得的幸福，讓葉玖有窒息的感覺。
「衛源就是你大哥？」兩人的情緒都恢復了，何氏問起葉玖。
如果葉玖不是沈碧玉的女兒，或許何氏還沒有這樣快接受她，可是她就是她想念多年的姐姐的女兒，讓她怎麼能不去愛她，更何況這兩年多的感情不是假的。
葉玖看出何氏放下對她的心結，心情也輕鬆了起來，笑著點頭：「是啊娘，不過我跟大哥不親，跟其他兄弟姐妹也不親。」
聲音裡的無所謂讓何氏心裡一痛，衛家的事情她也聽了不少了，衛玖自小聰慧，可是卻遭到其他兄弟姐妹的排擠，雖然有衛浩海和她姐姐的疼愛，可是卻也還是會受到傷害。
哪個小孩子不希望跟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玩耍，這可能也是小玖早慧的原因之一吧。
「對了，小玖，你這幾日為何要夜裡出去？」何氏這才想起今晚會發生這一切的根源。
如果不是葉玖這幾日天天夜裡出去，她每天都如此嗜睡，而引起她的懷疑，又怎麼會有這一幕的發生，還有那杯被打翻的茶。
果然命運就是這樣弄人，如果可以，她倒希望這件事她永遠都不知道。
不過，以後她依舊會把懷裡的女孩當女兒，只是是另一個女兒，她的小玖，會永遠活在她心裡。
何氏真正的釋然了，她應該感謝懷裡的女孩，如果不是她在她的女兒死後佔了這具身體，那麼這具身體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估計現在早就化為塵土了，那麼她或許早就活不下去了，又哪裡有可能再見到家人。
而且還失而復得了一個這樣孝順懂事的女兒。
「娘，衛家的事情你知道一些，卻也不是全部。」葉玖開始敘述何氏不知道的那些事情。
「原來召忘就是你師父。」何氏驚訝了，失蹤的邵志湧毀容了，還改名召忘，這是多傳奇的事情，不過她閨女都可以借屍還魂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稀奇。
「嗯，師父這一生為我，為衛家做了太多，為了讓他安心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我跟他說我不會再尋找齊玉堂留下的那本書，也不會再理會衛家的仇，會好好生活下去。」衛家被抄家的這麼突然，自然其中是有不為人知的事情的，可是憑她現在的力量想要去查這些，無疑是以卵擊石。
她知道，如果她想她師父留下來幫她報仇，她師父絕無二話的，可是她不能這麼自私。
「你真的要報仇嗎，可是這不是我們現在能做到的，陷害衛家的人絕不是泛泛之輩。」何氏很擔心，葉玖雖然醫術很高，可是怎麼和那些勢力去鬥，簡直是自己找死啊，怎麼辦，怎麼能打消小玖的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