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恐怖靈異 > 月冷長平

正文 7 留連時有限 文 / 米小亞

    他悔意大起,茫然四顧,卻又不知何處去尋月夕。他又朝林子深處走了幾步,想去摘一片葉子,好吹一闋她唱得那首曲子……可隱約間,耳邊早已經傳來那輕輕的歌聲。

    「花若雪兮晨有霜……沐蘭澤兮含若芳……」

    這曲子只有四句,有人往復唱著,還唱得走了調。歌聲飄飄蕩蕩,隨著溪水潺潺,不絕於耳。

    這麼難聽的聲調,趙括卻怔怔地聽著,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突然快行了幾步,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他扶住了旁邊的大樹,抬起頭來,卻見淒迷夜霧中,月夕就坐在前面溪水旁的石頭上。

    一鉤彎月掛在天邊。

    月夕坐在水邊的石頭上,白色的繡鞋褪下了放在一旁。她欺霜賽雪的雙足,在溪水裡一晃一晃輕勾緩蕩。她一邊梳理著頭髮,一邊口中輕輕地哼著歌。

    山谷晚風,吹得她那白色裙子層層起伏,也吹起了她的長髮,在她的面容旁飄揚。

    這天下的月色若有十分,這十分便全都照在她一個人的身上。

    一時之間,天地間一片幽寂,

    世間唯有她。

    她笑靨如花,月光下一如當日在大梁初見。

    朦朧月光照在她的笑臉上,清水從她細滑的腳背上流過。她微笑望著趙括,突地臉色一黯,調子一轉,又唱到了別處:「歡情斷兮辭而去,遷引身兮不親附。情私懷兮誰可語。世顛倒兮夕月殤……」

    她的眼睛滿是哀傷,突然睫毛下又滾出了淚珠,沿著臉頰上滾下。

    自他們相識。她已經為了趙括,哭了有多少次了?

    這一生一世,他還要讓她為他哭上多少次?還有多少時間讓他們分別?

    若這一刻再要分別,可還有機會再見麼?

    趙括盯著她:「你怎麼不走?」

    「我為什麼要走?我說了要賴著你纏著你的。」月夕嘟起嘴,眼裡還含著瑩瑩的淚珠,「反正……你成不成親都好,瞧不起我也好。怎麼樣都好,我就是賴定你了。」

    趙括只覺心頭一陣熱血上衝,喉頭哽咽。難以說話。他也不知該說什麼話,只因這一刻,他的心裡,滿滿的。除了月夕。便唯有月夕。

    他一步步走向月夕,探手到了溪水中,握住了她細巧的足踝。他掀起甲冑,用下面的青衫替她擦淨了上面的水。他低下頭,溫柔地吻在那個暗紫色的胎記上,月夕的身子頓時顫抖起來,臉上更紅得像是晚霞,只覺全身再也沒有一絲力氣。連頭都無法抬起,全身都在發抖。

    她突然撲入了他的懷中。

    「月兒。你會後悔的。」趙括想抱住她,卻又伸出手推開了她。

    「我從來都不會後悔。」月夕伸出雙手去摟他,她只想要緊緊地纏著他。

    趙括卻先她一步擁住了她。她的身子明明是冰冷的,可為什麼又是那樣的滾燙?趙括抱起了她,吻著她,將她壓在了草地上。

    他忘了一切,只記得她說,她不會後悔。他也忘了自己怕什麼,只要她在,他便沒有什麼怕的。

    他壓著她,吻著她;她纏著他,迎合著他。糾纏中,月夕感覺到了一絲痛楚,那一種撕裂般的痛楚,令她幾乎要落下淚來。她蹙起眉,哀哀地望著他,伸手抵住他的肩膀,掙扎著要推開他:「老狐狸……」

    可她的嬌喘,她的呻吟都似在鼓勵著他。他想退,早已經沒法抽身而退,他在她的面前,全亂了陣腳。他只知道她在他身下,他想愛憐她,更想全部地擁有她。

    好不容易才等到她,他再不願意錯過她。

    她逃不走,她亦沒想過要逃。她疼得淚眼婆娑,望見天上迷離的彎月,突地仰起頭,一口咬在他的胸口,咬出了牙印,咬得滲出了血跡。趙括輕哼了一聲,卻更加緊地抱住了她。

    她是月他是水,月倒映在水中,水化開了月色。

    他抱著她因疼痛而顫抖的身體,親著她的眼睛,親著她的耳,在她耳邊低聲地呢喃著:「月兒,我的小月牙兒……」

    她的雙腿裸露著,交纏在他的腿上,她纖柔的右腳背上,露出了一個暗紫色的月牙印記。

    月兒,小月牙兒。

    她是他的小月牙兒。

    ※※※※※

    殘月如鉤,星光迷離。

    趙括只覺得身子軟綿綿的,彷彿躺在雲堆裡。

    他醒了過來,卻宛如還在夢裡。

    這麼多日來,伴隨他的,都只有刀鋒、矛戈和無窮無盡的廝殺聲。可方纔那短短的夢裡,充斥的卻是無盡的蘼蕪香氣,還有無盡的笑聲。

    他確實不是十足的正人君子,出入女閭,逢場作戲,也是偶有之事。可只有方纔那一刻,那樣的情愛纏綿,月夕那樣一副如月輪般皎潔的身子……

    他這一生,無論是長是短,又怎麼能再忘了?

    趙括張開眼,眼前便是那張柔美的臉,臉上帶著世上最嬌俏、最嫵媚的笑容,眼波裡還能將他化成水的情意。

    她穿上了衣服,可穿的卻是趙括的衫子。他的衫子披在她的身上,她趴在趙括的身上。

    她抬著頭,望著趙括,露出了脖子下一段雪白的肌膚,白的令他挪不開眼睛,衫子下面伸出一截修長的小腿,纖巧的足踝和底平趾斂的腳。那腳上還有一隻彎彎的小月牙兒。

    她的手柔若無骨,溫如美玉,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臉。

    林間山風吹來,她不由自主地一縮,抱得趙括再緊一些。趙括一手摟住她,一手輕輕地地梳理著她披散的秀髮。

    趙括微笑道:「瞧什麼?」

    月夕輕撫著趙括的腮邊與下巴,輕笑道:「原來你是個絡腮鬍子。」

    趙括也摸了摸腮邊。觸手是有些疼。這半個月他日日殫精竭慮,哪有心思去理會這鬍子,從前修剪得乾乾淨淨的胡茬。都密密地冒了出來,。

    「如今才曉得我的本來面目麼?」趙括笑道,「你可要後悔麼?」

    「我正要好好地想一想……」

    趙括卻將在她腰上的手一緊,柔聲道:「如今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我又不曾嫁給你,有什麼來不及的?」

    「沒有麼?」趙括笑著,手指在她光滑的背上滑過。叫她身上一陣酥軟。

    月夕滿臉緋紅,輕聲道:「方纔你那樣……便是嫁於你了麼?」

    趙括在她臉上輕輕一吻,低聲道:「不但是嫁給我了。將來還要為我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娃娃。」

    月夕頓時想起那夜在太行山道上,野店的老闆娘大腹便便的樣子,她此時才明白,原來……原來竟然要如此。才能會有個娃娃。她又羞又臊。瞧見趙括的眼神又朝下瞄去,似乎正瞄向著她的小腹。她突地伸手,摀住了他的眼睛,嬌嗔道:「不許瞧,不許看,什麼都不許想。」

    趙括被她緊緊地蒙著眼睛,也不掙扎,嘴角都是微笑。可月夕突覺手掌上一片濕熱。她一怔,頓時明白過來。心中一酸,自己也幾乎落下淚來。

    她以手指在趙括的眼角微微一擦,待鬆開手時,兩人臉上都是歡容。月夕將自己的臉貼著他的胸口,柔聲道:「老狐狸,都是我對不住你。」

    「你怎會對不住我?」

    「是我……」

    「你我都是各盡本分。我技不如人,怎麼能怪到你的頭上?你何必要自責?」趙括撫著月夕的頭髮,微笑道,「想想我們之間,算也算不清的救你救我,算也算不清的對不起彼此,我怎麼會恨你?」

    他又回復成了當初那挫銳解紛,無懼無惑的趙括。

    所有的癡惘,所有的畏懼,所有的緒亂,在他擁有月夕的一剎那間,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天地,仍又是一片和光同塵。

    月夕溫柔道:「好,你不怪我。我從今往後,只聽你的。你要我怎麼樣,我便怎樣,可好?」

    趙括笑道:「這便叫作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他默了一默,黯然道:「我最想要你做的,便是隨著我,再帶上我娘與菱兒,一起去代郡。」

    月夕輕輕歎了口氣,她自然曉得,趙括從前便同她說過,生平最盼望的便是北逐匈奴。可如今他卻被困在這長平深谷,無糧無援,幾近死地。月夕心中滿是歉疚,柔聲道:「我同你一起,不信咱們闖不出去。前面是生是死,是福是禍,我都同你一起。」

    「好,咱們死生同路,禍福與共……」趙括輕聲念著,他溫柔道,「月兒,你真的要為了我,同你的爺爺反目麼?」

    月夕伏在他身上,半晌不語,終於還是輕聲道:「我理不得那麼多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活著。」她又微笑道:「爺爺教了我那麼多本事,想不到我終於還是要用來對付他。他曉得了,定然會罵我真是女大不中留。」

    若只要趙括與她兩人平安,又有何難。依著他們兩人的功夫,外面又有靳韋和王恪策應,怎麼也能逃得出去。

    難的是這山谷中二十多萬大軍,還有故關的那二十萬。趙國舉國將士都押在長平,國內幾成空城,一旦潰敗,趙國便是國破人亡。

    而趙括,他怎麼可能舍下肩上的重任獨自逃生?

    月夕思來想去,仍是覺得不穩妥。她伸手撫著趙括的臉,和他的頭髮,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情。她用袍子裹住了自己,坐了起來,拿起了一趙括旁的佩劍。(。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ps:我只想對「歲邊111」同學說:我看到你的評論了,謝謝你的支持和鼓勵,然後……我是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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